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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窈整理好情绪，抬头时已经一脸从容。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重量似的：“好久不见，顾季商。”
顾季商没接温舒窈的话茬，他拿起面前桌上的ipad，上面刚好是温舒窈《窈窕》的设计作品图。
“毕业五年，这就是你拿来拍卖的作品。”
温舒窈睫毛轻轻颤动，她听出顾季商言外之意是在讽刺她，她心口堵着一口气，不知是因为作品还是别的。
“我知道我的创作水平有限，学弟不用这么针锋相对。”
顾季商不动声色地看着温舒窈的表情，每一帧都没有放过。
半晌，他微微弯腰放下手里的ipad，靠近温舒窈，嗓音滚了磁般性感：“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温舒窈闻到他身上的清冷香水味向自己缠绕着靠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试图躲开一切和顾季商有关的事物。
“咚咚——”
“季商哥……”门外的助理孟焕易小心翼翼地敲敲门，“庆功会快要迟到了。”
顾季商没有回应，视线始终落在温舒窈身上。
“你的感谢说完了吗？”顾季商道。
听到顾季商的话，温舒窈知道这是在赶她，她勾起红唇，故作洒脱。
“看来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抱歉，那我先走了。”
温舒窈潇洒挥手，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睫毛垂下，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不送。”顾季商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
心口被顾季商的三言两语堵得透不过气，他在休息室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桎梏着温舒窈。
温舒窈走的很快，高跟鞋敲击在瓷砖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落了满地的珠子。
从脚跟传来的灼热的刺痛感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渐渐放慢步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窗外还下着雨，和着风吹来，温舒窈还没走进雨里，肩膀就湿了一半，睫毛也挂上雨珠，有些狼狈。
酒店门口的媒体只剩下零星几个，门口雨水汇聚成一小滩，倒映出扭曲不全的建筑。
走进雨里，她看到自己那张被雨水打湿，失魂的脸。
旗袍下摆溅上了雨水，温舒窈怕冷地抱住手臂取暖。
其实无论她做什么，就算只是静静站在那，就足够风情万种。
从刚才在顾季商的休息室的时候，温舒窈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打开看，发现都是工作群的消息，她疲惫地发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包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今天的拍卖会整体来说还是顺利的。
除了遇上顾季商，是她的意料之外。
……
一件不算精妙的作品被卖到了一百万这样的价格，在晚会后也引起不少风波和热议。
甚至有几位私人买家联系了温舒窈的工作室，定制了服装。
也算是意外之喜。
温舒窈下午刚到工作室，时予就转着椅子靠了过来。
时予是温舒窈大学期间交好的朋友，大学毕业后就跟温舒窈在工作室一起合作了。
“咱们的工作室是暂时保住了，但知道缂丝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去不仅生意不好做，舒窈，你想传承缂丝更难了，还是做普通时装更简单一点。”时予试探道。
温舒窈对后半句话不予理会，她看着桌面上的相框，里面是她和外婆的合照。
如今距离外婆去世也有五年之余了，可今天的她又和五年前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我先联系一下上次拍卖会遇到的张总，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温舒窈说着掏出上次的名片，按照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嘟声响了很久，快要自动挂断时，对面终于接通了。
“你好，哪位？”张润铭先开口道。
“您好，张总，我是上次拍卖会的缂丝服装设计师温舒窈，您还记得我吗。”温舒窈捏着手边的绘图笔，轻轻戳着图纸边缘。
“手机里传来笑声，声音比刚接电话的时候轻快不少：“原来是温小姐，是为了植入的事？”
“嗯，请问张总您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方便的时候，我想来找您谈一下合作。”温舒窈放下手里的笔，开口道。
“这样吧，我今晚刚好有时间，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吧，地址我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温舒窈收到了张润铭的信息，地址是一家私房菜馆。
晚上，温舒窈打车到饭馆找到张润铭预定的包间，等到菜和酒上的差不多，天也黑了，张润铭才到。
温舒窈见他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张总，您来了。”
“快坐下吧，我还没吃晚饭，先陪我吃个饭，合作都好说。”张润铭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坐在温舒窈对面，解开衣领的扣子，眼睛打量着温舒窈的旗袍：“温小姐好像格外喜欢旗袍，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温舒窈今晚穿了一件黑丝绒的长款旗袍，暗纹印着团花，雅致高贵。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个人更喜欢一些传统服装，平时也穿别的。”
其实穿旗袍也和外婆有一定联系，从她记事起，外婆就穿着旗袍织缂丝，外婆离开后，她开始尝试外婆喜欢的东西，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这种衬身材的旗袍可不是谁穿都好看的。”张润铭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皱眉挤在一起，语气意味深长。
温舒窈闻言有些不自在，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张总，您说您公司艺人有一档综艺……”
“急什么，先陪我喝杯酒再谈，一看温小姐就没什么谈合作的经验。”
张润铭往对面酒杯里倒酒，温舒窈只好先放下合作的事，双手扶着酒杯。
一杯酒下肚，辛辣苦涩入喉。
温舒窈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创建和谐家园】得胃有些不适。
她不擅长喝酒，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有限，想着要在自己喝多之前把合作谈清楚。
可推杯换盏几巡后，艺人都没问出来是哪一位，更别提合作了。
“温小姐，你应该为不少人量身定制过服装吧。”张润铭边说边往温舒窈的酒杯里倒酒，“我有些好奇温小姐是怎么给别人量尺寸的，带卷尺了的话不如先给我演示一下。”
他话音刚落，门在这时猛地被推开了。
开门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双双看向门口。
顾季商就这样闯进温舒窈的眼底。
喝醉了的温舒窈反应有些迟钝，来不及反应就和顾季商对视上，不过也只有片刻，顾季商就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顾先生？！”一旁的张润铭反应比她大，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
门口传来更纷乱的脚步声，是顾季商的经纪人，他气喘吁吁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情况，挤进包间，挡在顾季商前面。
“抱歉张总，我们走错包间了，打扰两位，我们现在就离开。”孟焕易说着就要带着顾季商离开。
“不打扰不打扰，顾先生今晚也在这吃饭？不着急的话先坐下喝两杯怎么样。”张润铭一改刚才的态度，起身一脸谄媚。
“好啊。”顾季商语调倒是轻松。
温舒窈以为顾季商会拒绝这种突然的邀请，没想到他倒是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了，这倒是让温舒窈有点讶然。
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估计今天想早点回去是不太可能了，顾季商过来的话，和张总的寒暄又会耽误她的一部分时间。
片刻，顾季商已经坐在了圆桌的主位，张润铭的位置靠她更近了一些。
“听说顾先生刚拿了最佳男主角，今天这是剧组聚餐吗。”张润铭给顾季商倒了一杯酒，开口道。
顾季商敛着眉眼，敷衍地应了一声，张润铭也不恼，反而向他敬酒，顾季商拿起面前的酒杯，只抿了一口。
“没打扰到你们吗？”顾季商看着对面的温舒窈，语气沉沉。
“怎么会，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服装设计师温小姐，来和我谈合作的，我和她可以晚一点再谈，先和你叙叙旧，咱们这么久不见了。”张润铭阿谀道。
而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张润铭在和顾季商交谈，温舒窈在旁边坐着插不上话，尴尬又无措。
几年来，温舒窈倒是没有刻意避开顾季商的娱乐新闻，偶尔还会点进去看一看，他拍了新电影，又拿了什么奖，温舒窈都看过。
后来顾季商红起来了，他的电影和代言的海报又总会在这个城市里张贴宣传得到处都是。
如今看来顾季商在这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了，竟然连老总都得看他的脸色。
温舒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又郁闷地等了一会，只好再一次开口：“张总，你看我们之前说要合作的服装植入……”
“温小姐，你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张润铭喝多了酒，言语也放肆起来，“你的服装设计是很特别，但是想在我这里脱颖而出，也得下点功夫啊，我一会和顾先生聊完，我们换个地方再喝几杯。”
张润铭说着把酒递到温舒窈面前，她终于听懂了张润铭话里的意思。
温舒窈看着面前的酒，空气里的压迫感，以及瞬间扑面而来的酒精味混合着生食海鲜的腥味，让她一阵反胃。
张润铭见温舒窈不说话还以为是默认了，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我的名片，你先拿着。”
温舒窈没有拿卡片，她虽然喝醉了但是看得很清楚，那并不是名片，而是一张麓丽酒店的房卡。
“张总。”温舒窈察觉到不对劲，猛地起身，勉强笑着，“我不太舒服，可能要先回去了，合作我们改天再谈吧。”
“我这里还有几个想推给你的艺人，不再看看了吗？”张润铭看着她，心里骂她装清高。
“抱歉，我先去一趟卫生间。”温舒窈犹豫了片刻，打算先去洗手间冷静一下，离开包间之前，她听到身后的张润铭不屑的嗤笑声。
出了包间，温舒窈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加快了脚步。
找到卫生间进入后，温舒窈伏在洗手台上，她什么也没吃，只是把刚喝下去的酒吐得一干二净，嗓子【创建和谐家园】辣的。
温舒窈打开水龙头，安静的洗手间只能听见水流声，她将冷水泼在脸上，才从酒精里找回迷失的理智。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不正常的红润，鬓角的发丝凌乱，实在说不上雅观，就连嘴角的妆也晕开了。
想到刚才顾季商看到了她这幅样子，温舒窈就觉得心烦。
手机震动两声，是时予的消息，［舒窈，谈得怎么样了，回家了吗？］
温舒窈擦干手上的水，回复：［时予，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有点喝多了。］
［定位发给我，我现在过去。］时予很快回复过来。
温舒窈将地址发过去后，把嘴上的口红补上，喝醉了手不听使唤涂得重了些，比来之前更明艳。
勉强整理好妆容，温舒窈走出了洗手间，却差点和门口的人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