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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讨厌自作主张的人，包括傅母。
况且他也知道方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方颖笑容僵在脸上，捏着包的手慢慢收紧：“斯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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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医院看看叔叔……晚上再一起吃饭吧。”方颖站起身，不情愿地选择妥协。
等人走了以后，傅斯朗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扯着领带坐回沙发上。
明明周遭一派宁静，可内心的焦躁让他无比烦闷。
他转头看着沙发上一直没有放回卧室的毛毯，眸中掠过丝不明的情绪。
医院。
秦霄宇进入病房，依旧是扑面而来的药水味。
而病床上的季暖似乎睡着了，相比上次，她手里多了张照片。
他走过去坐下，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尖上，那力道仿佛攥的不只是一张照片，而是一抹希望。
秦霄宇眯了眯眼，想起去季暖家的何思辰。
原来是去帮她拿照片。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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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暖缓缓睁开眼，迷蒙的双眼还有未褪的仓惶。
感觉到有人在，她僵硬地偏过头，还没完全清晰的视线只有个模糊轮廓。
季暖眸光一亮：“小叔？”
秦霄宇唇角微扬：“我可不是你的小叔。”
有些陌生声音让季暖瞬时清醒，随着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楚，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眼底闪过丝失落，心中却又忍不住自嘲。
傅斯朗怎么可能会来看她，恐怕他连她不久于人世的事都不知道。
见季暖又回到不愿理人的模样，秦霄宇故意道：“不过我听说你小叔的未婚妻回国了，你很快就有小婶子了。”
第二十三章
轻飘飘的一句调侃就像是雷在季暖耳畔炸开，震的她手颤了颤。
傅斯朗要结婚了？
对了，他早就说过了。
季暖压着涌上心底的酸涩，扯出个艰难地笑容：“你是他的同学，麻烦你帮我说一句祝他新婚快乐。”
“……”
秦霄宇以为她会哭，甚至生气，可没想到居然大度到献出祝福。
有一瞬，他突然对眼前这么受着冤屈又身患重病的女孩来了兴趣。
秦霄宇拨弄了下额前碎发：“你就不想亲自跟他说？”
季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最终目的：“我不上诉。”
秦霄宇手一僵，头一次被噎的哑口无言。
气氛凝固了半分钟，季暖突然紧拧起眉，脸上也多了分痛苦。
而照片因为疼痛的脱力而慢慢掉落在地。
秦霄宇俯身捡起，这才看清照片里老人的模样。
记忆中一个红发女孩依偎在老人怀里的画面让他有些出神。
“还给我……”季暖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生怕他把自己唯一的念想拿走。
秦霄宇回过神，将照片放在她手里：“如果你奶奶在，她应该会希望你活下去。”
他打过很多当事人寻死觅活的官司，但从没这样慷慨的给出自己的劝告。
季暖眼眶一涩，却没有回答。
秦霄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松动，便继续道：“抛开你想不想活下去不谈，卸下你那些罪名，至少你能清清白白的去死，也不用顶着杀人犯的头衔去见你奶奶。”
听了这话，季暖苦涩地笑了笑：“你们做律师的，说话都这么伤人吗？”
秦霄宇舌尖扫过上颚：“我应该没某人那么铁石心肠。”
可以强调的“某人”让季暖神色微凝，她转头望向窗外：“我考虑考虑吧。”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中始终没有上诉的想法。
毕竟她对未来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
秦霄宇眉目一挑，并没再说什么。
走廊外，端着杯热奶的何思辰刚抬头，便见秦霄宇从季暖的病房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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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走了，何思辰才揣着满心的疑惑进了病房。
“季小姐。”
季暖闻声转过头，通红的眼眶无声诉说着她的悲伤。
“喝点牛奶吧，光靠营养针也不行。”何思辰调整好病床角度，把特地准备的吸管放到杯子里。
季暖喝了几口，干哑的嗓子才舒服了些。
“谢谢医生。”
何思辰拿着杯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已经见过你爸了。”
闻言，季暖眸色一紧：“医生……”
“上诉期只有十天，现在已经快过一半了，你真的不打算翻案？”何思辰不解。
他并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觉得她不该带着委屈和遗憾离开。
然而季暖不这么想，她的心早在傅斯朗放弃自己的时候死了。
“没有必要，而且对方律师……没有人能赢他。”季暖疲惫地闭上双眼。
何思辰脸上却多了分自信：“可我认识的那个律师也从没输过。”
至少在毕业以后没输过。
季暖没有接话，睁开眼后的目光分外平静：“医生，你这么好心，能让我走的时候不要那么痛吗？”
第二十四章
何思辰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那几分替傅斯朗的自信也都变成了无奈。
可能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季暖所承受的痛苦不一定只源于坐牢。
这时，季暖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升起丝期望和为难：“医生，明天是我……奶奶七七，我没办法去看她，麻烦你替我去看看她，好吗？”
她知道不该麻烦何思辰，可现在自己这样，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
她更不奢望傅斯朗会替自己去看奶奶，因为他说过，他不会同【创建和谐家园】人犯。
而何思辰二话不说就答应，季暖这才安心地闭眼休息。
次日。
细雨绵绵，墓园内寂静无声。
何思辰捧着束百合撑着伞，按照季暖说的找到季奶奶的墓碑。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傅斯朗居然在这儿！
傅斯朗没有打伞，驼色的毛衣领和黑色大衣已经湿了一大半。
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深沉的视线定定看着墓碑，直到察觉有人来了才转移目光。
没等何思辰开口，傅斯朗率先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何思辰抿抿唇，看向他面前的墓碑。
李淑梅，是季暖的奶奶没错。
可是傅斯朗怎么会来看季暖的奶奶？
何思辰压着满心疑惑，随口回答了句：“帮病人来看看亲人。”
说着，他走了过去，眉目渐渐拧紧：“这是你亲戚？”
傅斯朗唇线紧抿：“嗯。”
季暖曾拜托他来看季奶奶，可这么久以来，自己是第一次来。
目光触及到一旁的空墓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漫起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傅斯朗不知道是因为季奶奶，还是因为季暖。
而何思辰脸色一变，顿悟他和季暖的关系不简单。
傅斯朗认识季父，又知道季暖的奶奶，而且还有个服刑的侄女……
难道说，他的那个侄女就是季暖！？
傅斯朗看着何思辰过山车般的表情，眉目一拧：“怎么了？”
何思辰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从没有去监狱里面看过……你侄女吗？”
听他又提起了季暖，傅斯朗神色微沉，可语气少了几分锐利：“没必要，她该在里面好好赎罪。”
何思辰这下全明白了，傅斯朗可能还不知道季暖的病。
打从一开始，他也从没去监狱看过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傅斯朗似是不太想继续说起季暖，扔下一句话便淋着雨走了。
何思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墓碑上。
他看着墓碑上老人的照片和名字，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李淑梅，李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