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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因为是除夕，漆黑的夜空是不是有烟花绽放。
病房内，傅斯朗坐在病床边，握着季暖的手默默守护着。
他望着那张苍白瘦弱的脸，艰难地扯开嘴角：“我相信，你一定能撑下去……”
药水缓慢滴落，随着跨年的倒计时结束，原本寂静的天空被烟花照亮。
细雨打着窗外枯枝，淡青色的天光慢慢驱散夜晚的黑暗。
季暖只觉全身都被束缚，除了意识，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奋力睁开眼，凝望着天花板柔软的灯光。
“季暖？”
傅斯朗站在身边，一双通红的眼里还残留着泪水。
“小叔……”
季暖虚弱的声音被仪器掩盖，如同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气息奄奄。
傅斯朗凑近她耳边，努力的去听她的声音。
“我……想看你……结婚……”季暖用尽全力说着。
从前她很害怕傅斯朗结婚，因为他一旦结婚，那份温柔可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可现在，她只希望他能快点结婚，不仅仅是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希望傅斯朗能和一个好女人相守一生。
然而这句话却让傅斯朗心如刀绞：“你怎么能让结婚，你该好起来打我，哪怕杀了我才对。”
季暖笑了笑，呼吸却更加沉重：“小叔，我……纠缠了你……十五年，够了……我也不是坏，坏女孩……不会杀人……”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傅斯朗痛哭着，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季暖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她望着那双满是泪水的墨眸，轻轻开口。
“小叔，我想……吃糖……”
第八十九章
听见这话，傅斯朗慌忙从口袋里拿出糖，颤抖的手几次才撕开包装纸。
他将糖轻轻塞进季暖嘴里，心似锥刺：“吃了糖，就不痛了。”
甜味在口腔里四散，季暖看着傅斯朗脸上的泪水，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别哭……”
这辈子除了妈妈和奶奶，有一个人爱的人为自己掉眼泪，足够了。
“不痛了……真，真好，要和妈妈……奶奶在一起了……”
季暖流着泪，眷恋的目光望着傅斯朗：“小叔……你要……记住我……要记……记住我啊。”
傅斯朗擦着她的泪水，不住点头：“别说话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季暖张了张嘴，呼吸颤抖起来，连同眼神也开始涣散。
“小，斯朗……”
这声“斯朗”，叫的傅斯朗几乎肝肠寸断。
“季暖……”
一句回应的呼唤过后，心电仪再次传出冗长的滴声，刚才还起伏着的线条又变得平直。
何思辰赶到病房，只见傅斯朗一手一手覆在季暖的眼睛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头贴在她的肩窝处。
压抑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病房，让门口才接受新年喜悦的护士都忍不住红了眼。
何思辰看着傅斯朗颤抖的双肩，也不由哭了出来。
他们最终，没能留住季暖……
良久，傅斯朗才抬起头，一双红的吓人的眼睛满是绝望：“把这些东西搬走吧，我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何思辰忍泪点点头，让护士把仪器都撤下去。
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傅斯朗轻抚着季暖还有余温的脸颊，声音沙哑到已经有几分苍老：“为什么？你不说恨我，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他深吸了口气，剧痛从心脏蔓延到了身体每个角落：“季暖，季暖……”
半小时后
走廊的何思辰见傅斯朗走了出来。
他望去，季暖的脸已经被洁白的被子盖住。
“斯朗……”何思辰看着傅斯朗那死灰般的眼神，眼眶发酸。
傅斯朗步伐踉跄，他望着走廊尽头的阳光，惨淡一笑。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他生命中的太阳，永远落下了……
何思辰正想叫护士，却见眼前原本僵直的傅斯朗突然倒地。
“斯朗！”
季暖的葬礼很简单，除了傅斯朗和何思辰，就只有傅父。
墓前。
看着几天内像是老了十岁的儿子，傅父心疼不已：“人死不能复生，你……”
傅斯朗没有说话，目光像定住了般看着季暖墓碑上的黑白照。
何思辰低声道：“这两天跟他说什么他都这样。”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淋湿了傅斯朗的黑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渐渐靠近。
傅斯朗转头望去，是秦霄宇。
他一身黑色大衣，手中捧着束百合，以往的不羁只剩难言的沉重。
秦霄宇没有看傅斯朗，径直走到季暖墓前缓缓蹲下，将花放在墓前后拿出厚厚一叠明信片。
“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我给你带回来了。”
第九十章
傅斯朗目光一怔，不觉想起当初季暖说要出去走走。
秦霄宇站起身，冷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如果季暖从没遇见过傅家，她一定能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傅父面色微变，没有说话。
然而傅斯朗始终面无表情，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他不记得秦霄宇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何思辰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何思辰拿出了两张卡，一张给了秦霄宇，一张给了他。
是他们各自给季暖出的手术费，一分不少。
遥望着远处高楼的轮廓，傅斯朗只觉世界模糊的让他再也看不清方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往后的明天。
一个个没有季暖的明天……
另一边，自从得知季暖去世的消息后，傅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迫不及待地把方颖叫回来，将一本婚纱画册塞给她：“季暖那丫头死了，你和斯朗也可以尽快结婚了。”
看着傅母脸上的笑，方颖不自觉响起那天吐血的季暖。
她知道季暖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但比起冷血的傅母，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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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颖还是故作善良地为难起来：“这不好吧，毕竟季暖才……”
“她都已经死了，斯朗还能怎么闹。”傅母冷哼一声，“是她自己命短，早死也好，省的在世上受罪。”
要不是傅忌傅斯朗，她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闻言，方颖想想她最后一句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便放下了心打开画册。
转眼到了元宵。
傅斯朗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了头还是已经放下了，他很快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办公室里，来看望傅斯朗的何思辰又惊又怕：“斯朗，你真的没事吗？”
傅斯朗从案卷中抬起头，神色淡然：“我能有什么事？”
没等对方回答，他便站起身朝文件柜走去：“这几天我有个很重要的案子，没事别打扰我。”
傅斯朗对待工作认真的态度让何思辰心情复杂。
季暖走了半个月，他再没见傅斯朗掉一滴眼泪。
如果不是看见办公桌上摆着季暖的照片，何思辰差点以为他伤心到失忆了。
“没事就好……”
何思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办公室回归宁静，傅斯朗的手才无力垂落，直接打翻了一个纸盒，资料散落一地。
他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干涩的眼中掠过丝烦乱。
良久，傅斯朗才蹲下身，把资料一份份捡起。
直到捡起一份合同报告时，一张纸突然从夹缝中调出来。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傅斯朗（小叔）。
傅斯朗眸光一震：“季暖？”
他颤抖着将纸捡了起来，好像感觉季暖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