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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不是苏子卿三岁所作吗？
有听出来的贵女和公子们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璐浑然不觉，还伸出一只手朝天深情款款大声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①
饶是扇子遮面，苏子卿那剧烈抖动的肩膀也能叫人看出他在憋笑。
一诗作完，下头的人非但不是掌声相迎，而是笑声一片。
宋璐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有些迷茫，有些生气，一双眼睛狠狠瞪向宋萍。
宋萍对她做了一个“快下来”的手势。
王桢捧着肚子，擦掉眼角的眼泪说道：“宋璐，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之后都有了开心逗乐的趣事。”
有贵女忍着笑道：“还以为最后一个出场，是有什么压轴的绝世好诗呢，却不想......”
“哎，”王桢假意推那贵女一把，“可别这样说，这诗是人家苏公子三岁的时候作的，也算得上是绝世好诗呀。”
那贵女做出惊讶的模样，“想不到，宋大姑娘仰慕苏公子到这种地步，人家三岁做的诗也能被你在赋诗会上拿出来再说一次。”
宋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是绷不住了，从台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了。
身后哄笑声一片盖过一片。
丹阳睨着她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对一脸尴尬的董卓道：“可公布夺魁之人。”
一旁的何姑娘也坐不住了，捏着帕子愤然从后门走了。
董卓便弯腰应道：“是，殿下。”
然后清了清嗓子，“此次赋诗会的魁首是，杨柳街苏家苏子卿，春熙街侍郎府宋二姑娘。”
欢呼声此起彼伏。
宋柔第一次觉得，原来出风头，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她也是第一次，在人前自信地仰起头笑得明媚。
丹阳喜欢宋柔的诗，觉得很是婉约，便邀请宋柔坐自己的马车，送她回去。
宋柔没推辞，上了郡主的马车才发觉，原来马车竟然可以这样宽敞，看起来就像把房间搬上去了一样，里面该有的陈设应有尽有。
“本郡主还以为你会拒绝。”
宋柔低头，“不敢欺瞒郡主，我是庶女，在宋家日子不好过，郡主送我，我便能借着郡主的光好过些。”
“你倒是坦诚，”丹阳将一个软枕递到她手中，示意她垫在腰后，然后笑着道：“本郡主送你，便也是看着你那嫡姐今日出了丑，你出了风头回去，可能会被刁难。”
听出郡主话中之意，宋柔微微一怔，心中一暖，“郡主......您......”
“这盛京城的女郎们，哪家府上的事儿是本郡主不知道的？”丹阳抚着腰间挂着的玉佩，笑着道：“放心，日后有难处，你尽可找本郡主帮忙。本郡主惜才，那何姑娘前几年也得了本郡主的照拂，只是那人心气高.....罢了，不提也罢。宋柔，本郡主喜欢你。”
她看着郡主笑意盈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便也真心地笑了起来，“郡主殿下，我也很喜欢您。”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宋府。
丹阳没下车，却在宋柔进门的一刻，挑开窗帘，笑着道：“宋柔，下次见。”
宋柔驻足，回首一笑，“丹阳小郡主，下次再见。”
守门的家丁见状，纷纷对视了一眼，不由对二姑娘高看一眼。
就连冷着脸早早等候在门口的方嬷嬷心中也腾起了疑云，这二姑娘怎么会是坐郡主的马车回来，瞧着方才郡主与宋柔那样子，竟如此相熟。
方嬷嬷何其精明，瞬间就转换了脸色，堆满褶皱的脸皮扯了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二姑娘，你可回来了，夫人在前厅有请。”
“好，我知道了。”
她抬步就往前厅走，一点儿也没有犹豫的样子。
跟在她身后的方嬷嬷想了想，小声提醒道：“大姑娘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呢，抱着夫人哭了好一会儿，夫人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二姑娘可得当心。”
宋柔淡淡地看一眼方嬷嬷，“多谢嬷嬷。”
前脚刚跨进前厅，一盏茶就摔在了自己的脚边。
“【创建和谐家园】，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是吗，你以为有温家给你做靠山了是吗？”
宋夫人抚着宋璐的背，双目【创建和谐家园】，望向宋柔的目光充满着厌恶和愤怒。
宋柔不动声色往旁边站了站，“没有，不知阿母此话何意？”
“你推你阿姐入水，还调换你阿姐的诗，【创建和谐家园】，你敢做就不敢认吗？”
宋夫人倒是不顾及形象了，当着下人的面怒吼了出来，“此次赋诗会，你倒是占尽了风头，叫你阿姐出了天大的丑来，【创建和谐家园】，你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方嬷嬷，敏锐地嗅到了宋柔已经今非昔比的讯号。
于是，这个时候她站了出来，决定让宋柔承了自己的人情。
“夫人，消消气吧，您不是说过，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您的心头肉吗，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虽然大姑娘没能夺魁，可是二姑娘为宋府争光了呀，您没看见二姑娘回来的时候，都是郡主殿下亲自送的呢，给了咱们宋府好大的脸面，旁人如何又敢说咱们大姑娘呢？”
这话一出来，埋在宋夫人怀中的宋璐身子一僵，缓缓起身，那本来不大的眼睛哭成了两颗核桃，“你说什么，郡主送她jojo回来？”
“正是呢。”
“你这个【创建和谐家园】！本该是郡主送我回来啊！”宋璐咆哮着上前就想抓宋柔的脸。
春华和秋实奋力拦下，她犹自张牙舞爪、眼底腥红，愤恨地朝宋柔扑过去，“宋柔，你以为你能翻身吗？我告诉你，你休想！只要你在宋府一天，你就别想翻身。”
宋柔站着一点儿也没动，面色清冷平静，只看着正座上那脸色一沉、陷入沉思的贵妇人开了口。
“阿母，我李朝兵力强盛，却在文坛上逊色西洲一成，西洲国有文坛大家李杜先生，而我们还没有一位站的上去的人。是以，陛下重文，爱才惜才，这赋诗会每年夺魁的诗作，都会上呈到陛下的眼前。苏子卿一举成名，我也一鸣惊人，你们还觉得，我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吗？”
第22章 可喜可贺，宋二姑娘终于翻身啦！
宋璐听笑了，眼神阴沉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真是笑话，你以为你有命爬出这宋府吗？”
宋柔没有理睬这蠢笨的宋璐，只定定地看着宋夫人。
此时，宋夫人经历了多个情绪起伏，从一开始震惊，到中间的不甘，再到最后的忌惮。
她目光骤然变冷，“我倒是小瞧你了，竟给了你这样翻身的机会。”
宋柔微笑看着她，“若不是阿母与阿姐的悉心教导，阿柔，如何悟得到这一层呢？”
宋夫人闭上眼，将那些恨意和怒意压在眼底。
再抬眼的时候，俨然又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方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大姑娘今日不太舒服，有些胡言乱语，快扶到房中休息。”宋夫人噙了一抹淡然的笑意，“阿柔刚回来，也累了吧，去歇息吧。”
宋璐被方嬷嬷大力拖开的时候，满脸震惊，“阿母，宋柔今日疯了，你也疯了不成？”
“捂住她的嘴。”宋夫人轻描淡写地看了方嬷嬷一眼。
方嬷嬷会意，立马腾出一只手捂住宋璐的嘴，另一只手架着宋璐就往明月院里拖。
宋柔叹为观止，只差为宋夫人鼓掌了，“不愧是宋家主母，权衡利弊之下，便做好了决定。”
宋夫人好似听不懂一般，微微一笑，“阿柔，那郡主殿下与你亲近，你可要抓住机会，让郡主多在陛下面前替你父亲美言几句，好让你父亲升官进爵啊。”
“很有道理，这样的话，郡主殿下只当我巴结她是为了升官发财，父亲一生清高，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会将我吊起来打一顿。”宋柔笑得乖巧。
她说话软软糯糯，宋夫人却听得心底发寒。
眼前人还是那个人，还是这样乖巧地站在自己的跟前。
但是，不一样了！
宋夫人扶在桌沿的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静了静心，宋夫人将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扶着侍女的手起身道：“我去看看你阿姐，厨房里有饭菜，你饿了自己去叫厨娘热一热。”
宋夫人步履比平时快了很多，顷刻就消失在了宋柔的视线里。
春华看愣了，心中情绪翻涌着，眼睛登时就红了。
太不容易了，十五年了，她家姑娘终于翻身了。
瞧着大夫人的态度，这宋府的下人们也应会对姑娘礼遇三分吧。
秋实一拍手掌，快意道：“当真是痛快，我们姑娘终于扬眉吐气了。”
宋柔回过头，抬脚往外走，“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她们欠我的，我会一点点讨回来。”
进了厨房，宋夫人所说的饭菜原来就是一些吃剩的空盘。
厨娘也不知道在哪儿去了。
春华顿时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欺人太甚！”
“算了，与其抱怨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我正巧想试试自己的手艺，开家小饭馆。”
秋实见自家姑娘熟练地挽起袖子准备刷碗，眼睛一瞪，就上前将宋柔挤开，“姑娘，婢子们来。”
“对了，姑娘，饭馆开起来若是生意太好，您忙不过来怎么办？”
宋柔正看到角落里还有一小截瘦肉，闻言一顿，“也是......招揽大厨，我不太放心......”
春华向来机灵，凑上来道：“姑娘，不如咱们开家酒肆？”
秋实震惊，“你疯啦，酒肆向来只做晚市，咱们姑娘是女子，去开酒肆，那还了得？”
宋柔赞许地看一眼春华，“春华，这个办法，可用。”
秋实皱眉，“姑娘！”
“你别担心，我如今有才女之名，不会有人做什么的。”
秋实见劝不动，只好妥协。
“秋实，你出去买点卤水，再买点鸭爪、鸡爪、猪蹄回来，还有一些豆腐青菜什么的。”
“是。”
秋实挎着个小菜篮就出去了。
一跨出厨房的门，秋实就发觉，这洒扫院子的家丁一看到她就喜气洋洋的，连忙站立好响亮地喊了一声“秋实姐好”。
秋实发懵，但还是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又走到长廊里，正在拿着剪子修剪花枝的婢女转过头来甜滋滋叫道：“秋实姐好！”
秋实有些不太自在，点了点头就加快了脚步往出府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跨过宋府的大门，那两个跟石像一样动也不动的门房突然一开口，声如洪钟、面目严肃地大吼一声“秋实姐慢走”。
吓得秋实的菜篮子都差点摔在了地上，她抱紧她的小篮子，像见了鬼似的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门房，摇了摇头，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