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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姑娘们都有一天休息时间,也就是老板外出四下寻觅新员工的时候。
当然了,不是所有舞姬都愿意和观众发生些成年人之间才会有的链接关系。比如说当年的大爱丽丝,她就是在父亲去世被贝尔西老板堵上门“帮忙”时百般拒绝,此后才遇上无所事事满大街小巷游荡的森先生,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笔钱用以安葬死去的老裁缝。
然后赔上了一辈子。
说不来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倒霉,总之就是倒霉。
“跳开场舞的都快点,别去管口红的事儿,先把衣服换上!假发和头饰呢?”
贝尔西太太是个精瘦精瘦的高鼻梁女人。她的个子比绝大多数舞姬都还要高,脸上瘦得颧骨高耸、只剩双又圆又大的棕色眼睛。这位夫人总是穿着不太服帖的长裙,帽子上装饰着颤巍巍的假花和羽毛,此时她正站在通向前台的楼梯上恶狠狠盯着每个还能榨出油水的姑娘,生怕她们偷懒,活像只掉了毛的老猫头鹰。
不得不说,在对于钱财的执着上,她和贝尔西先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小爱丽丝表演的曲目比较靠后,属于纯欣赏派与“纯欣赏派”之间的分界线。她溜进后台的动作很轻,可惜仍旧没能躲过老板娘的好眼神儿:“爱丽丝·维尔根特!还有五分钟你就要迟到了,如果明天再这样,就给我当心点你的工钱!”
她甚至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就像码头上那些争夺生意的洗衣妇一样随时准备挥舞它们。
“上帝保佑您,贝尔西太太!”
小姑娘完全不往心里去,手脚利索的先替马上就要登场的大姑娘找到她的头饰,然后帮着下一场的乡间喜剧演员折腾那头又要可笑又不能太炸的卷毛。
贝尔西太太找不到新的爆发点,悻悻扭脸,走去挑别人的茬。
其他人倒还可以偶然从她那儿得到几分慈悲,唯有爱丽丝·维尔根特,这个名字,这孩子的五官,无论哪样都让老板娘心如火烧——谁乐意丈夫三天两头往没有男主人存在的人家屋里钻呢?要是真能沾到些便宜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肖姆那个蠢货竟然从没得手过。而生下这小杂种的女人,活活疯了十年还能勾得满条街的男人向往不已,简直就是个女妖!
“呼,贝尔西太太往前面去了,真可怕。”
吸气收腰换舞裙的大姑娘抓着柱子向外张望,小爱丽丝心狠手辣扯住绳索拼命拉:“马上!就好!嘿!”
雇来帮忙的穿衣娘扫了一眼,觉得问题不大,顺手把挂在后片裙摆上的堆皱薄纱递给她:“弄结实点,上回那个谁就不小心把【创建和谐家园】掉地上了,害得我被扣掉一周薪水。”
想起那场活生生的灾难,零零碎碎的笑声此起彼伏。
又是缝又是粘,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五个高挑姑娘光着腿拖着薄纱顶着鸵鸟毛,画着俗艳夸张的舞台妆,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踏出幕布——别管刚才是喘不过气还是拼命咳嗽,这会儿她们万众瞩目。
这股热辣的世俗风毫无疑问是从战胜国那边传过来的,大面积【创建和谐家园】着且烟火气十足的肉1体足以带给人们充分的视觉【创建和谐家园】,同时满足人们想要释放压力的欲望,顺便来上一场只在后半夜绽放的狂欢——贝尔西歌舞剧院曾经的拿手曲目能保留到现在的已经很少了,如果不是为了交税的时候好在税务官哪儿挂个正经生意的名头,大概一个也不会有。
第6章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角度慢慢偏移,夜色逐渐浓重但还没浓到足以掩盖一切罪行时,小爱丽丝该登台亮相了。
打着“天才舞姬”的名头,她也确实完整继承了母亲在艺术领域的天赋。无论生活如何打磨,只要站上舞台,爱丽丝·维尔根特就是当之无愧的焦点,和十年前一样。
沼泽里的女巫残忍拒绝逃亡至此的恋人们的哀求,用毒药无情的玩弄折磨并处死他们,然后被前来讨伐的骑士就地正法。
——不必怀疑,“女巫”这种必定下场凄惨的角色只会属于黑头发的混血儿。
小姑娘穿着垂到膝盖的黑色纱裙,两鬓编结成辫子禁锢住挽成发髻的长发,发间装饰着亮闪闪的蜘蛛网。越是残酷无情,越让人心驰神往——你必须按我的意思行事,否则就将被无情抛弃!
就像贝尔西说得那样,站在舞台上她完全是个专横暴躁的沙皇,绝没有人敢忤逆。
纤细身体仿佛没有骨头那样柔软却有富有韧性,起跳时轻盈而力量感十足。昏暗剧院变成荧光闪烁的森林,舞台则成了波光粼粼的水沼,就连那个总是跑音的圆号也多出几分平时不可能有的惊艳。
前来欣赏歌舞的绅士们会在小爱丽丝完成高难度动作时殷勤鼓掌,前来欣赏人体的绅士们则吹出长长的口哨喝彩。无论哪种,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就好像所有喧闹全被隔在世界另一端,早已不再重要。
舞曲结束,将凶残女巫演绎得淋漓尽致的女孩屈膝致意,很快又因为观众们的热烈呼唤重新出现。
这次她换上了纯黑吊带高叉长裙,并不合适儿童的着装款式与妆容在她身上营造出诡异的华丽与腐朽感——就像支一半盛放一半凋零的花苞。
返场就不必那么费力了,爱丽丝双手交握唱了支轻浮浪荡的民间小调,在如雷的掌声中谢幕。
再往后,成人的世界即将拉开帷幕。
“亲爱的,你今天状态可真棒!”
贝尔西先生在后台向小爱丽丝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少女忍耐着朝他微笑,至少在老板娘面前给足了老板面子:“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歌舞剧团可不是桃源仙境,谁不想站在舞台上赚面包?不知道有多少人绿着眼睛只为抢走别人的饭碗,就这一点来说,贝尔西先生确实给维尔根特家开了不小的方便之门。
家里养着个疯子,维尔根特太太和小爱丽丝之间必须有一个全天候留在宅子里照顾看守大爱丽丝,免得她跑出去受伤或是伤人。比较过各自的赚钱能力,老妇人选择留守,而对于小爱丽丝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稚龄女孩来说,贝尔西歌舞剧团已经是她明面上最好的选择了。
“哈哈哈哈哈,你真可爱,我的小宝贝儿。”
贝尔西老板拍拍爱丽丝光裸的背,在老婆刮刀似的目光里松手:“向维尔根特太太传个话,明天上午我得过去和她谈谈你的新工作。”
每天都有绅士们来问他能不能带小爱丽丝出去“看看风景”,贝尔西先生不是不想答应,实在是童1妓这种事太容易惹上麻烦,而且他也做不了那孩子的主。她可不像其他姑娘那么蠢兮兮的,尝到点甜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轻易便能牵着鼻子走。
误以为丈夫终于撬动了这块顽石,贝尔西太太移开视线将一块白纱狠狠扔在地上,转身冲帮佣们喝骂:“懒死你们算了,一个个吃起东西比胡蜂都要凶猛,干活还不如条慢吞吞的蜗牛!”
帮佣们哪敢和她还嘴,说好管饭的工作,实际上只是在收工后才能领到两颗烤土豆。粗面包是登台的姑娘们才有的待遇,其他人只能干看着。她们纷纷低下头,脚底挪来挪去看似加快步伐,手上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努力也只不过是做出一副努力的样子而已。
爱丽丝退出贝尔西老板的控制范围,从储物柜里抓出旧衣服就往更衣室走。她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女孩,露背又露腿的衣服没必要继续穿。很快,她换回灰扑扑的旧裙子,抱着两条揉得乱七八糟的纱裙走出来:“头饰、耳坠、镯子、脚环,一样不少。”
老板娘横了她一眼,上手一件一件抖开验看过才哼道:“嗯,就这样吧。”
后半夜的歌舞剧院只会比之前更加忙碌,送花的接人的,凑着帮忙跑腿的孩子总能从慷慨的绅士手里得到不少小费,嘴巴够甜脑子够灵活的话,纸钞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说几句好话又没什么成本,如果愿意,生存在这座歌舞剧院里的人能把乞丐捧成国王。
小爱丽丝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如鱼得水,各种情报源源不绝流入她的耳朵。熟客都知道这是个非常贪婪却又有几分奇怪底线的小东西,对她的要价与效率真是又爱又恨、爱恨交织。不管是给家里的黄脸婆送花拖延时间,还是去相熟的旅店哪儿订房,交给她准没错。无论最新鲜的牡蛎还是最好的甜酒,只要给够钱,没什么是爱丽丝·维尔根特弄不来的。
总有人笑着打趣她何必如此辛苦,躺着赚不比四处东奔西跑要轻松?但凡遇上这么说的家伙,小姑娘嘴里就没一句能听进耳朵的话。脏词没有,但那些层出不穷的讽刺挖苦足以让成年男性涨红脸皮。要不是怕被人笑话,不知多少人想狠狠在她脸上拧一把,然而就算气到想要吐血,碍着面子也不能和个黄毛小丫头没完没了较劲,更别提动手。
“好爱丽丝,麻烦你帮我订间房,再弄点牡蛎和香槟,这个数。”出价最高的人买到了她的劳动力,少女算算能从中赚到的油水,爽快点头:“放心,给我一小时。”
看着夜幕下女孩匆忙离去的背影,站在门口望风的贝尔西老板打心底觉得,他一定能做上笔大赚特赚的好买卖。
只要她愿意,这孩子的嘴能哄骗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剩下那百分之一全都是聋子,听不见声音才得以逃脱小魔鬼的诱惑。把她放进名利场,就和把克里奥佩特拉放进罗马一样,都不知道该怎么把生意做赔。
“嘿,汉斯,我未来的大船长,上回的酒你能再弄给我一瓶吗?”
货栈的灯光打在小爱丽丝·维尔根特脸上,反射出细腻滋润的光晕。长手长脚的水手少年一看是她,抓抓后脑勺又揉揉鼻子,很有几分局促不安:“可以是可以,但你能给我什么作为回报?”
施普雷河很长,但是可供船舶停靠的地方并不多,再往下一站就是首都柏林。额……严格来说是西半部分的柏林。
因此,这个港口便成了黑市交易的重要据点。
爱丽丝朝那少年笑了笑,斜低着头侧过眼睛看他:“你想要什么?消息,还是别的货物?”
“……”
女孩子颀长纤细的脖颈就像天鹅,锁骨上还有两个可爱的窝。少年几乎看呆了,干张嘴说不出话。
有老水手听见动静过来查看情况,瞧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吹着口哨来了句:“给这小子一个吻,他能愿意把心脏献给你,我的小女士。”
换了别的小姑娘,被个五大三粗满身酒臭气的男人如此调侃一定会哭着转身跑掉。但是爱丽丝和别人不一样,她不但安之若素,甚至非常暧昧的挑眉往两位男士胯间看了几眼:“哦?是吗?”
十足的挑衅。
不像水手调戏她,反倒是她调戏了这个成年男子。
“嘿!小丫头片子,看什么看!”
老水手直觉□□一凉,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脚下快了几步,骂骂咧咧转身往甲板上去。留下的少年涨红了脸,一面期待一面紧张:“啊……”
“这儿有条关于西兰帮的交易情报,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我换别人问去。这个码头能给我弄来酒的男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要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才不来受这个委屈呢,哼!”
小姑娘和大男孩讨论什么“往日情分”,叫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想让这家伙碰自己。汉斯沮丧的垮下肩膀,犹豫片刻,不得不放弃老水手那个令他心动不已的要求:“行吧,我这就去给你弄酒,你在这儿等十分钟。”
“一分钟,过期不候。”
清脆声音里满含不容置疑的语气,少年猫腰疾跑几步跳进船舱,很快他重新冒出头,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撑着台阶跳上来:“什么消息?”
“酒先拿来。”爱丽丝眯起眼睛,嘴唇抿出一个满意的弧度。从标签上的纹章看,这瓶酒可比上次的还要好,看来上次的交易让船长吃到不少好处。不过没关系,做生意嘛,不让别人赚,自己怎么赚?
少年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能拗过她。他把水滴形的酒瓶递向小爱丽丝:“给你,现在该说了吧!”
“我有点喜欢你了,汉斯。”爱丽丝紫色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她向前迈了一步靠近年轻的水手,就像踮起脚尖竖起耳朵靠近人类的黑猫:“说不定下次真能愿意亲你一下?”
“唔……你!”
可怜的少年被她欺负得够呛,又是捂脸又是摆手的憋红了脸:“别骗我了。”
“我可没骗过你,在交易上我从不说谎,不是吗?”
欣赏够别人的窘状,她这才大发慈悲的退回原位开了口:“明天晚上十点半,西兰帮要找约瑟帮的茬,出手的人可不得了。你们要是在那儿放得有货,记住提前运上船弄走。”
客人们无意间透露的消息是十一点,提前半小时算是她对老主顾的友情大放送。
嗯,究竟是哪位老主顾嘛……你猜?
虽然这里只是个运河港口,但是也有大大小小好几个不同的帮派划分地盘。稍不小心仓库和卸货的工人就会让货物“神秘失踪”,货主宁可出钱雇佣退伍士兵押运,也不愿意让人沾自己半分便宜。如果交货期前因为船只的疏忽而导致损失,先不说这一次的赔偿问题,今后再想做这份生意可就难了。
至于说船长愿不愿意趁此机会捞点别的好处……那是他自己的决断。
少年重复了一遍记下“西兰帮”、“约瑟帮”和“十点半”,头也不回钻入船舱,这次再也没出来。
爱丽丝耸耸肩,抱着战利品离开货运码头前往另一处熟人所在地。
第7章
“汉娜,你在家吗?”
敲开渔夫家的大门,她站在门外支棱着脑袋往里喊,衣服脏得看不出底色的小男孩伸出头来回应:“姐姐去街上卖花了,爸爸在睡觉,妈妈正在补网。”
整个码头再也找不到比这家更贫困的渔夫,大冷天这孩子脚上连双鞋也没有。小爱丽丝手下的跟班们大多如此,真要是家境好些的孩子她还不一定愿意带他们玩儿。
“好小伙子,那就你了。”爱丽丝从裙子里摸出五枚银币在他眼前晃晃:“这是给你的定金,要两打收拾好的牡蛎,送到老地方。”
银币的光芒点亮了小男孩的眼睛,他光着脚跳出来:“放心,这就准备!”
爱丽丝将银币扔给他,补充了一句:“还有花,带上一束,用上次从蛋糕店弄来的废彩带扎一下,二十分钟内送到我就再多给你两个钱。”
大约也就六七岁的男孩用手背擦擦鼻涕,接过银币眉开眼笑:“谢谢你,爱丽丝姐姐。”
“没什么,我这就要回去了,你动作快点。”她挥挥手,怀里抱着酒瓶跑得飞快。
重新回到贝尔西歌舞剧院,气氛正是最激烈的时刻。音乐越发轻浮放荡,愿意接待客人做生意的姑娘们穿着时尚又轻薄的纱裙贴在绅士们身上,一个个竭尽全力抓住今天的猎物不让他们逃跑。贝尔西老板守在大门口时刻关注街头是否有巡逻队出没的迹象,见到小爱丽丝跑回来就笑着问她:“我的小宝贝儿,今晚夜色怎么样?”
“还不错,挺安静的。”
警察们要么在家睡大觉,要么就在歌舞剧院里和姑娘们一块儿跳舞,万事大吉。
胖老板大喜,摸摸肚子直哎呦:“那我可得早点休息,对于男人来说,睡得太晚对身体健康有碍。”
“三楼走廊那间房准备好了吗?我这就把酒送进去。”她头也不回的沿着铁皮楼梯向上走,贝尔西老板在下面应答:“当然开好了,炭火足足的,保管让客人舒适又愉快。”
又过了一会儿,痨病鬼渔夫家的小儿子带着收拾干净的牡蛎和花束赶来。确定这笔小费跑不掉了,爱丽丝这才钻进舞池去讨要今天的工钱:“一切就绪先生,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贴在他怀里大献殷勤的姑娘跟着喜笑颜开——榨干这头送上门的肥羊,她至少能清闲半个月。
直到天色微青,爱丽丝才带着一身烟草味儿回到维尔根特宅倒头就睡。等她再次醒来,放在壁炉上的进账已经被维尔根特太太拿去收好,小姑娘盘算着先去街上的公共浴室洗个澡再开启忙碌的新一天。
她提着小篮子出去,拖着湿漉漉的黑头发回来,贝尔西胖子已经坐在自家客厅里的沙发上了:“敬我的美神维纳斯,爱丽丝,我都不敢想象再过几年你得出落成什么样子。”
爱丽丝理都懒得理他,拖着头发咚咚咚跑上阁楼,肖姆·贝尔西只得转回来朝维尔根特太太讪笑:“这姑娘可真辣。”
“哼,糟糕的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
老妇人裹紧羊毛披肩:“你说的买卖,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带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