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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时隔多年。
她没想到自己会以这副狼狈样子再遇顾季商……
春寒料峭，四月的梨北市下起了雾雨，梨花的幽香沁染在楼宇之间。
麓丽酒店宴会厅前红毯一路铺到门口。两边站满了各大媒体记者，摄像头上的光芒不断闪烁着。
温舒窈从车上下来，一身天青色的旗袍，浅金色的缂丝勾勒的桂兔金皮球花纹，踩着裸色高跟步步摇曳生姿。
像是从某个烟雨朦胧的小巷里走出来的女子。
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了媒体的视线，耳边传来旁人的低语声，猜着温舒窈的身份。
可焦灼的心让她无暇回应。
微信的工作室群里发来消息，是时予艾特了她：［舒窈，今晚有不少娱乐公司的老板都会亲自到场，你一定要争取合作的机会啊。］
［我会的，放心吧。］
走进宴会厅，大堂正中央的舞台屏幕上正放着非遗文化拍品的介绍短片，场内两侧展览着今晚的拍品。
每个作品都足够精致，温舒窈为自己准备的拍品忐忑起来，手心沁满汗水。
那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件作品，还算不上优秀。
除去作品另说，今晚的拍卖会也是商贾名流和明星艺人的聚集处，温舒窈要靠自己寻找机遇。
绕了一圈下来，温舒窈处处碰壁。来这个慈善拍卖晚会的娱乐公司老板和艺人大多是收到活动方邀请，需要服装方面合作的人少之又少。
温舒窈失落地转一圈走到自己的设计作品前，看到了一张略眼熟的脸。
在来之前，她根据晚会主办方公布的邀请名单窈做了功课，记下了几个娱乐公司老板的基本信息。
云星娱乐公司的老板张润铭就是其中之一。
温舒窈把来之前想好的措辞又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走到张润铭身侧，微笑道：“张总，您也对古典文化设计感兴趣？”
张润铭稍胖，背着手，打量着温舒窈：“你是设计师？我们之前见过吗？”
“抱歉擅自打扰您，我是这件缂丝拍品的设计师，刚才看您在这里站了很久。”温舒窈游刃有余地回应着，丝毫不显得拘谨，眼底映照着斑斑点点的灯光，水光潋滟。
张润铭这才展开笑脸，目光又重新放到作品上：“没想到缂丝的设计师这么年轻，我刚才还在好奇，这件时装如果放到走秀上会是什么效果。”
温舒窈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如果张总您对这一类服装很感兴趣的话，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谈谈合作。”
“公司确实在考虑给手下的艺人找偏向传统服装的植入，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拍卖会结束后再谈。”张润铭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温舒窈。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温舒窈拿到名片还有一瞬间的不真切感，她将名片握在手心，开口道：“好，拍卖会结束后我会主动联系您的。”
“那我先失陪一下。”随着张润铭离开后，温舒窈拿起那张名片又看了看，希望感在灰烬中重燃起微小的火花。
她抬头看着展览柜里自己的作品，那是将缂丝和岩彩结合在一起设计的一套汉服作品。
整体以黑和金为主色，黑色绸缎上是亭台楼阁，以金色的岩彩勾勒而出，整体偏向中性。
汉服含蓄庄严，既追求中式的内敛，也隐晦表露了自己当时年少气盛时的野心。
可如今早就被磨灭得所剩无几，温舒窈此刻只希望拍卖能顺利。
拍卖会快开始了，温舒窈在自己展柜周围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人在她的作品前经过后驻足。
“这件汉服是缂丝做的吗，设计好特别啊，很适合走秀呢。”
“缂丝一天只能织一寸，手艺已经快失传了，竟然能在拍卖会上看到这么好的缂丝作品。”
“……”
温舒窈那颗因为未知等待而忧虑的心情，此时听到认可后轻松不少。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未见人，就听到人群中有些尖利刻薄的声音。
“丝绸的图案选择倒是不错，但是手法这么稚嫩，甚至都能看到图案边缘的粗糙处理痕迹，谁会愿意花几万块买下一个半成品回去。”
温舒窈愣了两秒，侧目看了眼在自己展柜旁说话的人，是这次慈善拍卖会最有噱头作品的设计师，也是非常有名的国风设计师，苏箖。
可以说今天拍卖会上一半的人都是为了她的作品来的。
刚才还夸赞自己作品的人听到苏箖的评价，因为对方的权威性，也跟着附和起来。
温舒窈收回视线，不再刻意去听自己耳边的声音，她拿起面前的高脚杯，抿了一口里面的香槟。
八点钟，拍卖晚会准时开始，人们纷纷落座。
温舒窈看着前面几样拍品都被高出起拍价40%以上拍出。
“下面是第十件，2041号拍品，缂丝汉服《窈窕》，起拍价1万。”
温舒窈坐直了身体，眉心微微折起，心恍若在胸口外面跳着，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现场和委托席上的号码牌动向。
庆幸的是，温舒窈担忧的事没有发生，汉服的价格正匀速上涨。
“这位先生出价三万。”
“五万，还有加的吗？”拍卖师微笑着喊价，手掌摊开，专业地讲解着拍品，“《窈窕》灵感来自破碎的古瓷器和亭台楼榭。大面积引用织中之圣——缂丝……”
渐渐地，价格已经超出了温舒窈心里的期待价格。
“好，10万，来自场内中区，云星传媒的张老板。”
温舒窈怀着谢忱看向举牌的张润铭，对方像是感知到她的视线，转头看过来，温舒窈莞尔，投以微笑。
一件汉服被抬到这个价格，已经是目前拍品里价格较高的了，拍卖师话音落下，几秒钟里没有人再举牌子。
“还有人加价吗？”拍卖师道。
就在这时，委托区有人举起了牌子，做了个手势。
“委托席，100万！”拍卖师抬手示意，温舒窈看过去，这位委托人头次举牌，她有些难以置信，想要拿下这件汉服，根本不用直接抬到这么高。
一百万之后再没人叫价，拍卖会上因为这个高额的拍价变得有些喧杂。
拍卖师叫价三次，终于落了锤：“100万成交，感谢委托方，恭喜买家！”
温舒窈看到委托人离席，她正准备起身跟上去感谢一番，邻桌的苏箖侧目偷偷瞄向她。
想到刚才苏箖的讽刺，她稍停下来，眉眼弯弯，俏皮地偏着头朝苏箖扬起嘴角，红唇勾勒起几分小狐狸似的狡黠，举起高脚杯隔空敬酒，优雅又妩媚。
而苏箖嘴角僵硬，皱眉睨了温舒窈一眼便转过了头。温舒窈这才起身，加快脚步走出了宴会厅，还好刚才拍下《窈窕》的委托人还没走远。
“你好，稍等一下！”温舒窈微微提高音量，拿着手包追了上去。
委托人是一位男性，听到声音后停下了脚步，看到温舒窈的时候，愣了两秒：“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窈窕》的设计师温舒窈，我想亲自感谢一下买家，不知道他方便吗？”
温舒窈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能见到买家，像这样的拍卖晚会，有不少不想露面的买家，只让委托人出场，她这么问也只是碰碰运气。
“可以，我带您去。”
委托人爽快答应的速度倒让温舒窈差点没反应过来。温舒窈跟在他身后走到二楼，这一层都是供贵宾使用的休息室。
走廊静悄悄的，尽头的房间门刚被打开，有两个拍卖会场的工作人员从里面抱着相纸走出来，关上门后，一脸喜色地窃窃私语。
“真人简直比电视上还帅啊，对人也温柔……”
两个女生的讨论声传到温舒窈耳朵里。原来是明星吗，怪不得亲自来了也不露面。
“咚咚。”
身旁的人短促地敲了敲门，温舒窈整理表情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请进。”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温舒窈片刻失神。
回忆还来不及浮现在眼前，门就被打开，她清清楚楚看到沙发上的人，身边的委托人似乎说了话，可她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嗡嗡作响。
她像是短暂性地失聪了。
温舒窈面上平静地看着他，也任由自己心中翻涌起无尽的浪潮，吞噬自己。
屋子里的人穿着高定衬衫，黑色绣龙暗纹图案，扣子随性地解开两颗。
明明是坐在那里，温舒窈却感到他周身的压迫感，英挺的鼻梁上那双凤眼，倨傲又冷漠地盯着自己。
脑海里回忆闯进来，是少年红着脸第一次喊她姐姐，窝在小沙发里看动漫时少年在她耳边的轻声呢喃。
那些记忆碎片不断重合、分割、最后剥离，一切都变得和眼前的人毫无关联。
这样的重逢始料未及，让温舒窈恍若置身梦中。
浪潮平息，温舒窈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第2章 他的刁难
“季商哥，这是温小姐，《窈窕》的设计师，她想要亲自来感谢您。”身边的委托人的声音唤回了温舒窈的思绪。
“孟焕易，你先出去等我。”顾季商对孟焕易说话，目光却落在温舒窈身上。
孟焕易离开后，顾季商站了起来，温舒窈感受到面前突然间笼罩起一片阴影，她仰起头，朝顾季商扬了扬嘴角。
五年前她大学毕业离开的时候，顾季商还没有毕业，那个时候他就有这么壮吗。
温舒窈有些走神。
“你不是要来亲自感谢我吗？”头顶传来顾季商磁性的声音，像大提琴般醇厚。
温舒窈回过神，抬头再次看向顾季商。
“久仰顾先生，感谢您今天对我的作品和对缂丝文化的支持。”
顾季商眉目间带着足以让人生畏的冰冷，轻嗤一声：“温舒窈，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演技比设计有看头多了。”
明明嘴上说着多年不见，却没有半点寒暄的意思。
被戳破面具的温舒窈尴尬地移开视线，握紧拳头时，任由指甲嵌进自己的掌心。
温舒窈整理好情绪，抬头时已经一脸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