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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开了门,果然是那个高壮的瑞士商人,他带着笑容进门。殷波利的服装依然光鲜如常,一身标标准准的晨礼服,别朵鲜花在襟上,手杖则夹在腋下。
“早安,殷波利先生,不知有何贵干?”布鲁诺的态度很镇定,然而,正读着的信已收起来了,他两手扶着桌边说话,萨姆也简单打个招呼。
“你早,敬爱的检察官,你也早,萨姆先生,”殷波利先生坐在布鲁诺桌旁的皮椅子上,“我只打扰一下,布鲁诺先生,”他说,“我在美国的商务已告一段落,准备回瑞士去。”
“哦,这样。”布鲁诺看了萨姆一眼,萨姆瞪着殷波利宽阔的背部。
“我已经订了今晚的船票,”殷波利说着轻皱起眉来,“也叫了搬运公司来搬行李了,但你的手下忽然从我借住的屋子里冒出来,他不让我走!”
“搬出德威特先生家是吗?殷波利先生。”
殷波利摇着头,显得焦躁极了:“哦,不,我是要离开美国,但你手下说,他不让搬行李,这使我非常困扰。布鲁诺先生,我是个生意人,我在柏恩的公司有紧急事务要我马上回去处理,为什么我必须这么耽搁下来?当然——”
布鲁诺轻敲着桌面:“现在你听我说,殷波利先生,我不知道贵国警方会怎么做,但你似乎还没弄清楚,你已牵涉到一件美国的命案调查工作里了,听着,是一件美国的命案。”
“我知道,但是——”
“没什么但是不但是的,殷波利先生,”布鲁诺站起来,“我觉得很抱歉,但你得待在这个国家,直到隆斯崔谋杀案水落石出,或者至少有官方的正式许可。当然,你可以搬离德威特家,随便住到哪里——我无法禁止你这么做,但你必须留在可随传随到的地方。”
殷波利跟着站起,整个大身体僵在那儿,他脸上原有的愉悦神色消失了,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说过了,这会影响我的生意。”
布鲁诺耸耸肩。
“非常好,”殷波利戴上帽子,脸红得仿佛雷恩家的炉火,“我马上去见我国领事,布鲁诺先生,要求讨个公道,你还不晓得吗?我是瑞士公民,你们没权力把我滞留在此,失陪了!”
他微微点头,大步走出门去,布鲁诺带着微笑说:“不管怎样,我还是劝你取消船票,殷波利先生,没必要浪费那笔钱……”
但殷波利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来来,”布鲁诺精神全来了,“别理他,我们坐下,萨姆,你先看看这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信来,当着萨姆的面打开,萨姆先看信的后头——没有署名,这封信用的是廉价的格子信纸,用断续的黑墨水写成,字迹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意味,地址明明是寄给检察官的:
隆斯崔被杀害时,我本人在那班车上,有关谁是凶手,我略知一二,检察官,我很愿意把知道的事全告诉你,但我很怕如果凶手已察觉我知道这件事,而且,我觉得有人已盯上我了。
如果这个星期三晚上11点,你肯和我碰面,或派个人来碰面,我将把我知道的事全告诉你,地点是威荷肯码头的侯船室,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我也会将知道的全告诉你。
检察官先生,为了我的安全,请千万别走漏消息,也不要告诉别人有关这封信的事,我怕凶手会知道我告诉你的话,我将为履行美国公民的责任而丢掉性命。你会保证我安全的,不是吗,等星期三晚上,我们碰了面,你一定会有非常满意的收获,这非常重要!我不要让别人瞧见我大白天跑去找警察报告。
萨姆小心翼翼地捧着信放回桌上,并仔细检查信封:“昨晚纽约威荷肯地区的邮戳,”萨姆低声说,“手很脏,印了一堆指纹在上面,从新泽西搭那班车的乘客之—……布鲁诺,我他妈的完全看不出这是真是假,可能这只是一封捣蛋的信,也有可能是玩真的,妈的,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你说呢?”
“很难讲,”布鲁诺看着天花板,“看起来像一条值得追查的线索,不管怎样我会准时去,反正也无妨嘛,”他站起身来,在房里踱着步,“萨姆,我有个预感,这一趟说不定会大有收获。写信的这鸟人,不管他是何方神圣,他并没有署名,因此很像是真的,你看他信的内容,东一句西一句毫不联贯,而且因为自己一下子变得重要而口气膨胀起来,特别是他对于身份暴露可能引来的危险,那种浑身发抖的害怕样子,总而言之,这封信显示了一般告密信的基本要素——繁琐、唠叨、紧张兮兮——你看他连meet这个词都拼错,很多t字母也忘了加一杠,反正我越仔细想这些,就越觉得我们是拾到宝了。”
“这个嘛……”萨姆有些迟疑,但很快也兴奋起来,“这封信对雷恩先生无疑是当头狠狠一棒,至少,以后应该不用再听他那些装神弄鬼的所谓分析建议了。”
“那个交给我来处理,萨姆,我们这事先趁热打铁,”布鲁诺满意地搓着双手,“你这样子,马上和对岸哈德逊郡的雷诺尔检察官联络,请他派新泽西的警员监视威荷肯终点站那一带地方,免得他妈的为了管辖范围问题出麻烦。反正一个原则,所有人员【创建和谐家园】制服,萨姆——全部便服,你也去吗?”
“谁要阻止我的话,可以试试看。”萨姆粗鲁地咧嘴一笑。
萨姆前脚才出门,布鲁诺马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到哈姆雷特山庄,他拿着话筒等着,心情平和,不,应该说是愉快无比的宁静感觉,线路另一端【创建和谐家园】响起来了。
“喂,哈姆雷特山庄吗?请问雷恩先生……我是布鲁诺检察官……喂喂,请问您是哪位?”
一个尖利发颤的声音回答:“我是奎西,布鲁诺先生,雷恩先生就在我旁边。”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雷恩先生听不见。”布鲁诺提高嗓门,“那,请告诉雷恩先生,我这边有进一步的消息要向他报告。”
他听见奎西一字不差地转述他的话。
“他说‘太好了’!”奎西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呢?”
“请告诉他,不止他一个,还有别的人知道是谁杀了隆斯崔。”布鲁诺语气中充满胜利的意味。
他注意听着奎西转述给雷恩的话,然后,是雷恩清晰的声音:“你告诉布鲁诺先生,这真是个大消息,绝对是大消息,是不是凶手自首了?”
布鲁诺把匿名信的事和内容告诉奎西,电话的另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又传出雷恩不慌不忙的声音。
“你告诉布鲁诺先生,很抱歉我没办法和他直接通话,你帮我问他,我是否能参加今晚这次会面?”
“哦,欢迎光临,”布鲁诺先生告诉奎西,“呃——奎西,雷恩先生有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布鲁诺听到一阵古老幽暗时代的笑声——一种小矮鬼的喋喋怪笑,接着,奎西带着玩笑意味的颤抖声音说:“没有,他对情况有了变化很开心,平常他总是说,他最期待的,是发生预期之外的事,他——”
但布鲁诺只简单道了声再见,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景
威荷肯码头9月9日,星期三,晚上11点40分
平常好天气的晚上,纽约市区中心的熠熠灯火,总映照得夜空一片辉煌,但星期三这天晚上,这一切却被毛毯般的浓雾给整个盖住了。这不寻常的大雾从大白天弥漫到夜晚始终不散,由新泽西的渡船码头看过去,除了河那边偶尔透出几点模糊的灯光,以及河面上宛如一面灰墙的浓雾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有时,河上的渡轮会突然从浓雾中浮现出来,甲板上模糊的灯影依稀可见;幽灵般的小船则忽沉忽浮像荡在水气氤氲之间,雾笛此起彼伏地响起,小心翼翼保持着河面的畅通,但这样的声音,似乎也马上被浓雾所吞噬了。
位于威荷肯渡船码头后方的候船室,是一幢仓库模样的大建筑,里头已聚着十来个人。
大部分人都默默无语留意着四周的状况,正中央矮胖如拿破仑站着的是布鲁诺检察官,他紧张兮兮地每隔十秒钟就看一次表,疯子般在空心的地板上踱来踱去;萨姆则四下窥视,紧盯着各个大门和偶尔走进来候船的人,整个大候船室显得空空荡荡。
在这组警方人员的另一头,雷恩一人安静地坐着,他那古雅近乎怪异的外貌,让候船的和下车路过的乘客,忍不住投以好奇、甚至是莞尔的眼光。雷恩对周围情形丝毫不察地端坐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交叠置于手杖把手上,而这根样子颇为凶猛的李树手杖则置于两膝间。他身穿有双重披肩的黑色长大衣,披肩松松地垂在两肩,浓黑的头发上是一项硬边的黑色毡帽。萨姆每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看雷恩一眼,记忆里从来没有过像雷恩这样的人物,从衣着发型这些外表的装扮来看,如此老式,但从他的容貌、他的身材来看又显得年轻。雷恩挺拔的身材,宛如雕像般饱满有力,完全是三十五岁左右年纪的人,而他沉静自得的神态,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当然,雷恩自己并无意吸引这些好奇的眼光——事实上,他根本没留意任何路过的人。
他炯炯发亮的双眼,紧紧盯住布鲁诺的嘴唇。
布鲁诺走了过来,有点烦躁地坐到雷恩身旁:“已经迟了整整四十五分钟了,”他抱怨着,“看来,我们请您来是白跑一趟了,当然,对我们来说,就算等到天亮也得继续待在这里,但说真的,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满愚蠢的。”
“布鲁诺先生,你应该越来越觉得忧虑才是,”雷恩的声音如音乐般精确悦耳,“你有足够的理由忧虑。”
“您是说——”布鲁诺眉头一皱,才开口——突然他闭了嘴,凝神听着踱方步的萨姆也同时停下脚,外面码头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嚷声音。
“布鲁诺先生,有什么不对吗?”雷恩温和地问。
布鲁诺仍竖着耳朵,脑袋往前伸:“您听不到,当然……雷恩先生,有人叫着说‘有人落水了!
雷恩猫一样立刻站起来,萨姆大声喊着,“码头那儿出事了,”又转脸过来吼着,“我过去看看。”
布鲁诺也站起来,犹豫着:“萨姆,留几个人和我守这里,也许是某种调虎离山计,我们等的人可能就这时候来。”
萨姆已率先扑向大门,雷恩紧跟着,六个刑警快跑追上去。
他们冲到外头的木头地板上,停下来,寻找叫声的正确方向,在有遮篷的码头最远一端,一艘渡轮已到达了,船舷不停擦撞着码头边的木桩,正磨磨蹭蹭地想准确对面岸边供乘客下船的铁制台阶。当萨姆、雷恩和一帮刑警赶到时,已有好几个乘客紧张地跳下船,一些在候船室等船的乘客也闻声冲出来凑热闹。渡轮顶层甲板上的操舵室用金色字写着“默霍克”几个字,北侧的底层甲板上挤着一堆乘客,身体挂在栏杆上朝下看,船舱里的乘客从窗子探出头来,俯视着笼罩着浓雾的漆黑水面。
三名渡轮上的工作人员从簇拥的人群中奋力挤出来靠在甲板边,雷恩想起来,看看手上的金表,时间是11时40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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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警察!”萨姆嗓门不小,“出了什么事啦?”
老水手看来颇惊慌:“有人落水了,警官,好像是默霍克号正要靠岸时,从顶层甲板掉下来的。”
“落水的人是谁——有人知道吗?”
“不晓得,唉。”
“雷恩先生,您也上来吧,”萨姆对着还在岸上的雷恩叫,“工作人员会捞人上来,我们去查看一下落水的地点。”
他们挤过那众声喧哗的左舷船首,往船舱门走去,萨姆突然大叫一声停下来,挥舞着手臂,原来顶层的甲板的南侧,有一名瘦小的男子正要下船。
“喂,德威特,过来一下!”
这个瘦小的男子,身上穿一件重重的外衣,闻声抬起头来,一见是萨姆,他迟疑了片刻,顺从地走过来,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轻轻叹了口气:“萨姆巡官,”他说得很慢,“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有点事,”萨姆回答得很含混,但他的眼睛却目光锐利,“你呢?怎么也在这儿?”
德威特把手【创建和谐家园】上衣左口袋,身子有点抖:“我正要回家,”德威特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正在查,应该很快就晓得了?”萨姆和和气气地说,“让我们一道走吧,对了,我介绍一下,这是哲瑞·雷恩先生,他协助我们办案,雷恩先生是演员、大名人,雷恩先生,这位是德威特先生,隆斯崔的合伙人。”
雷恩很客气地点头示意,德威特满是狐疑的双眼,一落到演员脸上,马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采,还夹杂着异样的兴奋之情:“哦,雷恩先生,真是三生有幸,能亲眼见到您。”
一旁的萨姆似乎并未感染这气氛,脸色颇为阴沉,跟在萨姆身后的一帮刑警则耐心等候指示,萨姆伸长脖子张望着四周,像是找什么人没找到,低声地咒骂起来。然后他耸了一下肩膀。
“走吧。”萨姆直截了当地说了声,他那魁梧的身躯便锥子般领头刺入人堆里。
船舱内乱成一团,萨姆先爬上黄铜扶手的船内楼梯,一行人跟在后头,穿过椭圆形的顶层船舱,由北侧的一扇门出去,便到了幽暗的顶层甲板,刑警亮着手电筒开始检查甲板,就在甲板中央到船首之间,也就是操舵室后面一带,距船头尖顶几英尺远的地方,萨姆找到一道不容易注意到的长长擦痕,刑警都围过来把手电筒集中起来。这道擦痕自船首的铁栏杆交叉处往后延伸,穿过甲板,直到船舱西北角落的一小间房间,或更正确点说,是一个凹嵌进船舱的小隔间。这小房间的西、南两面墙和船舶共用,北边只用块薄木板竖起来当墙,东边则整个敞开着,手电筒沿着擦痕照进去,发现痕迹的一端果然来自小房间里。里面有个锁着的工具箱,挂在墙上,一些救生用具,一支扫帚,一个水桶和零零碎碎的杂物。敞着的这面有铁链横挡着,人进不去。
“去找钥匙来,你们进去查查,也许能找到什么也说不定。”两名刑警领命而去。
“你,吉姆,你到下面去,要所有人不得离船。”
萨姆自己则和雷恩走到船首的栏杆处,德威特也跟过来。栏杆外面,甲板还往外伸出了两英尺半,萨姆拿着手电筒检查此处的甲板擦痕,抬头对雷恩说,“雷恩先生,看来是中奖了对吧?这是脚后跟擦出来的痕迹,依我看,这是沉重的人体被拖过甲板时,鞋根磨擦甲板造成的,意思是,可能又是一桩谋杀案。”
雷恩目不转睛地看着手电筒微弱反光下萨姆的脸,好一会儿,他郑重地点点头。
跟着,三人起身攀着栏杆,俯视着,下头已忙乱成一片。萨姆斜眼留意德威特的神色,此刻,这个瘦小的证券商已镇定下来,好像豁出去了。
一艘警艇已在渡轮前头停了下来,好几名警员很快攀爬到滑溜的木桩顶上,两盏强大的探照灯忽然打开,照得整艘渡轮一片通明,整个码头像解除了魔咒般,从浓雾中清楚浮现出来,就连他们三人所在的顶层甲板也分享了相当的光亮。探照灯沿着底层甲板往下缓缓搜寻,没放过任何一处死角,由于往前伸出的底层甲板紧紧抵着码头边润滑的木桩,探照灯射不到底下的水面,码头的职员和工人或站或蹲在木桩顶上,急得对上头渡【创建和谐家园】舵室吼叫,忽然一阵嘎嘎的引擎声响起,渡轮开始滑动,从码头北侧缓缓移向南侧,操舵室里的船长和领航员正拼了老命把渡轮从有人落水的这块河面移开。
“八成已压成肉饼了,”萨姆想当然地说,“正好在船靠到木桩前下去,一定给夹在船身和木桩之间,而船又往前挤,这家伙八成就埋在船底下了,这可其他妈的有的瞧了……哇,成功了,看到水面了。”
隆隆作响的渡轮一滑开,又黑又臭的油污水面便露了出来,浮着垃圾和气泡,马上,一根带铁构的长绳索从木桩顶上蓦地伸了出来,警方和渡口工作人员的打捞行动于是正式展开。
德威特站在萨姆和雷恩中间,注意力全被底下的打捞作业所吸引,一名刑警这时靠到萨姆身旁。
“干嘛?”萨姆粗暴地问。
“老大,工具箱是空的,整个房间里找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知道了,你要大家留意,别破坏了甲板上那道擦痕。”
萨姆嘴上平静地下令,眼睛却贼溜溜地一直盯着德威特的一举一动,这位瘦小的证券商非常专注,左手紧抓着露出的铁栏杆,右手则是肘部抵着,保持整个上臂不动的不自然姿态。
“怎么啦?德威特先生,你的手受伤啦?”
德威特缓缓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虚弱地笑笑,跟着,他把右手伸给萨姆,雷恩也靠了过来,德威特的食指,一道伤口从第一节往下伸了一英寸半,已经结成干硬的整块血痂。
“今天晚餐前,我在俱乐部健身房里不小心被器械割了一下。”
“哦!”
“俱乐部的墨里斯医生帮我治了伤口,交代我得小心,直到现在这里还隐隐作痛。”
忽然,下头爆出一连串的欢呼声,萨姆和德威特赶忙靠回栏杆,听不见声音的雷恩,见状也跟着朝下看。
“找到啦!好啦,慢慢来!慢慢来!”
从木桩顶上蜿蜒入水的其中一条绳索,水面下一端的铁钩子,似乎钩到了某个物体。
三分钟之后,一团湿淋淋、软趴趴的东西从河里冒了出来,底层甲板应声又一阵惊叫——一种反射性尖叫声音。
“我们下去!”萨姆一声令下,三个人同时转身朝船舱门跑过去,德威特一马当先,当他伸手去抓门把时,忽然痛得大叫出声。
“怎么啦?”萨姆急切地问,德威特痛苦地瞪着自己的右手,萨姆和雷思看见德威特指头上的伤疤裂开,有好几处地方冒出血来。
“不小心又用右手去开门,”德威特【创建和谐家园】着,“伤口又裂了,墨里斯医生警告过我会这样。”
“放心,死不了的。”萨姆粗鲁地说了声,一阵风般越过德威特,领先下楼梯,他回头扫了一眼,德威特正从胸前口袋拉出一条手帕,小心地裹住右手手指。雷恩下巴埋在披风领子里,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睛。雷恩安慰了德威特几句,两人没耽搁什么时间,也随着萨姆身后走下来。
三个人穿过右舷底层甲板,走到船舱前的甲板上,救难人员摊了一大张帆布在那儿,捞上来的那团软绵绵的玩意儿就摆在帆布上,泡在一小汪难闻的脏河水中。这是一具已破破烂烂的男子躯体,血污加上尸身的破碎,根本瞧不出生前的长相,他的头颅和脸部烂成一团,从不自然的扭曲姿态看来,脊椎骨八成也断掉了,一双手臂令人惊异地呈现扁平状,像被压路机辗过一般。
雷恩原本白皙的脸色此刻更是血色全失,但他还是努力镇定,紧盯着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萨姆尽管司空见惯这类的血腥暴力场面,还是极不舒服地低声咕哝着;至于德威特,他只瞥了一眼就赶忙转过脸去,整张脸发青。除了他们三人,现场还围着渡口的职员、渡轮船长领航员、几名刑警和警察,没人开口讲话,只茫然地看着这具尸体。
尸体是俯卧着的,下半身完全不像正常人体那样地折向另一边,碎掉的头颅则靠在甲板上。帆布上,还摆着一顶有舌的黑帽子,滴着水。
萨姆跪下来,单手推了推尸体,尸体软绵绵像一袋子生肉,萨姆把它半翻过来,一名刑警赶忙上前助一臂之力,这时,脸部整个仰过来朝上,可以看出是一个红发的大个头男子,五官部分已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萨姆惊讶地低呼出声,死者穿一件深蓝色外衣,外衣口袋边缝缀着黑色皮革,正面由上而下两排黄铜钮扣,萨姆猛然抓过帆布上的黑帽子——没错,这是一顶售票员的帽子,帽舌里有金色的编号2101,还有同样金色的一行字:第三大道电车。
“可能是——”萨姆惊呼着,忽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向雷恩,雷恩正弯着腰,全身贯注看着萨姆手上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