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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聪明,佩辛斯。”他微微一笑,“我正是这么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确定佛西特参议员是否死了,”我不太有把握,怯怯地说。
“嗯,当然,”检察官插嘴进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凯尼恩,我们赶快干活儿吧。布尔医师,你会解剖验尸吧?仔细点,确定不要遗漏任何东西。”
我向佛西特医生死去的脸投以最后的一瞥,然后布尔医师拿了一条床单盖住尸体,等着公共福利局的卡车。那张脸的表情并不恐怖,只是冷漠,而且还有点惊奇。
采指纹的警察们开始工作,凯尼恩大摇大摆走来走去,不时下着命令,约翰·休谟则把鲁弗斯·科顿带到一旁,然后哲瑞·雷恩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每个人都猝然抬起头来,他背对着桌,手上正提着一个东西,显然是刚在纸堆里找到的。
那是我昨天晚上看到佛西特医生满脸凶狠注视的那截木盒子。
“哈!”雷恩先生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会在这儿。好,佩辛斯,你有什么意见呢?”
就像我们之前第一次找到的那个一样,这是一截锯开的木盒子,但是这回两端都锯掉了,很明显是木盒子的中段。表面上就和第一次那个一样,印着两个烫金的大写字母。
不过这次是JA.“第一次是HE,”我喃喃道,“现在是JA.雷恩先生,我承认,我完全无法理解。”
“真是荒唐,”休谟生气地叫起来,他隔着父亲的肩膀望过来,“‘他’(HE)到底是谁?而JA‘——”
“在德文里,意思就是Yes.”我不抱希望地低声道。
休谟嗤之以鼻:“现在,一切都有意义了,不是吗?”
“佩辛斯,我亲爱的,”老绅士说,“这个线索事关大局,古怪,真古怪!”他迅速扫视房间,找着什么东西,然后眼睛一亮,急忙走向一个角落,那儿的小架子上,有一本厚厚的大字典。休谟和父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可是我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脑中吃力而飞快地想着H-E-J-A.……一定是连起来的,因为两组字母分开根本没有意义,所以一定是一个字,H-e-j-a,可是我很确定,没有这样的一个字。
雷恩先生缓缓会上字典:“果然,”他轻声道,“如我所料。”他抿紧嘴唇,在尸体前面来回踱步,眼神令人费解。
“我们可以依照形状把两截盒子拼起来,”他低声说,“我想……真可惜,我们没有第一截。”
“谁说没有的?”凯尼恩冷笑着,我惊讶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第一截,“我突发奇想,觉得可能用得着,来这儿之前,特地从总局的档案里把它挖了出来。”他一副不在意的表情递给老绅士。
雷恩先生急切地抓过来,走向书桌,把两截盒子拼在适当的位置上。现在完全清楚,这是一个缩小的木箱子,有着小小的金属扣链,字母排列起来凑成了这样一个字:Heja.我脑中豁然开朗:这四个字母显然并不能凑成一个完整的单词,一定还有其他的字母,因为如果要在盒子上漆字,一定会漆在中央,然而眼前我们看到,a位于中央的那截盒子,所以如果没有其他字母的话,这个烫金的字母就偏离中央了。
雷恩先生低语道:“你们看,拼起来以后,只差一截就是一个完整木箱的模型了。刚刚查过字典,证实了我的怀疑,英文字典里,只有一个字是h-e-j-a开头的。”
“不可能!”休谟迅速道,“我从来没听过。”
“不一定是有意义的字,”雷恩先生说,温和地微笑着,“我重复一遍,英文字典里只有一个字是h-e-j-a开头的,可是却根本不是英文,而是英语化的字。”
“是什么?”我缓缓地开口问。
“希贾兹(Hejaz)。”
我们都眨着眼睛,好像他说的完全是胡诌的咒语,然后休谟咆哮了:“好吧,先生,就算是这个字好了,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希贾兹,”老绅士冷静地回答,“是【创建和谐家园】的一个地区,巧的是,希贸兹的首府就是麦加。”
休谟绝望地说,“然后呢,雷恩先生?这实在是荒唐透顶、毫无意义。【创建和谐家园】!麦加!”
“休谟先生,毫无意义吗?不会吧,有两个人因此而死,”雷恩先生面无表情地说,“我承认,如果你从字面上解释为【创建和谐家园】人,那的确是异想天开。但我认为没有必要朝这方面去想。我有个非常特别的想法——”他的声音逐渐变弱,然后轻轻地补上一句:“休谟先生,你知道,我们的工作还没完成。”
“还没完成?”
父亲的眉毛皱成一团:“你的意思是,还会扯出另一桩命案?”
老绅士两手在背后交叉:“看起来似乎如此,不是吗?第一次凶杀案的被害人遇害之前,收到了HE那截盒子;然后第二次凶杀案的被害人遇害之前,收到JA那截盒子——”
“所以,有人将收到最后一截盒子,然后【创建和谐家园】掉,呃?”凯尼恩扭着声音笑起来。
“未必。”雷恩先生叹了口气,“如果过去的模式是有意义的,那么显然会有第三个人收到最后一截盒子,上面会漆着Z,而这个人会被取走性命。也就是说,会发生一桩Z的谋杀案。”他微笑起来,“不过我认为,在这个案子里,我们不应该相信过往的模式,重要的是,”他的声调转为高亢,“有‘第三’个人牵涉在内,在佛西特参议员及佛西特医生这两个案子中,他扮演三人组的最后一员!”
“你怎么推测出来的?”父亲问。
“非常简单。为什么这个盒子一开始就锯成三截?显然是因为打算要送给三个人。”
“第三个人是得奥,”凯尼恩说,“你说‘送’是什么意思?最后一截就是要留给他自己的嘛。”
“噢,凯尼恩,那完全是胡说八道。”雷恩先生温和地说,“不,不是得奥。”
对于那个盒子,他就只说了这些。从凯尼恩局长与约翰·休谟的脸上,我知道他们都不相信雷恩先生对盒子的解释,即使是父亲,也是一脸狐疑。
雷恩先生双唇一紧,突然开口道:“信呢,各位先生,信在哪里?”
“他妈的这是怎么——”凯尼恩开口骂道,一张厚嘴唇大开。
“快,快,各位,我们在浪费时间,你们发现了吗?”
凯尼恩无言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纸片,递给老绅士:“在书桌上发现的,”他不安地嘟哝着,“你怎么知道有这个东西?”
那是我前一天晚上在佛西特医生书桌上看到的,放在中间那截盒子旁边的纸条。
“哈!”休谟叫起来,从雷恩先生手上抢走那张纸条,“凯尼恩,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都没跟我提起?”他抿抿嘴唇:“反正,我们又重新回到现实了。”
纸条是用墨水写的,是普通的手写体,那张纸很脏,似乎很多人经手过,休谟大声念出纸条的内容:
定于星期三下午脱逃,在筑路时找机会。警卫没问题,食物和衣服放在上回纸条中我告诉你的那个棚屋中。先躲在那儿,星期三晚上十一点半来找我,我会单独一个人,把钱准备好等你。看在老天分上,小心点。
“文拉·佛西特!”检察官大叫,“好,好!这回我们可逮到得奥了,太好了。佛西特基于某些怪异的原因安排得奥脱逃,还买通了警卫——”
“查清楚是不是佛西特的笔迹,”父亲说,雷恩先生郁郁寡欢地在旁冷眼相看。
佛西特医生的笔迹样本找来了,虽然没有笔迹专家在场,然而只消稍稍加对比,就可以充分确定,这张纸条的确是佛西特医生亲笔写的。
“被出卖了,”凯尼恩局长闷闷地说,“看起来很明显了,休谟,我正打算要告诉你这件事,得奥拿了钱,杀了佛西特,然后逃走了。”
“而且,”父亲语带讽刺地说,“我猜,他还故意留下这张纸条,好让人发现。”
这个挖苦对凯尼恩不起作用。可是那种阴魂不散的忧虑神情,又重新回到休谟脸上。
凯尼恩继续自吹自擂:“休谟,你们来之前,我打过电话去问银行。我绝不会浪费时间的,结果太棒了。昨天早上,佛西特医生从他的户头提了二万五千元出来,可是钱不在房子里。”
“你是说‘昨天’早上?”雷恩先生忽然叫道,“凯尼恩,你确定吗?”
“听好,”凯尼恩吼着,“我说昨天就是昨天——”
“啊,这一点重要极了,”老绅士喃喃地说,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容光焕发的模样,双眼闪动,青春的红润又回到他的脸颊,“当然,你是指‘星期三’早上,而不是星期四早上吧?”
“该死,是的。”凯尼恩一脸厌烦地说。
“这倒是不对劲,”休谟喃喃道,“纸条上说得奥要在星期三逃狱,而不是今天,星期四。怪了,真是怪。”
“看看纸条的反面,”雷恩先生柔声建议,他的眼睛真是锐利,早就注意到我们其他人没发现的事。
休谟赶紧把那张纸条翻过来,上头是另一封信,这回是用铅笔写的,印刷体大写字母——跟我们之前在佛西特参议员命案发现的那张一样,这张纸条上写着:
星期三无法逃脱,改在星期四。星期四晚上同一时间把钱准备好。
阿伦·得奥
“啊!”休谟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事情就清楚了,得奥偷偷把这张纸送出阿冈昆监狱,写在佛西特给他的同一张纸条上,或许是要向佛西特证明这张纸条的可信度。他为什么延期并不重要——或许监狱里出了什么情况让他决定多等一天;也可能是他紧张怯场了,需要多一天的时间才能鼓起勇气。雷恩先生,你说佛西特医生在星期三把钱提出来很重要,指的就是这个吗?”
“根本不是。”雷恩先生说。
休谟凝视着他,然后耸耸肩:“好啦,毫无疑问,这个案子再清楚不过了。得奥这回逃不过坐电椅的命运了。”他有把握地笑着,原先的疑虑似乎一扫而空,“雷恩先生,你还认为得奥是无辜的吗?”
老绅士叹着气:“我在这儿找不到任何证据足以动摇我对得奥无辜的信念。”然后他仿佛明白过来地加了一句,“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另一个该受谴责的人。”
“谁?”我和父亲同时叫起来。
“我还——不十分确定。”
第十七章 扮演女英雄
回想那混乱的几个小时,现在我明白,虽然当时我们深陷绝望的浓雾中——至少,我和父亲是如此——但一切事物都快捷而无可避免地导向一个惊人的【创建和谐家园】。我看不出未来发展的一点线索:床单盖住的尸体被搬走,休谟检察官明快地下令,在电话中和阿冈昆监狱的马格纳斯典狱长谈话,计划如何缉拿仍然在逃的嫌疑犯。我们静默无声地离去,回家的路上,雷恩先生一言不发。然后,第二天……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早上我见到了杰里米,他和他父亲在一番剧烈争执之后,一如往常地离家前往矿场。佛西特医生遇害的消息使得老克莱大为震惊。他有点尴尬地怪罪父亲害他陷入这个困境:替两个冤死鬼竞选参议员。
父亲断然劝他放弃竞选。
“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就这样。”他淡淡地说,“别怪我,克莱,你能怨什么呢?打电话给记者们,如果你不介意在死人头上落井下石,就告诉他们,你起初接受提名,只是想借机查出佛西特医生为非作歹的证据。告诉他们实话,就这样。也或许这并不是事实,或许你本来就很想接受这个提名……”
“当然不是。”克莱锁紧眉头说。
“那不就得了。去跟休谟碰个面,把所有证据交给他,我去找出佛西特动手脚的相关合约,然后你照我刚刚告诉你的,拟一份退选声明给报社。休谟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就可以成为州参议员,而且一定会很感激你的退让,你下半辈子将成为提耳登郡的英雄人物。”
“这个——”
“而我的工作,”父亲有礼地接着说,“就到此为止了。我没有交出什么成绩,所以除了一些费用之外,也没有收任何报酬,你原先的订金就已经够付那些费用了。”
“胡说,巡官!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退出他们亲昵的小口角,因为管家玛莎叫我去听电话。是杰里米,他的声音听起来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才听他的第一句话,我就被传染得全身寒毛直竖。
“佩蒂!”他的声音很低、很紧张,几乎接近耳语,“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看在上帝份上,杰里米,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佩蒂,有件事情要你办。我在矿场的办公室打电话,”他急急地说,“这是紧急状况,佩蒂,马上赶过来,马上!”
“可是为什么,杰里米,为什么?”我喊道。
“别问了,开我的敞篷车过来,别告诉任何人,懂吗?现在快来,佩蒂,看在老天分上,快来!”
我立刻行动,摔掉话筒,整平裙子,奔上楼拿帽子和手套,又飞奔下拨,然后故作闲散地再度走上门廊,父亲和伊莱修·克莱还在吵。
“我想开杰里米的车出去逛逛,”我随意地说,“可以吗?”
他们根本没听到我的话,于是我赶快走进【创建和谐家园】,跳上杰里米的敞篷车,像支摇晃的箭冲上车道,飞快地驶下山丘,活像后头有一群鬼在追似的。我心头一片空白,一心一意只想尽快赶到克莱大理石矿场。
我确定这条六里长的路我没超过七分钟就达到终点了。然后我把车沿进空旷的矿场办公室,卷起一阵烟尘,杰里米跳上车子的踏脚板朝着我便笑,就像所有年轻小伙子碰到年轻姑娘意外来访时的反应一样。
虽然我眼角看到一个意大利石匠怪怪的笑,可是杰里米说的话一点也不傻:“好女孩,佩蒂,”他说,脸上的表情仍然不变,可是声音却极度压抑,“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对我笑。”我朝着他挤出一个微笑,很勉强,我非常确定,“佩蒂,我知道阿伦·得奥躲在哪里!”
“喔,杰里米,”我喘着气说。
“嘘!我告诉你……我的一个钻床工人,相当可靠——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他会守口如瓶——几分钟之前偷偷跑来找我。中午休息时,他走进森林,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吃午餐,就在后头那边半里之远的地方,他看见得奥躲在一个废弃的旧棚屋里。”
“他确定吗?”我压低声音问。
“非常确定,他在报上看过照片。佩带,我们该怎么办?我知道你认为他是无辜的——”
“杰里米·克莱,”我猛然道,“他的确是无辜的,你打电话给我真是太可爱了。”他穿着落满灰尘的工作服,看起来稚气十足又彷徨无助,“我们去那儿,把他偷偷带出森林,送他去……”
我们彼此凝视良久,如同两个吓坏的共犯。
杰里米一咬牙,简短地说:“走吧,装得自然一点,我们去森林里逛逛。”
他一脸笑容扶着我跨出敞篷车,挽着我的手,捏了两下让我安心,然后领着我走向通往森林的路,头弯下来在我耳边低语。对那些看热闹的工人来说,就像是年轻小伙子在奉承女朋友。我格格傻笑,深情地看着他的双眼,脑中却是一片混乱。我们要去做的事情真是够恐怖的了,而且我还不确定,现在仍苟延残喘的阿伦·得奥,能不能有机会逃过坐电椅的命运……
经过了一段仿佛永无止境的路之后,我们终于踏进森林,清凉的树荫罩在头上,鼻中充满丛树的香气,世界似乎离我们好远,即使偶尔传来的矿场爆破声,也显得遥远而不真实。我们放弃伪装的傻情人模样,撒开大步狂奔起来,杰里米带路,迅捷得像个印第安人,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突然间我一头撞在他身上,他停下脚步,年轻坦白的脸上出现警戒的神色。警戒,恐惧,然后是绝望。
接着我也听到了,那是警铃和狗吠声。
“老天!”他轻声道,“希望很渺茫,佩蒂,他们已经凭气味追查到他的行踪了。”
“太迟了,”我低低地说,心中一紧,握着他的手臂,他抓住我肩膀死命地摇,摇得我牙齿打颤。
“该死,别在这个节骨眼给我摆出弱女子的姿态!”他忿忿地说,“来,或许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他转身沿着昏暗的小径往森林深处疾走,我也快步跟上,又迷乱又困惑,而且很恼他。他敢抓着我乱摇?他敢开口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