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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题自然可以随便聊，薛女官除了偶尔看看车窗外面，回答林惊雨的时候都不疾不徐。
可就算是这样，林惊雨也看出了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或者说是魂不守舍？
难不成，瑾王府中出了什么问题？那又何必请她过去呢？不会是瑾王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吧？可堂堂瑾王，宫中多少御医不能用，非要请她一个小姑娘？
林惊雨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可也并没有天真的认为只凭着一面之缘，一个复方金花油的方子，就能让瑾王对她刮目相看，信任他的医术更甚宫中御医。
她不说话，薛女官就也沉默了。
瑾王府很快就到，马车从侧门进了王府，然后一路驶向了后面主院。一直到主院门口停下，林惊雨这才被人扶着下了马车。
一下车，她眉头就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院中的人也各个都低头快步行走，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真是瑾王？
她脚步略微一顿，薛女官立刻察觉了回头看过去：“林大夫，柳御医也在里面呢。”
事到如今，林惊雨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她只笑了下，道：“来得匆忙，我竟然是把药箱忘在董府了。”
“姑娘，药箱之前就有人知会奴婢背着了。”话音刚落，白露就背着药箱匆匆上前。
林惊雨一愣，笑着道：“我之前竟然没注意到。”她说着从白露手中接过了药箱，道：“你们且再外面等着吧。”
薛女官既然没有在董府说明情况，那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府中的事情。
“林大夫放心，府上的人会照顾好她们二人的。”薛女官笑着道：“林大夫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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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血腥的味道就更浓郁了些，林惊雨皱着眉头看着端出了一盆污水的丫鬟，那盆中的水呈一种诡异的淡淡的暗红色，血腥味之余还有些旁的味道在里面。
她鼻尖微微一皱，看着已经在一旁隔间门口行礼通传的薛女官，没有多言只跟了过去。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暗哑声音。
“请林大夫进来吧。”
林惊雨心中一惊，说话的人声音虽然有些暗哑，也少了些气力，可她还是听出是瑾王的声音了。
薛女官在一旁打起了帘子，林惊雨低头进去，还未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然后那咳嗽声就被捂住了，沉闷了不少。
林惊雨抬头看去，只见瑾王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一块帕子，捂着嘴巴闷声咳嗽。
大约是因为咳嗽得难受的缘故，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面色更是带上了些许不自然的潮红。
“柳御医……”林惊雨并没有立刻上线，反而凑到了柳御医身边，轻轻扯了下他的衣服，见他低头这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御医见是她，神色并没有轻松半分，只低声道：“你过去给王爷诊诊脉，看有没有办法吧。”
瑾王不欲此事被皇上所知，不好叫御医院的御医，却没有想到竟然让人叫来了林惊雨。
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姑娘家，纵然有两个家传的方子，又能有多少真本事？
第33章
柳御医看着林惊雨净手过去给瑾王诊脉，心中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他不知道的是，林惊雨只凭借诊脉就看出了芸姨娘常年给董家五姑娘下毒的事情。更不知道，董家三奶奶于氏早产，外加难产，也是林惊雨力挽狂澜救下了两条人命。
至于董老夫人身体不适，董二爷急性肠胃炎这些事情，瑾王都早已经让人查得清清楚楚了。
他会在这个时候叫林惊雨来，就是想要看看她医术到底如何。
林惊雨哪里知道这些，只半跪在榻上，一把抓住了瑾王的手腕，给他诊脉。
她这是第一次摸瑾王的脉，上次见瑾王的时候，林惊雨就怀疑过瑾王身体内里亏空得厉害，再上上次，她与瑾王的马车擦肩而过，还闻到了些许血腥的味道。
如今终于摸上了瑾王的小手腕……啊，不！是脉，林惊雨不由屏气凝神，认真感受指腹之下脉搏的跳动。
如同之前跟董三姑娘诊脉一般，林惊雨诊完了左手，正准备换瑾王的右手，瑾王就又猛然拿着帕子捂住了嘴巴咳嗽起来。
林惊雨看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用过的帕子，上面部分血迹呈暗红色，一部分则是鲜血的模样。
一阵咳嗽过后，林惊雨再给瑾王诊脉，听着瑾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缓声道：“殿下幼年肺部曾经受过伤？”
这话一出，瑾王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此时的瑾王殿下，脸色苍白，偏偏双颊因为咳嗽有一丝不自然的绯红，而原本应该毫无血色的双唇却染上了血色。
他双唇微微动了下，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冲林惊雨笑一笑。
“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吧，被一支利箭所伤。林姑娘竟然连这个都能诊出来？”
林惊雨被他笑得莫名心跳加速，连忙低头松开了手道：“能诊出一些端倪来。”
她说着从榻上退了下去，站稳了之后才淡淡道：“王爷这是旧伤复发引发的，只依着脉象看，还有些旁的隐患，属于多症并发，才会如此严重的。”
她并不点明余下的是什么症状，只道：“我心里倒是有些盘算，不知道柳御医开药方了吗？”
“药方倒是开了一个……”柳御医有些迟疑地开口，一则不太相信林惊雨竟然真能诊出瑾王幼时的旧伤，二则还担心她是否通过诊脉看出了什么。
瑾王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柳御医道：“林姑娘是有分寸的人，我既然请了她来，自然是信任她的。”
这话听得林惊雨恨不得说“我不是，我没有，不要找我”，可她已经摸过瑾王的脉了，这会儿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已经晚了。
她勉力冷静下来，看向柳御医递给她的药方。
那药方很是复杂，里面三十多味药，林惊雨一口气看下来，很快就分辨出来了里面的君臣调和，也看出来了里面一些药使用的缘由。
而开出这样一张复杂的药方，最主要的原因是瑾王的病症太过于复杂了。旧伤引发的病症，还有体内残余的各种毒性。
最主要的是，瑾王还开始发热了，还在咳血……
所以，又要给他治伤，还要给她降温，还要排毒。总而言之，瑾王的身体就如同一个破麻袋一样，到处都是洞，就算是再好的药灌进去，起到作用的部分也没多少。
真正的事倍功半。
而这么多药，对瑾王的身体实际上也是一种负担。
林惊雨一边看一边想，半响才道：“药方涉及的方面比较广，同时顾及到了瑾王殿下的几种症状，如果在这个药方上做变动，我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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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御医毕竟是在御医院多年的老御医了，哪里听不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他接过药方，沉思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若是让林姑娘开方的话，林姑娘会如何开？”
林惊雨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客气，直接道：“若是我的话，我大约会先治急症，再治缓症。急症就要下重药，旧疾则需缓，毕竟病去如抽丝。”
她说着双眼几乎都要发亮一般，“若是我，就先下药退热，退热之后再用药消除炎症。其后才是调养身体和排毒养身。”
林惊雨说着就啪啪报出了退热和消炎的两个药方，至于调养身体和排毒的药方她顿了下，才道：“这个我还需要等到瑾王殿下病情稳定之后，再诊脉才好下方。”
柳御医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勉强算作少女的林惊雨，对于她有理有据说出来的话震惊，对于她开出来的方子更为震惊。
最让他意外的，却是林惊雨自信的态度。
就仿佛，她说出来的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一样。
林惊雨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一言不发，不由眨了下，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下这确实是瑾王最好的治疗方案，就道：“柳御医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说错了话？”
一副等着对方赐教，然后辩驳的模样。
柳御医仔细在心中斟酌了下林惊雨开出来的药方，隐隐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忍不住一一问了林惊雨那退热的药方每一味药使用的原因，半响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一直捂嘴闷声咳嗽，不打扰两人讨论医术的瑾王道：“林大夫这方法，可以一试。”
林惊雨在旁不由露出笑容，瑾王见状低头轻笑了声，道：“那就抓药吧。”说完就又捂着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林惊雨这才提笔把刚才说的药方写下，转手递给柳御医查看了一眼然后才让人去抓药。
这是一剂猛药，退热效果最是好，也算是最适合瑾王现下情况的。
瑾王府中药材齐全，不一会儿就抓来了药就在廊檐下面熬煮。
按照林惊雨方子上所写，大火快煮，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一碗汤药被端了进来。瑾王接过药的同时，林惊雨就在旁道：“虽然说是趁热喝药，不过这会儿喝怕是有些烫嘴的。”
刚倒出来的药，从外面送进来，最起码还有八十度。
第34章
瑾王一愣，送到嘴巴的汤药就又被放下了。林惊雨此时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针囊，笑着道：“过会儿王爷喝下了药，我就给你扎上几针，【创建和谐家园】药性快速发挥作用，先把高热退了。”
高热一退，只要不反复发作，余下的病症就可以慢慢调养了。
瑾王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惊雨一眼，神色淡淡道：“你竟然还会针灸之术？”话是这般说，他语气却没有半点“竟然”的意思。之前的那份意外，也是惊讶于林惊雨竟然贸贸然就说要给她针灸。
一个小姑娘家，哪里就有这么大的自信，敢开口给他一个王爷针灸？她就不怕真出了什么差错……
瑾王想到这里一愣，再联想起林惊雨之前毫不客气地给他开药方，跟柳御医据理力争的辩证药方，只觉得林惊雨大约是真的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
“自然是会的，自小就练！”林惊雨笑着示意瑾王可以喝药了，回头就摊开针囊挑选要用的针。
药依然烫口，不过倒是能入口了。
只这么一个细节，瑾王就又忍不住又看了林惊雨两眼，之间低头挑选银针的林惊雨眉宇之间全是专注。
“可用本王褪去衣衫？”瑾王声音暗哑问了一句，宫中御医针灸，大多是需要褪下衣衫确认穴位的。倒不是他故意刁难小姑娘。
林惊雨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留下里衣就可以了。”
瑾王闻言扬扬眉，什么也没有说就扶着身边的人起身褪下了外衫和中衣，只留下宽松地里衣，重新靠在了软榻上。
林惊雨挑好了要用的针重新插在针囊最外面的部分，方便取拿，然后就重新爬上软榻，跪坐在了瑾王的身边，示意他不要斜靠。
瑾王调整了下姿势，又用帕子捂着嘴巴闷声咳嗽了几下，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我这般咳嗽，可会有影响？”他问道。
林惊雨抬头看了一眼，笑着道：“所以我先帮王爷止咳。”她说着手指捻起一根银针，微微一动就刺入了瑾王喉间的穴位。
动作之快，就连瑾王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是第二针，第三针……
等到林惊雨挑出的银针一一落在了相应的位置，时间才过去一盏茶的功夫。
“好了。”她这才抬头冲瑾王笑了下，“殿下可以慢慢变动姿势，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瑾王略微动了下，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嘴巴，示意他现在能说话吗？
林惊雨笑着道：“那几针是用来止咳的，不影响王爷说话。”
瑾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这一手针灸，真的是自小练的？”
“自然了，练了有几……十几年了！”林惊雨把那一句“几十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补充了一句，“从会拿筷子开始，就开始练习拿针了！”
瑾王见她这般表情，轻声笑了下，道：“果然是自幼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