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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的身体都臭得让粗汉也退避三舍，躺在破旧窄小漏雨的草屋里，竟想不起自己曾经富贵风光过，二十岁之前的日子，仿若前生那么远。
而那时，慕容施已因为酒后和人斗殴被推下护城河，尸体都不知道飘去了何方。
弥留之际，颜知彤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那早就芳魂不再的妹妹颜倾。
其实颜知彤隐约知道，颜倾不是颜家的种，所以夺走她的东西、折磨她，都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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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是源于自己的贪婪。
如果安心的嫁给顾景行，如果安心的和襄亲王过日子，如果不去弄那什么劳什子的焚情蛊，她现在会是怎么样？
步步错，走到绝境。
颜知彤瞪大眼嚎叫道：“我悔啊！人不误我，我自误！若能重活一次，我……”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最后的念头是，去地下一定要给颜倾忏悔。
顾景行收到暗卫的飞鸽传书，看到颜知彤的下场，眼里平淡无波。
这世间只除了一个人，任何人在他心里都激不起波澜。
“颜知……花柳……”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攀在他的肩上，读着纸条上的字。
顾景行一惊，迅速把纸条揉成一团，捏了下就成碎末散落。
也唯独这个人，从他背后过来，能令他没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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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相俨然缩小版的顾景行的男童冲着四周悬挂着的丹青告状。
第三十一章 盛世冥婚
书房里挂满了同一个女子的丹青，笑的，沉静的，古灵精怪的，着男装的，骑马的，舞剑的……最大的一副是那女子凤冠霞帔，掀起盖头那一瞬，光华璀璨的眉眼。
这些都是顾景行画的，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他独自坐在书房，一笔一笔描绘着，倾倾的一颦一笑。
他不是怕自己忘记，颜倾的所有，从小到大的每个模样，说过的每句话，但凡是他见过听过的，在脑海里都是永不褪色。
越是回忆越是心惊，曾经的点点滴滴是那么清晰，深刻到了血液里，骨子里，心里脑里，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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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顾景行没有给颜倾举行葬礼，因为倾倾怕冷怕黑，他将她的尸首用秘法保存，安置在一个千年的檀香棺木里，放在书房的密室。
牌位上写的是“爱妻宋颜之灵”。
他们拜过天地，但不算明媒正娶过，因倾倾那时是以颜知彤的身份嫁进来。
如今，当然要正名。
翟川说：“你确定小颜愿意被你这么……”
又是改名又是将尸首这么安放，还是入土为安更好吧？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是我的妻。”
顾景行知道，倾倾不是颜家人，她亦不想待在颜家，于是替她更名为“宋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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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不知，为何镇北王府的小世子姓宋。
有人面带得意，曰：“那日镇北王冥婚，盖着灵位的红布被风吹起了一角，我眼尖瞅到那上面的女子，就是姓宋！”
顾景行没有为倾倾举行葬礼，而是用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迎娶了她的牌位入府。
这场婚礼举国震惊，那天全京城都轰动了。
“快说，花柳是什么？咱们家花房有吗？”一双小手捏上顾景行的鼻子，令他回过神来。
顾景行顿时哭笑不得，曾经他是很遗憾昙儿不像倾倾的，好在虽然长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但性子却继承了倾倾的活泼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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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象牙山的昙花好看，爹，我们该出发了吧？舅舅上次还答应我，带我去骑马，骑大马！才不是爹你送我的那种短腿小马驹……”
每年昙花盛开的季节，两父子都要去漠城的象牙山住几个月。
镇北王府花房的昙花，再如何被花匠细心呵护着，也只有满府的奴仆们欣赏了。
作为父亲，顾景行对昙儿极其宠爱，只是涉及到安全健康就绝无妥协，这是他最看重的事情。
昙儿因他的过错而体弱，这些年都得靠珍稀药材源源不断的供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正常的模样。
“你还是个小人儿，所以只能骑矮脚马。你舅舅那边我也会去说。”顾景行一本正经的驳回。
居然说他是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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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沉淀和边境的安定，让顾景行身上的血煞之气慢慢散去，五年后的他看上去不像个铁血将军，倒像个文官。
令人瞩目的还有，顾景行不到而立之年，鬓边竟然出现了一簇簇的灰白。
顾景行抚着昙儿的小脑袋，眼中划过一丝涩然，自己老了，丑了，到时候倾倾会不会认不出他了？
第三十二章 搜罗替身
天知道他那时候万念俱灰，多想下去陪她。
他害怕，黄泉路上太凄冷，倾倾太孤独，她独自走得太远，喝了孟婆汤会将他忘记，下辈子再也遇不到了……
但他还不能走。
本以为生无可恋，却没想到老天垂怜，留了一缕牵绊，拉住了他的脚步。
那时，顾景行想将君澜轩拆了，因为那里面的发生过的事情太痛，太不堪。
可想想那里终归有倾倾的痕迹，就下令封了起来。
一个多月后，某天半夜，君澜轩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胆小的丫鬟恨恨吓得尖叫，嚷嚷着闹鬼，毕竟颜姑娘的孩子就是在那里没的！
本以为是女人家疑神疑鬼，没想到那哭声在外面任谁都听得真真的，男仆们也不敢进去，只得去请示王爷。
本以为王爷会斥责“无稽之谈”，却见王爷一愣，不顾一切的冲向君澜轩，到了门口却示意所有人退开，让他一个人进去。
顾景行屏息静气、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晦暗沉寂已久的眼中带着一丝许久不见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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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人多会吓到他们，他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进去，但顾景行更怕的是，倾倾不想见他。
没想到在那张床上，真的有个婴儿在啼哭！
顾景行摸到那温热的肌肤和泪水，方知不是幻觉！
旁边放着一张信笺，上面写的那些让顾景行当场跪倒在地，痛苦不已。
那信是柳大夫留下的，原来那柳大夫是混入镇北王府的北狄细作，伺机而动。
柳大夫说，自己曾为颜倾诊过病，觉得甚是投缘，也怜惜这个坚强的女子，所以在她血崩那晚，发现被落下来的孩子竟没有断气，马上趁着混乱将孩子带出了府，找了个地方细心喂养着。
能不能活，听天由命。
也是这孩子命大，在母亲肚子里就营养不良，还被强行落胎早产，竟坚强的熬了下来。
只是生命脆弱得很，需要大量珍贵药材续命。
柳大夫后来不得不掳走颜倾，现下颜倾也香消玉殒，出于愧疚，也实在是养不起了，便将孩子还给亲生父亲。那信的结尾是“老夫早就逃之夭夭了。老夫是易容的，你想找我就别白费力了”云云，顾景行却只想朝他跪下来，磕头道谢。
北狄余孽可恨，但那位柳大夫还有一丝善念，可以说是昙儿的救命恩人。
见顾景行半晌没有开口，昙儿有些怯怯的，“爹，你是不是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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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看不得这双眼里出现小心胆怯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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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娘当然是最好的啦！可别人不这么认为……”昙儿撇撇嘴，眼里却闪过看好戏的精光，“皇帝叔叔又送了个小姐姐，据说这次是最像的一个。”
顾景行脸色紧绷起来，甚至有些头疼。
第三十三章 伤身
他知道太子很担心自己一蹶不振，后来他因为昙儿振作起来，生活看起来像步入了正轨，太子松了口气，两年后登基继位后，堂堂一国之君，微服私访到他王府，竟偷偷的拿走了一幅倾倾的丹青，转头开始四处搜罗和倾倾长得像的女子，送入镇北王府。
还真找到了几个，脸型像的、唇形像的、鼻子像的……
顾景行简直要被他的幼稚气笑了。
皇帝赐的不能推辞，顾景行让管家看着安置，只别靠近他的书房和君澜轩，也别靠近昙儿。
后来皇帝又陆陆续续的赐了几个，还真有个和倾倾长得七分像的女子，他闲得慌还给亲自送过来。
“陛下，你很闲吗？”
顾景行看着那含羞带怯的女子，面无表情。
“还真是闲的！大雍有顾爱卿在，和平安定，朝堂的那些老家伙宝刀未老能干得很，四海升平，朕着实有些无聊。何况……”皇帝挤眉弄眼，瞥了瞥顾景行的下身，“旷久了，伤身。”
顾景行差点没忍住，一拳揍过去。
以前正常的太子殿下，登基后怎么越发不着调了？
“陛下放心，臣的身体好得很，为了昙儿，臣一定好好保重自己。”顾景行一脸严肃，“臣也绝不会用替身来亵渎内子。”
皇帝摸了摸鼻子，还好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求而不得、替代不得的女人，太苦了。
本以为那次后，皇帝不会再闹幺蛾子，没想到又给他送来了一个。
镇北王府后宅清静，唯二的主子一个冷漠要求不多，一个可爱到人见人爱，都好相处，人际简单，活计不累，仆从们来了就没想走的。
王爷没有收陛下赐来的女人，打发去干活，可活儿有限，她们就显得很多余了。
翟川有一次看到两个丫鬟抢一把扫帚争着扫落叶，不由的感叹真是勤劳善良的劳动人民。
那些女人本来还想争奇斗艳一番，后来也死了争宠的心。
有的还跟王府的管事看对眼了，顾景行也没当一回事的放了出去。
“爹，我听舅舅说，娘亲力气很大呢，不知道那个小姐姐是不是也这样？”昙儿拖着顾景行的手往外走，“舅舅说，娘亲梦想是当女将军。我也想当将军！”
顾景行牵着昙儿步出书房，习惯性的放慢脚步，因为昙儿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