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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皮肉整个翻开,非常可怕,正面看整整有一英寸长,还有半英寸裂到指背去。当时血已止住了,干血痂凝在伤口上面。”
“亚罕先生,这些伤口,在你们用餐时或用餐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亚罕静下来想着,摸摸下巴,又抬头看看天花板:“我看到的是,德威特先生整个晚上都小心不用他的右手,用餐时他也只用左手,他的肉是餐厅侍者在一旁帮他切好的。”
“布鲁诺先生,证人交给你了。”
布鲁诺在证人席前来回踱着大步,亚罕静静等着。
布鲁诺眼中带着敌意,开门见山问亚罕:“亚罕先生,刚刚你自称是被告最好的朋友,身为他最好的朋友,你该不会为了好朋友作伪证是吧,亚罕先生?”
莱曼笑眯眯站起来【创建和谐家园】,陪审团中也有人噗嗤笑出声来,格林法官接受了这个【创建和谐家园】。
布鲁诺看了陪审团一眼,意思是:“好啦,你们都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啦。”又断然回身面对亚罕,“你是否知道,那天晚上10点10分被告和你分手之后,去了哪里?”
“不晓得。”
“为什么你不和被告一道离去?”
“德威特先生说他另外有约。”
“跟谁?”
“他没说,当然,我也就没有问。”
“被告离开俱乐部之后,你做了什么事?”
莱曼站起来,含笑再次【创建和谐家园】,格林法官再次裁决【创建和谐家园】有效,布鲁诺悻悻然地结束询问,让证人退席。
莱曼信心十足地上前来:“接下来传唤的证人是,”莱曼看着检察方的众人,刻意拉长音调,“萨姆巡官!”
萨姆活像偷苹果被逮到的小鬼,做错事般愣在当场,他看了布鲁诺一眼,布鲁诺只无语地摇摇头。萨姆有点迟疑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直看着莱曼,终究宣了誓,砰一声重重坐上证人席上的椅子,挑衅似地等着辩方律师开口。
莱曼则是自鸣得意的模样,他友善地看着陪审团,仿佛是说:“你们看吗!我甚至敢传唤了不起的萨姆巡官当证人。”跟着,他半开玩笑地朝萨姆摇摇手指头,意思是稍安毋躁。
“萨姆巡官,查尔斯·伍德被发现遭人谋杀,警方到默霍克号渡轮上调查时,你是否也在场?”
“我在场!”
“尸体从河里捞起来时,你人在哪里?”
“在顶层乘客甲板上,船的北侧,栏杆一带。”
“你一个人吗?”
“不是!”萨姆大声否认,随即紧闭上嘴。
“还有谁在旁边?”
“被告和一位哲瑞·雷恩先生,还有我的一些手下也在甲板上,但和我靠在栏杆边的只有德威特和雷恩。”
“当时,你是否注意到德威特先生手指受了伤?”
“没错!”
“你是如何注意到的呢?”
“他人靠着栏杆倾身向前,右手很不自然地高举着,用肘部抵着栏杆,我问过他怎么回事,他告诉我那天晚上在俱乐部时不小心弄伤的。”
“你是否近距离看过这个伤口?”
“你的意思我搞不懂——近距离?什么叫近距离?看到了——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好的,巡官,这不需要生气嘛,请你描述一下,当时所看到的伤口,是怎么一个样子好吗?”
萨姆有些为难地看向布鲁诺,但布鲁诺只有一对耳朵还保持警戒状态,整个脸埋在手掌里,萨姆无奈地耸耸肩说:“受伤的手指有点肿,伤口是那种皮开肉绽型的,但干掉的血痂覆盖整个伤口。”
“巡官,你是说整个伤口对不对?整个伤口凝在一起,而非东一处西一处冒着血是吧?”
一抹狐疑掠过萨姆强悍的脸上,这一刻,他声音里的敌意也消失了:“是的,而且凝结后血痴满硬的样子。”
“巡官,依你的描述,意思是伤口的愈合情况不错,对吗?”
“是的。”
“所以说,你看到的不是个新的伤口是吧?换句话说,你在栏杆那儿所看到的伤口,并不是刚刚才割破的,是不是这样?”
“我不懂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医生。”
莱曼拉起他的上嘴角,笑了:“非常好,巡官,我换个方式问,你看到的是个新的伤口吗?刚割破的伤口?”
萨姆没好声气地说:“你问得可真愚蠢,新的伤口哪有干血痂凝在上面?”
莱曼满意地笑着:“没错,正是如此,巡官……那,萨姆巡官,请你告诉庭上和陪审团,你看到德威特的手伤之后,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尸体打捞上来了,我们赶紧冲下楼梯,到底层甲板去。”
“那你们下去时,德威特的伤口又发生什么事呢?”
萨姆板着脸:“被告走在前面,他伸手去抓门把为我和雷恩先生开门时,忽然叫起来,我看到他手指的伤口弄裂了,又淌起血来。”
莱曼走上前,轻轻拍了下萨姆结实的膝部,一字一字地说:“伤疤裂开,伤口又冒出血来,这是因为被告不慎抓了门把是吗?”
萨姆迟疑了下来,布鲁诺这时则绝望地摇着头,眼神非常忧愁。
萨姆不情愿地低声说:“是的。”
莱曼很快接口:“伤口又开始流血之后,你曾仔细再看吗?”
“是的,德威特拿手帕之前,紧按着他受伤的指头好一会儿,我们看到他的血疤有好几处地方裂开来,鲜血就从那些裂口渗出来,然后,他用手帕把伤口包上,我们继续下楼梯。”
“巡官,你可愿发誓证实,你在门边所看到那流血的伤口,正是你稍前在顶层甲板栏杆边所看到的同一个伤口?”
萨姆毫不抵抗地同意:“没错,同一个。”
而莱曼仍不放松地追问:“没有任何一处新的伤口甚至有新的擦伤之类的?”
“没有!”
“巡官,我没问题了,布鲁诺先生,证人交给你了。”
边说着边投给陪审团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才返身回座。布鲁诺不耐烦地摇头表示没问题,于是萨姆也下了证人席。他的神色极其复杂——生气,惊讶,也包含着某种领悟。
当莱曼再次大步上前准备传唤证人,旁观席上的群众全紧张地倾身向前,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四起。在场的新闻记者奋笔疾书地记录着,法警声嘶力竭地要求现场保持肃静,布鲁诺则环视着整个法庭,好像想找到某个人似的。
莱曼,镇静而且信心勃勃,传唤墨里斯医生上证人席。这位证券交易俱乐部的医生,是个长一张苦行僧侣脸孔的中年男子,他缓步就位,宣了誓,报了全名霍夫·墨里斯以及他的住址,这才坐上证人席的椅上。
“你是一位医生吗?”
“是的。”
“在哪里工作。”
“我是证券交易俱乐部的专职医生,也在贝利悠医院【创建和谐家园】。”
“医生,你成为有执照的执业医生有多久了?”
“从我拿到本州的医师执照,已整整二十一个年头了。”
“你认得被告吗?”
“是的,我认识他十年了,那时他刚加入俱乐部成为会员。”
“相信你也听到刚才其他证人的陈述,有关9月11日当天晚上德威特先生在证券交易俱乐部的健身房割伤手指的情况。以你身为该俱乐部医生的立场和专业知识,你是否同意,到此为止,这些证词的每一个细节?”
“我同意。”
“在被告拒绝包扎后,你为何提醒他得小心他手指上的伤口呢?”
“因为伤口刚刚愈合,食指做任何瞬间的弯曲动作,都会导致伤口迸裂,尤其是这道伤口贯穿食指的上两节,并不容易保持不动。举例来说,星期二当天晚上,你只要很平常的蜷起手来,就可能会扯动患部,将刚刚才结成的伤疤裂开来。”
“因此,基于医生的专业知识,你才建议得把伤口包扎起来是吗?”
“是的,而且那个部位容易接触到其他物品,包扎起来,就算伤口再度裂开,至少也能防止细菌侵入感染。”
“非常好,墨里斯医生,”莱曼话接得很快,“现在,你也听了前面证人的证词,描述了在船上栏杆处患部和伤疤的情况,若情形如萨姆巡官做证时所说的,那有没有可能,这个伤口会再度裂开?时间是,我们这么估算好了,就在萨姆巡官所看到的十五分钟前,墨里斯医生,你的专业看法认为可不可能?”
“你是说,在萨姆巡官看见那伤口前的十五分钟时间内,这伤口曾再裂开,而在十五分钟内又恢复成萨姆巡官看到并论述的那个样子是吗?”
“是的。”
医生断然地说:“绝不可能。”
“为什么?”
“就算再度裂开的时间是一小时前,也无法恢复成萨姆巡官所描述的那个样子——结成痴,没任何裂口,整个伤结成一整片,而且干硬的状态,这不可能。”
“也就是说,从萨姆巡官刚才的证词来看,你的看法是,从你在俱乐部诊疗这个伤口,到稍后被告在渡轮上抓门不慎弄伤这段时间内,这个伤口不可能裂开过是吗?”
布鲁诺这会儿暴烈地提出【创建和谐家园】,与此同时,墨里斯医生毫无商量余地地回答:“是的。”跟着法庭内议论之声四起。莱曼带着深沉意味地看着陪审团,发现所有的陪审员也同样热切交头接耳起来,莱曼极其得意地会心笑起来。
“墨里斯医生,我再问你,萨姆巡官靠在甲板栏杆时所看到的伤疤情形,有没有可能,在那几分钟前,被告曾抓住,而且举起一个重达二百镑的物品,推过栏杆,或甚至掷过栏杆,把它扔到两英尺半外的河里,而不使伤口裂开来呢?可不可能?”
布鲁诺再度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出了一头汗,他用他肺活量的极限提出【创建和谐家园】,无奈又遭格林法官驳回,格林裁定这样的专业意见,对于被告的辩护关系重大。
墨里斯医生说:“绝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做到你所说的事,还能保持伤口的完整。”
胜利的笑容涌现在莱曼脸上,莱曼说:“布鲁诺先生,该你进行盘问了。”
法庭又再次骚动起来,布鲁诺死死咬着下唇,阴冷地看着证人席上的医生。跟着,他在证人席前来回踱着步,像头关在笼子里的动物。
“墨里斯医生!”格林法官法槌一敲要法庭肃静,布鲁诺则停住,一直等到四周安静下来才说,“墨里斯医生,在宣过誓的情形之下,你方才借着你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证明被告的伤口若是如同前一名证人所描述的情况,被告不可能使用他的右手,将一件二百磅重的物品扔过栏杆,而不扯裂伤口……”
莱曼不慌不忙地起身,“【创建和谐家园】,法官大人,控方这个问题和证人刚才表示肯定的问题有出入,辩方刚刚的问题是,除了栏杆之外,还包括栏杆外延伸出去两英尺半的默霍克号顶层甲板。”
“检察官先生,请修正你的问题。”格林法官说。
布鲁诺只好照做。
墨里斯医生镇静地回答:“没错,我的答案是‘不可能’,我以我的名誉做担保。”
已坐回辩护席的莱曼,低声对布鲁克说,“可怜的老布鲁诺,我从没看过他如此狼狈,你可以想象,再这样下去他会带给陪审团什么样的印象!”
但布鲁诺倒没纠缠在这个泥淖里,他改口问道:“医生,你所说的扯裂伤口,指的是他哪只手?”
“当然是他手指受伤那只手,右手。”
“但如果被告用的是左手来做这些事,他右手的伤口会裂开吗?”
“当然不会,他如不用右手,自然不至于扯裂伤口。”
布鲁诺深深地看了陪审团一眼,仿佛在说,“这不说结了,你们都听到了,前面叽里呱啦这一大堆根本毫无意义可言,不必去理会,德威特可以用左手做这些事。”布鲁诺带着颇暧昧的笑容回座。墨里斯医生也正要退出证人席,但莱曼却请求再次询问证人,于是,医生又坐了下来,他眼神闪过一抹有趣的神采。
“墨里斯医生,你刚刚也听到了,检察官暗示被告是用左手来处置被害人的尸体,以你的专业意见,被告究竟可不可能,只用左手同时在右手受伤不自由的状态之下,举起查尔斯·伍德重达二百磅的无知觉身躯,推过或掷过栏杆,让它落到两英尺半之外的河里去?”
“不可能。”
“为什么?”
“我以诊疗医师的身份认得被告多年,我非常清楚,他是个惯用右手的人。这样的人,通常左手的力气很有限;德威特先生的个头很瘦小,体重只有一百一十五磅而已;从体能方面来说,他是很弱小的。基于这样的事实,我的看法是,一个重一百一十五磅的人,只用一只手,而且是较没力气的左手,像你所说的一样如此处置一具重达二百磅的尸体,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