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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花茶东峻侯府送来的不止一份，很快余下的就被送到了林夫人的面前。

  　　林夫人让人泡了，叫了院中一个三等的小丫鬟过来，让她这几日只喝这些花茶。

  　　林大姑娘院中的事情并无旁人知道，那小丫鬟不明就里直接应下了，之后真的每日渴了就只喝这花茶，接连两日知道腊月二十二这日，林大姑娘出嫁，她都不见半分异样。

  　　林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能真是意外。

  　　林惊雨是被于氏招待的，所坐的宴席自然也开在了于氏这边院中。她听闻于夫人也来了，不过于夫人自然是董老夫人那边的座上客。

  　　于氏这边有她在家中还未出嫁的小妹，还有以前闺中的好友，以及董卿琢同僚的妻眷。院子里也摆了三四桌，热热闹闹，还叫了女仙令唱了几折子戏。

  　　林惊雨在京中的交际圈里是个生面孔，不过她随着瑾王参加秋猎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有着于氏引荐，大多数人对她也都客客气气的。

  　　甚至有几个董卿琢同僚的家眷得知她是医术高明的女医之后，对林惊雨还多了几分亲热，暗示到时候定然要去照顾林惊雨的生意。

  　　董家这酒席吃得主宾皆欢，林惊雨回去之后只觉得累得够呛，连着头发都不解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白露就给她倒了灶间热着的水，给她褪下鞋袜烫脚，等着林惊雨舒服了这才过去给她取下簪子，解了头发慢慢梳通。

  　　林惊雨一边泡着脚，一边被人通头发，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东峻侯府的喜事算是京中年前最热闹的一次喜事了，这喜事一过就是春节了。之后几天，林惊雨都跟着白露一并准备置办年货。

  　　扫房子，炸豆腐，炸丸子，处理鸡鸭鱼肉，这么一忙碌，转眼就到了除夕了。

  　　林惊雨和白露两个人置办了一桌酒席，酒还是在一旁酒楼歇业之前提前买的，白露烫好了酒，屋中还烧着炭火，主仆两人就盘腿坐在罗汉榻两侧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大部分时间都是白露在说，林惊雨不过是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白露说的也是林南街街头巷尾的一些八卦，谁家纳了个小妾，谁家偷偷卖了几个丫鬟，谁家读书的公子回来了，结果父亲考校一二，却是一问三不知，挨了板子也不敢请大夫只能用家里的药凑活。

  　　“听说隔条街的郑家，准备卖田呢。”白露说着偷偷看向林惊雨，“姑娘，我之前算了下咱们医馆开业到现在的收入，有十几两呢！”

  　　医馆才开业不到三个月，能有十几两的收入，确实很不错了。只这还不算林惊雨的诊金，诊金是另算的。

  　　“算上姑娘的诊金，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两呢！”白露眼巴巴看着林惊雨，“姑娘，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林惊雨皱着眉头，六十多两银子，听起来很多，实际上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不管是想干什么，都不够用。

  　　白露低声道：“买地啊！郑家卖出去的地，大概是十二三两一亩！”

  　　“买回来，谁种？”林惊雨问。

  　　白露直截了当道：“租给京外那些农户种啊！姑娘只需要每年收租子就可以了。”

  　　她说着给林惊雨重新斟酒，低声道：“我听人说，郑家卖的那一块地不算大，大约也就是六、七亩的一块农田。这样的农田，大户人家看不上，周围的农户又买不起，正适合姑娘置办产业。”

  　　“产业？”林惊雨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置办产业？就那五、六亩地？”

  　　白露点头，认真道：“姑娘既然手头有些钱，当然应该置办产业了。”她说着甚至对自己点了下头，笑着道：“三奶奶曾经说过，女子要精打细算地置办产业。当初跟着三少爷在任的时候，三奶奶就一点点在那边置办了不少的产业。”

  　　铺子，田地等等。

  　　白露是个小丫鬟，所以经常跟着姐姐们跑腿，耳濡目染倒是学到了不少。

  　　“姑娘如今这铺子是租的，可若是要买下来，只怕也不容易。”白露说得头头是道。

  　　林惊雨在心中默默点头，京中房价真的是不低，像如今她们这个铺子还是前面是商铺，后面可以住人，价格比一般的住宅贵不上。最重要的是，人家原本不愿意卖还是一回事。

  　　“三奶奶说过，钱不能都放在手里。”白露

  　　这话倒是没有半点错，林惊雨缓缓点了下头，一边抿着杯子里的酒一边认真思索她是不是真的改变一下想法。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农耕时代，买地投资就跟后世做一些商业投资一样。

  　　林惊雨低头抿着酒想事情，白露除了时不时给她斟酒之外只拎着筷子东一口西一口地吃菜，不一会儿就吃饱了，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打完饱嗝之后，她给林惊雨斟酒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主仆两人凑在一起喝了个脸红对脸红，凑在一起笑了一会儿，林惊雨突然拍桌子道：“去把我屋子的匣子拿过来！”

  　　第101章

  　　白露起身还有些摇晃，跌跌撞撞跑到屋里把林惊雨的匣子给抱了过来。

  　　林惊雨拿出钥匙把匣子打开，里面还放着她不少的额外收入。她跟于氏做的润肤霜的利润，每个月于氏都会直接分给她。还有瑾王府、龚府那边的诊金，这些加在一起也有不少的钱。

  　　大过年的，除夕夜，主仆两人在烛光下双眼发光地数银子。

  　　大约是都喝得有点多，两个人数了好几遍，最后干脆就在罗汉榻上搂着银子睡着了。到了后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林惊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叫醒了白露，两个人喝了早就准备好、温在风炉上的解酒汤，这才重新开始数银子。

  　　这么数下来，林惊雨手头现银竟然有一百一十七两多点，还有不少的铜钱铺满了罗汉榻。

  　　白露还带着酒意的兴奋，甚至跑去前面把秤药的小秤给拿了过来，把银子重新秤了一遍。林惊雨见她这么兴奋干脆又拿出来一根绑药包的麻绳，把那些铜钱都穿了起来。

  　　五百一串，足足穿了七八串。

  　　“好多钱啊！”白露抱着银子抬头对林惊雨笑，“姑娘，你赚了好多钱啊！”

  　　林惊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赚了不少钱呢。”

  　　付了一年的房租，打了柜子，买了不少的生活用品，两个人还做了冬衣。进了不少的药材，就这么算下来，竟然还有一百多两银子，真的是出乎预料了。

  　　当然了，这里面大部分的银子都来源于出诊费。董府，龚府，瑾王府，还有之前林府的出诊费给的也不少。

  　　“姑娘！”白露猛然坐了起来，怀里的银子哗啦啦掉落在地上。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惊雨，都没注意银子掉了。

  　　林惊雨抬头，眯缝着一双眼睛看过去，“怎么了？”

  　　“过了年，姑娘要多接些出诊才行！”白露抓着银子，“都是钱啊！”

  　　林惊雨连连点头：“是啊，要努力赚钱！买地！买房！”

  　　主仆两人在屋中欢呼了一会儿，等熬到了子时算是守夜结束这才把一堆银子和铜钱堆在一起拿了个毯子盖着就各自睡觉去了。

  　　而宫里，此时还热闹着，教坊司里舞者排练了几个月的舞蹈在宫殿中盛开一般，朝中得用的众臣，王孙贵胄已经都是酒到酣处。瑾王和琪王一左一右坐在皇上下手处的位置，一个被赐了一道牡丹鱼，一个被赐了一道白莲肉。

  　　太子过来亲自敬酒，先敬了年长的琪王，到了瑾王这边又多停留了一会儿，回头又带着琪王的几个儿子去说话。

  　　可以说对两个人是不偏不倚了。

  　　瑾王桌上的菜动得不多，不过皇上赐的那一盘牡丹鱼他吃了不说。至于酒壶里的酒早就被薛如颖换成了果酒，甜甜的喝着倒是没有什么后劲儿。

  　　因为还有刚刚“病愈”的缘故在，瑾王不时还掩唇咳嗽两声，抬头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对面的琪王，只盯着殿中的舞蹈。

  　　琪王倒是再对面看了他好几次，特别是每当有大臣过来敬酒的时候，都会若有所思地看一会儿，然后再偷偷瞥一眼上首皇上的脸色。

  　　皇上倒是一直心情不错的样子，不时举杯与上前恭贺新年的臣子共饮，然后看着那些臣子或者迟疑地离开，或者迟疑地去跟瑾王敬酒。

  　　琪王微微挑眉：皇上对瑾王竟然信重到如此程度？能眼睁睁看着一些朝臣对瑾王如此恭敬，如此信服？

  　　琪王回京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算短了。这段时间足够他打探出来，瑾王这些年都把持了那些方面的朝政，户部，吏部，礼部，六部里面几乎都有他的手笔，而从秋猎前，瑾王身体就越发破败，因为精力不济，不得已只能一点点交出手中把持的权力。

  　　他不再管六部的事情，可偏偏六部的人对他还十分尊崇？

  　　琪王觉得，若是他坐在上首那个位置，绝对会寝食难安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琪王甚至察觉皇上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他连忙端起了酒杯，皇上微微点了下头，冲着他笑了笑，也遥遥举起酒杯示意，这才转头去。

  　　琪王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应当只是一个巧合。

  　　皇上应当没有察觉他心中所想才是。

  　　他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酒，再回头看向对面，正巧就看到瑾王斜靠在一旁，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拎起一个白玉般的酒杯，白玉的酒杯衬得他的手指愈发苍白，不见半点血色。

  　　那酒杯在他手下微微晃动，依稀能够看到里面透出粉色的酒液。

  　　瑾王没有看手中的酒，反而直直看着他。

  　　在琪王看过去的一瞬间，瑾王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就转头对着身边的薛如颖道：“让人盯好琪王，今晚定然不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说着还把手中拎着的酒杯换了个姿势送到了薛如颖的唇边，喂她喝了下去——仿佛在调戏自己的女官一般。

  　　薛如颖平静喝下了里面甜丝丝的果酒，顺手接过酒杯把酒给撤了下去。不一会儿，她就重新端着一壶茶出现在了瑾王的身边，给他沏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茶水，送上去的时候才压低了声音道：“已经交代下去了。”

  　　瑾王连头都没有点，只唇角含着笑意，端着热茶缓缓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杯很快把他的手指染上了些许血色，透出了些微的红润。

  　　子时过半，皇上起身退席，让众人随意，瑾王又多坐了一刻钟，然后才起身退席。琪王紧随其后跟着他一并走了出去。

  　　“瑾王殿下。”待到四下无人时，琪王终于叫住了前面慢慢扶着女官走在宫道上的瑾王。

  　　瑾王微微捏了下薛如颖的手腕，放开手转身看了过去。

  　　这条宫道之中每隔二十步就有一盏宫灯照亮，虽然不够透亮，也足够照明了。

  　　“原来是琪王兄。”瑾王微微拱手冲着还有些远的琪王行礼，抬头时脸上带着无害地笑容，低声道：“不知道琪王兄叫住我是有何事？”

  　　第102章

  　　琪王甩开了扶着他的内侍，眼底不见任何醉意，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示意薛如颖退下。

  　　薛如颖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琪王眼看要生气，瑾王这才笑着道：“你且到前面看看，我与琪王兄说会儿话。”

  　　薛如颖迟疑了下，这才低头退开了。

  　　琪王冷笑了两声，“瑾王殿下身边的人，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瑾王只笑了笑，并不接话。

  　　“只是不知道，若是皇兄知道连着曾经在你手下做事的官员，对你也忠心耿耿更胜于对皇兄的忠心，又会作何想法。”

  　　琪王说着险恶用心的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瑾王，只等着他漏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瑾王只是笑着，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王兄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我听不明白呢？”瑾王淡淡道：“朝中那些大臣，哪一个不是对皇兄忠心耿耿，他们对我敬酒，不过是因为知道我对皇兄忠心耿耿，而皇兄对我也颇为信重，这才敬重我罢了。”

  　　他说着低头轻笑出声，那轻轻的笑声在空旷宫道之中回荡了下，听得琪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要说我这一身的荣宠和富贵都是皇兄所赐了，就连着我这条命，都是皇兄给的。”瑾王说着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映着远远的烛光，就如同不见底的深井一般，“当年若不是有皇兄出手相救，让人一路护送我回京，我只怕早就死在了十万大泽之中了。”

  　　他说着冲琪王一笑，满脸的无害：“不是吗，琪王兄？”

  　　说完这句话，瑾王甚至都没有去看琪王的脸色，转身就沿着宫道往外走去了。走了不过三五步，远处的薛如颖立刻回来迎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他。

  　　瑾王抓着薛如颖的手臂，然后弯腰咳嗽了几声，整个背都弓了起来，看着格外的消瘦，仿佛一阵猛烈的寒风都能带走他的性命一般。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让琪王站在空旷的宫道里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冷汗还未曾落，他就看到了瑾王病弱的样子。

  　　一个随时会没命的病秧子，也难怪皇上会对他信重了！

  　　琪王冷哼了一声，压下了心底涌动的不安，喊上了随从拐弯从另外一条宫道离开。

  　　就先让这病秧子得意吧，至于当年的事情，他做得干净利索，这病秧子绝对查不出来什么端倪来。纵然他有心怀疑，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用处。

  　　出了宫，宫门口等候的车夫连忙把车赶了过去，跳下去和薛如颖一并扶着瑾王上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等着薛如颖也进了马车里面这才放下厚厚的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