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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生。我自己吃了一个,我吃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阿布寇太太,我跟你保证。」雷恩用抚慰的口气说:「你吃了其中一颗梨子,其他人都没吃吗?」
「那两个坏——那两个孩子,杰奇和比利,一人吃了一颗。」她低声说,情绪缓和了些,「还吃了一根香蕉——他们吃起东西像秋风扫落叶。」
「而且不会肚子痛,」检察官插嘴置评,「总而言之,了不起。」
「昨天的水果是什么时候拿到卡比安小姐的房间的?」
雷恩用同样和蔼的语调问。
「下午,吃过午饭以后——先生。」
「所有的水果都是鲜货?」
「是啊,是啊,先生。盘里本来还有几颗前天剩下的,可是我把它们挑出来了,」阿布寇太太说,「然后再把新的放进去,真的,特别是水果,如果水果过熟,或者,你知道,被别人碰过,她都一概不吃。」
哲瑞·雷恩先生显得吃惊,他好像要说什么,又把话吞回去,然后就定定地站着。那妇人呆呆地瞪着他,她丈夫在她身边两脚挪来挪去,抓着下巴,一到很不自在的样子;巡官和布鲁诺似乎也被雷恩的反应搞糊涂了,他们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很确定她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我很确定。」
雷恩叹口气,「昨天下午你放了几颗梨子在水果盅里,阿布寇太太?」
「两颗。」
「什么!」巡官失声大喊:「怎么,我们发现——」他看着布鲁诺,布鲁诺看看雷恩。
「你知道,」检察官喃喃地说:「那真是太离奇了,雷恩先生。」
雷恩语调沉着地继续问:「你发誓是两颗吗,阿布寇太太?」
「发誓?为什么?我说两颗就是两颗,我当然知道。」
「确实,你应该知道,你亲自把水果盅拿去楼上的吗?」
「我每次都是自己拿上去的啊。」
雷恩微微一笑,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然后轻轻地摇了摇手坐下来。
「喂,你,阿布寇,」巡官低吼道:「昨晚是芭芭拉·黑特最后一个进来的吗?」
被这样指名一叫,那位司机兼佣人明显地发起抖来,他湿润一下嘴唇,「呃——呃——我不知道,先生,我开门让黑特小姐进来以后,只在楼下绕了一下——确定所有的门和窗户都上锁了。我亲自把前门锁上,然后就到楼上去睡觉,所以我不知道谁进来了,谁还没过来。」
「地下室呢?」
「没有人用,」阿布寇回答的口气比先前坚定,「已经被关起来,而且前后都钉死好几年了。」
「原来如此,」巡官说,他走到门边,探出头去大嚷:「皮克森!」
一名探员粗声回答:「是,长官?」
「下去地下室,各处查看一下。」
巡官关上门走回来。布鲁诺检察官正在问阿布寇,「你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在清晨两点钟检查门窗?」
阿布寇带着充满歉意的笑容说:「那是我的习惯,先生,黑特太太经常告诉我要小心门户,因为卡比安小姐——她害怕小偷。我上床前已经查过了!但是我想再看一下比较安心。」
「两点钟的时候,是不是所有的门窗都关着、锁着?」萨姆质问。
「是,先生,密不通风。」
「你们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八年,」阿布寇太太说:「到上个复活节前夕为止。」
「好吧,」萨姆咕哝着说:「我想就是这样。雷恩先生,还有别的问题吗?」
老演员坐在扶手椅中伸了伸腿,眼睛盯着管家和她先生。「阿布寇先生,阿布寇太太,」他说:「你们觉不觉得黑特这一家很难侍候?」
乔治·阿布寇几乎变得生气蓬勃起来。「难,你说?」他嗤之以鼻,「那还用说啊,先生,古里古怪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
「难讨好得很。」阿布寇太太一脸阴沉地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雷恩语调愉悦地问:「还这么坚持地替他们工作八年之久?」
「哦, 那个啊! 阿布寇太太回答,那口气仿佛认为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对题,「那没有什么神秘嘛,待遇很好啊——实在太好了,所以我们就留下了,换谁来不也都是这样吗?」
雷恩似乎颇为失望,「你们有没有人记得,昨天是否看到曼陀林琴在那边那个玻璃箱里?」
阿布寇先生和太太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摇摇头。「不记得。」阿布寇说。
「谢谢你们。」哲瑞·雷恩先生说,然后巡官就叫阿布寇夫妇出去了。
女仆维琴妮亚——从来没有人想到要问她姓什么——是一个长着一副马胜的高高瘦瘦的老处女。她绞着双手,差点就要哭出来。她已经替黑特家工作了五年。她喜欢她的工作。她爱她的工作。这里的薪水……哦,先生,我昨晚很早就去睡了……
她什么也没听到,她什么也没看到,她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她立刻就被打发走了。
探员皮克森的大饼脸上一副恶心的表情朝洋洋地晃过来,「地下室里没什么可疑的,老大,看起来好像好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灰尘有一英寸厚——」
「一英寸?」巡官不表同意地复述一句。
「呃,也许少一点。门和窗户都没被碰过,到处灰尘,都没有脚印。」
「改掉你那老爱夸张的毛病,」巡官吼着,「总有一天,一个小鼹鼠丘会被你讲成一座大山,那就真的事态严重了。好吧,皮克森。」刑警才从门槛上消失,一名警察进来行个礼。「嗯,」萨姆没好气地问:「要干什么?」
「外面有两名男子,」警察说:「他们要进来,说他们一个是家庭律师,一个是那个康拉德·黑特的合伙人什么的,让他们进来吗,巡官?」
「你们这些蠢蛋,」巡官嚷嚷,「我整个早上一直在找这些鸟儿们,当然让他们进来!」
一出戏剧,而且是闹剧,伴随两位新客登上图书室。他们显然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可是如果只有两人在一起,他们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只不过有了姬儿·黑特的存在,所有亲善的可能都不翼而飞了。眼袋和口鼻周围都已经残留浪荡余迹的美丽、【创建和谐家园】的姬儿,显然在前厅遇见两位男士,她走在两人中间,和他们一起进来,左右各挽着一只强壮的手臂,哀伤地望着他们,忽左忽右,挺着胸脯,垂着嘴角地接受他们时断时续的安慰……
雷恩、萨姆和布鲁诺冷眼旁观这幅画面。这名年轻女子深谙玩弄男人、卖弄风情之精髓,这一点一目了然。她身体的每一个微妙的摆动,都给人以性的暗示,而且有一种半推半就的【创建和谐家园】。她把两个男人当做击剑来戏耍,让他们互相对峙,玩弄他们于股掌之上,使他们无意识地相互抨击,利用她母亲死亡的悲剧,把他们更拉近自己,但是让他们彼此更加针锋相对。总而言之,哲瑞·雷恩先生暗中思忖,这个女人须加提防。
姬儿·黑特同时也心怀恐惧,她对付两个男人的高明手腕,其实是习惯大于当下的算计。她高挑,丰满,几乎像天后赫拉的体态——同时还怀着畏惧。她的眼睛因无眠和害怕而充血……仿佛刚刚意识到她眼前的观众似的,她突然嘴巴一噘,放掉两个男人的手,转而为她的鼻尖补妆。……在她踏入门槛的一瞬间,她已经把一切收入眼底,她其实很害怕……
两个男人也意识过来,脸上的线条立刻变得僵硬。这两个男子的外形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家庭律师彻斯特·毕格罗其实不算矮小,但是站在康拉德·黑特的生意伙伴的约翰·格利身边,似乎变得微不足道。毕格罗肤色阴暗,留一提黑色的小胡子,有个乌青的下巴;格利肤色柔美,麦色的头发,匆匆刮净的颚下有一些淡红的短毛。毕格罗动作简短、迅速;格利迟缓、不慌不忙。律师聪明的长相有一种机灵、几乎可以说是阴险的味道;然而格利却有着一张热诚又稳重的脸蛋。而且高个金发的那位也比较年轻——比他的对手至少年轻十岁。
「你要和我谈吗,萨姆巡官?」姬儿用微弱无助的声音问。
「我并没有意思要现在和你谈,」萨姆说:「但是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坐吧,男士们。」他对检察官和哲瑞·雷恩介绍姬儿、毕格罗和格利。姬儿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像她的声音一样微小、无助。律师和商业捐客决定站着,神情颇为紧张。「好吧,黑特小姐,你昨晚在哪里?」
她缓缓转身仰头看着约翰·格利,「我和约翰——格利先生,出去了。」
「细节。」
「我们上戏院,然后去参加一个午夜派对。」
「什么时候回家?」
「很早,巡官……今天早上五点。」
约翰·格利满脸通红,彻斯特·毕格罗不耐烦地、短促地挪动一下右脚,却露齿而笑,排牙整齐细小。
「格利送你回家吗?啊,格利?」
捐客正想开口,姬儿却哀怜地插嘴道:「哦,没有,巡官,是——呃,实在很难堪。」她肃容端正地望着地毯,「你瞧,大约早上一点钟的时候我喝得醉醺醺的,我和格利先生吵了一架——他自命为一人道德重整委员会,你知道……」
「姬儿——」格利说,他的脸和他的红领带一样红。
「所以格利先生就弃我而去,真的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他恼火得不得了,」姬儿以甜美的声音继续说:「然后——呃,在那之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喝了一些琴酒,和一个满身汗垢的肥仔狂欢了一番。我倒是记得穿着晚礼服走在大街上,昂首高歌……」
「然后呢。」巡官沉着脸。
「一个警察把我叫住,把我送上一辆计程车,好善良的一个年轻人呢!又大又壮,波浪一样的咖啡色卷发……」
「我认识这些警察,」巡官说:「接着说!」
「等回到家时,我已经比较清醒了,天才开始亮,广场上又美又清新,巡官——我爱清晨曙光……」
「我相信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然后呢,黑特小姐,我们可不能在这里浪费一整天。」
约翰·格利脸涨得通红,他握起拳头,作势要横跨地毯而来。毕格罗的表情则令人费解。
「就是这样,巡官。」姬儿说着,垂下眼帘。
「是吗?」萨姆外套长袖底下的肌肉鼓涨,他要是恼羞成怒起来那可非同小可,「好吧,黑特小姐,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到家的时候,前门是不是锁着?」
「让我想想……我想是,是锁着!花了我好几分钟才转动那只该死的钥匙。」
「你上楼到卧房去时,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巡官,你讲这话令我震惊。」
「你知道我的意思,」巡官咆哮,「奇怪。特别。任何引起你注意的事。」
「哦!没有,巡官。」
「你有没有注意你母亲的房门,是关着还是开着?」
「是关着。我进去自己的房间,扯掉衣服,倒头就睡,一直到早上才醒来。」
「可以了。好吧,格利,你早上一点钟弃黑特小姐而去以后,上哪里了?」
避开姬儿直率好奇的注视,格利嗫嚅地说:「我在城里散步。派对在七十六街上,我步行好几个小时,我住在第七大道和第五街之间,回到家时——我知道,天开始亮了。」
「嗯。你和黑特合伙多久了?」
「三年。」
「你认识黑特家多久了?」
「从我大学时代开始。康拉德和我是室友,我从那时候开始认识他家人。」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约翰,」姬儿温柔地说,「我那时候是个小黄毛丫头,你那时人可真好,你那时真的那么好吗?」
「不要在那里喝花腔女高音,」巡官吼道,「格利,站到一边去。毕格罗,据我所知,你的公司负责处理黑特太太所有的法律事务,老太太是不是有任何商场上的敌人?」
律师有利地回答:「你和我所知略同,巡官,黑特太太是一个——嗯!——一个颇为特殊的女人。无论任何方面都不因循旧规。敌人?当然有,所有在华尔街活动的人都有敌人,可是我想还不至于到——不,绝不可能——还不至于有人很她到动手谋杀她的程度。」
「这情报有帮助,那么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没有?」
「难过,非常难过,」毕格罗说,撇着唇,「真是很难过。而且,你知道吗,对这事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点也没有。」他停了一下,又紧接着说:「两个月前有人企图毒害卡比安小姐那件事,我也是想不出一点道理来,我想我那时就告诉过你了。」
地方检察官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算了,巡官,这样一点头绪也没有。毕格罗先生,有遗嘱吗?」
「遗嘱上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
有人敲门,他们全转过头去。巡官步履沉重地踱到门口,把门打开两英寸大。「哦,墨修,」他说,「什么事?」
大个子墨修低声说些什么。巡它应了一声,「不行!」语气非常坚决。他突然呛笑几下,然后当着墨修的脸把门砰一声关上,然后走到布鲁诺检察官旁边耳语几句,布鲁诺一脸按捺不住的样子。
「啊——毕格罗先生,」布鲁诺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黑特太太遗族正式宣读遗嘱?」
「星期二下午两点,葬礼结束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