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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之悲剧》-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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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房间各处郁闷地逛了一下,沉郁的心情随着每一个脚步愈益加深。那些架子像磁铁般吸引着他,最终,还是把他给拉了回去。他先查看五层架子底下的矮橱柜,再打开两面宽阔的矮门,张望内部……没什么有趣的东西:硬纸盒、锡罐。许多小包的化学品、试管、试管架、一个小冰箱、各种散置的电子仪器、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化学用品。他对自己的无头绪不耐烦地小声咕哝,用力把根门关上。

      最后他走过去看近门那张有卷盖的书桌。卷盖是关着,他试一试,桌盖卷开来。

      「你最好查一查这个,巡官。」他建议。

      萨姆哼一声,「查过了,雷恩先生。在沙约岬外海发现黑特尸体时,我们就打开来检查过,里面没有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东西,全是私人和科学的文件书箱,还有一些黑特的化学笔记——他的实验,我猜。」

      雷恩把整个桌盖卷开,各处看看,桌上的东西一团凌乱。

      「我上次检查弄的,」巡官说。

      雷恩耸耸肩,关上书桌,走到旁边的铁制档案柜。「那个也查过了,」萨姆耐心地说,但是雷恩仍拉开没有上锁的铁抽屉,翻翻找找,直到找到放在一堆实验资料档案夹后面的、一叠整整齐齐的小索引卡。

      「哦,对了,那个注射器。」地方检察官喃喃地说。

      雷恩点头。「索引上记录有十二支皮下注射器,布鲁诺先生。我怀疑……有了。」他放下索引卡,抓住放在抽屉后侧的一只大皮箱。布鲁诺和萨姆从他背后伸长了脖子。

      皮箱的盖子上,印着两个烫金的字母YH。

      雷恩打开箱子。里面,紫色的绒布上有一排凹槽,凹槽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十一支大大小小的注射器,其中一个凹槽是空的。

      「要命,」萨姆说,「谢林把那支注射器带走了。」

      「我不认为,」雷恩说,「有必要取回那支注射器,巡官,你记得我们在黑特太太床上发现的那支上面, 有一个数字,6,是吧?约克·黑特做事有条有理的又一例例证。」

      他用指甲碰碰空凹槽。所有凹槽都有一条黑色的小布条,每一条布条上印着一个白色的数字。注射筒依照号码排列,空凹槽上标示着一个6字。

      「而且这个凹槽的大小,」他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和那支注射器的大小吻合。对,准了二氯化汞的那支注射器,就是从这个箱子里来的,而且这里,」他弯下腰拿起一个小皮盒子,说出他的结论,「如果我没弄错,是注射针的盒子……对,少了一根注射针,因为索引上列明十八根,这里只有十七根。唉!」他叹口气,把大小两个箱子都放回抽屉后侧,然后漫无目的地翻看那些档案夹。以备本来之需的笔记,实验,资料……其中一个分开来的间隔里,有一个档案夹是空的。

      他关上档案柜的抽屉。站在身后某处的萨姆忽然大声惊呼,布鲁诺立刻赶往巡官的方向,雷恩也迅速转身。萨姆跪在尘埃里,隐在其中一张沉重的工作桌后几乎看不见人。

      「什么?」布鲁诺大喊,他和雷恩绕过桌子,「找到什么吗?」

      「哼,」萨姆一边站起来,嘴里咕哝着,「刚刚看起来像个谜,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看这里。」他们顺着他指头的方向看去,明白了是什么使他惊呼。介于两张工作桌之间,比较靠近壁炉而离壁架较远的地上,有三个整齐的小圆点印在尘埃上。它们成三角形排列,各点之间距离相等。雷恩靠近一点仔细瞧,四点本身也盖着灰尘,但较之周围厚厚的尘埃,那只是一层薄纱。「简单,起初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发现。其实只是凳脚而已。」

      「啊,对,」雷恩回想起来,「我都忘了,凳子。」

      巡官把摆在壁架中段前方地板的小三脚凳抓过来,三只脚对着三个圆点放下去,正好把三个点盖起来。「这就对了。这么简单,凳子原来放在这里,可是被人移动,就这么回事。」

      「没什么嘛。」布鲁诺说,很失望。

      「什么事也没有。」

      但雷恩似乎暗暗高兴,他用似曾相识的眼光看着凳子的椅面,仿佛刚才他站在架子前面时,曾检查过这把凳子。凳子也满是尘埃,但是符面上污垢零乱,有些地方有灰尘,有些没有。

      「啊——巡官,」雷恩低语道,「你两个月前调查这间实验室时,凳子是摆在现在这个地方吗?我的意思是,自从第一次调查以后,凳子有没有被使用或被移动过?」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我想,」雷恩口气温和地说着,转身离开,「没事了。」

      「很高兴你满意了,」检察官嘟哝着,「我还看不出个所以然呢。」

      哲瑞·雷恩先生没有回答。他漫不经心地和布鲁诺与萨姆握握手,喃喃地说了几句关于要返回哈姆雷特山庄的话,然后就离开实验室。他下楼时面露倦容,肩膀有点颓丧,从前厅取了帽子和手杖,便走出房子。

      巡官低声说,「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对这案子如坠云里雾中。」他派一名刑警上屋顶着守烟囱入口,锁上实验室的门,向检察官道别(后者一脸无望地离开房子,返回他喧闹的办公室),然后也兀自下楼。

      巡官下楼时,皮克森正呆立在二楼,沮丧无聊地拨弄着大拇指。

      第六景

      黑特公馆

      6月6日,星期一,清晨2时整

      哲瑞. 雷恩和布鲁诺一走,萨姆巡官就丧失了一大半发脾气的兴味,事实上,他几乎觉得孤寂起来。满怀的挫败感和脑海里雷恩与布鲁诺忧虑的面容,都对提振士气一点帮助也没有——虽然这种高昂的土气,即令萨姆在最快乐的时候也极为少见。他不断地叹气,懒洋洋地坐在一把大摇椅里,抽着从图书室雪茄盒找到的一根雪茄,不时听取他手下传述的一些报告,看着黑特一家游魂似地在屋里荡来荡去。总而言之,像一个原来非常忙碌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的样子。

      子里反常地安静,偶尔传来杰奇和比利在二楼幼儿室玩耍的尖叫声打破沉默。其间原来在后花园步道不耐烦踱着步的约翰·格利,曾经进来找巡官。高个金发的年轻人正在气头上,他要和康拉德·黑特说话,可是我的天,楼上那个该死的警察竟然不准他进黑特的房间,萨姆巡官到底打算怎样?萨姆心事重重地垂下一边眼睑,盯着他的雪茄烟头,恶毒地回说,去你的,他不打算怎样,黑特必须待在他的房间,不准离开;至于格利先生,他尽可请便滚蛋。

      格利脸涨得通红,正想回敬几句,不巧姬儿·黑特和毕格罗律师走进图书室。格利把话咽了回去,姬儿和毕格罗正在说悄悄话,此刻两人显然正处在最愉快的亲密时刻,格利先生两眼冒火,等不及巡官许可,便冲出图书室,又冲出房子,经过毕格罗身边时,用他的大手一巴掌打在毕格罗肩上——这招似乎不怎么友善的临别致意,把甜言蜜语正说到一半的毕格罗给吓停了嘴,十分认真地喊了一声,「啊哟!」

      姬儿惊呼:「怎么,这——这可怕的畜生!」

      五分钟以后,毕格罗的热情消退,向姬儿告别,姬儿似乎突然闹起别扭来。律师反复地对巡官说,他打算在周二丧礼以后对遗族公布黑特太太的遗嘱,然后就疾步离开房子。

      姬儿不高兴地哼了声,整平衣裙,随后她察觉巡官的目光,做出一个大势已去的微笑,一旋身溜出图书室上楼了。

      这天沉寂地过去了。阿布寇太太闲着没事干,和一名站岗的刑警口角起来。一会儿之后,杰奇又呼又叫地跑进来,一看到巡官立刻煞住脚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又一边呼叫着跑出去了。芭芭拉·黑特姣好的身影一度从门前经过,身畔陪着高大严肃的家教艾德格·皮瑞,两人谈得正炽烈。

      萨姆接二连三地叹气。电话铃响,他拿起听筒,是布鲁诺检察官……有什么消息吗?没有。他挂断电话,咀嚼着残余的雪茄,一会儿之后,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按,站起来,走出图书室来到前厅门。「要走了吗,老大?」一名刑警问。萨姆想一想,摇摇头,又回去图书室等——等什么,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他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罐棕色的扁瓶子。当他扭开瓶塞对嘴而饮时,一时愉悦的感觉掩没了原先的阴沉,他心满意足地长饮一大口,最后把瓶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关上酒柜,叹口气坐了下来。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又响起来。这次是谢林法医,巡官昏黄的眼睛亮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医生?」

      「做完了,」谢林医生说,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原先宣布的死因仍然有效。感谢上帝!曼陀林琴在额头上的一击并不足以杀死她,显然很可能把她吓坏了。那一惊震慑了心脏,然后就一命呜呼了!巡官,也有可能是受击前一刻的极度惊惧,造成心脏衰竭。再见了,讨厌鬼。」

      萨姆挂断电话,闷闷不乐。

      七点钟,大家在隔壁的餐厅吃了一顿乏味的晚餐。心情仍然郁闷的巡官和黑特家人同桌。康拉德安静无语,满脸通红——他一整个下午都在灌黄汤,此刻两眼盯着盘子,漫不经心地咀嚼,饭还没吃完就起身回他的临时牢房,一名警察尽职地尾随而上。玛莎意气消沉,巡官看出她疲乏的眸子充满苦闷,她看她丈夫时眼露惊恐,可是转向两个孩子时,又充满慈爱和决心。两个孩子如常吵闹,每隔两分钟就要被叱责一次。芭芭拉一直在与艾德格·皮瑞低声聊天,皮瑞像脱了胎换了骨,他两眼炯炯有神,和女诗人谈起当代诗作,仿佛现代诗是他这一生的最爱一般。姬儿兀自闷闷不乐地戳着盘中的食物。阿布寇太太摆个晚娘脸孔,像名女监站在一边侍奉众人,女仆维琴妮亚则大声地走进走出丢盘摔杯。

      整顿饭都沉思不语的萨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投以怀疑的眼光。他最后一个离开餐桌。

      晚餐后,崔维特老船长踩着他的木制义肢进来,礼貌地和萨姆打个招呼,就径自上楼去史密斯小姐的房间,护土在那里陪露易莎吃她寂寞的晚餐。崔维特船长在那里待了半小时,然后就下楼悄悄地走了。

      黄昏缓缓流逝,夜色降临。康拉德摇摇晃晃地走进图书室,瞪一眼巡官,然后就自顾自取杯狂饮起来。玛莎·黑特在幼儿室把两个小孩安顿就寝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既然不准离开房子,姬儿只好躲进自己的房间了。芭芭拉·黑特在楼上写作。一会儿之后,皮瑞来到图书室,问还有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他说他很疲倦,如果巡官许可,他想去睡了。萨姆阴沉地挥挥手,家教便上楼回他的阁楼卧房去。

      渐渐地,连最细微的声响也消逝了。萨姆的无力感愈来愈深,连康拉德踉跄地离开图书室上楼,他都没有醒过来。十一时三十分的时候,巡官的一名手下进来,疲乏地坐下。

      「干嘛?」萨姆眼眶深陷,打着呵欠。

      「钥匙的事没有结果。小子们努力追查你所说的【创建和谐家园】品,所有锁匠和五金行都没有一点迹象,我们整个城里都查遍了。」

      「哦!」萨姆眨眨眼睛,「那反正已经没必要了,我已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回家吧,法兰克,补充一下睡眠。」

      刑警走了。正好午夜时,巡官把他硕重的身体挣出扶手沙发,走上楼,皮克森仍在那里拨弄他的大拇指,仿佛一整天都没停过。「有什么动静吗,皮克森?」

      「没有。」

      「回家去吧,墨修刚进来接你的班。」

      皮克森毫不迟疑地接受命令。事实上,他迫不及待地赶下楼,差点撞上正在上楼的墨修,墨修对巡官敬个礼,然后接手皮克森在二楼的岗位。

      巡官迈上阁楼,四处一片寂静,所有的门都关着。阿布寇夫妇的房间原本有光,正当巡官往门口一站时,那灯光就突然熄掉了。然后他爬上阁楼梯,打开天窗,踏上屋顶。靠近漆黑的屋顶中央有一丁点火花随即熄灭,萨姆听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疲惫地说,「别紧张,强尼,有什么动静没有?」

      一个男子在巡官身边现身,「妈的,你把我派在这个什么鬼岗位嘛,老大,整天都没看到一个鬼影上来。」

      「再忍几分钟,我会叫克劳斯上来接你的班。你早上再回来。」

      巡官又打开天窗下楼去了。他找到克劳斯要他准备接手,然后步履沉重地走进图书室,【创建和谐家园】着坐进扶手沙发,忧愁地看一眼棕色的空酒瓶,捻熄桌上的灯,把帽子搁在鼻子上,合眼睡了。

      巡官不太确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发觉不对劲。他记得边睡边不安宁地翻来覆去,曾松动一下一只发麻的腿,然后又缩进扶手沙发的软椅垫。他不知道事发的时间,可能是清晨一点钟左右。

      可是有一件事他很确定。正好听到时钟敲两点时,他忽然醒过来,鼻头上的帽子掉到地上,他紧张地坐起来。有件事把他惊醒,可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有个声音,一个东西掉下来,还是有人呼喊?他屏息聆听。

      然后声音又来了,一个遥远的、惊惶的男人呼叫声:「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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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官一句话也没问。他赶上二楼,飞奔绕过楼梯口,浓厚的黄色烟雾从约克·黑特实验室的门缝倾泻而出。

      「叫救火车,墨修!」萨姆大叫,手忙脚乱地找钥匙。墨修踉跄着跑下楼梯,一路上推开三名原来在房子各处站岗闻声而来的刑警。巡官嘴里不停地咒骂,把钥匙【创建和谐家园】钥匙孔,用力一扭,推开门——迅即又把门大力关上,因为门才一开,就有恶心油腻的烟雾和阵阵火舌迎面冲来。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一时之间,他站在那里无所适从,像只困兽仓皇四顾。

      走廊上冒出几个人头,每张脸都惊慌失措,四处是咳嗽声和颤抖的询问声。

      「灭火器!到底放在哪里?」萨姆吼道。

      芭芭拉·黑特跑上走道,「老天!……没有灭火器,巡官……玛莎——小孩子!」

      走廊成了一片迷雾,到处是仓惶的人影,火苗开始从实验室的门缝钻出来。穿着丝绸睡袍的玛莎尖叫着跑向幼儿房,一会儿之后带着两个男孩子出来,比利害怕地嘶喊,难得也被吓着的杰奇紧抓住他母亲的手。他们都向楼梯底下跑去,不见了人影。

      「每个人都出去!出去!」萨姆震耳欲聋地大吼,「不要停下来拿东西!那些化学品——会爆炸——」他的吼声被尖叫声淹没。姬儿·黑特从他身边踉跄地跑过去,面容苍白失措;康拉德·黑特把她推开,自顾往楼下落荒而逃;身着睡衣的艾德格. 皮瑞从阁楼冲下来,正好碰到芭芭拉·黑特被烟呛得往地上摇摇坠倒。他把她往肩上一扛,背着她下楼。

      每个人都又呛又咳,眼里充满了苦辣的泪水。

      萨姆派守在屋顶上的刑警噼噼啪啪地跑下来,前面赶着阿布寇夫妇和维琴妮亚。巡官像置身梦境般昏昏沉沉,又咳,又呛,又喊,拎起一桶又一桶的水向紧闭的实验室门泼去,他听到救火车的警鸣……

      情势紧急。刺耳的煞车声通告救火车抵达,救火人员动手接水管,把水管沿着屋边的巷道拖往后花园。火舌从围着铁栏杆的窗户伸出来,救火梯被升上去,斧头击碎尚未被烧熔的窗玻璃,一道道水柱从铁栅栏之间直射入实验室……

      正当救火人员蹒跚地拖着水管进屋上楼时,蓬头乱发、一身污黑、满眼血丝的萨姆,站在屋外的人行道上,清点他身边衣着单薄、不住发抖的人头。所有人都在,不……不是所有人都在!

      巡官的脸一下因痛苦和恐怖而扭曲。他跑上阶梯,撞进房子,赶上二楼,一路上跌跌撞撞跨过湿漉漉的水管。一到楼上,他直奔史密斯小姐的房间,墨修接踵而上。

      他踢开房门,冲进护士的房间。史密斯小姐像一座白色的山丘,裹着一身宽大的睡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露易莎·卡比安一脸野兽陷入绝境的表情,不知所措,全身哆嗦,匍匐在护士身上,掀动鼻翼嗅着苦辣难闻的烟味。

      萨姆和墨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女人弄出房子……

      而且似乎刚好及时。因为当他们正踉跄地步下屋外的石阶时,从他们身后,从他们头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一片火光像炮弹爆炸般,从屋后实验室那里爆裂出来。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后,是一瞬间令人错愕的静谧,然后传来救火人员困身火海的嘶声叫喊……

      可避免的终于发生了,实验室里有些化学品受火引爆。

      一辆救护车鸣笛而至,一只只担架送进又送出,有一名救火员受了伤。

      两小时之后,火被扑灭,最后一辆救火车离去时,天空正好微露曙光。暂避于隔壁崔维特船长的砖造房子的黑特一家和其他人员,疲惫地爬回烧焦的老巨宅。穿着睡衣睡袍的船长,木制义肢在人行道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协助苏醒过来的史密斯小姐照顾露易莎·卡比安,无助的露易莎简直吓呆了,出奇地歇斯底里。接到电话通知的米里安医生业已抵达,忙着供应镇静剂。

      楼上实验室惨不忍睹。门已经被炸掉,窗户的铁栏杆都松松垮垮的,架子上大部分的瓶罐都破破碎碎,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床、衣柜和书桌全部都烧焦了,大多数蒸馏器、试管和电子仪器的玻璃都被烧熔了。奇怪的是,二楼其他地方的损害不大。

      满眼血丝的萨姆板着一张铁灰脸孔,把众人【创建和谐家园】在楼下的图书室兼休息室,各处都有刑警站岗。现在没有人敢乱开玩笑,也没有人敢发脾气或违抗命令,多半时候他们都消沉地坐着,女人甚至比男人还要安静,彼此呆滞地互望。

      巡官走到电话旁,打电话回警察总局。他先和布鲁诺检察官谈,又和警察局长柏巴奇阴沉地对话良久,然后他拨一通长途电话到纽约州蓝斯克里夫的哈姆雷特山庄。

      线路有些问题。萨姆等着,对他而言,这已是出奇的有耐性。等他终于听到哲瑞·雷恩的驼背侍从老奎西暴躁发颤的声音,才一古脑儿把当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详细描述一番。耳聋无法亲自接电话的雷恩站在奎西旁边,经由奎西的唇语,一点一滴地了解巡官在电话里传述的故事。

      「雷恩先生说,」等萨姆讲完,老驼背尖声问,「你知不知道火是怎么引起的。」

      「不知道。告诉他,屋顶上的烟囱入口每一秒钟都有人看守,窗户都从里面锁起来,没有被人动手脚,实验室的门整晚都有我的手下墨修看着。」

      巡官听见奎西尖声复述这些话,然后远远传来雷恩深沉的语声。「他说,你确定吗,巡官?」

      「我的天,我当然确定!正因为这样我才搞不懂,那只火虫到底是怎么溜进去引火的?」

      奎西复述之后是一片沉默。巡官等着,坚尖了耳朵,然后奎西说:「雷恩先生要知道,起火爆炸以后,有没有人试图进去实验室?」

      「没有,」萨姆吼着说,「我还特别留意了。」

      「他说那么马上派个人守在那个房间里,」奎西尖着嗓子,「除非等一下还会有消防人员来。雷恩先生今天早上会过去,现在他确定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说……」

      「哦,他确定,他确定吗?」巡官焦躁地问道,「那他比我厉害。喂!问他有没有料到会发生这场火灾!」

      一段停歇,然后奎西回答:「没有,他说,他没料到,对他全然是意外,他无法理解。」

      「感谢老天爷,还有事情能难得倒他,」萨姆咆哮着,「好吧——告诉他早点来。」

      当他要挂下电话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雷恩悄悄地——悄悄地——对奎西说:「一定是,所有的事都指向这个……但是,奎西,这实在太难以置信!」

      第二幕

      我射箭穿过房子,伤了自己的兄弟。

      第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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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时间:2025/10/03 01:2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