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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惊雨见她这般模样，不用问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认真点了下头道：“王爷脉象确实有异，如果我所推测的没有错，是有人给王爷下毒。这种毒并不浓烈，毒性也不大，很可能是细水长流一般的下毒手段。”

  　　薛如颖这才一口气喘了过来，放下手带着嘶嘶的气声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现在如何？”

  　　“发现的早，应当没有大碍。但是，得把毒的源头找到掐断，不然日积月累，总归是会不妥的。”林惊雨左右看了下，道：“我依着王爷的脉象推断，这毒最早也只有一两个月的功夫，因为淡，所以如今才显露出来一些端倪。”

  　　实际上，若非是今日在马车上诊脉，因为马车不稳林惊雨多诊了一会儿的功夫，还发现不了异常呢。

  　　“可以说是很幸运了。”林惊雨舒了一口气，宽了宽在场所有人的心。

  　　薛如颖拍了拍胸口，道：“真是老天爷保佑，也是林姑娘心细，看到王爷脸色不对。林姑娘这医术，真的是赛过活神仙了。”

  　　林惊雨被她夸得有些羞赧，只笑了笑没有多说话，低头看着瑾王的脉案一边参考之前的药方，一边考虑开怎么开新的方子。

  　　薛如颖见状立刻拉着薛九林，连带着瑾王一起想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可能会被人下毒。

  　　王府之中可疑的几个人早就被人暗中监视了，首先排除的就是这几个人。而余下的，贴身伺候的人薛如颖也安排了人暗中去调查。

  　　既然要长期给瑾王下毒，那毒药他们定然是有不少的。

  　　再之后就是瑾王平日里会用的东西，还有入口的东西了。

  　　入口的东西也好排查，薛如颖平日吃喝跟瑾王几乎一模一样，若有人下毒，她定然也会有症状的。林惊雨细细给她诊了脉，薛如颖脉象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般毒药应当不是从口而入了。

  　　四人面面相觑，薛如颖猛然站了起来，开始把瑾王最近用过的各种香薰，荷包，还有熏衣服的香囊都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了林惊雨的跟前。

  　　“林姑娘，你且检查下，是不是这些东西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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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包和香囊里面的东西都好检查，大部分都是成块的，而香薰因为是点燃之后用的缘故，都是粉末状的，反而最不好辨认。

  　　这般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林惊雨才缓缓把东西都推开缓缓舒了一口气道：“没有。”

  　　第165章

  　　这里面的东西，她不止查看了，还都点燃闻了味道，确认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这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无色无味的毒药，实际上因为毒药的强腐蚀性一般都会有味道的。

  　　见林惊雨说没有，在场的人非但没有高兴，甚至越发眉头紧皱了。

  　　“对了，还有茶水、器具！”薛如颖双眼一亮，立刻把瑾王最近常喝的茶叶，和常用的茶具都拿了过来。茶叶冲泡，器具全部都盛了水放在一旁。

  　　林惊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冲着所有人微微摇头。

  　　这里面也没有问题。

  　　薛如颖甚至把瑾王最近穿的几件衣服都拿了出来，这就更不好检查了，毕竟衣服都已经洗过了。林惊雨并没有在上面发现什么不妥，一群人都有些失望和无奈。

  　　倒是瑾王见着他们忙碌半天没有半点发现，脸色慢慢变了。

  　　“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薛九林在一旁率先注意到瑾王神色不对，忍不住问了一声。事关瑾王安危，不容他大意。

  　　瑾王苦笑了下，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算了，别查了。林姑娘既然发现了，那这么点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这怎么行呢，王爷！”薛如颖道：“若不是林姑娘发现，说不定什么时候毒发才会察觉不对！王爷原本已经不再……如今怎么又突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和健康了？”

  　　瑾王扫了一眼过去，然而薛如颖毕竟是与他患难与共的情分，自然不像其他人这般害怕他不满，只略过了一两句，还是把话说完了。

  　　瑾王无奈叹了口气，“我并非不在意自己身子，而是既然林姑娘已经察觉了，那只要每次林姑娘出宫时给我诊脉，开出相应的药方不就好了？”

  　　林惊雨抿了抿唇，无声地看向瑾王。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她才道：“这般也好。只是瑾王殿下日常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瑾王轻轻笑了下，“林姑娘放心，我如今还是很惜命的。”

  　　薛如颖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他们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她还想再劝，一旁薛九林却是直接拎起了她后颈的领子，对她使了个眼色就强行拉着人出去了。

  　　屋中一片宁静，瑾王略微侧目看了眼离开的兄妹，等着脚步声远了些，脸上的笑容这才不见了踪影。

  　　“王爷不想笑的时候，还是不要笑的好。”林惊雨摇摇头，“勉强笑出来，让人看了也不舒服。何苦勉强自己呢？”

  　　瑾王一愣，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

  　　他原以为林惊雨在其他人离开之后会问他是否已经想到是在何处中毒，甚至是谁给他下的毒呢，却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

  　　不想笑就不要笑？

  　　那怎么行呢？皇上就是喜欢别人笑盈盈地对他，这样的孩子才讨人喜欢，才会更得重视。

  　　瑾王抿了抿唇，然而却没有再强迫自己去笑，只淡淡道：“林姑娘是不是已经……”

  　　“瑾王殿下是不是已经……”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四目相对，屋中寂静的片刻，然后同时响起了笑声。

  　　“还是我来说吧。”笑声过后，瑾王原本不太美妙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淡淡道：“我已经猜到了是谁，在什么情况下对我下毒了。”

  　　林惊雨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真相实际上是有些伤人的。

  　　瑾王父母早逝，被送入宫中之中是由皇上抚养长大的。这几年的情分一点都不假，虽然等瑾王出宫开府，开始为皇上分忧，到后来对朝堂的影响越来越大，让这几年的情分一点点被猜忌和怀疑代替。

  　　可真要接受皇上可能对他下毒这个事情，也不是容易的。

  　　林惊雨的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关切。

  　　瑾王苦笑了下，然后伸手揉了一把脸，“我应该听林姑娘的，不想笑的时候就不勉强去笑了。”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这几日几乎每日都入宫，之前设计抓拿琪王的时候，也很频繁长时间待在宫中。”

  　　“我在宫中长大，那里自然有我休息的地方。”

  　　林惊雨垂下眼帘，不再去看瑾王。

  　　这种剖开伤口的事情，实在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王爷若是不想说，也不必对我解释的。”她低声说。

  　　瑾王闻言神色间有些冷漠，唇角扯动过了下之后又恢复了原状，只淡淡道：“也并非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我早就知道，皇上对我有所猜忌的。如今皇上寿数有限，太子尚且年幼，他也不过是担心自己驾崩之后，我权倾朝野，会害了太子而已。”

  　　说到这里，瑾王终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轻声呵呵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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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安慰瑾王的话，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瑾王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抬头看过去。

  　　林惊雨飞快冲他笑了下，然后手微微用力握紧了些。

  　　瑾王感受到了她的安慰，这不是什么男女之情，而是林惊雨对他的朋友之谊。甚至，他还感觉到了一股支撑他的鼓励。

  　　他双眼微微有些模糊，反手握住了林惊雨的手。

  　　林惊雨的手温暖和柔软，指甲修剪得有些短，这方便她整理药材和给人诊脉。圆润的指甲摸上去有些光滑，仿佛保养的很好……

  　　瑾王的手不由自主收拢。

  　　林惊雨有些吃痛，可她理解瑾王此时的感受，只微微咬着下唇忍受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背感受到了一滴温热的液体“啪嗒”一声滴落在了上面。

  　　那是瑾王的眼泪。

  　　眼泪砸在手背上，甚至连疼都没有，却让林惊雨忘记了被紧紧握着的手的难受。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瑾王一眼，见他头低得极低，就知道他并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落泪的模样。林惊雨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挪开目光盯着不远处百宝阁里的一个花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王爷，有时候人当为自己活着，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好了。”

  　　第166章

  　　林惊雨的话与瑾王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有些不同，这个时代不管是书本还是长辈的言传身教，大约都是教人忠君爱国的，小则为家，大则为国。

  　　从来没人与瑾王说过，人当为自己活着，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好。

  　　林惊雨虽然并非只是随口安慰，可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给瑾王带去多少震撼。

  　　因为猜测到了瑾王身中的毒究竟是怎么来的，所以再入宫的时候她就愈发小心谨慎了。她除了留意皇上宫中、寝殿、书房所用的熏香等物之外，有一次还借机去了一趟瑾王暂时休息的地方。

  　　瑾王当时正在看书，见到她随着宫女进去一愣，转而一双眼睛就露出了笑意，有些冷意的目光一瞬间就温柔如水一般。

  　　仿佛抬头时的那点冷意，是林惊雨的错觉一般。

  　　“林姑娘？”瑾王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神色间已经带上了几分焦急，问道：“林大夫这个时候来，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林惊雨笑着摇头，道：“只是听闻瑾王殿下这里有上好的毛尖茶叶，我想着讨一些回去尝尝。”

  　　“倒是不知道林大夫竟然喜欢喝毛尖。”瑾王神色顿时一缓，笑着请林惊雨坐下，然后让人去把毛尖分一半取来给林惊雨。

  　　两人坐下后讨论了一会儿毛尖的品质如何才算上佳，等到内侍取了拳头大小一个胖肚子瓷罐过来这才停下。瑾王亲自把那一小罐茶叶交给了林惊雨，林惊雨接过道谢没有半分拖拉就转身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也只摆摆手道：“那林惊雨原本就给瑾王看过病，两人早有认识。再者，朕把那点上好的毛尖都给了瑾王和太子，林惊雨就近去找瑾王讨要一些茶叶也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两人的谈话他都已经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推敲的暗语，都是明明白白的大白话。

  　　徐大伴在他身后听着，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是真心不希望林惊雨牵扯到这其中来。

  　　然而，皇上说得轻松，最终还是又吩咐了一句：“不过，还是给林大夫多安排几个人照顾左右吧。”这也是就近监看的意思了。

  　　这话是对徐大宝说的，他连忙躬身应下，回头安排了两个口齿伶俐，机警的小内侍去了林惊雨暂住的院中。

  　　这两人是他亲自送去的，到的时候就闻到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毛尖的清香。林惊雨不爱用熏香，这屋子里连着新鲜的花都不让人放，白日里天气若好就让人打开门窗透风。

  　　如今茶叶一泡，这股香味就格外明显了。

  　　徐大宝站在门口闻着味道笑眯眯出声喊了下“林大夫”，林惊雨在另外一侧喝茶看窗外的花花草草，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道：“徐大伴快请进。”

  　　徐大宝带着人进去，把来意一说指着那两个小内侍道：“一个叫做陆三，一个叫做张三，因为这样的缘分，从入宫遇上就没分开过。皇上如今担心林大夫身边只有绿玉姑娘一个人伺候，一些简单的粗使的活儿就没人跑腿了，特意让咱家送来他们两个小东西。林姑娘以后有什么跑腿的活儿，去各处取个东西，往御医院送个药方什么的，都可以使唤他们。”

  　　两个小内侍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比林惊雨还要矮上半头，见状连忙上前跪下磕头。

  　　林惊雨不习惯这般被人磕头，连忙躲开了才道：“多谢徐大伴了，不知道我可要去给皇上谢恩？”

  　　“不必如此麻烦，皇上如今正忙着处理奏折呢。”徐大伴笑眯眯道：“回头林大夫去诊平安脉的时候再谢恩也好了。”

  　　等着徐大伴走了，林惊雨才开始安排这两个被别有用意送来的小内侍。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她虽然知道这两人是为何而来，却也没有想要为难他们。

  　　因此，陆三被安排给绿玉打下手，张三则被安排收拾院子中的花草，做简单的洒扫。

  　　两个小内侍领命之后暗暗舒了一口气，陆三年纪略微大些，胆子也大一些，趁着林惊雨和绿玉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林惊雨的脸色，见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们被送来的意图，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徐大宝回去复命，先是说林惊雨高高兴兴收下了那两个小内侍，转而才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皇上舍得上次瑾王殿下的茶叶果然都是好的。”

  　　“这话怎么说？”皇上笑了笑，抬头看向徐大宝。

  　　徐大宝笑盈盈道：“奴才到林大夫住处的时候，那屋中淡淡的茶香遮都遮不住。林大夫哪里有什么好茶，还不是之前去瑾王殿下那边求来的？”

  　　因为徐大宝这话，林惊雨给皇上诊平安脉，顺带谢皇上赏赐了两个机灵的小内侍时，皇上又赏赐了林惊雨半斤上好的大红袍。

  　　林惊雨莫名得了赏赐，回头让绿玉略微泡了些尝尝，觉得这个时节还是绿茶喝着更舒服些，让她把大红包好好收了起来，继续喝毛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