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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被说没脸没皮了，曲昭昭索性更没底线一点，“多谢娘子夸奖。我也就是见娘子亲切，像我家乡的阿姐，所以想多亲近一些罢了。望娘子海涵。”
第41章 管账
罗娘子冷哼一声，“说吧，什么事情？老娘很忙的。”
“是。最近不是那管账的秀才病了吗，我听说病的不轻，上面再来一个管账的，却不知道要多久。我这里有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就看娘子肯不肯给这个机会了。”
“我哪有这个权利？没见我的帐都是管在别人手里的吗？”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罗娘子您神通广大，那些个扫眉才子，巾帼英雄都没哪个有您这么不拘小节的。我相信您一定会有办法的。再者，若是您给了机会，这知遇之恩，不能不报，那帐不就等同于管在娘子您自己手里了吗？”
罗娘子闻言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曲昭昭。
曲昭昭只是笑着看着她。
“好你个曲昭昭！没想到你这狗腿子脑子倒是不笨！老娘也早受够那蠢材了！”
罗娘子一拍曲昭昭的背：“你说的人选，是谁，先跟我说说，否则若无真才实学，也是白让人看笑话的！”
“我相公。他曾经是一朝丞相，更是当年御笔亲点的状元郎。”
罗娘子闻言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我说他做事又周到，学东西又快，怪不得是状元来的。”
在罗娘子这种人眼里，那状元就跟天上的活龙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放个屁就是一团祥云，那都是七星乾坤，龙腾虎跃的。
曲昭昭看这事稳了，笑着又给了罗娘子一个金戒指，“罗娘子，您办事辛苦，这点子心意您就拿着吧。”
两人又详细说道一番，方才散开。
等回去舂米，许瑞雪有些惊讶的问：“昭昭，你哪来的那么多石头？不是私藏的吧？”
“你放心，嫂子，那些石头都是我从牙缝里面省出来的，绝对是合理合法的。”
“唉！昭昭，怪不得我看你这几天精神都不是很好，一会回去，别饿着自己了，该吃就吃吧。”
听许瑞雪是真的担心自己，曲昭昭只好答应下来。
等到晚上，曲昭昭兴高采烈地回去把消息告诉给了叶玄州。
叶玄州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我身份敏感，要是真去做了这般出格的事情，只怕......”
“没事。”
曲昭昭安慰道：“你现在虽然是流放的犯人，圣上也许也有些怜惜才子的意思，所以也不过将你流放，并未让你终身禁考。如若你真去那边管账了，闲暇之余还能看看书，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玄州微勾唇角，“你说的不错。如今虽不明白圣心，总归还有一线生机。”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曲昭昭说这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叶玄州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当年一日看尽长安花多么的风光，就算再来一次，他一肚子的学问也没落下，总会重回巅峰的。
“嗯。”
叶玄州又问：“我听嫂子他们说，你把石头全给了罗娘子？”
“这不都是为了让你能够去管账所以贿赂她吗？要不是这样，她那个小气的性格，指不定还要敲诈点什么东西去，才肯帮我们这个忙呢！”
曲昭昭笑道：“而且等相公你管账了，石头什么的还能少了我的吗？嗯？”
在古代，那些管账的，可是个肥差。
像那个走掉的秀才，听说现在虽然病入膏肓，家里依然每天用二钱人参吊着续命呢。
叶玄州：“自然少不了你的。”
曲昭昭相信他是个聪明人，懂得变通，不会傻乎乎的明算账，会不显山不露水的，从里面贪些钱财来，神不知鬼不觉，对他来说，应该不过小菜一碟罢了。
更重要的是，终于能让叶玄州的才华得到发挥了。
第二天，曲昭昭见罗娘子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办成了。她却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娘子看着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当然是有喜事了！赶紧叫你相公去那边官兵小吏住的房子里头去，他们说要考考你相公这位状元郎的才能呢！”
曲昭昭闻言，连忙回家去找叶玄州。
“相公，那边让你去官兵住的地方，快去吧！”
叶玄州答应了一声，“好。等会。”
曲昭昭转身回首：“你快点。”
叶玄州看着曲昭昭转身那一瞬抛起的长发，那弧度如一弯清冷的弦月，在阳光下色泽明丽，倒像一枝只开一夜的昙花。
他推着轮椅出门，到了官兵住的地方。
就见到几个身穿官服戴官帽的男子拿着鼻孔看他，“哟！这不是我们状元郎吗？我当是谁呢！”
叶玄州想到这些人认识自己，并且会拿自己今日的落魄跟残疾奚落嘲笑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虽然傲骨未改，却被这世事艰难磨炼出一份坚韧的隐忍跟刚毅，他不会再贸然出手了。
他的身后是整个叶家的人，所有人都指着他给他们带去食物跟衣物，还有希望。
叶玄州拱手作揖，“承蒙大人还记得。如今小的已不再是什么状元郎，不过一个囚犯罢了。今日来此，也不过想为诸位大人分忧而已。”
那些官兵见叶玄州如此谦卑，心中更是得意。
毕竟从前这些文人墨客看他们这群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官兵可都是不屑一顾的，如今，倒也有他们当中的魁首朝他们卑躬屈膝的一天，这怎么能叫他们不得意？
“叶玄州，你们这种文人学的都是什么之乎者也，四书五经的，算账这种东西，你也会？”
叶玄州：“略知一二。大人可以出题，小的自当尽力。能否胜任，全凭各位大人计较。”
“好！”
其中一个面色略白，细眼猴腮的官兵笑道：“我来出题，来考一考我们叶状元！小娘子出门采买，米面蔬果用钱一吊。路遇个俊后生，偷摸钻进柴门里，云雨缠磨一番。那后生问：“你相公能不恼你？”
那娘子道：“俺相公早不能人事。”等及出来，娘子身上却只剩两吊钱。敢问原来身上是几吊钱。
听了这一段，那些官兵早笑的前俯后仰。
第42章 相公辛苦了
叶玄州紧咬着牙，却面不改色。
这官兵说的明显就是个荤段子。
那两吊钱的含义他不甚明白，却知道这其中必然污浊不堪。
他抬头，记住了那说荤段子的官兵，随后冷声道：“此题小人不会。算账事宜大人另请高明吧！”
“等等！”
那些官兵一把握住他轮椅，“叶状元，这里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刚才我们不过跟你玩笑罢了。现在才是正题呢！”
说着，便将一位面色白皙，清秀羞涩的小兵推出来，“这个才懂算账。叶状元看看怎么过这一关吧！”
叶玄州面色不变，“大人请出题吧。”
那小兵连忙摆手，“不敢！叶大人高才，小生仰慕已久，断然不敢受大人这个请字，不过应个景罢了。”
他出了一题，叶玄州轻松答出，笑道：“这是祖冲之老前辈的《九章算术》当中的一章吧？这本书我已通读过了。”
那小兵眼神当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我就知道叶大人厉害，这一章困惑我已久，却不想大人竟然如此有研究。之后小生还需向大人多讨教，望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大人客气了。叶某不过读过而已，拾人牙慧，算不得什么研究。”
其余官兵见两人互称大人，而且这叶玄州似乎还很厉害的样子，面色都有些微妙。
尤其那个刚才讲荤段子的段老二。
叶玄州通过测试，被留了下来。
可他却直觉，这边未必就比编竹篾要轻松。
编竹篾只需专心即可，而这边则要提防各种暗箭。
那小生名叫钱多多，名字讨喜，人也很讨喜，一张娃娃脸看着很是显小。
他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的账目都交给叶玄州一一过目。
叶玄州不过略翻几下，心中就已经有数。
这种账目，在他看来不过是儿戏罢了。从前叶府最鼎盛的时候，光是府里的管家婆子，管事，丫鬟婆子，嬷嬷，加起来就有一千多人。
他一般不管后宅的事情，像叶家这种高门大户，中篑都是交由府里最有威望的当家主母来掌管。
想来曲昭昭能嫁进叶家，管账的功夫应该比他不差吧？
毕竟，在从前，她就是当家主母，他鲜少听过下人说他一句不好。
想到曲昭昭，叶玄州的心就变得柔软起来，那里像是汇聚了一汪温暖的泉水，粼粼微光，每一片光都是一片晶莹的玉，是曲昭昭这些天给他的惊喜跟感动。
他在朝堂纵然是舌战群儒，可在感情上却十分不善言辞，想来，也从未对曲昭昭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自己如此对她，她竟然也愿意跟着自己吃苦。
要知道，叶家虽然落魄，可曲家却因为圣上仁慈，并未遭受多大牵连。
只是曲夫人曲老爷现在想必是恨极了他。
钱多多是个小话痨，尤其在叶玄州面前，更是喋喋不休。
“叶大人好厉害，这个帐我怎么也算不清，白瞎了我这个名字了。”
“多多学习，必会有进步。”
这句话无疑是唬人的，叶玄州看来，以钱多多的天赋，估计这辈子都没法搞懂九章算术了。
毕竟他考的就是《九章算术》当中的第一章。
看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其中最容易的一章。
连第一章都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之后那难的几章就更加不用提了。
钱多多却相信了叶玄州的话，从此真的每日早起钻研算数，并且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他们这种官兵，其实是这庄子里面最轻松的。
他们只需要每日轮流值守，以防有的犯人趁乱逃走就行了。
不必像那种管事那样天天挥舞鞭子，叫骂，动不动就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叶玄州下午就理完了所有的账目，可他依然等到后半夜才缓缓的推着轮椅回了住处。
无论在哪，锋芒过露都是不好的。
走的时候，他听见那些官兵说：“切！不就是个残废吗？就算有才华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给我们这些目不识丁的人当差？”
叶玄州自然不会同这些鼠目寸光的人计较，可那个段老二，他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