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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那条奇异的通道渐渐引起他的想象力,萨姆把雷恩暂抛脑后,上楼到实验室去,亲身丈量分隔两座壁炉的那片防火砖墙,为了求取满意的证明,他发现,一名成年男子可以无须额外努力,就由壁炉从一间房间爬到另外一间房间……对,连他庞大的肩膀在烟囱的空隔间都旋转自如。
他爬回实验室,然后叫皮克森把那一家子【创建和谐家园】起来。
他们零零散散地进来,对这道最新审查令一点兴趣也没有,所有突兀的事件和火灾的震撼,已经使他们对任何意外都麻木不仁了。等所有人都到齐,巡官便展开一连串显然没有人预料到的平常问题。他们机械地回答,至少就萨姆所知,都很坦白。当问到烟囱通道时,他小心翼翼不直接吐露秘道的存在,他相信要不是该罪犯的演技太高明,就是所有人说的全是实话。他原先指望能引诱某人不打自招,甚至期望有人在无意间从尘封的记忆里挖出某个谎言,但是一直到询问完毕,巡官所得并不比他原先已知的要多。
当他下令解散,一伙人鱼贯而出,萨姆吐口大气跌坐进图书室的扶手椅上,寻思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
「巡官。」
他抬起头,发现高个子家教皮瑞站在眼前。「嗯,你要做什么,先生?」萨姆吼道。
皮瑞赶紧回答,「请求准许放假一天。我——这些事件让我有点——呃,巡官,昨天通常是我的放假日,因为不准离开房子,而且我感觉要一些新鲜空气……」
萨姆让他自己住口。皮瑞不安地把脚挪来挪去,但是眼眸深处闪现一股期待的光芒,萨姆才到唇边的刻薄话幸未脱口,反之,他用和蔼的口气说,「抱歉,皮瑞,可是这实在是不可能,除非我们在这里的事有个着落,否则每个人都得留在房子里。」
那光芒消逝了,皮瑞垂头丧气,他一语不发,闷闷不乐地走出图书室,经过走廊到屋后,然后步入花园。天空乌云笼罩,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看见芭芭拉·黑特坐在一把花园大阳伞底下安静地读书,便踩着雀跃的步伐穿过草坪……
下午缓慢地流逝,巡官心想,这案子真是会拖。先是有如风驰电掣,一场戏剧般的变故,一个爆炸性的事件——然后就无声无息,完全无声无息,整个丧失了行动。这整件事有种不自然的意味,令人产生无助的感觉,而且使人觉得罪案的发生终将无可避免,仿佛一切早在许久以前就已经策划好了,正在无情地向一个不可知的【创建和谐家园】推进。但是——会是什么?结局到底是什么?
在这段期间,崔维特船长曾经来访,依他惯常的安静态度,循例上楼造访那位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后者在楼上史密斯小姐的房间休息,仍置身于与世隔绝的全然真空之中。
一名手下进来报告,毕格罗律师来了,想是为探望姬儿·黑特。格利则未再出现。
四点钟,正当萨姆坐在图书室无所事事地咬指甲,某位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快步入内,那人神色间带着某种警兆,巡官立即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简短地俯首耳语,萨姆的眼睛随着字句愈显灼亮。
最后他跳起身,命令那名刑警站在楼梯脚把守,自己则跑上两层楼梯到阁楼去。
他熟知四周环境。后面两道俯望花园的房门,分别是女仆维琴妮亚和艾德格·皮瑞的卧房。东北角的房间是空的,它和东南角的贮藏室之间有一个浴室相连。南面是一间大贮藏室连着一间浴室——现在变成贮藏室,但是在黑特公馆鼎盛的维多利亚时代,那是一间客房。阁楼整个西面的房间全为阿布寇夫妇所使用。
巡官毫不犹疑。他穿过走道,试试艾德格. 皮瑞卧房的门把,没有锁,巡官一闪而入,把门在身后关上。他跑到一扇俯视花园的窗畔,皮端坐在阳伞底下,正和芭芭拉谈得热烈。
巡官满意地做个鬼脸,然后放手工作。
那是个朴素整齐的房间——竟然和它的使用人如此类似。一张高床,一个衣橱,一条地毯,一张椅子,一座满满的大书架。每样东西似乎都适得其所。
萨姆巡官十分谨慎有条理地搜查房间。他似乎对皮瑞衣橱里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但是结果证明徒劳无功,接着他转而对付一座小衣柜,毫不客气地摸索里面每一件衣服的口袋……他掀起地毯,翻开所有的书页,探勘一排排书籍背后的空间,抬起床铺的沙发垫。
这番专家式的地毯式的搜查毫无所获。
他心事重重地把每一样碰触过的物品回归原位,然后走到窗边。皮瑞依旧在与芭芭拉热烈地谈话,姬儿·黑特此刻坐在一棵树下,慵懒地对彻斯特·毕格罗抛媚眼。
巡官下楼。
他向屋后走去,步下通向花园的木阶梯。天边传来一阵雷响,雨点开始落在阳伞上,芭芭拉和皮瑞似乎都没有分心,然而,轻言细语因萨姆出现而突然中断的毕格罗和姬儿,似乎乐见大自然的干扰,便拿雨当借口,急忙起身进屋里去了。毕格罗经过巡官身边时紧张地颔首致意,姬儿则狠狠地瞪他一眼。
萨姆两手交握背后,仰头对灰暗的天空微微一笑,然后缓缓穿过草坪向阳伞走去。
芭芭拉正用她低沉的声音说,「可是我亲爱的皮瑞先生,毕竟……」
「我坚持诗里不应当有形而上学,」皮瑞激动地说,他用瘦削的手拍拍置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庭园桌上一本薄书的书背,萨姆看见那本书的书名是《朦胧的音乐会》,作者是芭芭拉·黑特。「哦,我承认你写得非常好——具有诗歌雅致的光彩和丰富的想象力——」
她大笑,「光彩?哦,谢了!至少那是诚实的评语,和不是在拍你马屁的人讨论,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咳!」他像个小学童一样羞红了脸,一时似乎不知道要如何接口。两人都没有注意萨姆巡官正站在雨中若有所思地观察他们。「现在就拿你那首诗,『沥青铀矿』的第三节来看,一开始是这样:壁画般的山峦挂在——」
「啊,」萨姆巡官说,「对不起。」
他们转头,吓了一跳,皮瑞脸上专注的神情消退了,他尴尬地站起来,手仍然按在芭芭拉的书上。
芭芭拉微笑着说,「哎,巡官,在下着雨呢!到我们伞底下来吧。」
「我想」,皮瑞猝然说,「我要进去了。」
「别急,皮瑞先生,」巡官咧嘴一笑,很绅士的叹口气坐下来,「事实上,我正想和你谈谈。」
「噢!」芭芭拉说,「那么我想是我应该进去。」
「不,不,」巡官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没关系,只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一些形式上的问题。坐下,皮瑞,坐下。坏天气,可不是?」
片刻之前划亮这个人脸孔的诗之精灵,垂下羽翼悄悄地溜走了。皮瑞神经绷得紧紧的,他突然看起来老了许多,芭芭拉刻意把眼光避开不看他的脸,伞下不知何时潜入一股黑暗濡湿的感觉。
「好,关于你这个前任雇主,」巡官用同样和蔼的语气接着说。
皮瑞僵直了身子。「是?」他刺耳地反问。
「你和这个帮你写介绍信的詹姆斯·里杰特有多熟?」
他脸上渐渐浮起一片红晕。「有多熟……」家教结结巴巴起来,「怎么——你能期待怎样——在这种情况下。」
「原来如此。」萨姆微笑,「当然。我问得太笨了。你替他工作,教他的小孩,多久?」
皮瑞先是一愣,然后默不作声。他像个毫无经验的骑士一样,很不自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然后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原来你发现了。」
「是,先生,我们的确发现了,」萨姆回答,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你瞧,皮瑞,想隐瞒警方那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要查出詹姆斯·里杰特不住在你介绍信上公园大道的地址,而且从来就没有詹姆斯·里杰特这个人,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老实说,你以为用这种谎话就可以骗得了我,让我觉得很难过……」
「噢,看在老天分上,别说了!」皮瑞喊道,「你想干什么——逮捕我吗?那就请便,不必这样折磨我!」
巡官嘴上的微笑不见了,他挺胸拔背地坐直起来,「说吧,皮瑞,我要实情。」
芭芭拉·黑特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一味看着她的书本的封面。
「好吧,」家教疲惫地回答,「我实在很蠢,我知道,而且又在伪装就职的情况下碰到谋杀案,更是歹运。是,介绍信是我假造的,巡官。」
「是我们假造的。」芭芭拉·黑特贴心地说。
皮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地跳起来,巡官眯起眼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黑特小姐?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这可是很严重的罪责。」
「我的意思,」芭芭拉以她深沉清晰的声音回答,「正如我所说的,我在皮瑞先生来这里之前就认识他了,他急需工作又……又不愿意接受金钱接济。我很了解我弟弟康拉德,因为他没有介绍信,所以我说服他自己假造,事实上错是在我。」
「嗯,」巡官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那只兔子一样摇头摆脑。「我懂了,我懂了,很好,黑特小姐,而且,很好运哪,你,皮瑞先生,有个这么忠诚的朋友。」皮瑞的脸色和芭芭拉的衣服一样苍白,他茫然地扯一扯外套的衣领。「所以你没有人可以帮你写介绍信?」
家教清一清干枯的喉咙。「我——呃,我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我极需这个职位,巡官……薪……薪水很丰厚,又有机会接近小姐,」——他呛着了——「黑特小姐,她的诗向来给我很大的鼓舞……我……这个伎俩生效,就是这样。」
萨姆的眼光从皮瑞身上溜向芭芭拉,又溜回来,芭芭一动不动,皮瑞则窘困万分。「好,皮瑞——那你到底有任何介绍人没有?谁可以给你作保?」
芭芭拉突然站起来。「有我的推荐还不够吗,萨姆巡官?」她的语气和绿眸子里一片凛然。
「当然,当然,黑特小姐。可是我有我的职责。怎样?」
皮瑞翻弄一下书本。「说老实话,」他缓缓开口,「我以前从未做过家教,所以我拿不出任何职业介绍信给你。」
「啊,」巡官说,「有意思,那么任何介绍人呢——我的意思是,除了黑特小姐以外?」
「我……没有人,」皮瑞结结巴巴,「我没有任何朋友。」
「我的天,」萨姆咧嘴而笑,「你是个怪人,皮瑞。想想看,活了这辈子,找不到两个人可以帮你作保!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有个家伙在美国住了五年以后,跟【创建和谐家园】局申请归化公民。当他听说需要有两位公民做他的见证人时,他跟法官说,他找不到两个熟识的美国公民帮他作证。呵!呵!法官拒绝他的申请——说如果他能在这个国家住了五年……」萨姆悲哀地摇头,「好了,不说无聊话了。你上哪个大学,皮瑞先生?你有什么家人?你是哪里人?你在纽约多久了?」
「我想,」芭芭拉·黑特冷冷地说,「你越问越奇怪了,萨姆巡官。皮瑞先生又没犯罪。他犯罪了吗?如果有,你不妨说啊?皮瑞先生,你——你不要回答。我不准你。我认为这太过分了!」
她由伞下一闪而出,把手放在家教的臂膀上,无视雨淋,带着他穿过草坪回屋子里去。他恍如置身梦境,她把头抬得高高的,两人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巡官在雨中独坐良久。抽着烟。他眼睛凝视女诗人和皮瑞消逝的那扇门,他俩脸上曾隐隐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微笑。
他站起来,慢慢穿过草坪,走进屋内,恶声恶气地吼叫一名刑警。
第三景
图书室
6月7日,星期二,下午1时整
六月七日星期二那天,是纽约新闻界的大好日子。有两件值得报道的事件——首先是被杀身亡的埃米莉·黑特的丧礼,其次是宣读遗瞩。
黑特太太的尸体从陈尸所领出来,送到一家葬仪公司去化妆一番,然后就匆匆运往最后的安息地点。这一切全发生于周一晚上到周二早晨之间,周二早上还不到十点半,丧葬车队就已经在开往长岛墓园的路上。黑特家族似乎正如一般所料,并不为丧礼仪式的肃穆所动,他们有些不正常的生死观,使他们不但流不出泪来,也没有显露常人惯有的哀悼神态。除了芭芭拉,他们互相猜疑,一路口角争执到长岛。两个小孩子拒绝留在家里,对他们来说,这好像到郊外野餐一样,他们一路上被妈妈叫骂不停,等到一群人抵达墓园的时候,玛莎·黑持已经又热又累又烦了。
哲瑞·雷恩先生自有道理地出席了葬礼。他把镇守堡垒的工作交给留守黑特公馆的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自己则全心全意地观察黑特一家人。雷恩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他愈是观察黑特这家人,包括他们的历史、特性、行为、举止、言论和相互间的差异,他愈是感到着迷。
一群记者跟踪车队而至,一下子全涌上墓园,转眼间只听相机咔嚓,振笔疾书、满身大汗的年轻小伙子们拼命想接近黑特家人,后者则从踏足墓园大门开始,一直到抵达黑特太太尸体下葬的红土墓坑,都受到一圈警察的包围保护。
康拉德·黑特醉醺醺的,跌跌撞撞地从一群人这里走到另一群人那里,又是咒骂,又是呐喊,到处下令……最后,芭芭拉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带开。
这是一场奇异的葬礼。女诗人在知识界的一群旧友新知全到齐了,他们与其说是来凭吊死者,倒不如说只是来向活着的人致哀,坟墓周围站满了知名男士和女土。
另一方面,属于姬儿·黑特的客人,则是些孤群狗党式的男士们,有老有少,全部穿着得体,他们关心的不在葬礼,而是如何能吸引姬儿的眼神并一亲玉手。
这一天,正如前面提过的,是新闻界的大好日子。没人理会艾德格·皮瑞、阿布寇夫妇和女仆。他们忙着给露易莎·卡比安和她的护土史密斯小姐拍照。女特派员描述露易莎「悲剧性的空洞」脸孔,「她令人哀怜的惊惶」,还有「当泥士开始落在她母亲的棺木时,她掉下眼泪,仿佛可以听到「一囊囊的填土声敲击在她心上。」
哲瑞·雷恩先生面带和蔼但锐利的神情旁观一切,恰似医生在聆听病人的心跳一样。
一群人又尾随黑特家族回到市区。黑特车队里的紧张气氛愈加浓厚——一种剑拔弩张的激奋,与留在长岛的孤墓冷棺一无关联。彻斯特. 毕格罗一整个早上都神秘兮兮,康拉德假借醉态想探他口风,但是陶醉在众人注意力焦点下的毕格罗只是摇头,「除非等到正式宣读,我一句话也不能说,黑特先生。」康拉德的合伙人约翰·格利这天看起来形容憔悴,他粗暴地把康拉德拉开。
一身黑衣出席葬礼的崔维特船长,在黑特公馆门口下了车,协助露易莎登上人行道,按按她的手,便转身想回隔壁自己的房子,彻斯特·毕格罗出人意料地呼唤他留下来,一脸讶异的老人走回露易莎身边。格利不请自来,他的眼光追随姬儿的身影,脸上带着一种顽强的神情。
回到家半小时以后,年轻活泼的律师助理召唤众人到图书室【创建和谐家园】。陪萨姆巡官及布鲁诺站在一旁的雷恩,凝神注视这伙人入室。小孩子已经被送到花园玩耍,交由一名颇不乐意的刑警看顾;玛莎·黑特硬邦邦直挺挺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点字板和字块在握的史密斯小姐站在露易莎.卡比安座椅旁。
雷恩观察其他陆续到场的人,对他们的异常特征从未像此刻这么印象深刻。黑将一家的外表其实看起来都相当健康可人,他们都又高又壮,事实上只有玛莎——并非真正的黑特血亲——和露易莎——她们俩的身高相同——是他们这群人里最矮的。然而雷恩巨细靡遗——他们紧张的举止,姬儿和康拉德微露狂野的眼神,芭芭拉奇异细致的智性表现——前两者不由分说的冷硬无情,以及他们对被谋杀的母亲的遗嘱所公然表现的高度兴趣……在在都与半圈外人——受压制的玛莎和活死人露易莎,背道而驰。
毕格罗的开场白干脆明了。「我不要任何人插嘴,请注意,这份遗嘱就某些方面来说相当特别,在我完成宣读之前,不要发表任何评论。」底下一片寂静。「在宣读遗嘱之前,我先解释一下,所有遗产分配,是以减去除法定费用之后所余大约一百万元预定资产额作为基础。事实上,所余资产会超过一百万,但为了简化遗产分配,这个大致约定的数字是有必要的,以下你们就会明了。」
他从助理律师手上接过一份冗长的文件,双肩朝后一耸,然后就正经堂皇地高声朗读起埃米莉·黑特的最后遗言。
从第一句话开始,这份遗嘱就投下一个不祥的兆头。
先确认她立遗嘱当时神志清明之后,黑特太太接着就以冰冷的口气说明,所有条款背后的主要目的,是要保证她的女儿,露易莎·卡比安,在立遗嘱人死后得到妥善看护,这是假设露易莎·卡比安在遗嘱宣读时尚健在人世。
身为埃米莉·黑特和约克·黑特最年长孩子的芭芭拉·黑特,是被授予无助女子未来照管职责的首要人选。假设芭芭拉同意接受这项责任,愿意在露易莎自然生命的余年看护她身体、心理和道德上的健康,那么遗产就依下列分配:
露易莎(交芭芭拉托管)……三十万元
芭芭拉(自己的继承)……三十万元
康拉德…………三十万元
姬儿…………十万元
依上述安排,芭芭拉拥有露易莎所继承财产的托管权。露易莎若死亡,这笔托管遗产则由三名黑特子女平分,每人十万元。露易莎死亡绝不影响芭芭拉、康拉德或姬儿的原来遗产分配。
毕格罗停下来喘一口气,因激怒而花容扭曲的姬儿尖叫道,「好极了!为什么她给……」
律师顿时慌了手脚,但他马上整肃神色,打断姬儿,「拜托,黑特小姐,拜托!请不要插嘴。这样我们才能加紧进行——啊——这影响可是很大的。」她嗤笑一声投身落座,并睥睨周围,毕格罗松一口气继续宣读。
遗嘱上接着说,假设芭芭拉拒绝接受照顾露易莎的责任,依长幼排行,康拉德就要被要求承担这项重担。在此情况下——亦即是说,假设芭芭拉拒绝而康拉德同意,则遗产分配如下:
露易莎(交康拉德托管)……三十万元
康拉德(自己的继承)……三十万元
姬儿…………十万元
芭芭拉(由于拒绝)……五万元
遗产剩余的二十五万元——由芭芭拉·黑特的继承份中减除下来的——则用于设立一所称为「露易莎·卡比安聋哑盲之家」的机构。接下来是一长串有关这所机构设立细节的说明。
而且,依照这项安排,假设露易莎死亡,她的三十万元则分配给康拉德和姬儿,康拉德可得二十万元,姬儿可得十万元,芭芭拉分文不得……
接下来是一小段静默,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女诗人。她轻松自如地坐着,两眼尽盯着彻斯特·毕格罗的双唇,她脸上的表情丝毫未改。康拉德满眼惶恐地瞪着她。
「瞧这幅画面,」布鲁诺对雷恩耳语,虽然布鲁诺的声音低得连站在旁边的萨姆都听不到,雷恩却从他的唇形读出语意,雷恩则报以悲哀的微笑。「一个人的本色常常会在宣读遗嘱的时候显露出来。瞧那个黑特,他的眼里有杀气。无论事情如何演变,雷恩先生,一定会有竞争,我非常确定,这是个疯狂的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