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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并没有立刻说话，一双在林惊雨看来充满平静的眸子中此时满是冷意。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他声音平静地问道。
薛九林迟疑了下，才道：“有个兄弟查到了一些线索，说是林姑娘大约是从洺州而来。他说查到有一路洺州的人马曾经在那附近出现过，甚至在林姑娘被救的那条河上下游搜寻过几日。”
“洺州？”瑾王垂下眼眸，沉吟了片刻。
“洺州是俞王的封地。”他说着看向薛九林，“继续查下去！”
“属下已经派了兄弟去洺州查了，只是——”薛九林迟疑了下才道：“之前那位发现线索的兄弟已经出了意外，死在了洺州。”
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他们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
洺州的那队人手究竟跟林惊雨有没有关系，却并不确定。一旦要深入洺州调查，定然是要跟俞王产生冲突的。
到时候折进去的人手说不定就不止这一个了。
所以，薛九林才不管贸然行动，反而回头请示瑾王。
瑾王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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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并不知道因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给瑾王换了调养的药方之后她就去看林南街那边看店铺了。
自从董家知道了她的打算，她就再没有隐藏的意思，光明正大看铺子。
在董老夫人开赏菊宴的前一天，她就在林南街西街相看到了一处比较合适的铺子。
这么些天的忙碌总算是有了收获，跟牙行签订了租赁的契约之后，林惊雨和白露两人就亲自打扫整个店铺。至于次日董老夫人的赏菊宴，她们主仆自然也是没有参加的。
不止没有参加，甚至回去的时候已经暮色降临，两个人因为打扫房间一些角落里数年积攒的灰尘的缘故，还显得蓬头垢面的。
两个人一入门就朝着住处走，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位久留至今的客人。
“这是……”双方冷不防迎面碰上，林惊雨就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正待离开却听到遇见这女子道：“难不成这位就是林大夫？”
第50章
那女子说着还上下打量了林惊雨一番，然后掩唇道：“林大夫怎么这般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林惊雨顿住了脚步，往一旁董府带路的奴仆身上看去。那奴仆连忙道：“这位正是林大夫。林大夫，这位是户部林侍郎家的大姑娘。”
林侍郎家的大姑娘。
要说旁的客人，林惊雨还不一定了解。这位林大姑娘，大约是跟她姓氏相同的缘故，她陪着五姑娘踢毽子的时候恰好就耳朵尖地听到董老夫人和郑嬷嬷说起过。
林大姑娘今年二十有五，按照本朝女子大多数在十五、六出嫁，农家甚至更早十三、四就能出嫁的民情来说，她可谓真的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了。
并非这位林大姑娘有什么恶疾，又或者名声不好。
她十四那年也是定下了婚事的，原本定于十五之后出嫁，谁知道到了十五那年，未婚夫的母亲过世，男方守孝三年。
林大姑娘跟着等了三年，等男方出孝她周岁已经十八了，本朝按照虚岁论，说起来就已经是双十年华的人了。
三年后，两家准备重新开始议亲，结果林大姑娘的祖父过世。
林大姑娘要守孝一年，这出了孝周岁都快二十了。男方年纪比她更大些，要真等她出孝就二十有二了。
因此，男方就动了悔婚的念头。
然而，林大姑娘因为他守孝等了三年，可以算是还未出嫁就为未来的婆母守孝三年了。此时男方再退婚，不管是从情理还是从道义上，都有些说不过去。
男方就想方设法，想要让林家提退婚。
偏偏林家家风颇严，加上林大姑娘确实年纪大了，自然是不愿意退婚的。男方按耐不住，干脆就提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说既然女方还要守孝，那他就要先纳妾，不能因为等待林大姑娘就影响了他家开枝散叶。
林大姑娘性情颇为刚烈，得了这样的信，想起男方三番四次，一月里多次上门明示暗示想要让林家退婚，就干脆禀明了当时还未做到侍郎的父亲，说要退掉这门婚事，为了不影响林家姑娘名声，她出孝之后就愿意长伴青灯古佛。
这婚事在林祖父过世不到两个月内就退了出去，男方原本是心满意足的，谁知道当日在林府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来，甚至还传入了宫中皇上耳中。
皇上亲口赞林大姑娘孝顺且贞贤，甚至还下了圣旨赏了林大姑娘不少的东西。
这般，原本名誉有些受损的林大姑娘顿时成了京中女子的楷模，而男方虽然未曾被斥责，却也闹得一个灰头土脸，最后谈婚论嫁也只能低门娶了一个攀附他家的女子。
其后，男方父亲因为政、治上的一些原因，被平调出了京城。说是平调，然而去的地方很是贫瘠，可以算是贬黜了。
林大姑娘出了孝就真的去了一个道观清修，谁人都劝不住。而等林父出孝重新入仕途时，皇上想起了当年这桩事情，刚好户部有个侍郎的缺一直未曾定下，就直接点了林父这位侍郎。
甚至，他还金口问了林大姑娘的婚事。
彼时，林大姑娘周岁二十三，虚岁已经是二十五了。
林父也是心疼女儿，就说了女儿已经陪伴青灯古佛两年，只为家中长辈祈福诵经。皇上闻言颇为感慨，道：“如此贞静、贤淑之女，怎么能耽误了，卿还当为她寻一门尚好的婚事才是。”
这桩事情就发生在半年前，林父得了皇上的话回头就让人把林大姑娘给接了回来。然而林大姑娘名声虽然好，可毕竟年大了，这婚事就不太好说。因此这半年来，林家虽然留意了不少，林夫人也四处相看，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东峻侯府董二爷，林家自然也是了解过的。然而不说两人年纪相差十岁有余，只说二房那位苏芸姨娘这些年来把持着内院，就足以让人觉得不是良配了。
可董老夫人相邀，她们也不好拒绝。
不同于林家觉得董二爷不是良配，董老夫人倒是觉得林大姑娘与她老二儿子再合适不过了。因此，说要跟林大姑娘论道，就把林大姑娘留到了用过晚膳。
林大姑娘走的时候，这才遇到了狼狈而归的林惊雨。
林惊雨听闻是这位林家大姑娘，就笑着道了一声好，又道：“不知道是林大姑娘，之前是我失礼了。”
她并没有回答了林大姑娘的话，反而道：“只是没想到，林大姑娘竟然听过我的名字？”
“是我失礼才是，林大夫这般应当是想着尽快洗漱才是，我还拦着你说话。”林大姑娘笑了笑，对林惊雨的避而不答不以为意，只笑着道：“我也是今日才听到董老夫人提起的，说是林大夫年纪虽小，还未曾及笄却练就了一身好医术。”
她说着顿了下，看了眼身边的丫鬟，等丫鬟送上了名帖，这才笑着道：“今日会聊到林大夫，也是因为我母亲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我说话间无意中提了起来。不知道，林大夫这几日可有空过府一叙？”
没想到，董老夫人还给她介绍生意。
送上门的病人，林惊雨自然不会拒绝，笑着收下了林大姑娘的名帖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上午辰时末去，可好？”
林大姑娘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般痛快，立刻笑着道：“如此最好，明日一早我就在家中扫榻相迎！”
林惊雨毕竟是一身狼狈，既然已经说了最要紧的事情，林大姑娘就没有多耽搁，笑着与林惊雨告辞，这才由着董家的仆妇送了出去。
林惊雨回去先是和白露各自洗漱换了衣衫，然后才让小厨房送了些简单的吃食过来。
她累了一整天，原本想着到头就睡，谁知道还没吃完完饭于氏就找了过来。
于氏身边只带了一个大丫鬟元霜，见林惊雨还在用晚饭就笑着道：“不用客气了，我只是过来说说话。”
饶是她这般说，林惊雨也连忙把剩下那两口面条吃了，示意白露端下去清洗，这才看向于氏道：“三奶奶可是有什么事情？”
于氏道：“我只是听闻你已经定下了店铺，所以特意来提前恭贺你的。”她说着看了一眼元霜。
元霜连忙把手中的匣子给林惊雨送了过去。
第51章
林惊雨没想到于氏竟然还送来了贺礼，接下之后觉得匣子重量并不算太过，有些好奇于氏究竟送了些什么。
于氏倒是也没有遮掩的意思，直接示意她打开看看。
林惊雨打开，只见最上面是一份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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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外貌特征，来自湖州，父母的姓名等内容。这就等于是古代的身份证了。
有了这张文牒，林惊雨以后就是个有名有姓、有来历可查的良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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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谢”字刚到嘴边，看到银票就又是一愣。于氏给她放了三百两的银票在匣子里。
“这……这礼未免太厚重了些……”林惊雨如今倒不是没钱，可一口气拿出来三百两来，不得不说于氏有些太过于大方了。
于氏闻言只笑着道：“新店开张，要花费的地方多了，这不过是我一点心意而已，你且收下就是了。”
林惊雨低头思考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
“如此就多谢三奶奶了。”她合上匣子倒是没有再多推辞。
于氏见状笑着道：“我就喜欢你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你忙了一天就早些歇息吧。”她说着起身，林惊雨送她出偏院，到了快门口的时候于氏才仿佛刚刚想起来一般，道：“对了，那位林家的大姑娘，我看老夫人很是喜欢，还给林夫人介绍了你，公爹的事情我原本不应该多嘴的，只是如今我们一家都要在京中常住了……”
“三少爷确定要留京了？”林惊雨忍不住问道。
于氏笑着道：“倒是没有留京，不过也在京城边上，升了半级还是个小小的县令。”
话是这般说，她眼底却也透着几分矜骄。
“劳烦你这两天抽空拿着我的帖子去趟林府，若是这门婚事成了，我也算是立下一功。”于氏把话题转了回来，示意一旁元霜把自己的帖子给了。
林惊雨见她还不知道自己回府时已经遇到了林大姑娘，就把事情说了下。不过，她还是接下了于氏的帖子，笑着道：“不过这个人情也是可以卖的。”
于氏脸色多了几分红晕，有些羞恼道：“我也不过是为自己筹谋罢了，你竟然还笑话我。”
语带嗔意，倒是没有恼怒，反而像是好友间说笑一般。
林惊雨道：“这原本就是三奶奶的好意，我不过是多嘴提一句罢了。”
于氏闻言笑了笑，临行前看向林惊雨道：“三个月一满，你就要搬走了，我倒是少了个说话的朋友。”
林惊雨只笑着道：“你若得空，去我店中说话也是一样的。我那医馆后面有个小院子，很是清净的。”
这话听得于氏双眼一亮，想了想道：“就这般说定了。”
有了于氏这般交代，第二日一早林惊雨用过早膳就出门去林府了。也是林家运气好，刚好她从这一日起不用天天一大早去瑾王府报到，要不然要给林夫人看诊只能等午后了。
林惊雨到了林府果然是林大姑娘亲自迎接的，她今日换了一身青衫，头发只简单用一根青玉簪子挽起来，颇有几分道家的味道在里面。
她笑着对林惊雨点了下头，道：“劳烦林大夫奔波了。”
林惊雨只笑了笑，道：“不知道林夫人在何处？”
见她直奔主题，林大姑娘也不以为意，笑着道：“你且随我来。”她亲自领着林惊雨去了林夫人处，笑着介绍了下。
林惊雨问安之后就要了热水净手，然后拿出腕枕给林夫人诊脉，一边诊脉一边问林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不舒服前后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林夫人一一作答，林惊雨又问了下她的日常起居，又细细问了些旁的事情，最后才收手道：“夫人不过是干货吃多了，有些胃胀，我给开个健胃消食的方子，喝上两剂就好了。”
她说着抬头冲林夫人笑了笑，“夫人平日饮食也要多注意一些。幸而这次不适并未耽搁，若是耽搁小病小痛也容易病重的。”说着略微顿了下，才道：“我先给夫人开方。”
林夫人的病症确实不重，只是有些消化不良，干货吃多了有些上火而已。林惊雨开了方子，回头又交代了林夫人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
林夫人认真听了，笑着道：“林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她不过是小病症，这般夸奖倒是让林惊雨有些无措。特别是林夫人一直细细观察着她的眉眼，让她略微有些不适不知道这位林夫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林夫人大约是察觉了她的不适，略微笑了笑道：“听闻林大夫是湖州人？”
林惊雨先是愣了下，然后才想起来她的文牒上是这般写的，因此点了下头道：“是。”
她言辞简单，林夫人问什么都只简单作答，并不多话。林夫人只觉得她仿佛是闭了嘴巴的河蚌一般，竟然让她有些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