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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之悲剧》-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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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没有必要告诉她,她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

      「是,当然,」雷恩玩味了一下,「是太残忍了,」他同意。

      他突然站起来,穿过房间去检视一个由类似座台的东西架起的玻璃箱,箱子里空无一物。「这个,我猜,就是原来放曼陀林琴的箱子。」

      萨姆点头。「而且,」他阴沉地说:「没有指纹。」

      「你们知道吗,」布鲁诺检察官说:「毒梨子这档事——假设梨子真的被下了毒——使整个事情单纯了很多。」

      「紧追梨子这条线索不放,呃?至少我们知道他是冲着露易莎来的,」萨姆沉吟道:「好吧,开始工作吧。」

      他起身走向通走廊的房门。「嘿,墨修,」他喊道:「叫芭芭拉·黑特下来这里谈话。」

      雷恩走回原先的那座扶手沙发。

      芭芭拉·黑特本人绝对比她画上的照片讨人喜欢多了。

      照片尖锐的蚀刻线条加深了她细瘦的五官,然而看本人,五官虽然细瘦,却有着女性的温柔,这种纯粹属于外在的美貌,名摄影家寇特在诠释比较属于灵性的气质时,决定予以抛弃的那种美。她非常高挑端庄,显然已经年过三十,举止优雅,几乎带着音律。她有一种由内里焕发出来的光辉,那盏火花似隐似现地照亮了她的外表,并使她的一举一动带着亲和力。女诗人芭芭拉·黑特给人的感觉,不只是有智慧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具有纤细感情的不寻常人物。

      她向萨姆巡官点头,对检察官鞠躬,当她看见雷恩时,两只美目圆睁。「雷恩先生!」声音却保持着低沉平静,「你也来探查我们家的秽水坑吗?」

      雷恩脸红了起来。「见怪了,黑特小姐。很不幸,我这个人天性好奇。」他耸耸肩,「你不坐吗?有些问题要问你。」

      她马上认出他来,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能直呼他的姓名,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种事他经常碰见。

      她坐下来,恶作剧地敛起双眉,扫视周遭几位质询官。

      「好吧,」她轻叹一声说:「如果你们准备就绪了,那我也准备就绪了,开火吧。」

      「黑特小姐,」巡官猝然开口,「告诉我你对昨晚的事知道多少。」

      「非常少,巡官。我大约凌晨两点钟回来——我去参加我的出版商家里开的一个无聊宴会,与会男士们不记得礼节为何物,或者说,他们不胜酒力,总之,我自己一个人回家。到处都静悄悄的,我的房间,就你所知,是在前面,俯望公园,正好穿过走道——和家母的房间相对。我可以非常确定地告诉你,楼上所有卧房的房门都关着。我很疲倦,马上就上床睡去了,我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六点钟,被史密斯小姐的尖叫声吵醒,事实上,就是如此。」

      「嗯。」巡官应了一声,皱起眉头。

      「我同意,」芭芭拉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说:「这个陈述并不很精彩。」

      她转头注视哲瑞·雷恩先生,仿佛预期他的询问,他也确实发问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令她吃惊,她眯起眼睛凝神注视雷恩。雷恩问:「黑特小姐,你和你弟弟康拉德,今天早上跑进你母亲的房间时,有没有人踏到两张床中间的地带?」

      「没有,雷恩先生,」她平心静气地回答:「我们一眼就看出母亲已经死了。把露易莎从地板上抬起来以后,我们绕过那些向着房门的脚印,而且避免踏到两张床中间的地带。」

      「你很确定你弟弟没有踩到?」

      「相当确定。」

      布鲁诺检察官站起来,弯曲松弛一下酸疼的大腿,开始在芭芭拉眼前来回踱步,她耐心地等着。「黑特小姐,我直说了。你是个聪慧过人的女人,不用说,你一定了然于心——呃——你家里有一些成员不太正常,有鉴于此,你一定也很感遗憾……我要请求你,暂时把对家庭的忠诚考虑放在一旁。」他在她平静无波的面容前停下脚步,他一定已经感到自己要问的问题只是徒劳,因为他急忙接着说:「自然,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必回答,但是如果你能对两个月前的下毒和昨晚的谋杀提供任何解释,当然,我们迫不及待洗耳恭听。」

      「我亲爱的布鲁诺先生,」芭芭拉说:「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知道谁谋杀我母亲?」

      「没有,没有——只是个理论罢了,只是……尝试清除阴硬……」

      「我可没有任何理论,」她垂视自己修长雪白的手指,「布鲁诺先生,大家都知道。家母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暴君,我想许多人多少在某个时候,都曾有过想报复她的冲动,但是谋杀……」她哆嗦一下,「我不知道,似乎难以想象,取一个人的性命——」

      「哦,」萨姆巡官悄声说:「那么你相信,确实有人想要谋杀你母亲?」

      她吃了一惊,眸光一闪地抬起头来。「你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巡官?如果她是被谋杀, 自然……我假定有人有这种意图……哦! 她突然住口,紧紧握住椅座,「难道你的意思是——那根本是个失误?」

      「那正是巡官的意思,黑特小姐,」布鲁诺说:「我们相信你的母亲是意外被杀——是临时起意。我们相当确定,凶手进入那间卧房的目的不是要谋害你母亲,而是要谋害你的异父姐姐露易莎!」

      「但是为什么,」她惊魂未定,雷恩又以温和的语调紧接着说:「为什么有人会想伤害楼上那位可怜的苦命女子,黑特小姐?」

      芭芭拉突然举起手来掩住眼睛,她喃喃念着:「可怜的露易莎。」她茫茫地瞪着房间另一端的玻璃箱座台,「她的生命这么空虚,悲惨,总是当受害者。」她咬着唇,以一种意志坚决的神情看着他们,「正如你所说,布鲁诺先生,对家庭——我的家庭——的牵绊应该置于一旁。谁会想去伤害那个至少值得一丁点同情的无助东西。我必须告诉你,雷恩先生,」她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继续说:「除了家母和我以外,我的家人向来厌恶露易莎,痛恨她。」她的声音带着火气,「人类最根本的凶残本性,那种忍不住要踩死残足昆虫的冲动……哦,太可怕了。」

      「是,是,」检察官应道,利眼盯着她,「是不是所有属于约克·黑特的东西,在这个家里都是禁忌?」

      她双掌合著面颊。「是,」她低声回答:「家母对我父亲回忆的尊重,比对我父亲本人的尊重还要深切。」她沉默下来,或许回想起太多不愉快的过去,她的表情哀伤而且微带讥嘲,「父亲死后,母亲试图以督促我们对他凭吊,来弥补她对他一生的专横霸道,属于他的一切,全都被神圣化。我想过去几个月来,她渐渐了解到……」她没再说下去,望着地板出神。

      萨姆巡官来回踱着沉重的脚步,「我们仍然没有找出什么线索,你父亲为什么【创建和谐家园】?」

      悲痛的神色掠过她的脸。「为什么?」她语调呆滞地复述,「为什么一个人,当他生命中唯一的兴趣被【创建和谐家园】、被扼杀,精神上活得像一名贱民,他为什么要【创建和谐家园】?」一种愤怒,同时又痛苦的意味夹杂在她语音里,「可怜的父亲,一辈子被牵制管辖。他的生命不属于他,他在自己的家里没有讲话的余地,他的子女不服从他,不理会他,残酷……然而,人实在很奇怪——母亲心底深处其实怜爱他。据我所知,他们当年相遇时,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我想她之所以对他霸道,是因为她以为他需要人家撑他一把,她以为,任何人只要比她弱势,都需要她撑一把。」她叹口气,「结果非但没有把他撑起来,反而折断了他的背脊,他变成遁世者,几乎像一介幽魂。除了隔壁那个古怪的老好人崔维特船长,父亲没有任何朋友,然而,连崔维持船长也无法解除他的孤寂。我愈讲愈漫无边际了……」

      「正好相反,黑特小姐,」雷恩温和地说:「你说的正好切中要旨,大家遵从黑特太太对你父亲的曼陀林琴和实验室的禁令吗?」

      「没有人敢不遵从母亲的命令,雷恩先生,」芭芭拉低声回答:「我可以发誓。大家连想都不敢想去碰那把曼陀林琴或进去实验室……不,太疯狂了,有人竟然确实如此做,哦——」

      「你最后一次看见曼陀林琴在那个玻璃箱里,是什么时候?」巡官质问。

      「昨天下午。」

      「那是不是,」布鲁诺仿佛刚刚得到一个灵感似的,有点急切地问:「房子里唯一的一样乐器?」

      雷恩利眼看他,芭芭拉一脸讶异。「是,确实是,」她回答:「但那有什么重要性……我猜这不关我的事。我们不是一个音乐家庭,母亲喜好的作曲家是索沙,家父的曼陀林琴是他大学时代的纪念品……以前有一架大钢琴——那种华丽的陈饰品,整个都是漩涡花纹和镶金装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洛可可风格——但是几年前母亲叫人把它丢掉了,她很不高兴——」

      「不高兴?」布鲁诺纳闷。

      「你知道,露易莎没办法欣赏。」

      布鲁诺皱起眉头,萨姆巡官的大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了一阵,掏出一把钥匙,「认得这个吗?」

      她遵从地端详了一下,「是一把弹簧锁钥匙,不是吗?我不敢说我认得,它们看起来都很像,你知道……」

      「嗯,」萨姆喃喃应道:「是你父亲实验室的钥匙,在你母亲的随身物当中发现的。」

      「哦,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房间唯一的一把钥匙?」

      「我相信是,我知道自从父亲【创建和谐家园】以后,母亲就随身带着它。」

      萨姆把钥匙放回口袋,「那和我听到的吻合,我们必须去查一查那间实验室。」

      「你以前常去你父亲的实验室吗,黑特小姐?」布鲁诺好奇地问。

      一片生气洋溢在她的脸上。「我确实常去,布鲁诺先生。我是父亲科学神龛的朝拜者之一,他的实验令我惊奇,虽然我永远没办法完全理解。我常常和他一起在楼上花上一整个钟头,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那种时候他活得最尽兴。」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玛莎——我弟媳,你知道——也同情父亲,她有时候也看他做实验,还有,当然了,崔维特船长,其他人——」

      「所以你对化学完全外行。」巡官用一种不甚同意的语气逼问道。

      她微笑,「哎,哎,巡官,毒药吗?任何人都会读标签嘛,你也知道。不,我确实不懂化学。」

      「根据我所听到的,」哲瑞·雷恩先生的评论,在巡官听来是令人不耐烦的毫无相关的,「你在科学方面所欠缺的才能,你用诗文才气把它弥补了,黑特小姐。你呈现给我们一幅有趣的画面,你和黑特先生:诗乐女神幽特琵坐在科学之神赛西亚足下……」

      「风马牛。」萨姆巡官刻意咬文嚼字地说。

      「哦,确实,」雷恩面带微笑地回答:「然而我的评论不是只为了炫耀我的古典知识,巡官……黑特小姐,我有意追究的是,赛西亚是否曾经坐在幽特琵的足下?」

      「我希望你能把它翻译成美国话,」巡官咕哝道,「我也想知道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雷恩先生是要问,」芭芭拉有点腼腆地说:「父亲对我的作品的兴趣,是否也与我对他的实验的兴趣一样大。我的回答,雷恩先生,是正面的,父亲总是给我最衷心的赞美——然而,我猜想,是针对我的名利成就大于对我的诗文本身,他常常对我的诗困惑不解……」

      「我也是一样,黑特小姐,」雷恩微微一鞠躬说:「黑特先生有没有尝试过写作?」

      她用眉尖做了一个断此念头的表情。「几乎没有,他的确曾试写过一次小说,但是我想最后无疾而终,他从来没有办法在一件事情上持久——当然,除了他那些永恒的蒸馏器、酒精灯和化学品的实验以外。」

      「好了,」巡官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说:「雷恩先生,如果你们闲谈完毕,我想言归正传,我们不能在这里泡一整天……黑特小姐,你昨晚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吗?」

      「这我不敢说。我忘了房子的钥匙——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把——所以我按门廊上的夜铃,夜铃直通阿布寇夫妇在阁楼上的房间,大约五分钟以后,乔治·阿布寇慢吞吞地下楼来帮我开门,我立刻上楼去,阿布寇还在楼下……所以我不敢说我是不是最后一个回来。或许阿布寇知道。」

      「你怎么会没有钥匙?放错地方?遗失了?」

      「你实在很追根究底,巡官,」芭芭拉叹着气说:「不是,不是放错地方,不是遗失,也不是被偷。就如我所说,我只是忘了而已,钥匙在我房间的另一只皮包里,我睡前查过了。」

      「你有没有想到其他问题?」一小段沉默以后,巡官问布鲁诺。

      检察官摇摇头。

      「你呢,雷恩先生?」

      「在你用那种方式把我压下来以后,巡官,」雷恩做出一个哀伤的微笑回答:「没有。」

      萨姆以干咳代替致歉,说:「那么就到此为止,黑特小姐。请不要离开这栋房子。」

      「不会,」芭芭拉·黑特疲惫地说:「当然不会。」

      她起身走出书房。

      萨姆扶着敞开的门,注视地离开。「真是,」他喃喃对说:「不管我怎么跟她谈,她还是那么优雅。好了,」他挺挺胸膛,「我们再来和这群疯子交锋吧。墨修,叫那对阿布蔻夫妇下来长谈吧。」

      那名刑警遵命走开,萨姆关上门,一只拇指勾在皮带环上,移身落座。

      「疯子?」布鲁诺重复道:「阿布寇夫妇在我看还算正常啊。」

      「哪里,没这回事,」巡官嗤之以鼻道:「只是外表看起来正常。内里可是疯的,他们非疯不可。」他咬牙切齿,「任何人住在这栋房子里都非疯不可,我自己都开始觉得要发疯了。」

      阿布寇夫妇是一对又高又壮的中年人,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兄妹还比较贴切。两个人都五官粗大,粗糙的皮肤上,毛孔又大又油腻,两个人都出身农家,显然继承了好几代浓缓血液和迟钝脑袋——两个人都寡言厉色,毫无笑容,仿佛房子里无所不在的幽灵,早把他们震慑住了。

      阿布寇太太很紧张。「我昨晚十一点钟上床,」她说:「和乔治——我先生。我们不爱惹事,关于这件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巡官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直睡到今天早上是不,你们两个?」

      「不是,」妇人开口道:「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夜铃响起来。乔治起床,穿上外裤和衬衫下楼。」巡官阴沉地点头,也许他原来期待他们会撒谎。「大概过了十分钟,他回楼上来,说:『是芭芭拉——她忘了钥匙。」阿布寇太太吸一下鼻子,「然后我们就再回床上去,其他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早上。」

      乔治·阿布寇缓缓地点着他那乱发丛生的头颅。「正是这样,」他说:「上帝作证,句句实话,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叫你说话你才说话,」萨姆说:「现在——」

      「阿布寇太太,」雷恩出乎意料地插嘴,她以女性专有的好奇眼光打量雷恩——这位女性唇上带着胡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黑特太太房间的床头桌上是不是每天都会摆着水果?」

      「是的。露易莎·卡比安喜欢水果没错。」阿布寇太太说。

      「现在楼上有一盅水果,那是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我随时保持盅里都是新鲜水果,黑特太太交代的。」

      「卡比安小姐对所有种类的水果都喜欢吗?」

      「是,她——」

      「称先生。」萨姆巡官沉着脸更正地。

      「是,先生。」

      「黑特太太也是吗?」

      「呃……还好,她很讨厌梨子。从来不吃,家里的人常常拿这个来取笑。」

      哲瑞·雷恩先生慎重地看一眼萨姆巡官和检察官。「那么,阿布冠太太,」他用和蔼的语调接着说:「你的水果是在哪里买的?」

      「大学街的苏顿市场,每天送新鲜的货来。」

      「除了卡比安小姐,其他人吃这些水果吗?」

      阿布寇太太昂起她的方块头来,眼睛瞪得老大,「这是什么问题?当然其他人也吃水果,我向来都从订货里拿一些出来给其他人吃。」

      「嗯,有没有人吃昨天送来那一批当中的梨子?」

      管家的脸上开始疑云密布, 显然, 关于水果喋喋不休的询问使她紧张起来。「有!」她发怒似地骤然应道:「有!有……」

      「称先生。」巡官说。

      「有……先生。我自己吃了一个,我吃了,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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