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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肠毒药
这一日，京城飘起了雪。
大到足以掩盖一切肮脏。
皇宫大殿上，傅六六一身黑衣跪伏在地，面带半张金缕面具，只露出一张朱唇。
她不敢抬头，眼睛只能瞧见面前人玄青靴的绒面。
霍嵊凛，她的主子，她的恩人。
“你跟了我多少年？”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像是砂纸磨着砂砾。
“回主子，十二年。”傅六六回着，心里却打着鼓。
“十二年，这般久了。”
霍嵊凛说着，站起身走到傅六六身前，伸手将她头抬了起来。
傅六六仰头望着他，一张俊朗面容，凤眼微挑，端得一副公子模样。
可又有谁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先帝崩逝那刻，灭了所有兄弟登上皇位，掌握了一国的生死予夺之权。
而又有谁知，她竟对这样的他一见倾心，眨眼十二载！
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下，傅六六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却在望进霍嵊凛那双眼时，生生遏制住。
霍嵊凛不知她心里所想，只是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殿外雪落满地，压得枝头低垂。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太监走进殿中，手端托盘，上面的碗直冒白气。
而渐渐飘进鼻腔中的苦涩味告诉傅六六，那是一碗药。
“确实是像。”霍嵊凛忽然幽声说道，打破了静。
傅六六不明所以，面露茫然。
霍嵊凛并未解释，他回身坐在龙椅上俯看着她：“半月后，我予你十里红妆，迎你入中宫为后。”
这句话如雷轰顶，让傅六六震惊不已。
可其中，到底还带着些欣喜。
他要娶她！
许久不曾有过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有些压不住唇角的喜意。
但傅六六很快就敛起了那笑。
她望着霍嵊凛眼底的一片漠然，喜悦被冰冻得霎时消退。
“主子，可否告知傅六六原因？”
“成婚之日，你自会知晓。”霍嵊凛冷声回着。
这一瞬，傅六六便清楚霍嵊凛要娶自己是另有原因，并非真心！
想通这一点，她觉得理当如此，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
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连命都不能做主的奴才。
霍嵊凛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想要娶她！
傅六六喉间一涩，忽的想起十二年刚被他捡回的自己。
那时，他不过也半大孩童，却从乞丐手中救下自己，并带到外宅养大栽培。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待我登临帝位，必还你自由。”
现在，前句已然成真，后句……她希望成真，又不希望。
那般，自己便还能留在霍嵊凛身边伺候。
想到这儿，傅六六俯身叩首：“傅六六遵命。”
说着，她便要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可霍嵊凛的脚却踩在了面具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傅六六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却听他说：“从今之后，不必带了，你这张脸很美。”
她怔了下，一时间竟分辨不清霍嵊凛说这话时的语气。
但最后还是应声：“是。”
说完，傅六六慢慢站起身。
而此时，一旁候命的太监在此时走上前，将那药碗呈在了她面前。
那碗中漆黑一片，散发的冷气都抑不住那腥苦之味。
傅六六微微皱眉，看着霍嵊凛：“主子，这……”
霍嵊凛起身，亲自端了那碗药送到她唇边：“我赏你的……穿肠毒药。”
第二章 大婚
傅六六微愣，见霍嵊凛并无戏弄之意，便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他不知，只要是他亲手送来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地饮尽。
霍嵊凛看着傅六六的动作，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意味。
时间点点过去。
傅六六的额上遍布着细密的冷汗，但她只是紧咬着牙，不曾吭出一声。
只能从她身侧早已攥成拳的双手感知到那痛苦。
许是痛到麻木，到后来，傅六六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霍嵊凛看着燃尽的香缓缓开口：“此乃‘噬心’，半月发作一次，若到半月未服解药，便会咳血暴毙。”
傅六六忍着发抖的腿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傅六六明白。”
她不知道霍嵊凛为何要给自己下这种毒，许是帝王多疑，恐她背叛。
但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霍嵊凛见状，眸色深了些许，却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
傅六六应声，起身退了出去。
这些年，她在杀伐中度了十二载，已然忘了安宁的生活该如何过。
从服下‘噬心’后已过几日，日子平静地令她寝食难安。
入夜。
傅六六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月，决定去见霍嵊凛。
月光映在雪地之中清冷彻骨。
她一身黑衣，撑着伞走在雪中。
议事殿。
还未踏进内院，傅六六就看见其中烛光大亮。
霍嵊凛刚登帝位，自是有诸多事等着他处理。
作为主子手中的刀，她也该为他尽力分忧。
想到这，傅六六加快了脚步。
刚要踏进宫门，一个穿着斗篷围得严实的女子跟着太监从身旁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不知为何，傅六六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的背影。
“傅姑娘，怎么了？”守在门前的太监瞧见她站在那儿，忙迎上前问。
傅六六摇摇头：“刚刚那位是何人？”
小太监不知为何迟疑了下：“小的也不知，傅姑娘莫要耽误时间了，再晚些皇上歇下，您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傅六六也没再多言，走进了殿中。
身后殿门合上。
傅六六看着埋案处理奏章的霍嵊凛，俯身跪下：“傅六六见过主子。”
霍嵊凛眼都未抬，冷声问：“何事？”
“‘噬心’药效已过，主子可有事需傅六六为您分忧？”她微抬起头，看向霍嵊凛的眼中涌动着情意。
但霍嵊凛丝毫未察：“若有事，我自会派人传你，你无他事便离开。”
他的语气中难掩烦躁。
见状，傅六六掩下询问那斗篷女子的话，没再作声。
傅六六跪在地上，出神的看了霍嵊凛好久。
直到他不耐发问：“你还不走？”
这才起身告退。
之后几日，傅六六仍未能等到霍嵊凛的传召，反而等来了大婚。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上妆时，傅六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陌然。
镜中人没了素日的肃杀，多了几分柔和，怎么看怎么都别扭。
傅六六抬手想要抹掉那红，却被宫女阻止：“姑娘，这是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