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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小客厅里房门没有全关,隔着长长的走廊能听见周进正在喝斥着什么,霍一飞留神听了几句,说的却不是赌船,而是与缅甸毒枭ou的交易,霍一飞加快两步走到门边轻轻扣门。
周进听见敲门声,略顿一顿看也没看的吩咐一声,“进来!”
霍一飞进屋,才看见陈耀清站在屋里,里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位堂主,葛老挥也在其中,不由得皱了皱眉,周进全没理睬他,只是对着陈耀清依旧喝斥,霍一飞见此情形,连忙退了两步贴了墙,低眉敛目规矩的站着,陪了陈耀清一起听训。
“你那表弟三番四次捅了多少回漏子?你是怎么带人,怎么管教的?带不明白趁早给我散了!”当着一众人的面,周进指着陈耀清的鼻子斥骂的毫不留情,霍一飞在一旁都不禁替他捏了把汗,真不知道周进会不会气急了,抄起家伙动手责打起来。
好在周进只是叱喝,并没有真的动手,训了一阵摆摆手叫他出去了,陈耀清晦暗着脸转过身,看见霍一飞站在后面,略有些尴尬的咧下嘴匆匆离开。
他走了以后周进缓了些脸色,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葛老挥陪了笑插言,“进哥也别上火了,耀清那表弟是毛躁些,好在没出大乱子就是万幸!你让老七责打一顿也就是了,不要自己气坏身子嘛!”
他说这话时,眼角不时的瞟瞟不远处站着的霍一飞。
周进知他话里有话,只当没听出来,淡淡笑笑不咸不淡的回应,一边转了身招手叫了霍一飞过来,“这又没外人,你站那做什么,找个地方坐!”
他跟霍一飞说话时,脸上才有了笑意,葛老挥在一旁看出滋味,眼珠一转嘿嘿笑着说,“一飞,你看你进哥多疼你,你多站一会儿他都心疼呢!”
霍一飞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刺儿,也就没有坐下,仍侧立一边浅笑了恭敬回答,“进哥待我们下面的个个都很疼惜,但葛哥跟言哥,武哥都在跟进哥说话,我怎敢没有规矩,站一会也不会累着。”
他这一番说话,葛老挥倒讪讪的没了言辞,周进听着笑了半开玩笑道,“老葛,你别尽欺负我孩子,还当我面呢!”
“进哥,你这是冤枉我!”葛老挥脸上笑,肚里抽抽,面上装着没事一样,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笑一阵,正事儿既已谈完,也就都纷纷告了辞,周进只是起身送了几步,霍一飞跟容嫂把几人送到门口,打发走了才返回房里。
“大早起来忙成这样!”周进笑道,“我昨天还找你呢,电话怎么关了?”,这会儿屋里只剩下他两个人,他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拍搭着霍一飞的肩膀拉了他一起坐在沙发,一边随手剥着个荔枝一边笑着问他,“怎么个情况?船上出事儿了?葛老挥特意跑来跟我说!”
霍一飞自是不会隐瞒,如实将事情来龙去脉复述一遍,听说葛老挥大早跑来是为了自己,就知道他这次定又是抓住了话柄,存心来与自己倒霉。
周进听完却没有什么反应,不外乎和往常一样点点头,接过这一周账目随意的翻了两眼就放在了一边,霍一飞见他没说责怪,主动问道,“进哥,我要不去找七哥领责?这事儿到底是我办砸了!”
“嗯?还想挨打了?”周进笑,“没你的事儿!这分明是姚顺下套整你,背后只怕还是葛老挥出的主意!那两人不都弄死了么,船上什么东西也传不出去,不打紧!葛老挥不用去管他,难道他还敢越过我动你不成?”
霍一飞听着周进安慰他的话,虽然明知是安慰,心里还是轻松了不少,听他这样回护自己,心中更觉难言的温暖,周进素来严厉,待他虽然娇宠,但从没有半点纵容,可是每到这样时候却又是真心的回护。
挨打自然没有人会盼望,和记刑堂里的家法棍子更让人看着都胆战心惊,尝过滋味的更加想起来身上都发冷,但是霍一飞自知有过,周进越是护着他宠着他不责怪他,他越觉得歉疚难受,想到葛老挥和姚顺这些人只怕是早早的就等在这里抓这个小辫子,他就难以当作没事发生。
从家里告辞出来,霍一飞径直去了祠堂。
“呦呵,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应七见到霍一飞十分亲热,搭着他肩膀亲昵的拉他坐下,他两人在帮会里一贯聊得熟,应七平素性格孤傲,兼之掌管刑堂,对待多数人都是不冷不热,只有周进跟前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他看着喜欢。
“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忙什么呢?”
霍一飞笑了回答,“带船去了!七哥别见怪,我来就是添麻烦的!赌船出了点事,进哥叫来领家法,五十棍子。
“哦?这样!”应七闻言哦了一声,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过吃惊,霍一飞来这里找自己,他也猜了多半是为了这个,周进以往也没少令他到自己这里来领打,那多半是他气急了,自己打都嫌不够狠,非要这刑堂的家法伺候才能解气。
应七不禁同情,“你这孩子,怎么又惹了他了?你可没听错吧?五十棍子可是重了啊!平常也没打过那么多的!”
霍一飞被他说的心里也有些颤,他凭空说了这五十棍子,当时并没有想到有多厉害,现在想想自是不免有些紧张,心里自我嘲解,上次姚顺的事情没有打到,这回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也省得葛老挥那些人抓住不放,说三道四。
想着笑笑道,“哪会听错了!往少了听,也不能往多了听,照规矩也该是这些,七哥尽管打,不必顾虑的!”
“得了吧!”应七拍他一把,“你可别逞英雄了!藤杖你又不是没挨过,那么好受呢?一半就够把你打昏的。”,他话没说明,其实意思是让霍一飞向周进求情,哪怕少打几下,他碍着身份不好多嘴,不然就亲自去了。
霍一飞连忙道,“七哥你别吓唬我了!进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的话什么时候改了?我求情还不是多挨几下!您就打吧,早打完早完事!”
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应七想想也没奈何,知道九成是说不动周进,五十棍一进不少,搞不好再涨上几棍子,岂不更够霍一飞受的,当下也只得领了他进去。
刑堂也不过是间不大的屋子,只是仿佛永远飘着股散不掉的戾气,大概是沾染了太多血腥的缘故,帮派里家法沉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犯了错的,在这里受罚甚至受死,每次进这间屋子,不论是不是自己挨打,霍一飞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屋子靠里一边摆了若干大小架具,多半是【创建和谐家园】用的器械,里角有一个粗大的水缸,应七走到跟前拨捞一阵,拎出个黝黑的有小孩手臂粗的藤杖,这缸里装的是陈年的盐水,盐分的充分吸收可以使得刑具又坚又韧,【创建和谐家园】分外疼痛。
霍一飞一眼看着,心里也是一惊,刻意避开眼光,自顾自低头解开腰带,把牛仔裤褪到膝弯处,脸上先是一阵羞愧,咬了咬牙挪几步,伏趴在半米来高的木质刑架上,又反手将衬衫僚到腰际,麦色结实的肌肉毫无遮拦暴露在空气中,依稀还看得见两周前周进责罚他抽打的伤痕。
应七提了藤杖到跟前,看霍一飞趴的乖顺,一副认打的模样,心中便有三分不忍,咳了咳后退一步,手中藤杖扬起来,落下时却没舍得使大气力,霍一飞感到藤杖打下来,着落在身上没有预料的惨烈疼痛,知道应七是手下留情,回头说:“七哥,您这么打,我没法跟进哥交代啊!”
应七叹口气,也知道家法难以容情,惹恼了周进只有更糟,说不得也只好使足了劲去打,
,坚韧的藤杖着落在臀肉上立即是一条青黑,像滚油烫了过去,痛的霍一飞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手握拳塞到嘴里,堵住冲口的惨叫忍着没出声。
这一下剧痛刚有少许换转,下一杖紧接着打下来,紧挨这上一杖打下的位置,淤血随着杖落充鼓在一起,皮肉禁不起这残酷的击打夸张的高肿着,待到三杖打下,充血的皮肉一下子绽开,鲜血迸流而下。
疼痛刻骨钻心,霍一飞直觉自己臀上肌肉像烧着似的剧烈的抽搐,几乎忍不住要弹躲起来,生怕控制不住自己,一手紧紧抠着木架尽力的忍耐。
打了一阵,藤杖着落似有节奏,每次扬起落下的间隙隔着一两秒的时间,应七有意控制着速度,不敢打的过快,以避免打伤骨头,但这样一来,间隔中有了让人回味痛楚的时间,疼痛自然更加剧烈难熬,霍一飞脖颈上筋都暴涨起来,冷汗一滴滴涌成串,顺着肌肤小蛇般弯曲的流淌。
饶是应七再留着手,藤杖毕竟是太过厉害,打到三十来下,表皮肌肤纷纷绽裂开来,落出里面鲜红的嫩肉和着鲜血模糊在一起,肌肉在这难捱的捅痛楚下一跳一跳的抽搐,应七从上往下看,霍一飞趴伏的双肩上衣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随着藤杖抽打一下下颤抖。
尽管疼成这样,他始终紧咬着手压抑着没有吭出一声,应七一边打,一边心里痛惜,更怜爱这个孩子懂事坚强,再苦再痛也是独自默默的忍耐,想到这心里一阵发软,看看伤已至此,尽管尚未足数也不忍心再打下去。
“行了!打完了!起来吧!”应七呼呼喘两口气,把沾了血的藤杖扔到一边,俯下身来试图搀扶霍一飞起身,霍一飞方才疼痛难忍的时候,一直默数着数目熬挺伤痛,知道此时只打了不到四十,应七是在存心放水了,艰难牵起嘴角扯出微微的笑容,由心道,“多谢七哥照顾!”
应七叹口气笑说,“不用谢我!你进哥不过是一时气急,叫我来打你,回头他消了气,看了准又心疼,说不得还要怪我打得太狠。”
霍一飞不禁被他逗得轻笑,顺了他的搀扶艰难的起身,这一动又牵到了臀上伤口,更加如同被刀子割剜一般,撕心裂肺的疼冲的他连连咳嗽,动一下腿也麻木僵硬,下半身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似的不听使唤,到底还是应七抱了他给监刑的验过伤,连忙安放在外间的软床。
第 6 章
霍一飞虚弱的瘫趴在软床,两个处理外伤的医生拿着酒精棉签伤药之类在他身后忙乎,应七看了两眼见医生处理尚还算妥当,嘱咐他俩要格外仔细包扎伤口,转身到门外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没多一会,周进黑色的劳斯莱斯扬一路尘烟停在门口,应七心说你倒来得快,匆匆抽了口烟,把手里的烟【创建和谐家园】扔在地上,自己快步迎了过去,没到跟前先抱怨,“我说不就是赌船那么点事,什么大不了的过错,一开口就是五十,人叫你打得爬不起来,你可就消气了?”
周进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叫你打霍一飞了?我根本没说过!”
应七闻言更诧异,两人各自怔了一会,瞬间也都明白过来,应七不由得连连跺脚,又心疼的叹气,“这孩子!”。周进撇下他,匆忙的扎进屋里。
霍一飞已经给医生处理了伤口,一番折腾更痛的满身是汗,那医生给他拭了几回,但身上不便动弹,身下的床单也给冷汗浸的潮润,柔软的碎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搭在额前,此时臀上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霍一飞深蹙着眉头,侧脸伏趴一声不语。
周进走到门口,隔着玻璃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先就一阵翻涌,推开门,霍一飞听见动静立即扭过头来,看见进来的是周进,虚虚的叫了声,“进哥!”,想着自己“先斩后奏”主动找应七领了这顿打,这会儿给周进瞧见,便有些不好意思。
周进应了声到他跟前坐下,仔细端详眼前霍一飞惨白的脸,俨然的汗迹清晰可见,心里百味交杂,抚了柔软头发苦笑了心疼的质问,“这回倒积极,我还没说打你,自己倒跑来找罪受!这会儿还疼么?”
霍一飞摇摇头说不疼了,挪挪身子把头就势贴着周进的腿,想一想道,“与其等进哥说打,倒不如自己先打了,叫进哥看了心疼,就舍不得下手了!”
周进不由笑骂,“你一副心思都用到琢磨我身上了啊!你要琢磨的明白,就该知道,不该打你的你用不着惦记,该打你的,你又有哪次逃过去了?!”
霍一飞脸枕在周进腿上,侧了头看着他脸说,“这回是真该挨打了,捅了天大的漏子,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我知道进哥是护着我,可是只赏不罚,旁人又要说嘴的!”
周进何尝不明白他这份用心,赌船出了问题势必要追究责任,不惩罚管事的说不过去,这事要换在以往,就算明知道霍一飞没有错,但办事不利也逃不了责罚,不会比现在轻到哪里去,只是这次一反常态,却是因为一早上葛老挥找来,挑衅般的告了一状,反而惹得他反感,明明要打的也不打了。
想不到霍一飞看出这一点,主动找到应七领了责罚,帮他解了这个难题,周进一边心疼,一边又觉得欣慰,自觉没有宠错了他,这个孩子果然是聪明又懂事,了人心意,不枉了自己疼惜一场。
霍一飞又轻笑促狭,“这次祸多半还是我自己惹下的,姚顺是记得上次的事,没看着我挨打不甘心,这回一并打了,也省得他成天惦记着,饭都吃不下!”
周进笑了拍他一巴掌骂,“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口没遮拦的,姚顺是你点名叫的?伤上没结疤呢就又欠打了?”
霍一飞笑笑吐吐舌头,自知失言不去辩解,他跟姚顺私下有怨,姚顺纠了葛老挥处处于自己为难,背地里也没少跟周进抱怨,周进自然是护着自己,但明面上却不许他放肆无礼,帮会里规矩沉重,霍一飞也习以为常。
“别贫嘴了,趴那睡会罢!左右要等待会输液完了才能走!”周进抬头看看输液的瓶子里药液还有大半,帮霍一飞掖了掖背上的薄毯一边哄了他睡,刑堂外的屋子不大,不过是用来暂时休息,周进本要带了他回自己家里休养,但他手上扎的吊瓶还在输液,只能陪他等着。
霍一飞顺从的点点头消停了,抱着枕头眯了眼,药液里有止疼安定的成分,过了不多时,伤口疼痛略有些减轻,人却迷糊昏沉起来,周进见他睡了,小心的站起来悄声出了门去。
门外明晃晃的阳光有斜刺眼,应七坐在走廊长椅上抽烟,看见周进出来,咧嘴意味深长似的笑笑,翻出烟盒抽出一根递过去,周进接了划了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一口,一缕细长的烟雾慢慢在空气里散淡,周进跟应七并排坐下来。
“睡着了?”应七问。
周进点点头,应七笑了说,“你不是出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我可没想到是他自己的主意!”看周进只是笑不理他的话茬,也顾自笑了起来,“好好疼疼人家吧!这么懂事的孩子,后悔当初给了你,我自己留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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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这套!说正经的啊!”,应七往周进跟前凑了凑,板起手指头掰扯,“你说你是不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拉着你去南宁道吹风,你上哪找这么好个孩子?这回好了,丢了个儿子,又捡回来一个,你干脆认了当儿子得了!嫂子不也很喜欢么?”
“别吓掰扯了你!”周进笑笑摇摇头,说到那一桩往事不禁甚是感慨,当初儿子出车祸死于意外,自己伤心欲绝,一向萦弱的妻子更是大病一场,当着她面不敢多提,背地里心情不好,还是兄弟应七每日想了法的陪自己荒山野岭的四处游走散心。
有天应七听说海口的潮涨了,晚上拉了周进去看,H市三面临海,海岸绵长曲折,加上有河水在这里汇海,潮汐一来,临海望去波涛汹涌,壮观异常,两人拎了啤酒对着海水吹了半宿瓶子,都喝得迷迷糊糊。
回去的时候应七开车,这一带路本就错综交杂,应七酒后开车更有些迷糊,错转到一条歪路上面,开了一段路,两边路灯忽明忽暗,影影憧憧中看见前面路段上一群孩子似是在打架,旁边还撇了不少摩托车横乱了一地,拥挤了路面堵着车开不过去。
应七大按喇叭,一群孩子中有人回头,看见了车却全没当回事,回头仍然继续投入战斗,应七不禁气恼了跟身边周进骂,“这帮小孩崽子!真不要命了!”
周进却看的饶有滋味,应七心想他怕不是想儿子想疯了,看见半大的男孩都要瞧上两眼,这样想着也就陪他一起看戏似的观战,不一会瞧出了名堂,一群孩子基本上围攻其中的一个,那男孩一边随手捡着武器应付对方,虽然身受围殴还护着别人,打了半天倒也没吃什么亏。
应七看了一会忽然拍了下手赞道,“这小孩不错啊!”说着转过头向着周进促狭,“有你当年的风范!”
周进笑骂了他“滚!”,就见那男孩且战且退,往路边背阴的树林里躲,路上光线昏暗,到了树林里更看不大清楚,男孩跑了几步忽然杀了回马枪,返回来冷不防一脚飞起,冲在最前面的大个子措不及防挨了这一脚,硬生生被踢出几步远,重重撞得身后人倒了一片。
周进看到如此料得那男孩必是跑了,也就转头吩咐了应七开车走,不料车子刚刚发动起来,那一群孩子却又返了回来,身后却跟着一个大人,手里拖着刚刚跑掉的孩子,应七眼尖,一眼看了叫道,“那不是姚顺么?”
周进借了灯光瞅瞅,果然是姚顺,一边耀武扬威的拖着男孩,一手还拎着根粗长的棍子,走到光亮处一把把男孩惯在地上,口里不知道骂着什么,吐两口涂抹抡起棍子朝着男孩呼呼抡打,夜幕下隔得甚远,也看得见随着棍子的下落,鲜血一道道飞溅,男孩满地翻滚,却始终不吭一声。
应七忍不住嗤笑,“进哥,咱姚堂主还真有出息,跑到这里来教训小朋友来了!”
周进也不由跟着皱眉头,看姚顺堂堂一堂之主,欺辱个孩子怎么也算不上荣耀,见他越打越凶,小孩子身子娇脆只怕承受不住他给打死了,吩咐应七,“你去看看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打两下就得了,真要打死了,回头警察又要找!”
应七应了声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忽见那男孩方才一直蜷缩着挨打,只是左右躲闪并不反抗,此时却忽然就地打了两个滚,猛地向姚顺冲了过去,他冲的极快,姚顺错不及防被他撞中,忽地“啊!”一声惨叫,不知男孩用什么东西刺了他一下,姚顺痛苦的坐在地上,那群孩子连忙围上来,男孩瞅了空隙便往外冲,姚顺挣了挣站起要追。
周进猛拍一下按钮,熄着的车灯一下子照亮,男孩见到光亮立刻往车这边跑,姚顺跟着追过来,应七大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出车外,高叫一声,“老姚!”
姚顺大吃一惊,下意识停住脚步,应七下车冲他嘿嘿的笑,“你干嘛呢?”
姚顺顿时一脸尴尬,指着不远处的男孩子解释,“那小王八蛋,连我弟弟都他妈打,我教教他做人!”
应七笑着走上来搭着姚顺肩膀,神神秘秘的告诉他,“那小王八蛋是进哥的儿子!”,说着就看姚顺一脸惊愕夹着困惑望着自己,笑了说,“你拖边上打去行不?我这等着走呢,你看你把一条大道堵的严严实实!”
姚顺搞不清状况,连忙就驴赶坡,“我就走了!我弟弟伤得不轻,我还得领他上医院呢!”边说边去一群人堆里抱出个人来,应七定睛看看,原来就是刚才被男孩踢倒的大个子,虽然只挨了一脚,可不知为何弄得浑身鲜血,姚顺带了他匆忙离开,一群打架的孩子也跟着纷纷散去。
应七也准备启车,男孩拖着一身血迹一瘸一拐走过来拍车窗,周进摇了窗子下来,隔着门笑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男孩先是感激相救,然后指了指一旁倒地的摩托车镇定的回答,“我车子坏了!走不了,可以带我一程吗?”,
周进点头,很自然的拉开车门让他坐了了进来,应七扭回头看看他笑说,“进哥,这小子挺机灵的,我不如收了,日后定能栽培成个人才!”
周进笑应了他,看看身边的男孩乌泞的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忽闪忽闪,心中先存了三分爱惜,应七开着车很快绕到市区,一路上周进问起缘由,才知道他是替一帮纨绔的孩子飙车赚钱,输得那帮急了不肯给钱,反而对他拳打脚踢,这才惹出一场乱来。
到市里的时候,周进指了应七让他停到医院,男孩却没有答应,在一个车站口匆匆下了车,后来周进知道他那时伤的很重,但根本没有钱包扎,他兜里揣着的不多一点零钞都是留给家里病重的阿姨治病的。
后来他又找到自己,希望在他跟前谋些事情,周进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事给应七知道,他便天天挂在嘴上逢人说,“霍一飞是我先收的,结果被进哥给抢了去!”
第 7 章
周进这回是真的心疼了,虽然平时他打霍一飞一样手狠,比这厉害的多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一次毕竟不同,那个“打”的字不是从他自己嘴里吐出,每次看到霍一飞身上皮开肉绽,血迹斑驳,青紫连片的刑伤,他便觉得心里一阵揪扯着难受。这一周他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亲自照料,霍一飞也就借着这难得的休息机会,舒舒服服在周进家躺了一个星期。
周进重罚霍一飞的事情很快在帮会中传开,姚顺找到葛老挥抱怨,“你还说周进不会罚他,我还寻摸着在这弄点事呢!这可倒好,人家一口气打了五十杖!”
葛老挥也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摇头一边搭上姚顺的肩膀,“你看到了吧,姓周的心狠手辣,他那么宠霍一飞,对他一样毫不留情,更何况是你我?”葛老挥指指自己,手指又点了点姚顺的胸口,凑近了煞有其事的叮嘱,“咱们小心点折腾吧,现在这样好歹还能保个活命,否则死了能不能留下全尸,都说不定!”
姚顺头脑简单,全没着意对方是在激自己,顿时火冒起来,“难道我还就怕了他不成?小兔崽子我只要见一次,我就打他一次!”
葛老挥看他一眼,暗暗嘲鄙他总也算个有名头的老大,目光短浅如鼠,只会纠结着人家一个小孩过不去,一边腹中嘲笑,一边盘算着怎样可以再杵着他出头挑衅,自己缩在身后坐享渔翁之利。
“算了算了!别生气了!”葛老挥拍着姚顺后背假惺惺劝他,“你想见一次打一次只怕不行,周进要去德国看他老婆,晚上送行你不得碰他的面?嘿嘿,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
姚顺听他这话似有所指,心里动了一阵,歪着嘴嘿嘿的笑起来,他本来长相倒也英俊,葛老挥总开他的玩笑说他跟霍一飞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的俊气好看。但此时姚顺心怀邪恶,笑的脸也十分狰狞,非但不帅还有三分丑陋,葛老挥仔细端详,发现他和自己似乎也不相上下。
周进妻子多年患病,长期在国外治疗,或许是因为用了太多的药,久病卧床体质越来越弱,最近两年来她已经完全离不了医院,主治医师是周进好友Willon的亲哥哥,德国医学界脑内科权威Anln,在Anln的全权护理下,她终年住院治疗不回H市,周进只能隔三差五抽时间两地往返,平时帮会里事务繁忙,也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杂事,可以在那边长住些时候。
临走的前晚开会忙到深夜,第二天清晨的飞机,霍一飞早早起来提了车,跟着周进匆忙吃了一口早饭,开车送他去机场,临上机前周进又嘱咐霍一飞,“赌船那边叫他们小心点就行,主要盯着葛老挥和姚顺,别再搞事;你自己多留神货和工厂,陈耀清我不太放心他!”
霍一飞点头,周进笑拍着他的肩膀,“帮会的事儿可都交给你了,把家给我好好看着!出了什么事,我可找你算账啊!”
霍一飞不由得笑着促狭他,“带船带不好,就挨了顿打,这回可是全和记的,出了漏子我就更爬不起来了!进哥还不如交给葛堂主管,反正他踮着脚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