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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在这两人讨论药方之前许久，皇上见柳御医的时候就曾经问过：“柳卿之前常去瑾王府给瑾王看诊，可曾遇到过这位年纪轻轻的林大夫？”

  　　柳御医自然不敢隐瞒，立刻把与林惊雨相遇到后来在京中同时为瑾王看诊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复方金花油，朕还有些印象，记得说是一位民间大夫所呈上的方子。”皇上回想了片刻，这才缓缓道：“竟然是这位林大夫所出？”

  　　“她说是家传的方子，又不愿意扬名，所以臣在折子中只提了一句林氏。”柳御医解释了一句。

  　　皇上沉吟许久，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点点头，这才道：“依着柳卿所见，这位林大夫医术究竟如何？”

  　　林惊雨的医术如何，柳御医至今不觉得自己看透了。

  　　然而，皇上开口问询，他自然不能这般说。他只略微沉吟了片刻，就道：“林大夫年纪虽小，可大约是自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加之家学渊源，所以医术已经不弱于宫中大部分御医了。纵然是臣，比之林大夫在有些方面也是略有不足的。”

  　　这并非是他自谦，而是事实。

  　　比如说：太子之伤。

  　　若非是林惊雨，御医院众人不见得就真的能把太子的腿骨给接好。

  　　还有给瑾王治病开出来的药方，每次都能惊到柳御医。

  　　“不过，林大夫年纪尚轻，所以开药方之时难免会激进些。用药大胆对于御医来说是缺点，可有时候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柳御医简单阐述了下林惊雨的几张药方，说了下里面所用药物的医理。

  　　皇上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是也听得出来柳御医对林惊雨医术的赞许，还有对她大胆的一些顾虑。

  　　“既然得柳卿这般说，那朕就放心把太子交给你们了。有柳卿在一侧，自然不会让她如此激进的。”皇上说着叹了口气，道：“柳卿下去歇息吧。”

  　　有了他这话，柳御医还如何能安心休息。

  　　他交代了御医院的药童，一旦太子那边有人过来就立刻叫醒他。因此，等到林惊雨的药方送到的时候，他可以说是第一时间拿到了。

  　　“这方子……”柳御医用冷水洗脸醒了醒神，一看方子就知道是太子发热了。这是一个退热的方子，里面用药虽然有些激进，却与林惊雨平日里用药有些区别的。

  　　依照柳御医的看法，其中关键的两味药若是林惊雨来下，最起码还有再多三成的用量。

  　　不过这方子却还是有林惊雨的风格。

  　　柳御医沉吟了片刻，道：“让药房照方抓药，一会儿我一并送去太子宫中。”顺便也能给太子诊诊脉，看情形到底如何。

  　　药很快就抓好，柳御医直接拿着药包离开了御医院，至于太子的脉案和所用药自然有人登记在册。

  　　他很快就到了太子宫中，宫中女官见是他亲自送来的药也不敢耽搁，连忙去外面廊檐之下给太子熬药。柳御医径直进了内殿，正好就看到林惊雨与张御医在一旁给太子诊脉，而宫中宫女正用帕子给太子擦拭额头、掌心等部位降温。

  　　见他进来，张御医暗暗松了一口气，心知定然是林惊雨的药方被柳御医看到了。

  　　“太子情况如何？”柳御医过去低声问道。

  　　林惊雨眉头皱着，低声道：“不是太好，这半个时辰里，他体温上少了不少。我让宫女喂他喝了些水，已经开了药……”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柳御医，露出了些许的笑容：“柳御医是来送药的？”

  　　“药已经让太子宫中的人去熬了，我看你上面写着大火熬煮，想来一刻钟左右就能送来。”柳御医声音也压得极低，“可能用针灸给太子退热？”

  　　林惊雨缓缓摇头，道：“太子发热是由于近日受了惊吓……”之前太子还有些许的梦呓，“还有就是伤口引起的。针灸纵然能勉强退热也会很快反复的。”

  　　柳御医叹了口气，伸手给太子诊脉，确认太子脉象与林惊雨送去的脉案没有多少不同，这才认同了她的说法。

  　　“如今只能等太子喝下药看看情况如何了。”林惊雨道。

  　　室内三人退到一旁坐下，倒是没有特别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外面响起匆忙脚步声的时候，三人这才猛然精神一震，一起朝着内殿门口望去。女官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林惊雨检查了下汤药，确认无误这才让人给太子喂药。

  　　宫女做这些都是熟手，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困扰，等着一碗汤药喝下，过了一刻钟三人这才一起过去给太子诊脉，摸他的额头感受药是否有效。

  　　“太子脉象稳了些，体温似乎也略微退了一些。”柳御医冲着林惊雨点了下头，露出了些许笑容。就如同他对皇上所言，林惊雨用药有些激进，所以在关键时候见效颇快。

  　　林惊雨松了一口气，对着柳御医苦笑道：“原本该柳御医休息的，没想到还是把你给惊动了。”

  　　柳御医缓缓摇头道：“这不算什么，只要太子安好累些也是应该的。”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出了一身的汗，体温算是退了下来。

  　　宫女给太子擦拭身体，换了干爽的衣服，屋中的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林惊雨这才劝柳御医去一旁偏殿休息。

  　　“柳御医放心，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定然让人叫醒您。”

  　　柳御医也没有客气，点了下头这才去偏殿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太子体温又上来了一次，同样是一碗汤药灌下去体温就降了下去，之后安稳了下。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屋内林惊雨和张御医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旁宫女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不去吵到他们。

  　　一直等到太子别疼醒发出呻、吟声，两个人这才醒了过来。

  　　“太子感觉如何？”林惊雨站在床边问道：“除了腿疼之外，可还有哪里不适？”

  　　太子皱着眉头，忍住了疼痛看着站在床边的少女，半响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第121章

  　　“我是太子的主治大夫。”林惊雨冲太子笑了下，“太子的腿就是我接好的。”

  　　饶是右腿疼得让人直冒冷汗，太子还是忍不住道：“你才多大，竟然能接腿？宫中的御医呢？”

  　　一旁的张御医这才道：“太子，您的腿确实是林大夫接好的。”

  　　太子扫了他一眼，略微有些眼熟，心中更是惊讶。不过，他倒是没有再质疑什么，只道：“孤的右腿，可还能好？”

  　　林惊雨脸上的笑容不变，闻声道：“太子放心，只要太子配合治疗，腿上愈合之后慢慢复健，恢复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有几成？”太子双手抓住了身上的锦被问道。

  　　林惊雨道：“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太子这才舒了一口气，重新放松下来，然后就忍不住呻、吟出声。

  　　林惊雨见状道：“太子觉得腿疼，除了伤口的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伤口在愈合。因为用药可能会印象伤口，特别是骨头的愈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药。”

  　　太子咬着牙，半响才道：“孤还能忍。”

  　　林惊雨这才笑了，“太子若是实在难以忍受可以告诉民女，民女再想办法为太子止疼。”

  　　实际上，不管是针灸还是用药，都对骨头的愈合会有影响，这才是林惊雨没有直接为太子止疼的原因。太子能忍最好，若实在不能忍，再行针也是可以的。

  　　说话间，太子宫中的女官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内侍入内，给众人送来了早餐。醒来的柳御医也过来给太子请安，顺带把脉。

  　　御医们的早饭还是挺丰盛的，而太子的因为林惊雨一早的吩咐就简单许多，只有寡淡的白粥和小菜。鸡鸭鱼肉，甚至是鸡蛋都不见踪影。

  　　柳御医见太子皱眉嫌恶早饭，顺口解释道：“太子身上有伤，吃肉类会引起伤口恶化，最近这几日最好都以清淡的素食为主。”

  　　太子闻言倒是没有反驳，脾气出乎林惊雨意料的好。

  　　为了不招惹太子，他们三人干脆就留宫女在内殿伺候，他们去了外面用早饭。

  　　三人用过早饭，徐大宝就踩着点过来，说上皇上召见林大夫和柳御医过去问话。

  　　张御医神色间带上了些许的失落，不过还是勉强笑着道：“柳御医，林姑娘，你们放心面圣，太子这边有我照应。”

  　　有他在两人自然是放心的。

  　　徐大宝又入内看了看太子，见太子正在用膳，面色虽然不太好却也比昨日好上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达了皇上的关切，带着林惊雨两人离去。

  　　皇上这次见他们是在小书房，林惊雨一路跟着徐大宝过去，倒是对皇宫太子东宫附近的布局有些了解了。她一路沉默，到了小书房也只跟着柳御医一起行礼，听到皇上问起太子的情况也不主动说话，都由柳御医来奏对。

  　　听到半夜和天微亮的时候太子两次高热，其后都退下了皇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林惊雨。

  　　“林大夫。”

  　　听到自己被点名，林惊雨心中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半步屈膝行礼道：“民女在。”

  　　“林大夫不用如此紧张，朕只想问问林大夫，如今太子的腿骨已经接好，那太子痊愈的可能有多大？”皇上缓缓问道。

  　　林惊雨迟疑了下，这才道：“今早太子醒来问民女，民女为安抚太子，说有八成的可能。”这话毕竟要说清楚，不然回头这父子两人一对，就显得林惊雨狡诈了。

  　　“八成？”皇上正想再说，却意识到林惊雨话中的“安抚太子”的意思，“那实际呢？朕要听实话。”

  　　“实际上，乐观来看，确实有八成的概率太子右腿能够恢复如常。”林惊雨顿了下，“只如今太子过胖，过重的体重对腿骨也是一种压迫，会影响道腿骨的恢复。”

  　　这不是林惊雨找的借口，而是事实。

  　　皇上之前从未觉得太子胖些有什么不好，然而如今听林惊雨这般说心中还是难免一紧，“那可有什么法子？”

  　　“太子最少要卧床月余，甚至是两个月，这两个月里若是控制太子饮食，让太子瘦一些的话……”林惊雨说着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皇上，“对太子后期下床的恢复要好上不少。”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太子伤得颇重。若不是他年纪尚小，恢复得快，卧床养伤的时间林惊雨是一定要说满百天的。

  　　饶是如此，一旁柳御医也忍不住道：“皇上，林大夫所说卧床只需两个月，微臣不赞同。”

  　　他这般却是好意，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反而不美。

  　　林惊雨不傻，听到柳御医这般说并不多语。反而后退了些许，让出位置给柳御医说话。

  　　“太子腿上严重，昨日微臣也是目睹过的。这般伤势，最少要卧床三月有余，满百天才行。”柳御医道：“太子年幼，虽然恢复得比成年人快些，可也更应当注意才是。林大夫毕竟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也是情有可原。”

  　　林惊雨闻言只笑了笑，没有任何反驳。

  　　皇上见状叹了口气，道：“那太子该如何控制饮食？”算是把之前林惊雨所说的两个月后太子就可以试着下床的事情给遮掩了过去。

  　　林惊雨心中有些惊讶。

  　　她一直畏惧这种能够轻易把握人生死的皇权，特别是离晖道长的下场可以说是前车之鉴了。如今太子断了腿，她心中猜测皇上脾气定然不会太好，说不定会迁怒他们这些看诊的大夫，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温和”。

  　　惊讶并没有让她忘记反应，皇上问的话她只略微一想心中就有腹案了。

  　　简单来说，就是后世的健康减肥餐。

  　　每天牛乳、鸡蛋，主食和青菜都不能少，至于热量，按照太子如今的年纪和体型，也是很好估算的。

  　　“太子每日摄入的量也要固定，不是说这些食物就能够想吃多少吃多少。一开始，太子定然会觉得饥饿，甚至是饥饿难忍。不过，民女可以肯定，这些东西足够太子维持一天正常的消耗。”林惊雨甚至给皇上展示了下每一顿饭菜的量。

  　　皇上脸色有些难看，一旁柳御医都忍不住想要扶额。

  　　第122章

  　　柳御医完全不知道林惊雨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的饮食听起来倒是很健康，可是堂堂太子，一顿饭最少也要有二十多道才行！她给出的量，甚至比宫中女官吃得都少！

  　　纵然够维持一天的消耗，可那也是对太子的“虐待”啊！

  　　林惊雨说完之后退后半步站在一侧并不多言，她甚至没去看皇上的脸色，只看到柳御医冲她使了几次眼色。然而，想要有个好的结果，这是最好的办法。她不能在皇上没有说话之前退让。甚至于，皇上若是否决，她还要对皇上讲清楚放纵太子一日三餐的结果最严重会如何。

  　　不然，日后太子腿出了问题，那就全是她的责任了。

  　　皇上沉默着，小书房里面一片寂静，连着宫女过去替换凉掉茶水的动作都轻盈起来。寂静慢慢变成了死寂，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在小书房里形成，柳御医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水，忍不住又去看林惊雨。

  　　林惊雨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柳御医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想着是不是由他出面打破僵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内侍入内凑到了迎过去的徐大宝耳边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