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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之悲剧》-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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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报纸上免不了都是约克·黑特背叛亲族的报道,告诉我,你抵达现场时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萨姆把背靠在坐席的核桃木高椅背上,「我第一件事,就是调查番木鳖碱被掺入蛋酒奶的正确时间。 厨娘兼管家阿布寇太太,于大约2时25分把玻璃杯放在餐厅的桌上,依我推算,五至十分钟以后,黑特太太和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儿进来,发现小坏蛋杰奇正灌下一大口他姑姑的饮料,到此为止看不出什么。」

      「是没什么,」雷恩说:「依我所知,你对记者们指出,就周围的情况看起来,任何人都有机会在那饮料里下毒。你有没有问过小孩子,他是在什么时候进入餐厅?」

      「当然问过,可是你知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能怎么办?他说他是刚好在他祖母和露易莎姑姑见到他之前进去的。我们一直没查出来,谁可能在小孩子之前溜进餐厅过。」

      「原来如此,小孩子完全复原了吗?」

      萨姆巡官哼着鼻子,「怎么不复原!要杀死他,一口毒药还不够呢。什么孩子!那种小鬼,看了就想把他活活掐死。说他并没有要偷那坏蛋酒奶——噢没错,当然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喝下饮料。说:『埃米莉奶奶吓了我一跳,我就把它喝下去了。』就是这样。不幸他没有多喝一点,真是的。」

      「我打赌你自己小时候也不是什么斯文的小公子,巡官,」雷恩哈笑道:「蛋酒奶被下毒的那段时间,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报纸上没说清楚。」

      「呃,先生,那是一团乱,你知道。这个船长,崔维特——他正好在隔壁房间,图书室里面,在看报纸,但是他说他什么也没听到。然后姬儿·黑特——她在楼上的卧房,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下午两点半了哪,你看!」

      「年轻女士可能前一晚出游了,」雷恩不带任何表情地表示,「我相信是参加那种所谓的狂欢酒会去了。异端一个,我看是。其他人呢?」

      萨姆用十分消沉的眼光瞧一眼白兰地酒杯,「呃,这个叫露易莎的女人——怪胎一个——通常在午饭后小睡片刻,她和她老母亲睡在楼上同一间房间。总而言之,原来在花园里跟下人找碴的黑特太太到楼上叫醒露易莎,然后在差不多刚好两点半时,两人一起下楼去喝蛋酒奶。【创建和谐家园】康拉德——小孩子的老爸——在房子东边的侧巷散步抽烟,说他头很痛——八成是宿醉未醒——需要透透空气。作诗的那个女孩儿,芭芭拉·黑特——据我所知,她是个名人,而且是那一群里面唯一像个人样的,雷恩先生,一个有脑筋的好小姐——她在楼上工作室写作。史密斯小姐,即露易莎的护土,卧房在露易莎房间的隔壁,俯视东厢的侧巷——说她在她的房间里读周日报纸。」

      「还有其余的人呢?」

      「几个仆役。管家阿布寇太太——她在后面的厨房,和女佣维琴妮亚在收拾午餐的杯盘。阿布寇太太的丈夫,乔治·阿布寇,在后头的【创建和谐家园】给车子打蜡。差不多就是这样,看起来没什么希望,可不是?」

      雷恩点点头,他的眼睛紧盯着巡官的嘴唇。「你说的那个独脚船长崔维特,」他终于开口,「是个有趣的人物,他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巡官?他星期日下午两点半在那个房子里做什么?」

      「噢,他呀,」萨姆咕哝道:「他以前是个船长,已经住在黑特家隔壁好几年了——是退休以后买的房子,我们已经调查过他了,放心,钱多得很——他用自己的货轮行船三十年,在南大西洋碰上一次暴风雨以后被迫退休。大浪把他卷倒——腿上伤了好几处,大副没料理好,等到抵达码头只有锯断的份儿,是个很有历练的老家伙。」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巡官,」雷恩口气温和地说:「他怎么刚好在房子里?」

      「慢慢来,好不好?」萨姆嚷嚷:「对不起,我本来心情好得很,直到你提醒我这档事……。崔维特常常来黑特家,听说他是约克·黑特唯一的真心朋友——两个寂寞的老怪物正好凑在一块儿,我看是同病相怜。据我所知,崔维特对黑特的失踪和【创建和谐家园】相当痛心,但是他没有因此就不上黑特家,他有点对这个露易莎·卡比安惺惺相借,你知道——或许因为她是个从无怨言的甜女孩,又横遭不幸,而他是个少一条腿的残废。」

      「很可能,身体的缺憾确实能帮助人建立友情,那么这个好心的船长就是在等着探望露易莎·卡比安?」

      「正是如此。他每天都去看她,他们很合得来,连那个老魔女都赞许此事——她还高兴竟然有人会关心那个又聋又哑的女儿呢——倒是天晓得其他人在不在乎那个女孩子。他两点左点进来,阿布寇太太告诉他露易莎在楼上午睡,他就到图书室去等。」

      「巡官,他们怎么沟通?毕竟,那个可怜的女子既不能听、不能看,也不能讲。」

      「哇,他们有些办法,」巡官闷闷地说:「你知道,她一直到十岁才完全聋了,同时他们也教导她许多事情,然而多半时候,崔维特船长只是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她很喜欢他。」

      「真可怜!好了,巡官,至于毒药本身,你有没有追查番木鳖碱的来源?」

      萨姆笑一声,「没什么像样的运气。我们自然一开始就紧抓住那条线索,可是结果是这样,你知道,约克·黑特这家伙从来就没有丧失对化学的热衷——据我所知,他年轻的时候是赫赫有名的化学家,他在他屋子里搞起一间实验室,过去整天都泡在里面。」

      「那是他处在如此恶劣环境的避难所,确有道理,所以说番木鳖碱是从实验室来的?」

      萨姆耸耸肩,「我想是吧,可是,连那里我们也碰上麻烦。自从黑特失踪以后,老太太就把实验室锁起来,严格地命令,谁也不准上那里去,像是对他的回忆的一种纪念之类的,她要让房间保持黑特离开时的原貌——特别是两个月发现他的尸体、确定他已经死了以后,更是如此,你懂吧?只有一把钥匙,她随时带在身上,实验室没有其他入口——窗户全装了铁栏杆,嗯,我一听说有实验室这档事,就马上跑去看个究竟,而且——」

      「你跟黑特太太要的钥匙?」

      「对。」

      「她随时都带在身上吗,你确定?」

      「据她声称如此。总之,我们在里面黑特钉的一排架子上,发现一瓶番木鳖碱药片,所以我们想毒药是从那瓶子里来的——把一片药片丢进蛋酒奶,比带粉末或溶液方便。可是他到底是怎么进入实验室的?」

      雷恩没有马上回答, 他用一根修长、 白皙有力的指头对法斯塔夫比了一比,「再来点啤酒……这是一个修辞上的问题,巡官。窗户有铁栏杆封住——一定有人嫉妒黑特这个避难管道——门上锁,而唯一的一把钥匙随时都在黑特太太身上,嗯……不一定需要什么太神奇的解释,有蜡模这种东西。」

      「当然,」萨姆嗤之以鼻,「我们怎么可能没想到。雷恩先生,我推想,有三种可能。第一,下毒的人可能早在约克·黑特失踪以前就从实验室偷了番木鳖碱,那时房间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出,毒药被一直保留到上星期日……」

      「很聪明,」雷恩评论道:「继续讲,巡官。」

      「第二,如你所说,有人做了一个锁的蜡模,【创建和谐家园】一把钥匙,所以能够进出实验室,在犯案前不久取得毒药。」

      「或者之前很久就取得,巡官,对不对?」

      「或者第三,毒药根本是取自外面其他来源。」萨姆从法斯塔夫手上接过一杯满溢起泡的啤酒,一饮而尽,「太好了,」他打着嗝说:「我是说啤酒。这些,我们都竭尽所能调查了。关于这钥匙理论——接下来的步骤——广泛追查所有钥匙匠和五金行……还没有任何发现。至于外在的来源——我们还在查询中,到今天为止,也没有成果。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雷恩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客人愈来愈少了,美人鱼酒馆里几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你有没有想到,」一段沉默之后他说:「蛋酒奶可能在阿布寇太太送进餐厅之前就被下了毒?」

      「圣母玛利亚,雷恩先生,」巡官低吼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我当然想到了。查过厨房,可是里面没有一点番木鳖碱或毒药的痕迹。虽然阿布寇太太确会把蛋酒奶留在厨房桌子上几分钟,先到贮藏间去拿点东西。女佣维琴妮亚也曾经到客厅去一分钟,去掸灰尘。所以也有可能有人乘阿布寇太太没看见的时候,溜进厨房在饮料里下毒。」

      「我开始同情你的困境了,」雷恩露出一个悲悯的微笑,「而且开始与你有同感,巡官。那个星期天下午,没有其他人在黑特公馆里了吗?」

      「依我调查,没有了,但是前门没锁,任何人都有可能不受察觉溜进来再溜出去。每天下午两点半在餐厅喝蛋酒奶的事,所有认识黑特家的人都知道。」

      「我知道那一家人里,还有一个人事发时不在家——康拉德·黑特两个孩子的私人家教文德格·皮瑞。你有没有调查他?」

      「当然。皮瑞星期天休假,他说上周日早上他【创建和谐家园】公园散步很久——整天都自己一个人,一直到下午很晚才回到房子里,那时我已经在那里了。」

      「他对有人企图下毒这个消息反应如何?」

      「好像很惊讶,而且在明了全局以后,似乎颇为担忧,我想。他无法提供任何解释。」

      「我们好像,」哲瑞·雷恩先生深刻的五官上笑容消失了,双眉紧皱,「陷入更深的迷雾里了。至于动机呢?整件事的谜底可能就在这里。」

      萨姆巡官像个大力上被捆住了有力难施一般,毫无顾忌地怒吼起来,「那群该死的家伙每一个都可能有动机。黑特一家子全是神经病——真的就像疯子一样,全家都是,也许除了女诗人芭芭拉,甚至她也有不正常的地方,只是她的不正常是诗人式的。你知道,黑特太太的整个生活围绕着她这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儿,像只母老虎一样把她看得紧紧的,睡在同一间房间,简直到了喂她吃饭、替她穿衣的地步——奉献一切以免露易莎麻烦到别人,这大概是这只凶老猫唯一具有人性的地方。」

      「而且,其余的子女当然不免嫉妒,」雷恩灼亮的眸子一闪,低声说:「确实如此。感情冲动,性格狂野,加上缺乏道德管束的暴力倾向,不错,我们开始看出其中的可能性了。」

      「我早一个星期前就看出来了,」巡官嗤之以鼻道:「老太太的全副心力都在露易莎身上,其他的孩子当然嫉妒得要死。这无关乎甜蜜、温馨,和『我爱你,亲爱的妈咪』之类的情感,」巡官一脸讥讽地嘲笑道:「我怀疑那哪里有爱,那只是傲气和一种争强好胜。而且,就露易莎这方面来看——要记得,她不是他们的亲姊妹,雷恩先生,他们同母异父。」

      「那的确有很大的差别。」雷恩同意。

      「差别可大着呢。譬如说,最年轻的姬儿,就不愿意与露易莎有任何瓜葛,声称露易莎的存在给家里蒙上一层阴影,她的朋友们都不喜欢来访,因为露易莎那种样子使每个人都很不自在。那种样子!她难道是故意的,可是对姬儿来说没有一丁点区别,对她没有区别。她如果是我女儿,」萨姆的手啪一声往大腿上一打,「康拉德也是一样——一天到晚吵着要他妈妈把露易莎送去什么疗养院,免得在家里碍手碍脚,说她使他们没办法过正常生活。正常!」巡官冷笑,「那只鸟所谓的正常生活,就是桌子底下摆一箱烈酒,两边膝盖上备坐着一个【创建和谐家园】。」

      「还有芭芭拉·黑特呢?」

      「这又得另当别论了,」萨姆巡官似乎对女诗人情有独钟,他喂一口啤酒,舔了舔下鄂,在雷恩狐疑的目光注视下,用十分温情的声调回答:「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好女孩,雷恩先生,通达事理。我不是说她有多爱那个聋子,只是从我各方面观察所得,芭芭拉同情她,试图帮忙她生活得有趣味一点——是我们所认为,一个心地真正善良的女人该有的行为。」

      「黑特小姐显然又俘虏了一颗心,」雷恩说着,站了起来,「来吧,巡官,去透透空气。」

      萨姆挣扎着起身,松一松腰带,然后领先他的主人走进古趣而窄小的街道。他们漫步回到花园,雷恩陷入沉思,两眼迷离,双唇紧闭,萨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亦步亦趋。

      「康拉德和他妻子不太合得来,我看,」雷恩终于开口,跌坐在一张古锈的长凳上,「坐吧,巡官。」

      萨姆坐下,像个倦于思考的人,四肢乏力,「他们是合不来,猫狗不相干地各过各的生活。她告诉我,一旦有办法,她就要带两个孩子离开『这个可怕的房子』——情绪非常激动,她确实——我从露易莎的护土史密斯小姐那里,得到有关她的一些颇有意思的情报。几个星期前,玛莎和老太太有过一次摩擦,好像是黑特太太打那两个孩子,玛莎气愤填膺,咒她婆婆是『恶毒的老巫婆』,骂她多管闲事,说她但愿老太太死掉——你知道女人激动起来的那一套。总而言之,两个人几乎是剑拔弩张,史密斯小姐把孩子们拉出房间——两个小孩吓呆了……玛莎平时懦弱得像头绵羊, 你知道, 可是把她惹恼了,那可凶得很,我有点替她难过,她住在一间『精神病院』里,要是我,我跟你说,我才不让我的孩子在那种环境长大。」

      「而且黑特太太是个富婆,」雷恩仿佛没有留心听萨姆的故事,兀自忖思道:「可能有金钱的动机在背后……」他的表情愈来愈阴沉。

      他们无言地坐着。花园里冰凉如水,小村庄传来一阵笑声。巡官把两臂交握胸前,盯着雷恩的脸,显然对他眼前所见不甚满意,他低吼道:「怎样,你的判决是什么,雷恩先生?看出什么端倪吗?」

      哲瑞·雷恩先生叹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摇摇头,「不幸我不是超人,巡官。」

      「你是说你——」

      「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出一点所以然来。是谁在蛋酒奶里下毒?甚至找不出一个讲得通的道理。证据啊,证据——仍不足以构成一个清晰的假说。」

      萨姆一脸伤心,他原先就害怕的,就是这种结果。「有何建议吗?」

      雷恩耸耸肩。「只有一个警告。一朝是凶手,永远是凶手,无疑还会有谋害露易莎·卡比安性命的事发生。当然,不是马上,但是总有一天,等凶手认为他处境安全时……」

      「我们会尽可能防范。」巡官的语气并非很有信心。

      老演员突然站起他挺拔的身子,萨姆吓了一跳,抬头望他,雷恩面无表情——显然脑中萌生了什么生意。「巡官。据我所知,米里安医生从餐厅地板上的有毒蛋酒奶取了一些样本?」萨姆点头,好奇地看着主人。「法医有没有检验那个样本?」

      巡官松了一口气。「噢,」他说,「这个啊,有啊,我叫谢林医生在市实验所化验了。」

      「谢林医生有没有报告他的分析结果?」

      「哎,哎!」巡官说:「怎么了?这没什么神秘的嘛,雷恩先生,他当然报告了结果。」

      「他有没有说蛋酒奶的毒药剂量足不足以致命?」

      巡官鼻子哼一声,「致命?还会有不致命的道理?医生说,那饮料里的剂量足以杀死半【创建和谐家园】。」

      一会儿之后,雷恩恢复正常愉快的表情,只有一点点失望的神情残余在脸上,巡官从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读到了挫败。「那么,我所能建议——对你这趟冗长旅程的可怜酬赏,巡官!」哲瑞·雷恩先生说,「就是你确实需要好好看住疯狂的黑特家族。」

      第二景

      露易莎的卧房

      6月5日,星期日,上午10时整

      从一开始,黑特案件就带着一种悠缓的步调。这不是那种如火如荼连跟接踵的一连串犯罪,不是一系列叫人眼花缭乱的事件,更不是急鼓繁弦那种类型。它十分、十分地缓慢,几乎是以一种懒散的速度踱着步,而且由于它的迟缓,更令人感觉有一种残酷无情的意味,好似死神的【创建和谐家园】。

      就某方面来说,事件之所以演变迟缓应有其重要性,然而在当时,包括哲瑞·雷恩先生在内,没有一个人察觉或甚至揣测到这一点。约克·黑特在十二月失踪,二月时发现他的尸体,四月间有人企图毒死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然后,将近两个月之后,在六月一个亮丽的星期日早晨……

      雷恩舒舒服服地隐居在他哈德逊河上的城堡,早已把黑特案和萨姆巡官来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新闻界对下毒案的热衷先是逐渐消退,到最后报上对整件事情根本只字不提,虽然萨姆巡官做了最大的努力,仍找不出进一步的线索可稍加指点谁可能是下毒的人。热潮平息,警方的调查也跟着平息。

      直到六月五日那一天。

      哲瑞·雷恩先生从电话得到通报时,正四肢横陈躺在古堡的空城墙上做裸身日光浴,老奎西吃力地爬上角楼旋梯,鬼怪似的脸孔力竭发紫。

      「萨姆巡官……」他气喘吁吁,「……来电话,雷恩先生!他一他……」

      雷恩警觉地坐起来,「什么事,奎西?」

      「他说,」老人喘着大气,「黑特家出事了!」

      雷恩棕色的身体前倾,弯着细腰。「终于来了,」他缓缓说:「什么时候?是谁?巡官怎么说?」

      奎西擦擦汗湿的额头,「他没说,他很激动,巡官真是的,他对我大叫大嚷,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家这样——」

      「奎西!」雷恩站起来,「赶快说。」

      「是,雷恩先生。他说如果你要了解事况,马上到黑特家去,他说,在北华盛顿广场,他会替你保留现场一切物证,但是要快,他说!」

      雷恩已经奔下旋梯去了。

      两小时以后,在雷恩称之为德罗米欧——雷恩喜好用莎剧人物的名字来称呼他的熟人——脸上老是挂着微笑的年轻司机操纵下,雷恩的黑色林肯大轿车在下第五大道的繁忙车阵中穿梭。当他们穿过第八街,雷恩可以看见华盛顿广场那边万头攒动,警察忙着维持秩序,拱桥下的高速公路为之阻塞。两个摩托车骑警挡住德罗米欧的去路。「不准从这边过!其中一名警察嚷道:「转回去,走另一条!」

      一个胖嘟嘟红脸孔的警官跑上来,「雷恩先生的车吗?萨姆巡官交代通行。好了,小伙子们,这是正式命令。」

      德罗米欧转了一个弯驶上威弗利路。那里警方已经围起警戒线,整个广场北段,从第五大道到马克道格街,交通都被切断。对街公园的人行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记者和摄影人员像蚂蚁一样穿梭不息,到处都是警察和严阵以待的便衣人员。

      风暴的漩涡所在立刻一目了然,德罗米欧把轿车开到它面前停下。那是一栋三层楼,方方正正,鲜红色的砖造建筑,一座显然十分古老的旧式房子——是广场马车时代的遗迹,大窗户重帘深垂,屋顶上有带饰刻的飞檐,一排高起的白石台阶,两侧各有一个铁栏扶手,台阶衔接大门底部两旁,站立着两头锈斑斑的铁铸雌狮。台阶上站满了警方人员,白色镶板的大门敞开着,从人行道可以望见里面一个小小的前厅。

      雷恩状颇哀伤地走下轿车。他穿着一身凉爽的亚麻套装,戴着一顶麦秆帽,白皮鞋,手上握着一根手杖。他举头望一眼大门,叹口气,然后举步登上石阶,一名男子从前厅探出头来。

      「雷恩先生吗?这边请,萨姆巡官正在等您。」

      巡官本人——一脸深红阴暗的颜色——在屋内迎接雷恩。那是一个令人肃然的室内景观:一条长而阴凉的走道,又宽又深,两侧是一面面紧闭的房门,走道正中央是一条通向二楼的老式核桃木楼梯。此外,与外面喧嚣的街道恰成对比,屋内沉静得像座坟墓,四周无人——至少就雷恩双眼所能及,连个警察也没有。

      「好了,」萨姆悲声说:「这下发生了。」他似乎一时间找不出妥当的字眼,「这下发生了」仿佛是他仅能言传的最终评论。

      「是露易莎·卡比安?」雷恩问。这个问题似乎多余,既然两个月前才有人企图谋害她的性命,除了露易莎·卡比安,还可能是谁?

      萨姆巡官懊恼地回答:「不是。」

      雷恩惊愕得近乎滑稽。「不是露易莎·卡比安!」他惊呼:「那是谁……」

      「老太太,被谋杀了!」

      他们站在阴凉的走廊上面面相觑,在彼此的脸上都找不到慰藉的神色。「黑特太太,」雷恩已经重复念到第三次了,「太奇怪了,巡官,似乎有人企图谋杀黑特全家,而非仅针对某个人。」

      萨姆急躁地走向楼梯,「你认为如此?」

      「我只是这样想,」雷恩有点局促地说,「显然你并不同意。」他们并肩迈上阶梯。

      巡官步履沉重,仿佛深怀痛楚,「我不是不同意,我只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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