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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庭蕴就又道：“可见林大夫医术果然高明。当初是我小瞧了林大夫，还请见谅。”
林惊雨这才道：“龚少爷不用如此介怀，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
见她愿意开口说话，龚庭蕴不由一笑，道：“那不知道依着林大夫的医术，治好瑾王殿下的病症，需要多久？”
林惊雨下意识开口，幸而回答之前心中生出了些许的警惕，只对龚庭蕴笑了笑，把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另外一句。
“昨日瑾王殿下问我，龚少爷素来生龙活虎，找我看诊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说着收了诊脉的手，一边整理药箱一边淡淡道：“我可是一字未言龚少爷的病症。”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在瑾王面前透露你的病症，自然也就不会在你面前讨论瑾王殿下的病症。
龚庭蕴颇觉意外，笑着道：“林大夫年纪轻轻，不止医术了得。这医德也让人敬佩。”
林惊雨净手了手回头看过去，见他还一副打量自己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只把龚庭蕴的脉象说了一番，又交代了些许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准备起身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董大姑娘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匣子道：“我看林大夫装扮简单，恰好得了几支珠花，正是适合林大夫这般年纪戴的，林大夫看看可喜欢。”
林惊雨闻言也不好拒绝，笑着打开看了下，道：“龚六奶奶费心了，我很是喜欢。”她说得并非客气话，董大姑娘所选的珠花样式都格外精致。
董大姑娘笑着道：“并非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看着样式精致罢了。”她并不知道之前龚庭蕴与林惊雨之间的对话，因此在林惊雨提出告辞之后，亲自送她上了马车，还笑着邀请林惊雨有空过来玩。
林惊雨只笑了笑，等着出了龚府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见白露要说话的样子就连忙指了指马车外面，示意隔墙有耳。
白露倒是机灵，连忙闭上了嘴。林惊雨松了一口气，可心底却渐渐萌生了尽早搬出董府的想法。
只要她一日在董府居住，就会一直受制于董府的人情。例如龚庭蕴今天，甚至之前在瑾王府中说的话，实际上就颇有种把她当做董府奴才的架势。
她的回应若是态度柔和几分，说不定就要被人看低了。再之后，说不定就会一直受制于人。
如今董家三少奶奶于氏回京也有月余，距离她答应于夫人的三个月还有一半的时间。她要尽早趁着这个时间寻一处价格适宜的地方租下店铺才是。
林惊雨想着，干脆叫了外面龚家赶车的马夫，吩咐道：“劳驾，我想在京城里转转，可否送我到林南街附近。”
林南街不管是距离董府还是龚府，又或者在瑾王府都颇有些距离。甚至都不在一个区，属于京城靠西边的位置，住得大多是平民百姓和商户。
林惊雨虽然之前动作拖拖拉拉，可也把京城的布局打听了个清楚。她虽然没有全部都实地考察，可是根据偶尔跟董府里的丫鬟仆役聊天，也对京城多了不少了解。
毕竟，是人都会生病。董府主人虽然不算苛刻，可是对于府里伺候主子的丫鬟和仆役来说，看病也并非是易事。
林惊雨在董府住的这些天，看各种小病小痛不少，也因此积攒了不少的好人缘。
林南街就是她想要租房的目标之一，这地方权贵人家少，多的是商户和手里头有些闲钱的百姓，这样的环境只要有个瑾王府的名头在，自然就不会遭到太过份的打压。
车夫知道自家主人对林惊雨的重视，因此一口应下，调转车头朝着林南街驶去。
林南街比林惊雨所想得还要远些，下车的时候林惊雨塞给了车夫一把铜板，笑着道：“劳烦你跑这么远，拿去喝茶歇歇脚吧。”
车夫客气了两声，收下钱这才喜滋滋地回去了。
第48章
林惊雨这才拉着白露沿着林南街转了一圈。这条街不算特别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还寻了个茶铺喝了一壶茶，顺带就听了一耳朵的京中趣闻，还有这附近的家长里短的八卦，也是精彩纷呈。
两人歇了脚，喝了茶，等着出了茶铺又把剩下半条街逛到了头，甚至还看了下前后两条街的情形。
白露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怎么突然跑这边来？”
林惊雨微微抿唇，并没有立刻告诉白露自己的意图。白露的身契虽然已经在她手中，可毕竟曾经是于氏身边的人，她不确定于氏会不会对于她开医馆乐见其成。也不确定，白露会不会把她的意图告诉于氏。
如今，还是小心为上。
免得好好的医馆被有心人插手，最后还是受制于人。
林惊雨前世就是名医，虽然醉心于研究，可因为声名远扬的缘故，也接触不少权贵、富贵的人家，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也有些了解。
如今再见董家和龚家的行事风格，自然更是对她们敬而远之了。
看病、治病不是问题，可若真是弱了气势让他们插手到自己的医馆之中，那最后她也只能受制于人，听命行事了。
白露见林惊雨沉默不语，迟疑了下，最后还是默默跟着不再多言。
整个林南街，连带前后两条街，住户大约有三四百户，医馆却只有三家。一来，医者在这个时代属于士农工商中的“工”，社会地位极低。二来，现如今学医可不像后世那么方面，考入医科大学就会有老师倾囊相授。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想学医最起码就要先当上十年的药童。
因此，饶是京城这般富庶、繁荣之地，医馆实际上也并不算太多。
林南街这里再开一家医馆客源也绝对不会少的。林惊雨心中有数，默默记下了那两家医馆的名字，决定回头托瑾王殿下派人查查这两家医馆背后可有什么人没有。
主仆两人在林南街吃了午饭，又转了大半天，等回董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林惊雨见是郑嬷嬷守在门房那边，这才想起来董老夫人和董大夫人只怕还在等着她从龚府带回来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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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嬷嬷连忙笑着道：“林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我也不过是提前过来躲个懒罢了。龚府的车夫之前来过府上一趟，交代了林姑娘去了林南街，让我们别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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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迟疑了下，然后才笑着道：“看起来，我给的那十几个铜板的打赏，还是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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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夫人这边早早就得了她回来的消息，董大夫人也已经赶了过来。两人并未提林惊雨晚归的事情，只笑着让人上了茶，笑着道：“林姑娘来京中也有月余了，是该四下走走看看才是。”
林惊雨之前还想着要瞒着董家上下，如今怎么不明白这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她只笑了笑就大大方方道：“我一直想要开个医馆，把我这一身医术发扬光大。我虽然不记得家人了，可若有一天我医者的名声传出去，说不定家人会寻着我的名字找来。”
她说着略微顿了下，“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倒是让老夫人和大夫人跟着【创建和谐家园】心了。”
婆媳两人连忙客气了下，林惊雨这才说起了那龚庭蕴夫妇的病症。她并未说太过于高深的专业用语，只简单说了下两人的身体情况，回答了下董老夫人所问的问题，最后给出了结论。
“若是按照目前的治疗，三个月后应该就可以试一下同房了。”林惊雨垂下眼眸，在心里盘算了下，才接着道：“最保守的估计，到明年这个时候也当有好消息了。”
“明年？”董大夫人有些迟疑，一旁董老夫人就道：“这是最保守的估计，按照林姑娘所说，若是运气足够好，说不定三四个月后就能有好消息了。”
她说着看向林惊雨，道：“我这般说，没错吧？”
林惊雨笑着道：“可以这般说，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毕竟，月份太浅也不好诊出来。”
她这般一说，董老夫人就忍不住笑着道：“是了是了，这么些年都等了，又何必急于这几个月呢。”
这话就是安慰董大夫人的了。
董大夫人笑着点头，对林惊雨道：“那这些日子，就有劳林姑娘费心了。林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对我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然不会推脱。”
她说着顿了下，问道：“林姑娘去林南街那边，可是想在那边租店开医馆？林南街会不会太偏远了些，我在九鱼胡同那边有间店铺，前面是两间的铺面，后面还有个小院子能够住人，也能放些东西。林姑娘要是开医馆，不如……”
林惊雨心中暗叫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不等董大夫人说完，就笑着道：“董大夫人切莫这般，你对我这般好是出于爱女心切。可我身为医者却不能因此就坦然受之。”
“林姑娘……”董大夫人还想说话，林惊雨就连忙道：“我不过是尽医者本职罢了，医药费也都收了，再这般接受大夫人的好意，实在是心中有愧。”
她说着看了一眼董老夫人，继而笑着道：“与其这个时候大夫人与我这般推推让让，倒是不如等到龚六奶奶传来好消息的时候，大夫人给我包个厚厚的红包，来得喜庆。”
林惊雨这话等于是在保证纵然董大夫人不给她额外的好处，她也能保证会医治好龚庭蕴夫妇的。
董大夫人自然听得出她这话外之音，迟疑了下就笑着道：“那我就等着给林大夫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了！”
董老夫人这才在旁道：“我的红包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主宾皆欢，林惊雨出了董老夫人的院子，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去之后先算算自己这些日子收到的诊金还余下多少，够不够租房之外再打造药材柜子，购买药材等等。
想要开一个医馆，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很多的。可再多的事情，也不足以让林惊雨选择去抄近路了。
只要一想到上次差点被芸姨娘身边的丫鬟给坑了，她就心有余悸。
第49章
幸而这些日子来，董老夫人一直有认真帮董二爷相看合适谈婚论嫁的人选，让芸姨娘危机感四起，倒是没有再针对林惊雨闹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又过了三五天的功夫，林惊雨这一日正好出门去瑾王府给瑾王行针，就听到路过的丫鬟提及董老夫人过几日要在府中办赏菊宴。
“听说老夫人请了不少人呢，秦家、柳家还有宗家都有请来。”说话的仆妇脸上带着几分暧昧的笑容，对同行的丫鬟道：“可知道这几家有什么门道吗？”
同行的小丫鬟提着篮子，闻言摇头：“姑姑快教教我，这有什么不同？”
“这几家，都有归家的姑奶奶。”说话的仆妇带着几分得意，“咱们老夫人之前不是说二爷院中少了当家的女主……”
她说着抬头，正巧就看到了面带好奇迎面走来的林惊雨，一时错愕又带上几分慌乱，连忙让到一旁，讪笑着道：“林姑娘这般早出门啊。”
林惊雨听了一耳朵八卦，这会儿笑眯眯道：“准备在京城四处转转，劳烦姑姑帮我去跟三奶奶说一声，中午我就不回来了。”
“林姑娘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那姑姑连忙笑着应下，目送了林惊雨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小丫鬟道：“林姑娘过来，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
小丫鬟低声道：“我只顾听姑姑说话，也没注意到。不过，林姑娘的样子看着应当是没听到姑姑的话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想想之前林惊雨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听到就好，林姑娘经常在老夫人跟前走动，若真听到了再提上一句，她们俩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已经是最后一日给瑾王行针了，过了今日，瑾王的药方就要改为调养滋养为主。
不得不说，遇到一个配合的病人还是很能够让人心情愉悦的。
林惊雨照例先给瑾王诊脉，又询问了他休息的情况。
瑾王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两日睡得仿佛比之前要略微好些。如颖说我晚上睡的比平日要沉一些。”
薛如颖站在一旁，补充了句：“王爷确实睡得比平日沉些，偶尔有些动静也不会被惊醒。”
林惊雨不以为意，道：“这个与排毒有关，但是更主要的是王爷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没有再长时间熬夜。”
长时间熬夜很容易造成人精神衰弱，就算是睡着了也会一点点动静就被惊醒。而调整良好的作息，对于这种状态也会有些微的改变。
林惊雨的话瑾王听着只是笑了笑。他的身份非比寻常，如今虽然比前几个月安定了些，可大大小小的事情多的是让他操持的。他若真跟一个闲散的人一般，只顾着养病的话，那大概离失去圣心也没多远了。
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圣心，不再被信任，那大约距离死也没多远了。
这样的话，瑾王自然是不会说给林惊雨一个小姑娘听的。在他看来，林惊雨就算再聪慧过人，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更何况，她还一心沉迷医学，何必让她卷入朝堂之争呢。
这般想着，瑾王神色更变幻莫测了些。
等着送走了林惊雨，他这才起身去了院子中。院中，他的贴身侍卫，薛如颖的哥哥薛九林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侧。
“王爷。”薛九林低声叫了下，“龚家那边，正如王爷所料，龚庭蕴夫妇找上林姑娘是至今无后的事情。”
“想也知道。”瑾王略微顿了下，“可拿到林姑娘开的药方了？”
薛九林顿了下，然后才把袖中才藏的药方奉上，“一份是给龚董氏的，一份则是龚庭蕴的。属下寻人看过，龚董氏那份只是一份普通的女子用来调养的方子，至于龚庭蕴那份，则有养肾益精之用。”
“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瑾王只略微看了眼药方，随手就丢入了一旁养着睡莲的池子中。看着药方飘在水面，墨迹渐渐模糊，墨水融入水中，他这才又道：“有关林姑娘的来历，可调查清楚了？”
“正如林姑娘所言，她是被董于氏在水边所救。之后所言并无半点虚假。只是，属下按照王爷吩咐给她安排一个父母双亡的医女身份，应付董家和龚家、于家的调查之外，暗中布下的人手却没有查到有关林姑娘过往的事情。”
他说着单膝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瑾王并没有立刻说话，一双在林惊雨看来充满平静的眸子中此时满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