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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个月又一旬这么久了吗？”皇上闻言本来还有些许的怒气都散了。他略微回想了下，确实从林惊雨接手张嬷嬷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又十一天了。比林惊雨所说的最多一个月足足多了十一天。
多了三成！
皇上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些希望，心中的烦闷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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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州。”林惊雨字正腔圆说到。
徐大宝立刻道：“若是林大夫无闲暇出京，也可以出钱托人把骨灰送去洺州埋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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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宝应下，林惊雨认认真真给皇上诊脉，又鼓励了他一番，说他身体好转比之前预料的要好太多。之后再嘱咐皇上，如今正是调养的阶段，万万不要动怒，怒气一升上来对身体影响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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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宝一个激灵，看向皇上。皇上目光灼灼看过去，他连忙应下，然后才低声道：“皇上可是怀疑，昨夜张嬷嬷曾说过什么？”
皇上瞥了他一眼，道：“知道还不快去查！”
徐大宝立刻领命出去了，皇上翻看着呈上来的有关瑾王审问琪王的折子，看着两人说话的内容，半响才叹了一口气，忍住了发火的冲动，却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竖子可恶！竟然此时还挑拨我与韫瑾！”
皇上在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傻到看不出琪王的挑拨之意，然而怒意过后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后半段里琪王透出来的俞王养私兵的事情上。
这件事情当年父皇也有所怀疑，然而先皇和俞王一母同胞，几次试探未果也只是在临终之前才跟他提了一句。他当初年轻气盛，登基之后就寻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小皇叔韶王，想让他帮自己调查一二。
刚好当时韶王夫妇也要带着世子回封地，见他有所托付就应了下去，答应去洺州走一趟。却没有想到，只那么一次，就要了他们夫妇的命，韫瑾和身边两个小忠仆被送回京中的时候，受惊吓过度，竟然忘记了不少的事情。
韶王夫妇调查的结果自然也没有，他几经考量，最后以韶王夫妇死在洺州，世子都差点没命为由申饬了俞王，责备他未曾管好封地，让盗匪横行这才造成了韶王夫妇的惨事。
俞王被申饬之后入京请罪，皇上见他这般大胆，反而不敢轻易下手，生怕到时候俞王一出事，洺州那边的堂兄弟们就敢揭竿而起。
两下几经试探，最后韶王世子被册封了瑾王，俞王罚银罚粮被削减了实力，之后每年岁贡加了三成，这件事情才算是过去了。
这些年来，皇上实际上每年都偷偷有往洺州派人，想要查出一些端倪来的。他始终相信，韶王夫妇定然是查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然不至于惨遭毒手，甚至连才几岁大的韫瑾都没有放过，一路追杀到了湖州境地。
然而，洺州里面一片安详，这么多年来俞王也默默无闻，实在是半点可疑之处都没有查出来。
如今在看到昨天夜里琪王口口声声说俞王养的有私兵，还说太子年少，皇上背后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若是他不能安排好身后事，那一旦他死了，太子只怕就是四面皆狼，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韫瑾……”皇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半响才低声道：“朕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可太子身边总该留下些许肱股之臣，没有一个皇室血脉如何与那些大臣周旋呢。
瑾王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皇上独自做了许久，把那送来的折子上的对话看了又看，最终决定还是把瑾王招入宫中，把当年的事情跟他说个清楚。
徐大宝出去了大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他不敢耽搁时间，跪下一行礼，等皇上叫起就过去把打听来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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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闻言点了下头，道：“可有近身伺候的？”
“只有那两个姑姑是近身伺候的，皇上可要见他们？”徐大宝做事格外妥帖，皇上想了想道：“招瑾王入宫，让那两个姑姑先过来，朕有话要问。”
第163章
皇上要做什么事情，林惊雨还是能猜测出来一二的，毕竟徐大宝派人来打探张嬷嬷死时的情形，她就猜测到了。绿玉透露出来的，还是林惊雨当着她的面故意说的。
而绿玉投桃报李，回头就说徐大宝仿佛在寻什么人，把十多年前宫中用人的册子都寻了出来。
林惊雨在心中略微一盘算，就知道只怕徐大宝是在寻找当初跟张嬷嬷一般照顾过瑾王的人了。这么看来，皇上是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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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这么一天的功夫，瑾王入宫了两次，等到林惊雨出宫那一日正好还与她同行。
林惊雨在皇上身边听到了不少事情，见到瑾王忍不住先关切地看了他一眼。瑾王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温润如玉一般，只是透着几分疲倦。
“我给王爷诊诊脉吧。”林惊雨有些担心，主动提了起来。
瑾王闻言一愣，笑着道：“那还请林姑娘上我这辆马车吧，我这车中宽敞一些。”
林惊雨半分没有客气，回头谢过了送她出了宫门的程先，道：“那今日我就坐瑾王殿下的马车回去，程小哥儿倒是可以多歇息一会儿。”
程先笑着应下，把林惊雨的包裹递了过去，与林惊雨约定了去接她的时间，这才对瑾王拱手行礼退到了一边。
林惊雨到了瑾王马车前，瑾王直接伸手拉了她一把，她轻盈地上了马车。
马车关上了门，驾车的薛九林控制着马车缓行，尽量不影响里面说要给瑾王诊脉的林惊雨。而车内，林惊雨并没有立刻给瑾王诊脉，反而道：“万寿节那日，王爷离开之后还去见了琪王？”
听到林惊雨这般一说，瑾王忍不住笑了声，道：“你在皇上处听到的？”
林惊雨见他仿佛不以为意的样子，迟疑了下，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道：“难不成，这是你故意让人知道的？”
若是一直有人监视瑾王也说不过去，毕竟瑾王曾经见过她的事情，皇上就不知道。
不说是她有多重要，问题在于她现在给皇上看诊呢，若是谁有不轨之心，找她暗中给皇上下毒简直再方便不过了。
所以，要嘛监视她的人是瑾王的人，所以把这段给隐了过去。
可既然瑾王知道她被人监视着，那琪王那边就更不可能没人监视了。琪王有不臣之心，皇上留着他自然是想要钓鱼，把他的势力全部都调出来的。
林惊雨眨了眨眼，看向瑾王的目光有些不一样。
瑾王依然笑得人畜无害一般，可林惊雨心中清楚，他并非真的那般无害。他这是前脚从她这里听闻了张嬷嬷的遗言，后脚就想到了什么计划，这才去找了琪王，一则是为了从琪王口中多打探一些消息，二则顺势就把这件事情给捅到了皇上跟前。
瑾王给林惊雨倒了半杯茶递过去，笑着道：“怎么，可是我吓着林姑娘了？”
林惊雨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气，这才道：“王爷为亡故父母奔波，有何吓人之处？”设身处地去想，若是她知道自己父母当年死得不明不白，只怕也会费尽心思去做些什么的。
再反过来看瑾王的所作所为，不止能理解一二，甚至还会觉得他做事很是周全了。
最起码，没有把她给牵扯出来。
这点维护之情林惊雨还是能领悟的。
林惊雨缓缓舒了一口气，把手中的茶一口气喝完，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瑾王要查的事情，并不只是他个人的恩怨，还牵扯到了整个皇族之间为了权力而进行的各种阴谋。
她纵然心再大，也没有想要牵扯到里面的意思。
毕竟，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瑾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然后轻笑出声，道：“林姑娘不用担心，我做事会有分寸，不会牵连到林姑娘的。”
林惊雨苦笑，若真说是不牵连，那她如今又为何会在宫中呢？
若不是当初出现在了瑾王身边，皇上怎么可能会知道京中有个女医叫林惊雨，怎么会想到让她给太子治腿，怎么会想到让她来给他续命呢？
满御医院的御医难道还不够皇上一家用吗？
不过这样有些抱怨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说是福祸相依，她如今也因为这些而赚了不少的钱，不说皇上和太子的赏赐，只说知道内情的那些京中权贵和世家，每次她出宫来看诊的人都不少。
诊金那是如同流水一般的入了口袋的。
马车缓行不过片刻，薛九林就停了下来，打断了里面说话的两个人。
“林姑娘，白露姑娘来接你了。”
车内林惊雨和瑾王要说话，白露死活不愿意上车，干脆就坐在了前面车辕上。林惊雨也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强求，只对着瑾王笑了笑，道：“这丫头胆子小。”
瑾王只笑了笑，算是结束了之前的话题，伸出手给林惊雨，让她诊脉。
要说林惊雨最熟悉的病人，那真的全都在皇室了——瑾王，太子，皇上。这三人的脉案可以算是铭记于心，因此一上手，她立刻察觉了瑾王脉象的不同。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瑾王一眼。
瑾王被她这般一看，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眼的不同。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整个人都显得郑重不少。“可是我的脉象有什么不妥？”
林惊雨微微蹙眉，摇头道：“我还要再诊诊。”她说着甚至闭上了眼睛，专心感受指腹下面瑾王脉搏的跳动。
林惊雨这般慎重的次数不多，只有在每一次关键的时候才会如此诊脉。瑾王见状也不在说话，只缓缓调整着呼吸，不让脉搏因为呼吸也产生不必要的变化。
林惊雨诊完了一只手，低头想了想，然后才看向瑾王：“另外一只手。”
瑾王迟疑了下，这才伸出了另外一只手，看着林惊雨的手指落在腕间，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第164章
林惊雨诊脉足足用了一刻钟，等她松开手之后，瑾王也没有出声只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一直到马车略微颠簸了一下，眼前的人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看了过去。
瑾王见状立刻略微直了直身子，问道：“我的脉象可是有什么问题？”
林惊雨抿了下唇，想了想才道：“这两天里，王爷可是近距离接触了什么东西？脉搏猛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她迟疑着皱起眉头，想了许久最后摇摇头道：“实际上，我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见瑾王想要说话，她抬手阻止了下，“你且等下，我翻一下你之前的脉案。”
林惊雨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瑾王的脉案，先是翻到了最近几次的记录，然后再一点点往前翻，越翻动作越快。
到后来，她动作又慢了下来。
瑾王见状正想开口，却见林惊雨又从前面往后看去，一边看嘴唇微微动着。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片刻，最后只能确定，林惊雨只是无声地说着什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林惊雨把脉案翻了两遍之后，一抬头看着瑾王道：“我再给王爷把把脉？”
“要不等马车停了，我们坐下再细细诊脉？”瑾王提议，“马车颠簸，多少都会对诊脉有所影响的。”
林惊雨闻言想了想没有拒绝。瑾王见状敲了敲车壁对赶车的薛九林道：“先回王府。”原本他是想要顺道先送林惊雨回宁安居的，如今既然有了意外，还是就近去瑾王府方便一些。
一路愈发沉默了，幸而瑾王府离得不远，两人下车的时候神色各异，倒是让白露有些不敢答话，只上前帮林惊雨背着药箱，抱着包裹。
两人坐定，薛如颖让人招呼白露，亲自给林惊雨端上了茶水，这才笑着道：“有几日不曾见过林姑娘了，林姑娘若是得闲，可要常来往才是。”
林惊雨笑了笑，并不说话。
薛如颖见状迟疑了下，转头看向瑾王。
瑾王反而神色比林惊雨还轻松些，只道：“去让人端水过来给林姑娘净手。”
林惊雨给人诊脉前后总是要净手的，听到这话薛如颖左右一看，脸色立刻变了。她不敢迟疑，立刻出去招呼丫鬟送来了温热的水，亲自端进去给林惊雨净手。
林惊雨擦了擦手，从药箱里拿出腕枕来，示意瑾王把手腕放在上面，开始给他诊脉。
这一次诊脉不比在马车里的时间段，林惊雨全程几乎都是闭着眼睛的。这并不是故作高深，而是闭上眼确实有助于诊脉的时候聚精会神感受指腹之下脉搏跳动的细微差别。
如此这般过了约有一刻钟，林惊雨诊完了瑾王双手的脉象，这才垂下眼帘，斟酌了一下词句道：“依着我看，王爷的病症有了些许的变化。这变化目前来看还不明显，我仔细回想了下，虽然上次万寿节在宫中我给王爷诊脉的时候没有发现，可那时候大约已经有隐患存在了。”
这话说得有些饶舌，然而在场不管是瑾王还是薛如颖，又或者是薛九林都是聪明人，只一转想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有人给瑾王下毒！
薛如颖差点叫出声来，幸而她自己在发出声之前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看着瑾王，然后又转头看向林惊雨，一手指过去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惊雨见她这般模样，不用问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认真点了下头道：“王爷脉象确实有异，如果我所推测的没有错，是有人给王爷下毒。这种毒并不浓烈，毒性也不大，很可能是细水长流一般的下毒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