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_青城十九侠》-第51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四豹也是该有此劫。先因听出洞外来了怪物,出洞一看,见是一条毒蟒,追缠的是昔年恩主,连命都不要了,急忙上前相助。四豹近年虽然有了灵性,毕竟年浅,无甚修为,如何能是毒蟒对手,斗不多时,都沾了蟒身的毒涎,小的两只并吃蟒尾扫着两下。

        仗着涂雷喜爱四豹,偷偷给它们服过几粒灵丹,力猛性长,没有当时毙命,勉强支持到吕伟、涂雷先后来到,才行力竭倒地。

        清波上人说完,涂雷已将四豹身上毒涎用山泉冲洗净尽,一手提着一只,分两次飞进洞来,放在地上趴着,跪请师父开恩救它们一救。清波上人道:“雷儿,你近来越来越不像样,我说的话总不肯听。那年跟颜虎要这四个孽畜,我本不许,是你再三苦求,才行答应。既养了,又不好好管教,放它们出去惹事,今天又来烦我。如非念在它们私自出洞,由于救主情切,正好让它们自作自受呢。”说罢,从身畔取出十二粒丹药,吩咐化水与豹服了,提向洞外山沟里面,急速回来遣送六人上路,涂雷领命去讫。

        清波上人笑对众人道:“你们六人各有前途,该回去了。此番相见人总算有缘。吕伟可和原来诸人仍去莽苍山中隐居,你女儿到时自有仙缘遇合。这里有灵符一道,如遇危难,足可保得一半人在,你四人拿我这封束帖,去至昆明碧鸡坊旁玉林寺厨房内寻一秃僧,与他看了柬帖,说我致意,他必指你们去投一位有道高僧。你们同伴杨天真也在那里。只要心虔意诚,不为七贼所侵,定蒙收录。我此时尚有早课,你们可去适才室内等我门人回来,见上一面,再走好了。”六人分别接过,还欲叩问,上人已然入定,闭目不答。只得通诚叩谢,一同走向涂雷室内。四虎乘便问起建业村连日情景,与妖狐寻仇之事,吕伟畅谈经过。

        原来建业村事完以后,吕伟父女和张鸿父子因奉颠仙之命,留助虎王斗过妖狐再走。

        戴中行因敬佩双侠为人,复感相助之德,意欲乘机盘桓数日,连虎王一并留住。虎王本和吕伟一见如故,知道相聚无多,立即应了。想起王守常妻子尚在自己寨内,偏生康、连二猱督率群豹回山,已然遣走。中行本欲派人去接,虎王一则嫌他来往太慢;二则以前两家有仇,群豹多是怀恨,万一路上与双猱相左,被豹群无知误伤,大是不妥。欲命白猿前往,白猿只是摇头。大家一商量,料知白猿灵异,不肯前往接人,必有原故,再者双方又未见过。当日不便,俱主明早二猱回转,派康康、黑虎去接,说过拉倒。

        吕灵姑年幼心高,素来任性,适才没上得战场,只发了几箭,心中已是不快。见众人先说接人,临行又改了主意,暗忖:“虎王洞中都是一群野兽,饮食起居无一方便。

        虎王在洞还好,如今大家都在此快乐享受,却丢下他们在荒山古洞中与些野豹同处。双猱回去,大家连字条都忘带上一张,人一个没回,难免还在担心。天色并不甚晚,要接尽可接来。白猿不肯去,黑虎不会说人话,难道不会带封信去?”越想越觉不公平。加上两番骑虎畅快已极,意欲瞒了众人,去将王守常妻子接来。于是假装观景,走出寨堂。

        见黑虎正卧在一株树下,便走过去蹲在虎侧,和它低声商量。

        黑虎尚无表示,忽觉身后有人扯了一下衣袂,回身一看,正是白猿。知它通灵,必瞒不过,莫如和它说明还好些,便和白猿说了。白猿先摇了摇头,未后又伸出三指,指着天比画。灵姑悟出要叫她夜里三更时分骑虎前往。暗忖:“我原意当日将人接来,同赴村主夜宴。三更前往,归已天明。反正明早要派康康往接,岂不多此一举?”二次又向白猿央告,终是不允。灵姑知虎听猿话,强它不过,一赌气,本想作罢,继想:“住不几天就走,哪里遇得到这等神虎?多骑一回玩玩也好。”当时点头答应,约定三更将近,命黑虎在昨夜藏身之处相候。然后径自回转寨堂。

        中行之妻谢氏也是会家,爱极了灵姑,执意要她和自己同住后寨,这一来正好给灵姑有了两头说谎的机会:对老父说是答应了女村主在内寨住;对谢氏又说:“自小丧母,老父年迈,须人扶持,从小至今寸步不离。愿陪伯母晚来多谈一会,更深仍往老父房中去睡。”谢氏只得允了,双侠都住在昨晚张鸿住的那两间静室以内,相隔内寨原近,主客新聚,又忙于善后,谁也不曾留意到她。

        灵姑等到席散,便陪谢氏和各家女眷在内寨中坐谈。坐到二更过去,听说村主也回了房,料定两不接头,才行辞赴父屋。谢氏还亲自送到通静室的峰壁外面,看她进了山洞通路,方行回转。灵姑藏在洞内,侧耳往里一听,老父正和虎上、张鸿父子、谢、韩等人谈笑方酣,还未就卧。恐怕惊动,屏息凝神,略候了一会,算计谢氏去远,连忙轻轻纵出洞来。一看,前寨冈上因敌人明早才去,恐夜间生事,防卫周密,灯光处处灿若繁星。知从前寨走,必被村人发现;后寨又一样有人巡守;昨晚所过暗壑中的石梁,必须打从老父房中窗下飞渡。此外路都不熟,无法出村。正在迟疑,忽见一条白影飞来,近前一看,正是白猿,心中大喜。白猿将身一俯,灵姑会意,双手一按猿肩,纵上猿背,两膝盖紧夹猿腰,低喊一声:“快走!”白猿便往那僻静无人处纵去,接连十几纵,又绕到后寨危崖边上。崖势孤削,离地不下百丈之高。白猿立定脚步,回头望着灵姑,伸手一比。灵姑日里已见过它本领,笑道:“我不会害怕,你只顾往下跳吧。”一言甫毕,猛觉腰间微紧,身子已被白猿四爪扣住,凌空往下跳去。只听耳际风生,身子如腾云一般,晃眼一同着地,连一点声音都无有,不禁连声赞妙。才一纵落猿背,忽然一阵风过处,月光之下照见一对拳头大的蓝光,带着一条丈许长的黑影,由右侧肢陀丛草之中飞驰而至。知道黑虎到来,忙和白猿迎了上去,跑没几步,会在一起。灵姑骑上虎背,白猿对虎叫了几声,便往前跑。

        黑虎先是跟在后飞跑,跑得比昨晚还要快些。虎行生风,所过之处山风大作,地面上沙石惊飞,林木萧萧,声如潮涌。回顾后面,昏尘如雾,高涌十丈,随着虎爪起落,漩涡一般卷起,凝不易散,似一条千百丈长的灰龙蜿蜒追来,生动如活。再看前面白猿,直似一条银箭向前射去。灵姑端坐虎背,挟风电驶,自觉豪快绝伦,高兴已极。连经了好些山头岭脚,大坂平坡,一前一后跑得正欢,白猿忽朝斜刺里射去,飞星疾流,转瞬无迹。黑虎却不跟它,依旧前驰。灵姑连喊了两声:“白仙何往?怎不同走?”并无回音,一看所行道路,正与昨夜来去途程方向相仿,估量白猿绕道他行,少时必往洞中会合。人虎言语不通,又在急跑的当儿,无法唤阻,只得任之。

        又跑了一阵,虎王崖洞忽然在望,崖前群豹吼啸断续相闻。一会到达,骑虎纵过涧去,转到崖前,见群豹已入豹栅,只剩豹王和两只老豹守卧崖下,老远望见黑虎,赶来迎接。洞中康、连二猱也已警觉,纵下山来,见虎刚要张口,黑虎把头连摇,低低吼了几声,便同往崖上纵去。

        灵姑通未在意,到洞前下了虎背,便往里跑。进了石室一看,王守常妻、子均已睡熟。灵姑将王妻唤醒一问,说是日里久候众人未归,方在悬念,双猱忽率豹群回转。用比画问答,得知众人占了上风,被村主留住,当晚不会回转。吃完晚饭,双猱忽同豹王人洞,将王于拉出,强他骑上豹背,往崖下纵去,料无恶意,也就任之。谁知它只令王子穿上虎王一件旧豹皮,骑了豹,学着虎王模样,在崖前一带高处盘桓了一阵。二猱口中不住吼叫,群豹也跟着应和。似这样闹有半个多时辰,便即送回来,令人安卧,由此不让出外,也不知是何用意。

        灵姑闻言,忙出洞去寻双猱问时,神虎、金猱一个不在。只豹王和那三只老豹守卧洞前崖口,一见人出,便上前阻,不让走下崖去。灵姑虽未明白它是何用意,但是虎、猱不回,看豹王神气,决不令骑,如何接人走回?几次向豹王疾呼,喝令唤回虎、猱,豹王只是不理。灵姑不往前来,豹便摆尾摇头,近身示媚;一作势欲走,或是乘骑,便咆哮腾跃起来。灵姑无法,只得站在洞前,耐心等候虎、猱回来,再作区处;同时请王守常妻子三人收拾行李,准备动身。

        待有老大一会,渐渐月落参横,东方有了曙意。忽见双猱、黑虎从崖对面盘路上电闪星驰,如飞而至,晃眼纵到崖下,一跃而上。双猱一见面,便把王子拉进洞内,仍将虎王那身旧衣迫他穿上,帮同携了原来行李,纵下崖去。早有四只大豹在彼相候。双猱向人用爪比画,人、猱一齐动手,把所有行囊绑架在两豹身上。另有两豹带得东西少些,结束定后,不由分说,将工守常夫妻扶了上去。又将豹王唤来,令灵姑空身骑上,却令干子骑着黑虎。二猱低吼了一声,同时出发,灵姑见黑虎不令她骑,行时康、连二猱紧停虎侧,与虎王骑虎时情景相仿,估量必有用意。【创建和谐家园】言语不通,只得任之。

        这一虎五豹过涧走完那条盘山的路,王守常夫妻所乘,连那驮着行李的两只大豹,便加速朝着适才来路跑去。灵姑、王子所乘豹王、黑虎原是比肩同驰,忽然慢了下来。

        灵姑先以为虎和豹王行最迅速,不消片刻便可追上,许是成心让豹先跑。谁知豹行越速,虎行越缓,曙色昏茫中,先还略看得见一点尘影,半盏茶的工夫,前行四豹全失了踪迹。

        同时发现经行之处已转入了生路,业与王守常夫妻背道而驰。心中惊疑忙出声喝问时,康、连二猱似早料到,忙跑过来,双爪接连比画,好似此行藏有深意,一切听它而行,不令声张。一面又朝灵姑膜拜,意似称谢,灵姑心料有事,摸了摸身佩的宝剑、暗器。

        二猱见状,颇现喜色。灵姑益发料定不差,事已至此,继又生了好奇之想,反倒打起精神,嘱王子准备兵刃、暗器,就依二猱之意,侨装虎王戒备前行,以防万一。王子虽然年幼,也颇会一点武功,都是一般好事心理,听灵姑一说,更装模作样起来。二猱见状,欢跃不已。灵姑、王渊知对了虎、猱心思,只不知它们何故如此做作,仅疑虎王有伏兽本领,特地装一假虎王吓别的猛兽。哪知白猿李代桃僵,拿他二人去诱妖狐,几乎身濒危境。

        起初虎行颇缓,二猱却不时纵前跳后,蹿高跃矮,四外眺望。灵姑骑豹傍虎而行,为了要装得像,竟改口喊王渊作虎王,一路说笑前进。及至走出二十余里,康康忽然奔往前面路侧高峰上去,凝眺了一会,急匆匆纵下峰来,落在面前,将爪连摆,意似禁声。

        又朝黑虎、连连耳边低叫了两声,一虎一豹立时驮着人,翻爪亮掌,似飞一般沿着峰脚平坡朝前急跑。

        灵姑觉着几次骑虎都没见过这般快法,人在豹背上,只觉两边林木泉石白花花、黑糊糊,似钊轮电转,骇浪雷奔一般,直向身后倒去,分不清是什么形象。身在虎后,当前又激扬起滚滚尘沙,随着狂风,迎头扑面打来,呛得人一张嘴开闭不得。鼻孔里没法呼吸,又无法唤止,正在难耐。还算座下豹王不如黑虎迅速,先还随虎急追,转过峰去,跑没三五里,便即落后,灵姑方始略通呼吸。眼看前面风沙高涌,烟雾蒙蒙,上出天半。

        尘影里依稀看见一人一虎,一跃数十丈,连同前后两点金影,星腾电掣,朝前蹿去。直和弹丸脱弩相似,哪里像跑。情知事变顷刻,就要发作。灵姑见前后相隔越远,忙用力夹紧豹腹,持剑的手半抓定豹颈皮,另一手向腰问取出药弩。重又将剑匀回右手,双双横拦在豹王颈问,抓紧豹皮往上一提,两腿用力一夹。豹王会意,知是催快,嗷的一声狂吼,也跟着一跃数十丈,朝前猛追,前后相隔终有半里来路,依旧不能迫上。

        灵姑恐王渊有失,心正惶急,忽见前面虎行渐缓,豹行越快。所经之地,一边是山,全山林木蓊翳,树高百丈,郁郁苍苍,繁茂已极;一边是条山涧,流水汤汤,泉声盈耳。

        最前面有一高崖,从涧那面横伸过来,仿佛阻住去路。虎、豹就在山麓之下绕山而驰,向那崖下跑去。晃眼工夫,眼看着首尾相衔,灵姑猛觉斜刺里似有一条白影由涧中飞起,落在黑虎身后,随虎并进,一看正是白猿。知它身有法宝、飞剑,纵有厉害蛇兽,也可无虑,心中大喜,把适才疑虑之想消了个干净。

        心刚一放,倏地眼前一黑,伸手不辩五指,耳听阴风大作,鬼声啾啾,暗影中似有无数怪物张牙舞爪,猛扑过来。灵姑不禁大吃一惊,知道不妙,忙把手中剑舞动,手持药弩,往前一阵乱射。箭才发了两三枝,倏地又是一道光华起自眼前,银辉宛若匹练,略一舒展掣动之间,众鬼魅立即消灭无踪。寒光影里,照见王渊紧伏虎背,依然无恙,只是面有骇异之容。二猱左右夹持,圆睁怪眼,乱舞长臂利爪,似要寻敌而攫,也露出慌张之状。白猿却是神态从容,手捧昨日颠仙所赐玉匣,手指空中银光,在那里扫荡妖氛。光华所到之处,团团黑雾虽似风卷残云一般随以俱散,但是天色终是不明,依旧灰沉沉的。那黑雾也似随灭随生,这边刚散,那边又起,兀自扫荡不尽。

        灵姑出生以来虽尚是初次身经,建业村会战妖人也只是旁观,但心雄胆大,并不懂得害怕。见与王渊相隔尚有十丈左近,意欲催豹上前会合一起。谁知行近黑虎三丈以外,似被甚东西隔住,座下豹王往前一扑,便倒撞回来,几乎跌倒。初尚不觉,嗣听豹王嘶声怪叫,一任股夹手提,总是不动。仔细凝神一看,前面虎和二猱也似钉在那里,并未转动。连喊白仙,俱未答理。天更越发黑暗下来,似快压到头上。黑雾成团成絮,随着剑光,上下四方飞舞,乱若狂风搅雪,分合不定。只白猿还能动作自如,却守在虎旁不肯离开,一味指挥空中光华往来驰突,渐渐脸上也现出惶遽之容。

        灵姑方在惊疑,暗影中忽有一个女子厉声喝道:“大胆妖猿,竟敢愚弄凡人,设计骗我。你们已人罗网,休想脱身。凭此一刀,其奈我何?今日我先取妖猿、妖虎的命,然后再寻仇人算帐,与别人无干。虎、豹背上两个娃娃,如若晓事,你仙姑不愿作孽,急速下骑跪伏地上,即可兔死:否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原来白猿自得了颠仙玉匣,便存了私心,意欲不等妖孤寻仇,先代主人除了祸害。

        回村时仅教虎王传了颠仙之命,留住双侠等人,自将玉匣和匣中束帖暂时藏起。先只想命康、连二猱将王子装成虎王,故令妖孤发觉,以为疑兵缓敌之计。自己却俟人静以后,带了颠仙玉匣,私往妖狐巢穴一探,就便下手,将她除去。嗣因灵姑力请骑虎还山去接王守常夫妻,心想:“灵姑身有仙骨,资禀深厚,又是颠仙【创建和谐家园】,福大命大,妖狐决不敢加侵害。”于是变计,借着灵姑回山之便,教黑虎传语二猱,将灵姑与王氏夫妻父子分作两拨:一拨骑豹先回建业村;王子却装作虎王,与灵姑前往妖穴附近诱敌出斗。自己埋伏在彼,等妖狐一出面,看出虎王不是仇敌的真身,决不下手伤害,自己却可借以成功。

        主意虽想得不差,无奈妖狐一世苦修,早学会一身邪法,比起米海客胜强十倍,飞刀虽利,不能伤她。才一照面,先用法术,连人带猿、虎、二猱一齐困住,当时本要伤害。一则看出仇人不是真身,又俱是有夙根的少年男女)妖狐尚无为恶之心,甚是踌躇;二则颠仙飞刀毕竟不凡,妖狐虽会玄功变化,不为所伤,要想近前取敌,却也费事。相持了一会,想道:“虎王虽然不在,这一猿一虎却是起祸根苗,如没有它们,何致有前生之事?先除猿、虎,正好去掉仇人羽翼,怎能放过?”又明白敌人用的是移花接木之计,越想越恨,必欲得而甘心,只还不愿伤害那两个少年男女。

        这一下警告不要紧,白猿更是狡桧,因身藏仙剑,深明用法,比颠仙飞刀还要指挥如意,一上场就留了一下后手,仅把颠仙玉匣飞刀取出施为。见妖雾随灭随生,妖狐始终不曾现形,只管相持下去,料定妖狐必有拿手。便故作惊惶之状,暗中早在准备。一听妖狐发声似在近侧,立时打好主意,手向腰间皮囊内握住那口仙剑,暗俟运用;另一手故意一指空中飞剑,那道剑光如太白经天,银电流空,直朝妖狐发声之处飞去。妖狐也料有此着,话一说完,早运玄功,避过一旁。一见银光远射,估量回救无及,正中心意,暗施妖法,飞近猿、虎身侧,正要放起一团邪气暗下毒手。白猿何等机警,早已料她必要乘隙而入,一听身侧微声飒然,长啸一声,手扬处,一道数十丈长的朱虹倏地从囊内飞起。近侧妖烟邪雾,立似烈火融雪一般,四外飞散,照得人满面通红,势甚惊人。

        饶是妖狐变化遁逃神速,依旧受了点微伤,才慌不迭地化身逃走。

        灵姑先听妖狐之言,料是妖人怪物之类,少年气盛,那肯服输,口中大骂妖狐,心里也想用毒弩朝那发声之处射去。正在一手舞剑防身,一手按定弩簧待发,猛见白猿身畔又飞起一道红光,虹飞电舞中,似瞥见一团浓烟裹着一条黑影飞向身侧,几乎没被红光扫着。灵姑心灵,料是妖物,更不怠慢,挽弩便发。妖狐也真晦气,正在逃避,白猿又把空中银光招回,两下夹攻。妖狐见不是路,两边要躲,见灵姑身侧这一面略有空隙可躲,以为一个凡人女孩,还敢怎样,匆促中毫无防备。不料灵姑眼尖,一下看破,接着就是一排弩箭。饶是妖狐飞遁得快,仍被射中了两枝,箭头上又蓄有奇毒,虽不致丧命,当时却也痛痒难禁。不由暴怒,激发了凶残之性。一面运用玄功变化,遁过一旁,将身隐起,取了两粒丹药敷好伤处;一面施展妖法,将多年苦炼成的内丹喷向空中,去摄取仇敌的魂魄。这里灵姑放完了一排弩箭,见黑影业已带着烟雾破空逃去,对面白猿却指挥着一红一银两道光华,倏忽穿掷,驱散烟雾,神光离合闪耀之间,近身邪气晃眼都尽。坐下豹王好似阻碍己去,更无畏怯,不等人招呼,便纵了过去,会合在一起。

        这时人和猿、虎、二猱见妖雾散得甚快,没有先前艰难,哪知妖狐已下毒手,另有施为;俱以为双剑联壁之功,好生欣喜。又料妖狐已逃,正互相问答欢跃,比着手势,准备往回走。灵姑抬头望见远近没被剑光扫到的妖氛邪雾,似雨前浮云,疾如奔马,四外散去。便向白猿道:“妖怪逃了,不用再费事,快收法宝,我们走吧。”话才说完,忽见白猿神色顿变,也没答理灵姑,一声长啸,手指处,先放出的那道银光又如匹炼横空,往前面高崖顶上飞去。

        灵姑随定光华所去之处一看,这时烟雾乍消,早上晨光业已明亮,远近景色逐渐显露。晓色微蒙中,只见前面崖顶上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道姑,用手指着自己这面,跳跃比划,飘然如风,动作甚是迅疾,银光闪处,一瞥即逝,不知去向。同时崖顶上飞起一团晶光荧荧的东西,光并不强,芒彩却极流动。初飞起时和水晶相似,转瞬变成银色,如飞星般直上中天,大只如拳,一任银光上下追逐,只是扫它不着,再看白猿,已是满脸惶急,口里啸声不已。豹王、二猱也挨近黑虎身侧,【创建和谐家园】紧靠做一堆。白猿一手指定银光去追逐那团晶球,一手把短剑舞动起数十丈长的红光,在虎、豹前跳跃如飞,意似防卫。

        灵姑见那晶球只在高空避着银光流去,黑衣道姑二次又复逃遁,天色渐已清明,看不出一丝败状,白猿反倒比前还要惶急,好生不解。正要询问,忽听当顶嗖的一声极清脆的声音,晶球上射出数十道黄烟布散空际,本身也倏地暴长数百倍,化为丈许方圆一团明光,五色缤纷,瞬息万变,光艳夺目,华丽无匹,叫人越看越爱,目不忍舍。看不一会,猛觉心旌摇摇,身软神昏,无处安排,有一种说不出的况味,令人难耐。灵姑哪知元神已为妖狐邪法所迷,幸还仗着夙根深厚,暂时没被摄出窍去罢了。白猿因是得道多年,虽不似灵姑那等志夺神摇,可是一面要指挥飞剑御敌防身,一面还要镇慑元神,不为妖狐所算,实是大难,时候一久,也有不能兼顾之虑,渐渐剑光连转,显出迟缓。

        妖狐知道猿、虎、二猱多是神物,不易摄走,自在意中。而灵姑和王子两个未入道的小孩居然也能支持,那少女元神更是显得神志坚定,仅看出稍有摇动,急切问并不能将她真魂摄走,不由又惊又爱,于报仇之外,又把念头转在两个少年男女身上。一见白猿剑光渐缓,益发卖弄精神,加意施为。又因人和对头聚在一起,那两道剑光非比寻常,如连两人摄走,却非容易。不得已而思其次,决计选一个最好的,先把女孩摄去,再作计较。主意打定,方欲幻形变化,将白猿和那女孩分开,乘隙下手。

        这时王子在黑虎背上,元神虽未出窍,人已被妖狐邪术制得昏倒在虎背上,如痴如呆。灵姑比他稍强,一样也是全身绵软,怎么振作精神,也是眼软体倦,不能自制。白猿、黑虎知为妖狐所算,见状在自焦急,吼啸连声,通无用处,同时妖狐又在身旁幻形诱敌,眼看危机顷刻。忽然西南方一片红光倏地一亮,照得满天通红。紧跟着震天价一个大霹雳,夹着无数电火,似雹雨一般打将下来。白猿只觉空中那道银光都受了震荡,几乎指挥不灵。惊疑骇顾之间,耳听远远一声厉啸。再一注视空中,雷火星飞中,妖狐和所放彩芒俱都无踪。只见一片红光夹着万千点电火,带起隆隆之声,往北追去。【创建和谐家园】受了这一震之威,恍如当头棒喝,全都清醒过来。一看四外,业已朝阳满山,杂花含露,竞艳争妍,娟娟欲笑。左边山麓以上,林木森森,浮青耀碧。右边是危崖雄耸,阔涧透迤,泉声幽咽,宛若人语。四处静荡荡的,真似换了一个境界。

        白猿断定来了救星,妖狐不死必伤,侥幸转危为安,【创建和谐家园】均无丝毫伤损,甚是欢跃。

        忽又听破空之声由远而近,遥见一红一白两点光华,疾若星陨,自天直坠,接着眼前一亮,光华敛处,现出两人:一个正是涂雷;另一个生得黄脸红睛,额骨高拱,一副五岳朝天的异相,手持一根竹仗,腰挂长剑,装束与花子差不多,一身破旧衣服却极干净。

        猿、虎、二猱和灵姑俱知是仙人搭救来此,慌忙拜倒。王渊虽没见过,也跟着行礼不迭。

        来人也忙向二人答礼请起,涂雷先指那花子说道:“这位是我师叔姜真人门下【创建和谐家园】五岳行者陈太真师兄,日后与吕师妹是同门同辈的自家人。”灵姑聪明,闻言重又行礼,改口称了师兄。

        陈大真还礼之后,便对白猿怒目相视,似要发话,这时白猿业已行礼起身,见陈太真怒视,又听说灵姑是他师妹,想起前事,心中有病,忙又跪下。陈太真骂道:“你这个孽畜,真个胆大妄为!妖狐与你主人结仇,便由你无知惹祸而起,以致误己,几乎败了你主人几世清修。事到今日,怎么还要胡来?佛家最重因果,以老禅师的法力尚且不能无故解免,你们两个孽畜有多大气候,也敢逆数而行?漫说你无此道力胜那妖狐,即使鬼鬼祟祟,仗着隐匿颠仙飞刀,侥幸斩了妖狐,她死非其罪,依旧转劫投生,冤冤相报。你主人不应过这一段因果,终于不能成道,岂非爱之实以害之?尤其荒谬的是,吕姑娘乃颠仙记名【创建和谐家园】,青城派朱、姜二位真人他年四个传人之一。只因她入门还未到时候,此去莽苍,尚有险阻,颠仙特地将玉匣、飞刀、银蟾蜍,连同匣中灵符、柬帖,命你转交,以作此行防身之用。你瞒心昧己,隐匿不告,已是该死;又引他二人假扮你主人来此诱敌,如非我在中途路遇颠仙,说你接那玉匣时生了异心,命我绕道查看,刚到铁花坞又遇涂师弟,望见这里妖气弥漫,赶来相救,将妖狐逐走,她虽不致便死妖狐毒手,但她本身真灵已为妖狐所迷,元神摇动,如非夙根深厚,或是再迟片刻,神一出窍,即使被我救回,也受了大伤了。你微未道行,竟敢如此狂妄,他日稍有成就,势必为祸人间,留你不得!”陈太真随说手扬处,一道红光飞出,像光笼一般,将白猿罩在里面。

        白猿适已看出他的厉害,虽有法宝、飞剑在身,哪敢施展抗拒,吓得跪在地上,哀啸叩头不已。

        涂雷自是偏向白猿,不知陈大真成心警戒,更没料动手这么快,无法再出飞剑抵御,急得跳着脚直喊:“师兄,千万看我薄面,不可伤它。”陈太真面色一沉,便问:“似此冥顽,如何可恕?”涂雷结结巴巴,慌不迭地力说白猿如何忠义,此次暂时隐瞒颠仙飞刀,必是救主情切所致,决不敢于侵吞。恳求至再,陈大真才撤了剑光,指着白猿骂道:“如非涂师弟求情,今日定斩你首了。”白猿叩头谢了,起立,随将手中玉匣交与灵姑,面上神情十分忸怩。灵姑方知那玉匣竟是颠仙赐与自己之物,不由喜出望外,欢然接过,向着陈太真谢了又谢。

        陈太真道:“匣有颠仙柬帖,师妹务须留意。妖狐内丹受损,不敢轻易再用。经此一来,报仇之心更急,二三日内,必去建业村中窥伺。不过妖狐新创,我又被涂师弟强行留住一日,妖狐修炼多年,出游人事尚是初次,拿不准仇人深浅,胆子尚小,今晚尚可无虑。你二人连同猿、虎、双猱回村,要叮嘱颜师弟,只在村里不要出游。明日一过午,师妹便和白猿守定了他,晚来更是要紧。他因转此一劫须犯杀戒,往玄门中一转,了却许多孽因方成正果,本门二师尊已受了他师父的重托。你奉颠仙法谕,责任甚大,必须慎重从事,不可丝毫疏忽,好在他有法宝防身,又有清波师伯避邪灵符,你和白猿各有仙剑,只要胆大心细,绝对无碍。”

        灵姑又请问莽苍之行休咎如何,陈太真道:“令尊和张老侠各有孽因。师妹早该入门,只为成全你的孝行,迟却几年,待等孝道一尽,便是入门之日了。”灵姑听出口气似与双侠不善,不由大惊,愀然问道:“听师兄之言,难道家父数年后有什么不好么?”

        陈太真道:“双侠正直光明,行侠仗义,自是英雄本色。可惜早年杀孽大重,因果相循。

        我也只听师长提起,不能前知。死生有数,人定当能胜天。以他为人,也不会暮年凶折,不保首领以没,这层只管放心。颠仙玉匣柬帖必还提到此事,日后自知,此时也难详说呢。”

        灵姑自幼失母,天性笃厚,父女二人相依为命,闻言料知老父寿命不长,好似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把适才得剑时的满怀高兴打消了个干净,忍不住凄然泪下。略一寻思,便向陈太真跪下哀求道:“多谢师兄。请师兄转禀仙师,世上无不忠不孝的神仙,既因成全【创建和谐家园】事亲之念,晚入仙门数年,可见仍以孝重。可否特降鸿恩,以【创建和谐家园】异日仙缘来换家父一个长生不老?不特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纵然百死,也所甘心。”陈大真劝起,叹道:“师父屡说师妹孝行为诸【创建和谐家园】冠,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可敬。无如禀赋、因缘人各不同,此世成真,全出多世修行,岂能代为?如照师妹所说,非但无此情理,事实上也不能办到。就算至诚格天,人力用尽,仅不过转危为安,略享修龄而已。我既饶舌泄漏先机,自若麻烦,他日必有以报。师妹且自安心回村,休要提起。到了令尊有难之时,我必亲往相助脱难,或是早为之谋如何?”灵姑闻言,心才略放,跪在地下,重又虔诚叩谢一番。

        涂雷便催快走。陈太真行时又嘱灵姑:“转致令尊,积善可以消灾,虽有孝女,一半仍视自己积累如何而定。好自为之,行再相见。”说罢,便和涂雷朝二人一举手,两道光华疾如闪电,破空直上,一晃不见。

        当下灵姑、玉渊仍骑虎、豹、猿、猱同往归途。玉渊几番想要叩问未来成就,均未得便,见仙人厚奖灵姑,自审缘浅,又愧弗如,好生懊丧。灵姑也是忧喜惊惧,心情不定。一路无话,回到建业村。

        王守常夫妻业已先到,到时滇中五虎刚离村他去。吕伟一早起身,不见灵姑到前寨来,以为留在内寨,不便动问。嗣见内寨来请,方知灵姑失踪。一问虎王,二猱未归,猿、虎不见。大家方在惊疑,恰好王守常骑豹到村,见面说起灵始回山接人,同行不多远,使即分路等语。知有仙猿、神虎与灵姑相伴,料必无事,也就安心相待。过了些时,灵姑一行回转,父女众人相见,灵始还恐白猿不好意思,到前早和玉渊打了招呼,由她一人述说前事,把白猿隐宝不交一节遮掩过去。猿性多傲,见灵姑替它遮丑,由此心感灵姑不提。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虎跃猿腾 同探怪阵  雷轰电舞 尽扫妖氛

       

        话说众人知道妖狐要来寻仇,俱主严行戒备。谢道明道:“听贤侄女所说妖狐神通广大,凡人岂能抵御?人多无用,我们先请贤侄女开了玉匣,取出仙人柬帖,看是如何,再行定夺吧。”灵姑原恐柬帖上有甚仙机,更恐老父有甚应避的凶灾,不便当人泄漏,意欲回房背人取看。闻言只得把玉匣取出,先供在桌上拜了儿拜,虔诚通祝。又请虎王转问白猿用法,知可随意开看,才恭恭敬敬把匣盖打开,立时寒光凛凛,惊人肌发。灵姑定睛一看,贴中只有五寸来长的一把小刀,卧在匣槽之内,宽却倒有两寸。通体均是精钢铸就,寒辉耀眼,光彩晶莹,形式奇古,端的是个神物。别的空无所有,心疑自猿已把灵符、柬帖取出,未便当人询问,不禁看了一眼。白猿知旨,走将过来,伸出一只毛爪,轻轻捏起刀柄,微一提开,现出一点纸角。灵姑忙将纸角一抽,白猿跟着将刀放好,细看那纸只有一张,并无灵符在内,与陈大真所言不符,刚要细看,吕伟已要了过去,看罢,当众念了一遍。

        原来束帖乃是两张,外有灵符一道。其中的一符一柬均藏匣槽以内,尚未到取视之时。这一张柬帖全是关于相助虎王抵御妖狐之事,大意是说:“妖狐明晚必来,此行只是窥探虚实,稍败即退。天交子夜,可命虎王择一有明暗的静室,住在里面,身佩古玉符端坐。白猿、二猿随侍在侧,灵姑父女同在外间散坐闲谈,若不经意。黑虎当外室门而卧。妖来,黑虎必然发觉一啸,灵姑立将玉匣飞刀放起,跟踪追出,只是不可追远。

        余人准备【创建和谐家园】,如见黑影,一同发射。虎王、白猿不可出室,以防妖狐暗算,只将清波上人所赐灵符施展,自有妙用。妖狐内丹修炼不易,不到危急拼命,或是自知必胜,决不轻用。所仗厉害的是她所炼妖阵,但须前三日行法布置。当晚见不能胜,必定再来诱敌。若诱敌不成,又生诡谋,反难预防,不妨将计就计,到日带了猿、虎一诱即往,最好算准时地,故蹈危机,免其疑而生心,等虎王应完此劫,恰值妖狐恶孽已多,自然有人解困,百险无妨,事完之后,可去莽苍山隐居。此外,束帖还写有去莽苍山的途径、走法,以及虎王与妖狐对敌的时日、地点,俱都一一开示,甚为详细。另赐灵姑的灵符,柬帖,不到时日,却不许取看。

        众人听罢,立即依言部署:把双侠、谢、韩等所居静室让出来,将灵姑前晚藏身的一间给虎王居住,外间住吕氏父女。另由戴中行发令,连谢、韩、张鸿、王守常父子,以及村中一干能手,各备强弓硬弩诸般暗器,均将毒药上好,准备明晚埋伏应用。虎王性做,一听妖狐如此猖獗,众人费这么大事来保卫自己,不禁怒发暴跳,执意率众除妖,不肯潜伏室内,还算平素信服白猿,再三和他分说利害,众人又为劝解,方始忍气答应,不提。

        那妖狐眼看得手,忽被陈、涂二人赶来,用太乙神雷震散妖氛,将她逐走,内丹也受了伤,仗着机警,长于变化,侥幸脱险,逃到建业村左近密林之内潜伏。惊魂乍定,想起前情,又急又怕。暗忖:“仇敌帮手如此厉害,这仇如何报法?”正在作难,恰值五虎、随平一行人等走过。

        原来妖狐前生在神僧座下听经多年,恶性渐混,转劫以后便来斑竹涧旧居洞穴以内苦修待仇。明知仇敌降生本山,因自己法宝、妖阵没有炼成,又知仇敌有神僧护庇,虽令转世应劫,必然早为之谋,况有神虎、仙猿为助,恐报仇不成,未敢轻动。偶然出门,也只在洞外崖顶上吐纳修炼,轻易不肯远出。

        后来路遇红蟒,得知本山有一片山崖,啸聚着不少的豹子,内中还有一虎、一人、两只金星神猱为主。近崖数十里,仿佛有法术禁制,看去无形无质,别的鸟兽俱能随便通行,红蟒却不能擅越雷池一步。只要走近那一带地方,不是找不到路,便是阻碍横生,不能越过。并说它在红神谷受一群野人供养,已特地示意,令他们专掳【创建和谐家园】上祭,打算借他们力量,将仇敌捉来,一直没有如愿。料那统率豹群的必是前生仇人,只是无法去探。妖狐一听,亲去试了试,果然那一带地方不能通过。仇人前生道行深厚,万非其敌;如今转世,还能役使金猱、百兽,法力不问可知,气又馁了好些。意欲叫红蟒去打头阵,授以地行之法,使其穿地通行,前往窥探虚实,相机图报。如见不佳,再行归商进止。

        用心颇为阴毒。

        也是虎王仙缘厚福,不该遭害。红蟒行至半途,便因残杀生灵,为一过路散仙所败,仗着妖狐传授,遁人地底。虽未伏诛,却被仙法禁闭,困在地底,不能脱身。妖狐等了多日不来,估量红蟒必为仇人所杀,益发胆寒害怕,哪里还敢妄动。直到近日,法术快要炼成,决意复仇,方始出洞探寻。起初数日,因有先人之见,知道虎王崖前设有禁制,恐被惊觉,不肯走近,建业村也并未去过,只在早晚课余之时,偶然隔山凭高远望,观察动静,仍未远离巢穴。昨夜所炼妖阵大功告成,忽生恶念。心想:“此阵如能再加数百生魄,更要厉害得多,不患前仇不报。”初为恶,还顾虑着神僧以前告诫,举棋不定。

        后来决定摄取红神谷山人生魂。这些山人俱是以前子孙同族之敌,自己当年也曾几为所害,衔恨多年。暂时先不造此大孽,万一妖阵敌不过仇人,再行下手,也还不迟,于是隐忍未发。

        当晚便赶上双猱使王渊装了虎王诱它来窥,以为疑兵之计。妖狐何等狡桧慎重,老远便看出有心做作,料定有诈,还不知是个假的。为了一发即中,打算稳扎稳打,设下妖阵,再与交锋,并没近前打草惊蛇。天明前,白猿直入妖窟,将她诱出,以为妖狐生前受戒,除报仇外决不伤人。能仗仙剑就便除去,固是妙极;设若不能,她见来人是个假的,也必舍之而去,还可使其因而缓兵。不料妖狐已入魔道,恶根萌动,又知虎、猿是个罪魁祸首,哪肯轻放。这时新败之余,心怯仇敌厉害,为恶之意愈炽。恰值五虎等一干人走过,正凑现成,当即尾随下去,几番打算下手,就便摄取。随走了一程,妖狐渐渐听出仇敌近况,并知村中还有多人与他同党,这伙竟是仇人的对头。这一同仇敌忾,才把恶意打消。反正红神谷、建业村两地尽有许多生魂可摄,何必要害这些与自己同病人的性命?又爱上了顾修子女,算知五虎等必走盘谷,不患追他们不上,打算炼完妖法,再来摄这两童男女回洞收为徒,还可盘问虎王真实来历。所以当时没有下手,便即回去,等坐功做完,望见谷中火起,连忙赶去,众人已中山人火攻之计了。

        妖狐和山人宿仇相见,分外眼红,又当需用生魂之际,如何能容。当时本想连顾修子女和火中诸人一并救走,不料一人误会,害了大众,一刀砍去,将妖狐激怒,一赌气,只将两小孩救出,就势摄走了数百纹身族人的生魂。她将顾氏小兄妹救回斑竹涧洞内,因寻吃的,又与五虎弟兄相遇,未及救出盘问,恰值陈太真、涂雷二人赶来,将她惊走。

        涂雷因妖狐厉害,虎王是个凡人,决敌不过,意欲代他除去,师父又坚执不许。难为陈太真到来,再四强留,除了妖狐再走。陈大真在伏魔真人姜庶门下,得道最早,知道妖狐气数未尽,不该死在自己手内。虎王必须应过这场因果,否则冤孽牵缠,反倒多事。无奈涂雷执意不听,再三苦求,只得答应代为搜寻,到了子夜过去,不问成否,必行他去。涂雷应了,还恐陈太真不肯尽心,乘着师父他出,追随陈太真满山苦搜,斑竹涧一带连去好几次,均未遇上。未一次刚走,妖狐即回,一会又出寻粮。陈、涂二人发现妖气,跟踪追来,尽管手下神速,终于无效。知道再寻甚难,陈太真坚执有事要走。

        涂雷无法,只得别去,心还想独寻妖狐除它。偏生清波上人回洞得知此事,把涂雷教训了一顿,不到时日,不许外出,这才快快而罢。

        妖狐两次受惊,断定仇敌有了厉害帮手,恐妖法不能成功,紧炼生魂之念愈切。把顾氏兄妹放在外洞,自往内洞行法。偏生顾氏兄妹聪明好动,见师父不在,出洞探看,对坐在树林外山石上,想起父母惨死,放声大哭。被妖人陈惠路过发现,爱他兄妹资质,立用妖法摄走。那妖人乃北邮山冥圣徐完门下,照例事后要留一点记号。妖狐也颇知他名头。妖狐行完了法出洞,两小兄妹已不在,赶出林外一看,见有陈惠名字的符箭,算计走还未久,连忙赶去,已是无及。懊丧归来,行至半途,无心中又遇见四虎中毒,倒地待毙,山人要拿他们去诱毒蝎。妖狐本因顾氏名妹年幼,仅知虎王是乃父仇人,语焉不详,四虎俱是顾党健者,必然深悉,正好救回一询虚实。当下又弄死了好些山人,将四虎救了回去。妖狐起初颇把四虎引为同调,连安置洞外,也是为了四虎蛊毒太深,须多吐纳清新之气,以利速愈,并非有所顾忌,每人还给了一枚仙府薯蓣,原无丝毫恶念。

        本拟当晚四虎复原,问罢仇敌虚实,即往建业村窥探。

        黄昏时,忽想起那两小孩丢得可惜,无亲人去已久,北邙山相隔太远,就寻了去,也未必是人家对手。大仇未报,又树强敌,甚是不值。盘算至再,终于不舍。见妖人陈惠遗留的符箭仍旧钉在地上,暗忖:“常听人说,冥圣门下狠毒骄横。对方见到这种符箭,如果不服,与他为敌,只消将它毁去,妖人灵感相通,不问相隔千里万里,三日之内,自会寻到原处对敌。如若好好拔起,通诚祈求,再用阴火化去箭上的灵符,那符立即自己飞回,留箭的人必应约而至,和你相见。此举虽然表示不愿,已是认低服输,不论允否,还可商量,至多所求不许,决不致再反脸为仇。如若自甘吃亏,任其豪夺,不敢违抗,那箭无人动它,满了三日三夜,自会飞去。妖人见对方如此顺服,最为得意,除却本是仇敌而外,异日遇上机缘,尚有几分照应。目前仇人势盛,自己孤立,何不试一引他前来,相机央求?如允将两小发还,固是佳事;否则借此和他交接,岂不多了一个支援?”

        妖狐也是运数将尽,处处倒行逆施,自速灭亡。它虽出身异类,得道年久,多与妖邪往还,自从前生遇见神僧,听经多年,早已洗手修行,不复为恶。遭劫之夜,神僧也曾一再点化,此时如能自省孽因,不修仇怨,苦求超度,必能仰仗佛法,借这一次兵解,转投人生,重修正果,以它多年苦修之功,仙业何难立致。偏生执迷不悟,始终不舍旧日所修旁门中的根行。竟没想到此生之因,来世之果,精金良玉,经此磨冶,益发坚明朗润。以为内丹尚在,元神犹存,仍可随意修为,故一味苦求,解冤雪忿。当其恶孽未著,只不过虎王应劫,吃一点亏,于官本无损伤,这些年工夫,先是自恃得了神僧应允,安心复仇,可以无忌。嗣见虎王好久才投生,所居又有法术封锁禁制,红蟒复仇,一去不归,渐疑神僧私心袒护门人,并不主张公道,渐怀怨望。所炼法术又是旁门左道,不知不觉还了本来面目,一到运用之时,便非害人不可。山人凶顽好杀,虽有应得之罪,但其居心并非除暴安良,乃是摄取生魂,借以行恶,即此已是罪深孽重。这一结纳妖人,更闹了个形神俱灭,万劫不复。如非佛家最重因果,连虎王这一劫都不消应了。

        妖狐和冥圣徐完门下这些妖邪并未见过,只是耳闻,哪知厉害。打定主意以后,先走向插箭之处,恭恭敬敬拜了几拜,将箭拔起,虔心通白。把自己如何倾慕情殷,难得降临,未及迎候,又不知仙踪何所,特借神符传信,请再降临一晤等等,默祷了一阵。

        然后吐出内丹,用自炼阴火将符化去。”那符立化成一缕轻烟,裹定那枝妖箭,脱手朝空飞去,一瞥不见。

        妖狐震于传言,恐来人词色凶狠,当着四虎过于卑屈,不好看相,箭飞去后一会,便跑向林外高山上等候。并以为妖人隔远,不会就来。谁知陈惠因近年乃师连遭各正派赶杀,几乎全门覆灭,声势迥不如前,都由于门下【创建和谐家园】在白阳山上妖尸无华氏墓中想夺取轩圣至宝,留下一枝符箭,被峨眉门下女【创建和谐家园】杨瑾、凌云风毁去,师徒不服寻仇,惹出来的乱子,见符箭每留一次,总丢一次人,又羞又恼,几次严命门人,以后不是定能如意,不许妄用,违必重罚。先见两小只是凡人子女,林内崖洞又隐有妖气,这一带素无峨眉、青城、昆仑各派中人隐居,留箭为记乃本门习惯,匆匆没有深思,留箭而去。

        陈惠飞出百里,忽然想起曾听人说清波上人隐居黑蛮山铁花坞,离此甚近,寻常妖邪不通声气,哪敢在此寄迹。近年各派多喜收徒,一干异派中人只要安分,一样容纳往还。

        两小啼哭,必是新来,弄巧许是一个与正派中人有瓜葛的。师父现在处心积虑潜隐炼宝,以为报仇之计,休又给他闯祸生出枝节。收了妖遁,向两个小孩一盘问,听说乃师是一黑衣道姑,拿不定是何路数。一算途程,已飞出了好几百里。恰好左近双钵岭下三清观中恶道无疵道长史渔是个同道,便将两小孩寄在观中,飞回查看。

        陈惠久不见箭有动静,心里还在发虚,当是又遇高手。隐身到达一看,正赶上妖狐在林前取箭默祷,不禁失笑,知是一个未见世面的妖邪。又看出妖狐道行颇为深厚,正可收服引为己用。于是收了符箭,跟到林外,妖狐通未觉察。陈惠本可即时出现,为使妖狐迷却多年修炼的善根,并给她一个下马威,好使其胆寒畏服,驱策如意,永不背叛,又耽搁了片时,暗中准备妖法,然后出其不意,骤然出现。

        这类妖人在各异派中最是凶恶狠毒,不在妖尸谷辰以下,遇上躲还躲不及,妖狐却反去招惹。她这里正盘算人来如何对答,陈惠妖法已然发动,故弄玄虚,将手一指,立刻来路上火云飞射,恰似正月里的花炮,在遥天空际闪了一闪。妖狐见天边一亮,料是妖人赶来,方讶来得神速,倏地眼前一暗,现出一个装束怪异、相貌狰狞的短衣道人。

        初现时,浓烟匝地,黑风滚滚,风力绝劲,以妖狐的道力,都几乎立脚不住。妖狐想不到这样厉害,不由吃了一惊。初见不愿示怯,连忙暗运玄功镇静心神,躬身说道:“贫道不知道友驾临如此神速,未在原地恭候,还望宽宥一二。”

        陈惠本心是想先声夺人,吓它一跳,所以把看家本领全使出来。看出妖狐脸上虽有惊容,转瞬却复了原状,镇定如常,身子也未被风刮动,料知不是易与,越发看中。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将本门迷神照影之法施展出来。乘妖狐躬身答话之际,将手微微一扬,就势指着妖狐喝道:“我乃北邙山冥圣徐完门下四【创建和谐家园】陈惠便是。路过此间,见两个童男女在你洞前哭泣,资质不差,甚合我意,已将他们带回山去。你敢强么?”

        妖狐先见两小兄妹没有同来,又震于妖人来势,知道人要不回,已然改了主意,专意和他结纳。再加匆匆未及防备,中了妖法,一个寒噤打过,神志已昏,自愿归附,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还肯说出不愿的话,忙即改口答道:“贫道并非要把那两个小孩索回,只缘久仰徐祖威名,向慕情殷,已非一口,总以仙凡迥隔,无缘得见,私心引为憾事。

        昨日在盘谷火窟中救起两个小孩,也是爱他们资质,但自问道行浅薄,难加深造,方欲暂且收容,异日为之别觅仙师,不想被道友垂青,将他们携走。后来贫道发现神箭符记,知是徐祖门下道友所为,颇代两个小孩欢喜。情知道友出入青冥,飞行绝迹,仙踪已远,意欲借这一点鸿雪因缘,请返鹤驭,一表衷曲。倘蒙折节下交,何幸如之。”陈惠见她这等谦卑说话,虽然灵智已昏,却看出她本具诚意,也甚心喜。当下把狞厉词色收起,答道:“道友如此知机,足见高明。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你我同往宝洞一谈如何?”妖狐自是百依百顺,诺诺连声,同回洞内谈了片时。

        陈惠本想把它引归鬼祖门下,这一听出她心意,才知树有强敌,道法高强,想结一奥援,助她复仇。并知对头是佛门有道力的【创建和谐家园】,两生修为,夙根深厚,更有清波上人与青城派剑仙为助,暗自惊心。师门每和正派诸剑仙对敌,屡遭挫败,哪敢惹事。再三盘算,不愿在妖狐面前灭了本门威风锐气,假说:“虎王是个无名小辈,就连清波上人门徒都算上,也不值一敌。无奈我奉了师命,有事东海,暂时不能相助。”答应把妖道无疵道长史渔引见给她。并留下一枚信香,如若相须,一焚即至。又给妖狐出坏主意,并传授一些妖法和一道遁神灵符,以备万一危急,可仗此符保了元神,投往北邙山去。

        妖狐自是欣喜万状,奉若神明。双方订好后约,陈惠起身作别,妖狐亲身送出老远方始回转。

        妖狐归途自恃结交了两个厉害妖党,又学会了些恶毒妖法,本想当晚往建业村一探虎王虚实。行径一条峡谷之上,无心中往下注视,忽发现谷中有了仙法禁制。如在平日,妖狐知道这类禁法下面必然禁得有邪魔鬼怪之类,决不多此一举。这时因与妖人一气,灵智已昏,仅知结党增援,把昔日鄙夷的邪魔都当作了同气之求,哪还分甚邪正。忙住遁法,落下一看,那禁法形迹明显,并不高深,易于为人解破,估量所禁妖物无甚道力,不足引为同调。妖狐本想不管走去,继又想道:“目前用人之际,这东西既遭玄门禁法封闭,能逃入地底躲避,不为所戮,多少总有点用。管它道行深浅,且救出来看了再说。

        至不济,用它来惊扰敌人,略分心神,也是好的。”想到这里,便将禁法解去。

        等那东西钻出,妖狐一看,竟是以前失踪的同仇患难之交红蟒,好生高兴。因第一次红蟒去害虎王没有得手,证以连日经历见闻,再命红蟒往建业村去,无异自寻死路。

        起初想将妖阵设在西大林,那里森林蔽日,四外高山峻岭,人迹不到,既便行法,又不易为人窥破,只要将人诱往,即有成功之望。只是相隔建业村太远,仇人万一不肯穷追入伏,岂不枉费心力?最好中途再设一阵,由毒蟒代为主持,将所有恶毒妖法俱留为第二阵用。能胜更好,倘不能胜,毒蟒现了真形一逃,虎王定率猿、虎、双猱追赶。等到引人阵内,再用妖法杀死红蟒,役使妖魂,借它内丹奇毒之气运用,仇敌就是大罗神仙,也禁当不起。

        妖狐阴谋打定,着意布置一切,没有往建业村去。径和红蟒先往中途白沙坪山洼平原之上,设下一处妖阵,授以机宜,留蟒坐镇,约定到时发动,旋即回洞,适遇四虎等得不耐,心念顾氏兄妹,入洞窥探。妖狐自被陈惠迷了本性,善根尽掩,直似换了一副肺肝,凶暴已极。以为四虎前夜遇见敌党,道破行藏,藐视自己出身异类,不念救命之恩,乘隙窥探隐私。立时野性暴发,怒火上升,不问青红皂白,径将四虎生魂摄禁。等讯明实情,井无他意,无如凶焰已张,不可遏制,依旧想利用四人生魂,使为蛮魂厉魄之长,永沦鬼役,增厚威势。事完方往建业村窥探。因这许多迟疑耽延,致使虎王等在建业村多等了一夜。等至次日白天,因昨晚在自准备终宵,妖狐未到,虎工首先不耐,正欲发话。白猿忽自外来,手待一封柬帖。

        原来自猿因昨夜虚等,颠仙之言未验,心疑涂雷已将妖狐除去,私往探询,中途遇见清波上人,授以此帖。众人急忙开秘,上写道:“妖狐定于昨夜前来,动念已久,不料中途连生波折,先遇陈惠,后救红蟒,又复变计。今晚必来,可仍照前法应付。妖狐明知踪迹已露,当场暗害,势所不能,此来专为示弱诱敌,稍敌即去,明晚必要再来。

        到了黄昏时分,不等她到可同灵姑父女、猿、虎、双猱迎头寻去。行抵白沙坪,妖狐设有第一阵在彼,留有红蟒主持,本身必还未到。红蟒见人,必然出现,诱敌人阵。那阵未发动时,虽甚隐秘,不易看出,但虎、猿俱是慧眼,一望而知,连双猱也可嗅出妖气。

        到时虎王不可骑虎,暂不入阵,只与白猿同立。等蟒败退,见人不追,二次出斗,可装败逃走,由白猿前导,绕过妖阵,向铁花坞那一面退去。黑虎、双猱不时在后阻挠,以防追上。等逃出十来里,到了青杉林左近,那里设有虎王一个替身。逃时虎王必由林内两片大崖石当中经过,替身就在石后,人往左侧石后一转,红蟒追来,势必触动禁制。

        假虎王也即出现,行动比虎王更速,红蟒为仙法所制,一定照直穷追不舍。无须理它,径直骑虎,同了猿、猱赶回白沙坪。妖狐此时必然先到,向红蟒指示机宜。可出其不意,径人阵内,身有法宝与白猿一口仙剑,决可无虑。不消多时,即有人来相助,破却此阵,仍旧急速往西大林追去。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13 02:0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