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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心!”“心儿——!”两人痛哭出来。
昭林像被魇魔住了似的狠狠的摇着甄心的身体,“心儿,你快醒来,我还有话没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呀!!!”
涵玉突的想起了甄心临终前交代的纸包,取来打开,竟是一些借据字条,昭林一望,哭的更厉害了,“我辜负了她,我不是人啊……”
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昭林写给甄心的借据凭条,涵玉心底震撼,她明白甄心的心意,她保留着昭林能给她的所有的痕迹,可怜最多的,就是这一张张的借据字条……她留着,但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还,她只是留着他借钱时落款的一个又一个笔迹,在纸上,在床上,在衣柜上,到处临摹刻写着她爱的名字……
昭林跪在床边,似是忏悔,似是喃喃自语,“我该多写些东西给她的……我该找个近些的地方的……我该送她回来的……我该让她风寒好了再出来的……我该多关心她的……我该……我怎么没早点发现我是这么爱她的啊……”
涵玉望着他,泪如泉涌,“若相惜,奈何当初……”
敏儿和众丫头也闻声闯了进来,见状也失声痛哭,敏儿伤心的告诉涵玉,“甄心的父亲来信说,他没有这样一个女儿,竟……”
昭林闻言也不惊,抱着甄心,目光温柔恬静,“她生是我的人,死亦为我的妻。……我带心儿回家……”
盐道渡口,春意盎然,心境萧瑟。
马昭林矗立岸头,长衫飘舞。涵玉将甄心的衣物交给他,“有君如此,甄心地下有知,也含笑九泉了。”昭林淡笑,“我心将终身不得救赎,随她而去……”
涵玉望他黯然憔悴,知他此刻定五内具焚,不由心生怜悯,轻声劝道,“这不是心儿想看到的,你的人生还要继续。要为甄心好好的活下去啊。”
马昭林抬眼,静静望着涵玉,“今日得董小姐为知己,三生有幸,他日董小姐若遇心上郎君,请将我之今日告之,劝他且定珍惜,错之,后悔莫及……”
涵玉心内哽咽,无言相对。
马昭林回身登船,双手抱拳,“珍重,后会有期”
12.Ô¹âÈçË®ÕÕç»ÒÂ
涵玉回到住所,想着马昭林的话,又是惆怅,又是幽怨。
敏儿见她回来,花容不展,以为她受了气,上前数落道,“小姐啊,我让您别去送那坏蛋,你偏去,看吧,生了一肚子气回来。”
涵玉笑了,摇头叹道,“这世上哪里有天生的坏人,都是无心的魔鬼……”忽的想起她的陆重阳,思量着又失神了。
敏儿瞧她那样,定是想那陆重阳去了,长叹了一口气,“小姐啊,那甄家小姐可是前车之鉴啊,那陆重阳不就府上有点藏书……”
话还没说完,涵玉突的站了起来,拍掌叫道,“好机会,我差点错过了!”转身就朝外面走去。敏儿吓了一跳,想这主子怎么也传染上失心疯了,忙追了出去。涵玉笑道,“我今日办差可以随便出门的,哈哈,天还没黑,我可以坐着礼部的马车去找陆重阳家!”
敏儿大惊,“小姐,你……你这样算登什么门?怎么去和陆家高堂讲话啊!”
涵玉笑的更得意了,“陆重阳是蜀人,在京城他自己住。”敏儿在后面做了个鬼脸,悻悻的跟了上去。
礼部的车夫对自家员外郎陆重阳的住址当然是牢记于心,涵玉塞上了大块的银子,车夫心花怒放,手脚麻利的就套上马车,利索出发。敏儿在一旁心疼的要命,嘴里嘟囔着,“人家大小姐谈个恋爱招财进宝,轮到二小姐您,就成了贴金送银。”涵玉知她又在挖苦,作势狠狠的敲了敏儿脑门,“你这死丫头的嘴我早晚拿线缝上。”
不一会儿,马车晃晃的就停下了。车夫掀起轿帘,满脸堆笑,“小姐,陆大人住所到了。”
涵玉不用敏儿搀扶,自己跳了下来,心里想待会如何如何吓陆重阳一跳,乐不可支的上前去叩门。门前的灯笼看样子是刚刚挂上,红光悠然,随风摇摆。扣了许多下,门才开了个小缝,门房将脑袋伸了出来,见是一位漂亮小姐带着一个丫鬟,有些惊奇,“小姐这是找谁……”
涵玉见他那模样心里乐,正色道“我今天给礼部办差,来找陆重阳大人。”那门房有些迟疑,将门打开,迎她们二位进来,然后一个长揖,“请小姐稍候,我去叫一下我们大人。”
涵玉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慢慢的在陆重阳的小方院里踱步,只见那门房上内房叩门,低声叫着,“陆大人,陆大人。”却听得旁边的窗户竟传来一个年轻女声,似半睡半醒,很不耐烦,“谁啊!别叫了……等着!”过了一会儿,纱窗内烛光亮了,那声音还带着一丝烦闷,“老李,谁呀?”只听那门房弯腰必恭必敬的回到,“是位小姐来找咱们大人。”
涵玉看的如雷轰顶,哪里能呆的住,扭头就走。
从上马车到回房上床,涵玉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敏儿也看到了原委,一句话也不敢说,嘱咐玉秀也别闯祸,两人悄悄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敏儿紧张的来叫涵玉洗漱,却见小姐恢复了往日的笑脸,只是话不多了。她知道涵玉定是在强装样子给大家看,心里更加酸楚,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涵玉见状一惊,“你怎么了?”敏儿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西边那位……小姐快洗漱吧,今日教习婆婆说还有大事宣布呢。”
到了教庭,涵玉才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对。宫里来了很多品级高的太监,婆子丫头们都很肃穆。她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月光公主没来,便没敢出声,跟众女官们一起候在廊下。不一会儿,一队宫娥太监簇拥着一位紫衣鹤发的大太监走了进来,涵玉心里乐,还当是谁要来呢,一个公公……众女官绷紧的面容都松弛了下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只见礼部主事姜震上前焚香,正冠。那大太监拿出了一卷金黄的锦帛,徐徐展开,“圣旨到——”
众人这才明白怎么回事,黑压压的全山呼万岁,跪了下来。圣旨写的隐讳高深,先说皇后为子女劳苦,如何如何贤德,成立集芳社,又说女官们被调理了一个月,可以开始侍奉公主郡主,明日起,五位公主和十三位郡主将来集芳社入读,着太子太保,从一品大员蒋於辑大人等六位德高望重诗文泰斗前来授课,众女官正在欣喜,只听那大太监话峰一转,又念道,同时应汝阳王爷的请示,鉴于选来的官吏之女都已到待嫁之年,常留京城易误终身,皇帝开天恩,若有婚嫁之事,经礼部上奏,即可恩赦准散回家。涵玉闻言一惊,皇后与王爷的争斗已经展现到了这么细小的事件上,一个小小的集芳社,一个硬要聚,一个硬要散,一场争斗已露端倪。
次日清晨,各女官均兴奋不已,着好正装,侯在廊下等待公主郡主驾临。只闻一阵香风袭过,环佩叮当,天之娇女们在宫娥侍女的环簇下,款款走来。众女官行大礼叩迎,涵玉伏在地上,心想月光公主换了正装,不知该有多么的华丽夺目呢。宫娥侍女都被止步于教庭。公主郡主们在教庭中间列队入座,涵玉等众女官们被分派在两边,没出预料,涵玉被分在了左侧第一排,涵玉低首入席,心想这月光公主定是开了口讨了她。尊卑落座完毕,早有一气度非凡,身着从一品大员朝服的老者阔步入内,先向中央的主子们作了个揖,算行国礼;后有太监唱诺,“拜师——”只见各位娇女们缓缓起身,施礼万福。女官们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跪地行大礼。大员颔首算是受礼。太监又唱“礼毕——”涵玉这才敢起身抬起眼来,目光向右边一扫,居然没人!第一天拜师,月光公主居然没来。莫非病了不成?
再说堂上这大员,正是太子太保蒋於辑蒋大人,此人乃当朝诗文泰斗,为当今东宫太子三师之一。涵玉心底犯疑,这样的【创建和谐家园】能来教那些娇滴滴的公主郡主什么?真真为大材小用。不料这蒋大人神色肃穆,手掩书卷,声音悠长深厚,“资治通鉴,宋人司马光所著……”
——涵玉大惊失色。
这太子太保蒋於辑正式开堂授课,一开口就惊的涵玉不轻。《资治通鉴》哪里是讲给女人读的书,此书乃历代帝王之书,为皇子重臣必读书目,尊经、排佛、斥道;重礼,崇儒,重视政治上纲纪名分。重视正统,蔑视改革,国家盛衰,生民休戚。涵玉自幼丧母,无人环绕,无人督促,闲的无聊时常跑到董方达的书房翻书看。看的多了,就觉得一般的书写的浅了,这些书,她都是看了好多遍半懂不懂的,但隐约间就感觉王者之气甚高,不合规矩。
涵玉今日听得当今泰斗正言传授,字字珠玑,实在机会难得,惊喜之余,恍然如梦,听着听着竟入神了。那蒋大人也是一肚子怨气来到了这里,皇后娘娘居然点名让他这样的朝廷重臣,太子帝师来给公主们讲课,这样也罢,还列了一堆令他震惊的书目备讲。他打算给这群娇客一个下马威,先拿《资治通鉴》开头,心中暗想,等她们够了,自然会去找皇后娘娘埋怨,一时间讲的深刻入理、舌璨莲花。讲了半个时辰,蒋太保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斜着眼扫视了下面一圈,由于是第一天,任凭公主郡主们多么的不高兴,还是得作势端坐,一个个兴趣低迷、索然无味。蒋太保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里暗暗得意,刚想收回目光再讲上一段,余光却冷不丁扫上了一双兴趣盎然的大眼睛,蒋太保一惊,侧头望了望那女子,坐在最左侧第一席,是个陪读的女官,秀丽端庄,正凝神正力的望着他。蒋太保随即心想,这些地方小官的女儿,为了出人头地、吸引主子的注意什么事干不出来,做做样子罢了。遂不再理会,继续摇头宣讲。
涵玉这几日过的很充实,白天听当代鸿学大儒轮流讲课,晚上回来练字习文,不再嬉皮笑脸,话也近似没了。敏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找个事情让小姐分散下注意力,几天后,终于找到了。
月光公主从开讲来,就没来上过一天课。涵玉心里担心,又鉴于尊卑有别,不敢贸然去问那些贵主子们。想问太监吧,又怕宫里故事多,自己再犯了忌讳。就按下性子来慢慢等待。等了七天,月光还没露面。涵玉坐不住了,一天晚饭后,跟敏儿谈起了这个事情。敏儿却愣住了,“前日我听厨房牛【创建和谐家园】傅讲,他下午去长春街买米时,看见月光公主和她的贴身女官静儿从一间小门中溜出来,神神秘秘的。”涵玉闻言心里一咯噔,在屋子里踱步沉思起来。她倒不是为了别的,想到月光竟然能冒着被皇后责罚的危险不来听课,那长春街有什么吸引人之处呢?公主再也不缠着自己了,这可不是个好的消息啊……
奇怪归奇怪,天之娇女的私事哪里轮的到涵玉这样的小民来管,涵玉固然心里不太痛快,日子还是得继续。春天,就这样正式的来到了京城,院子里的树木都着上了颜色,嫩草也钻出了土地,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讲习间隙,没了月光公主一起说笑,涵玉常坐在席上发呆,陆重阳的音容笑貌不可救药的越来越清晰起来。她使劲的摇着脑袋,陆重阳就使劲的在她脑海里晃,他为什么不来和我解释?为什么?涵玉发现自己可怜的已经可以接受陆重阳的任何错误,只要他能来说一句对不起……
要命的是,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礼部员外郎陆重阳,跨进了集芳社的教庭。
花落水流红的季节,莺啼燕语春衫薄,在下午刺眼的阳光照射下,一个令涵玉窒息的人,陆重阳,意气风发的走上了师座。教庭立刻炸了锅,那些公主郡主顾忌蒋於辑这样的朝廷重臣,忍耐了很久了,见一年轻后生坐镇,立刻爆发了出来,一个说接着一个说,“你看他那样子那么白”……“眼睛那么大,看,转来转去的真滑稽”……“个子不是很高嘛,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是嘛,看那朝服的品级很低,凭什么来教我们”……“呦,长的像我宫里的小春子!”“哈哈哈哈哈……”不知谁说到了陆重阳长的像太监,全场爆笑。
涵玉笑不出来,她定定的看着师座上的陆重阳,百感交集。
只见这陆重阳不急不恼,微微一笑,轻了轻嗓子,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沉静,“在下陆重阳,礼部从五品员外郎,奉蒋於辑大人之命,今日下午代行授业。”接着,也不管底下如何喧闹,自己正襟端坐,“第一百一十九章,春,正月,己亥,魏主还宫。……司马光曰:老、庄之书,大指欲同死生,轻去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炼以求轻举,炼草石为金银,其为术正相戾矣。……”
众公主郡主闹了一阵子后,发现陆重阳像块石头,没有表情,不为所动,一个个索然无味。又不敢离开教庭,一个个该瞌睡的瞌睡,该画画的画画,场面慢慢的静了下来。涵玉盯着上面的陆重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晚爆发出来的疑问,她直直的、狠狠的盯着陆重阳,直到他的余光也看到了她。陆重阳见涵玉如此表情,竟很诧异,又看了一眼,见涵玉还是如此表情。陆重阳坐不住了,皱了皱眉头,宣布暂时休息。
顷刻,教庭里跑了个一干二净,既然跑出去了,谁还会再回来?女官们也被主子给带出去玩了,一时偌大的厅堂,就剩下陆重阳和涵玉两人。
陆重阳朝四周看了看,走到了涵玉面前,满脸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13.小荷才露尖尖角
涵玉见状,恨不得把砚台扣到他的脑袋上。一肚子话在喉咙里转圈,怒目相视。陆重阳竟笑了,“谁惹你生气你数落谁去,这样看着【创建和谐家园】什么?”
涵玉气的浑身发抖,把牙一咬,“你没有要跟我解释的话吗?”
陆重阳惊讶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我怎么了?我这几天都没见着你啊!”
涵玉彻底投降,万般无奈,“直说了吧,你屋子里的女人是谁?”
陆重阳瞪圆了双眼,“你说什么女人?”
涵玉盯着他,慢慢的陈述那晚夜访陆宅的见闻。陆重阳闻言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原来那个人是你啊……哈……”
涵玉气的肺都要炸了,想骂他又想看他如何接话,冷眼注视。
陆重阳强忍着笑,“我那晚睡的早,什么都没听见,后来听我妹妹说有人来找我,还没等出门人就跑了!吓的我家的门房以为遇上了狐仙!一回头没影了,哈哈……”
一个下午,两人言归于好。晚上回房,敏儿突然发现小姐又高兴了,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本性,疑窦丛生。毕竟她跟着涵玉时间不短,在经过一系列的排除后,敏儿断定,小姐肯定是和陆重阳和好了。敏儿上前不咸不淡的套话,涵玉知道她的意思,就直接和她说了,还说自己可笑。敏儿把嘴一瞥,“小姐啊,他说是他妹妹你就相信啊!”涵玉笑着说,“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啊,怎么能说谎呢?”敏儿笑了,“那晚你看见那女人什么样子了?日后就算对质,人家亲妹子还能帮着你拆穿她哥哥的话啊!”涵玉有些不高兴了,“敏儿,你对陆大人有偏见,也不至于事事针对啊!”敏儿见小姐冷了脸,只好作罢。
心情好,景致也好。清晨院子也显的格外美丽,涵玉乐不颠的去教庭听讲,一进门,竟发现久违的月光公主端坐于内,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只见这月光公主身着鹅黄正装,冠簪钗环一应俱全,数日不见,更显的神采照人,超凡脱俗。涵玉心下一惊,暗想今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这胆大的主子都来听讲了,脸上也闪出了笑容,一个大礼,叩拜下去,“民女参见公主,愿公主千岁千千岁!”月光知涵玉在消遣她,也不见外,笑着将手中的宣纸扔到涵玉身上,“好你个知礼的丫头,快去把本公主的名号抄上五千遍再来见我!”二人笑嘻嘻的又恢复到了从前,可涵玉心里总有个疙瘩,长春街的事儿始终困绕在她心头,问吧,这月光公主别看平日嘻嘻哈哈,可皇家的人出了名的嘴紧,闲话是一句也没有,自己这贸然张口怕她会从此心生隔阂。想了又想,涵玉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不一会,右首第一位的月容公主也来了,见了她的姐姐月光,竟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冷笑,摇曳着走上前来,“呦,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月光姐姐怎么来听讲了?我还打算去皇后娘娘那里问问呢,半个月了,姐姐是病了不是?”月光正在和涵玉说笑,冷不丁插来个月容,脸上顿时非常尴尬,她想回嘴,又看了下涵玉,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涵玉知她素日非常顾及皇家威仪,定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失态,赶忙冲月容公主拘了个礼,“两位公主慢谈,民女告退。”皇家纷争,躲避不迭。
蒋太保进来的时候,一眼瞧见了月光,也愣了一下。璇即,又若无其事的开始了正常的宣讲。涵玉从侧面打量着月光的脸色,又青又红,神情严肃,暗想定是受了气,心下又暗自称奇,按座次来看,这月容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应次于月光公主,可见她平日穿戴打扮却远甚于月光的华贵,今日上前说话更是毫无顾忌,其中定有缘故,思量起来,自觉有趣的很。
午饭的时候,女官们照常凑到了一起,因今日来了月光公主,又瞧见了月光、月容两不对付的场景,如同在死寂沉沉的湖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大家都很兴奋,唧唧喳喳的讨论个不休。其中东华郡主的陪读周氏翠娜最为兴奋,她把大家笼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将从郡主那里听说的添油加醋的好一个讲,涵玉也忙凑上前去,听个明白:原来这月容公主不是皇后所生,乃是当今后宫最得宠的庞贵妃之女,当今皇后虽旧有专宠,育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位皇子,但要么身有残疾,要么醉生梦死,唯一费劲心机册立的太子三皇子还不得皇帝喜爱,整日遭到训斥。皇长子是丽妃所生,可惜命薄,长到五岁,贪玩掉到井里淹死了。如今惟独这庞贵妃所生的五皇子,相貌堂堂,才智颇高,甚得皇帝的喜爱,大有取而代之之意。涵玉听着心里发凉,心想似皇后娘娘那样的天仙还会失宠,三个皇子都座不稳太子的龙椅,后宫真乃凶恶惊险之极地也。
喧闹的中午过后,沉闷的下午接踵而来,令人惊讶的是,宫中突然有旨意下来了。皇后娘娘要考诸位公主郡主的功课,传令就师傅所授功业写议评文章,下午就收走,女官们也要随考,月光顿时傻了眼。涵玉望见月容抛过来的冷笑,心底一哆嗦。月光向涵玉投来了求救的眼神,涵玉心里也犹豫了,此次机会难得,资治通鉴的深奥博大,岂是这群娇莺暖玉们能写的明白的,自己的文章若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定能一鸣惊人,自己盼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可,可这月光,自己若是不帮她,定会离间生疏,从此陌路。想着,涵玉牙一咬,低声对月光言道,“正楷,你我换名。”
涵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帮助月光过了这关。回忆起这一月来师傅所授功业,想想皇后所好,心下有了主意。只见她凝心静气,挥豪正楷,从东汉光武帝与邓禹的一段对话写起,心想,如今皇后也如汉光武当时一般,所有尺土,百里之内,怕也是心有忧虑,世上最好的文章,就是投其所好,想毕,信心更足,一字一字的写道,“孟子有德者,虽百里者亦可以王矣。……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也!……”
第二天,惦记着结果如何,月光公主按时来听讲了。公主郡主和众女官们都很紧张,毕竟这是初试,大家都在暗地里争了个输赢高下,早早就赶到了教庭。正点到,见蒋太保迈着官步进来,涵玉和月光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出人意料的是,蒋太保并没有说明公主郡主们的文章,只是点评了伴读女官们的文笔,讲到皇后娘娘尤其褒奖了月容公主的伴读,夏氏砚如,说她的文章为娥眉之最,还赐了一块宫用砚台。涵玉在下面听着心里极其的不舒服,那夏砚如确实是蜀中才女,但自己若能递上文章,哪里有她风光的机会。涵玉正想着呢,只听蒋太保的口气急转直下,又云,有的女官功课荒废,撰文竟以抄书代替,不惩戒不足以震慑集芳社,涵玉心里正笑呢,暗想是谁笨的这么可爱,居然想起了这样的方法,突的听到堂上喝斥自己的名字。一愣的功夫,涵玉一身冷汗下来了,她明白那是谁的文章了……
在满庭暴笑的气氛中,涵玉走向了师座,慢慢的跪下。蒋太保拿出戒尺,摇着头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涵玉就听了一句,幸好月光公主没被自己带坏,心底总算放了心。看来自己的文章还是帮月光过关了,做奴才的替主子背黑锅,还不是古今常事吗?想着,她从容的将左手伸了上去,那蒋太保也认出了她,记得她就是每次宣讲听的最认真的那个女官,看来真让自己猜对了,只是为沽名而作势耳,下手也没留情面,一尺猛打下来。
涵玉以为上去只是作样子被拍两下而已,也没害怕,岂料这一尺下来手掌如火烙一般,她一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个,尖叫一声抽回手来。
身后的笑声更盛了,月容公主甜甜的嗓音尤为清晰,“真是跟谁像谁,这么笨,连受戒的规矩都不懂。”涵玉咬着牙,捧着红痛的手掌,心中暗想,如今人为刀俎,横竖要受,自己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俗话说倒驴不倒架,涵玉眼睛一闭,又把手伸了上去。这蒋太保毫不客气,又狠狠的抽了五下,涵玉痛的已经失去了左手的知觉,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肿的和馒头似的,不知是血泡还是浮肿,强压下了流泪的冲动。不料那蒋太保又开口了,唤她到教庭之外的敞院中央跪上一天,不许吃饭,好好反思。
涵玉闻言大惊失色,同时身后也紧接传来了笔杆仓皇落地的脆响。月光颤着身想起来求情,被蒋太保怒目一视,强压了下去。涵玉被管事婆子架了出去,按在院子中央。春末夏初的阳光已不算友好了,刚跪了一会儿,涵玉就觉得又是无聊又是难受,头顶发晕,浑身酸痛,心底不住的骂自己强出头招的报应。正强熬着呢,突听两声骏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是小厮的急促跑步声,涵玉来了精神,她在奉安的时候骑过马,一听这叫声就知道是上等好马,这下心底称奇,集芳社买好马来做什么,莫非允许她们骑着春游?涵玉也觉异想天开,好奇的紧,移了移跪的发麻的膝盖,稍侧了一下身子,方便自己扭头向那角门瞧去。
这一瞧,真真是七分魂魄勾去了六分。只见门外闪出两位衣着光鲜的贵公子,为首的那位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高挑身材,着靛青绸衫,剑眉凤目,龙行竹身,高鼻梁,白皮肤,举手投足英气勃发,面颊如刀刻般精致,真为增一分多余,少一分遗憾。看的涵玉顿时忘记了手掌膝盖的疼痛,暗叹世间居然真有这样的人物,实乃高贵脱俗,人中龙凤。正痴着,后边的公子瞧见了涵玉,咧嘴笑了起来,“五哥,看,那儿还跪着一个,定是那里!”英俊公子随即转过头来,二人笑着向涵玉走来。涵玉闻言羞的恨不能钻个洞遁走,望望自己的模样,手掌肿的老高,衣裙上沾着石砖间的杂草黄土,头发也被汗水弄的不成样子,涵玉觉得今日真是倒霉到极点了,这个形象偏遇上美男。转眼间,英俊公子已走到她面前,笑着打量了一下她,瞅见了涵玉想往袖子里缩的左手,从鼻中哼出一声笑来,“这蒋太保又把东宫那套搬来了。……你是谁的伴读?”涵玉听他将“东宫”二字说的那么轻蔑,心底惊的一颤,暗想这俩定是什么庙的大主子,便恭敬的伏了伏身体,正色答道,“回主子话,民女伺候月光公主读书。”岂料话一出口,站着的俩人都乐了起来,后面的那位更是乐的浑身在抖,“你这个倒霉的,跟谁不好跟她,哈……她要是能静下来写文章,文曲星都得倒着投胎!你跟着她,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习惯就好,哈……”涵玉听他奚落月光,正色道,“月光公主的文章得到了皇后娘娘和蒋太保的肯定,是民女自己写不好文章,该当受罚。”后面的那位刚想再开口,只见礼部主事姜震似救火一般飞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在涵玉旁边,向那二位公子行了个大礼,“下官迎驾来迟,请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恕罪!”涵玉闻言大惊,“五皇子”这三个字真是如雷贯耳,庞贵妃之子,传言中储君的热门人选,相貌堂堂、圣眷在身的天潢贵胄,涵玉忙伏身大礼叩拜。只见这五皇子明振天收起了笑容,淡淡的对姜震说道,“我和六弟路过这儿,突的想起月容她们在这里,也不知母后弄的个什么光景,想来瞧瞧,姜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姜震闻言惶恐不已,“二位殿下驾临,小社蓬荜生辉,下官这就去安排。”言毕弓着腰向教庭奔去。明振天望着姜震的背影,笑着拍了下他弟弟的肩膀,“振飞,我们走。”
不出涵玉预料,教庭爆发出女官们的惊呼声,涵玉跪在外面,银牙直咬,直嘟囔,“没出息,没见过长的俊的皇子也不至于这样……”她更是懊恼今日出糗出大发了。不一会时间,见月容公主炫耀着挽着明振天的胳臂走了出来,兴奋的说笑着,一眼望见了跪在院中的涵玉,笑的更是花枝招展,“五哥,六弟,你们还不知道呢,这主子笨,奴才也笨,月光的这个伴读丫头啊,母后让我们写文章,她就把书抄了一遍……哈哈……”
涵玉差点昏了过去,只觉头脑充血,面红耳赤,浑身发抖,耳朵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不知道两位皇子是怎么走的,月容公主是怎么回去的,她跪在院中,感觉把一辈子丢的人全丢尽了。静了好长时间,涵玉终于回过神来了。日近正午,午饭的时辰快到了,看蒋太保频频外顾的意思八成快要散堂了,她突然灵机一动,身体摇晃了两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晕倒”在了地上。
14.小姑居处本无郎
倒的时机选的好,涵玉在尖叫声中如愿以偿的被抬了回去。千呼万唤后才缓缓把眼睛睁开,第一眼看见的,竟是月光那含满泪水的大眼睛。月光见涵玉醒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都怪我,连累你了,你可吓死我了……”涵玉心里乐,想起身告诉她自己是装的,却被月光使劲给按了下去,“我让静儿回宫拿治淤膏和补品膳食了,下午给你请假了,让静儿和我宫里的丫头来伺候你,我写的文章……”涵玉见她当着这么多丫头要说漏嘴,忙止住了她,挥手让丫头们都下去了。月光起身拿了一块干净毛巾,托起涵玉的左手,亲自擦拭了起来。涵玉看着心底一阵感动,又想开口告诉她不用太担心,却没想这公主哪里伺候过人,擦到痛处不知省力,这一挤,疼的涵玉好一个呲牙咧嘴。月光有点手足无措,涵玉哭笑不得,“我的公主啊,你可折煞我了,放着待会让丫头来吧。”月光望着那红肿的手掌,喃喃的说道,“我这半月多是去了……”涵玉见她要说心里话,忙伸手把她嘴捂住,心想,这皇家的秘密还是少听为妙,口中认真的说,“你我不肖这样,无论什么,我帮你就是……”
一句话说的月光眼泪都下来了,她抱着涵玉好一个激动,随即又似想起了什么,起身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塞到了涵玉手中,郑重的说,“这上面刻有我的名号,十岁那年母后赐给我的,今日我认下你这个朋友,欠你之事来日定还,此玉为证。”
涵玉被突然来的惊喜给愣住了,想到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对父亲尤氏乱配婚的恐惧,脸上也严肃了起来,“不求公主别的,他日若我不愿嫁父亲后母所配之人,还望公主搭救收留。”月光被她的话说笑了,“这小事一桩,还用你这么紧张。放心,有我在,谁敢强迫你,我找事砍了他的脑袋。”月光做了个砍头的手势,两人相视而笑。涵玉握着皇家的玉佩,心底里异常兴奋,想自己终于可以逃脱继母的控制,可以自己决定未来,百感交集。口中和月光说笑着,脑海里浮现出陆重阳的影子,谈笑间,又添了几分美意,她笑的更开心了。
整个下午,月光一直陪着涵玉说话,毕竟惦记着让涵玉早点休息,月光趁着天色还亮,晚饭前就离开了,静儿给留下了一大堆宫廷膳食,珍馐美味。这涵玉和敏儿见客一走,赶紧关起门来大快朵颐,吃的口齿流香。敏儿不住的感慨,“这当公主真好,定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涵玉笑着啐她,“怎么了,想攀高枝了,明个我就把你送给她。”主仆二人正闹着,玉秀慌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坏——了!”一句话可把敏儿好一个噎,气的把吃剩下的糕点皮团扔在她身上,“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会说话,小姐怎么坏了,有事说事!”
玉秀都有些结巴了,磕磕巴巴的,“外,外面来了个黄门太监,说,说奉皇后娘娘口谕,让小姐马上晋见,不得耽误。”
涵玉和敏儿听的心里都一哆嗦,看着窗外天色将暗,寻思着入夜秘召,多半凶多吉少。涵玉仔细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被皇后灭口的理由,才定了定心,安慰敏儿道,“月光公主是皇后的亲生骨肉,有事会去替我说话的。”言毕不敢耽搁,对镜略整了下仪容,登轿悄然离去。
涵玉坐在轿中,心思紧张,只觉得走了一阵子,到了一处哨卡,又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估计着该是进了皇城,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敢掀起帘子看看光景。轿子终于停下了,涵玉被唤了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大内的气息,余光都没敢向四周扫上一下,谨小慎微的跟着太监的背后绕过一个回廊,进了一个宫门,来到一处没有宫娥太监伺候的内宫殿。太监朝她努了努嘴,快步退下了。涵玉定了定神,竟不紧张了,整了整衣裙,拾阶而上,推开殿门,见大殿烛光明亮,莫皇后端坐在凤座之上,摆弄着一款如意,未着朝服,更显的芳华绝代,丰姿绰约,不可正视。涵玉赶紧行大礼参拜,金砖与膝盖的接触,还是让她忍不住的皱了下眉头。
“今日的责罚受教了?”皇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涵玉心里揣测不出她的意思,叩头答道,“民女受教谢恩。”
皇后笑了,缓缓走下凤座,“你主子犯错了,肯定责罚的是你。”
涵玉伏在地上,心头一惊,难道皇后知道了……还没想完,皇后第三句话又接上来了,“月光这半月上哪儿去了?”
这三句一句比一句厉害,第三句一出,吓的涵玉差点没叫出来,头脑里高速思考着如何回话。皇后踱到了她的面前,凤尾状的裙摆都快贴到了涵玉的脸上,声音还是那般平淡,“好好想想,该如何骗我。”
涵玉吓的花容失色,头伏地,“民女确实不知公主的去处。文章之事是民女自作主张偷龙换凤,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弯下了腰,如凝脂般的玉手轻轻的托起了涵玉的下巴,涵玉在极度惶恐的情景下得以近瞧凤颜,只见一双凤目美艳的惊人,此刻正冷冷的盯着自己,绛红一点樱唇轻启,“你不说,锦衣卫也会告诉哀家的,那个人今夜就没命了,但哀家想最后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说吧……”
涵玉心中万念具灰,心想今日定是葬身于此了,可怜自己根本不知道月光去了哪里,连想求活都没了机会,心底不免长叹一声,索性把眼闭上,“涵玉能死在皇后娘娘的令下,也算不枉此生。”
很长时间,下巴上的玉手才缓缓移开,她感觉皇后款款的走开了,这才敢睁开眼睛,只见皇后正对着凤座,似在沉思着什么。涵玉以为她在考虑杀不杀自己,心蹦的厉害,默默地将知道的神仙全部念了一遍,却见皇后幽幽转过身来,正视着自己,一字一字的出了口,“你认为唐纪武后如何?”
这一句,比要杀涵玉的头还要恐怖,涵玉呆住了,骇的一片空白。皇后见她如此,竟笑了,换了话题,“你对主子倒忠心,死都不说。”涵玉心底发冷,哀叹今日听了不该听的话,不想死都难啊。一时两人均无语。沉默片刻,莫皇后又走到她面前,这次竟伸手搀扶起涵玉,涵玉受宠若惊,不知她下一步又要做甚,退后一步又想跪下。皇后掩袖乐了,“看来是哀家吓着你了。你说不说,对哀家都没什么,不会要你小命的。”涵玉感觉冷汗在后背肆意的流,她实在是不想和这种百炼成精的后宫人对话,感觉如芒刺在背,惶恐不安。
皇后又向前探了一步,温柔的瞧着涵玉,“你的文章写的不错,很对哀家心思。”涵玉使劲的低着头,机械的听着,却不想皇后越说越多,越说越重,字字砸在金砖上都能铿锵做响,“集芳社哀家原有大用的,不想如此。”“前日家宴上,陛下竟玩笑十年前汝阳王救驾有功,百年后将帝位或许传给王爷,那汝阳王哪有胆子接受,吓的面无人色。”“太子和哀家最近越来越生疏了,他似受了挫,竟开始消沉了,哀家很是痛心。”“哀家并不是想学那武后,哀家苦撑着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承乾啊,外有汝阳,内有庞妃,更有振天深得圣眷,很快就要封王,这一切,都让哀家静不下心来……”“看你文章似有上官婉儿之才,不知可愿为我这个皇后所用?”
涵玉听的越来越害怕,她不想卷入皇家的纷争中去,一个头磕下去,“民女才疏学浅,哪敢比一代才女。”皇后却笑了,“哀家想让你去太子身边做个文吏女官。太子身边姬妾虽多,但缺一个似你这样忠心又有见地的人,他日富贵荣华,哀家包你水到渠成。”涵玉闻言大惊,脑海中全是陆重阳的笑脸,这下也不顾左手之伤,跪跑上前抱住了皇后的裙角,磕头不已,“民女绝没有攀龙附凤之意,求娘娘收回成命,民女宁愿终身不嫁伺候公主,绝不敢存非分之想。”皇后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公主将来要去哪里?你就定能跟的去?你先回去吧,这个抬举受不受,想好了再来找我。”
这一夜,围绕涵玉的全是噩梦,只记得在将醒的时候,依稀梦见一个女子自称是陆重阳的妹妹,告诉自己说,她哥哥要娶别人了……涵玉叫了一声,醒了过来,想起皇后所说的事情,心底里盼着能有个人来安慰一下自己,给黑暗中的自己指路,也就更加思念和盼望起陆重阳来了。
涵玉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早饭都称病没去吃,想自己昨日当众“晕倒”,今日正可以乘机出门,好去荣宝斋找那个传话小厮打听陆重阳的消息。计划完毕,涵玉匆忙翻出男装,往身上套去。不料有人来的更早,砰的一声将房门撞开,涵玉以为又是爱闯祸的玉秀,刚想开口训斥,却不料对上月光那张兴奋开心的笑脸,“哈,你也想换装出门!”
涵玉好一个郁闷,心想自己也是没脑子,敢这样撞门的除了月光还会是谁,忙堆下笑脸,央求月光不要声张,“今天想出去玩玩……好公主,饶了我吧。”那月光更开心了,将身后拎的包裹“啪”的扔在了桌子上,“太好了,我也想出去,刚才骗姜震说要带你出去看大夫,哈,还怕你出门拆穿我的话呢,看来现在不用嘱咐你了,我也赶紧换装,咱们一块出去!”
二人也没带丫头,各怀心思的溜出了集芳社,话也没说破,涵玉只得心不在焉的跟着月光东逛西逛,不知不觉就逛到了长春街口。涵玉见月光开始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它,忙上前说道,自己想去荣宝斋瞧瞧,问月光什么时候会面。月光闻言非常高兴,塞了一整块银子给涵玉,“过了晌午吧,未时正,我们在这儿会面一起回去,这个算我请你吃饭!”不容涵玉推辞,月光笑着跑开了。
涵玉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想这长春街到底住的什么人,令月光如此神不守舍,费心于我竟全是为了帮忙掩饰那个人。但心头毕竟还是更惦记陆重阳多一些,涵玉摇头一笑,向东走去。
沿路打听着荣宝斋的所在,涵玉信步漫游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经过昌乐街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人声鼎沸,丝竹不绝,涵玉好一个吃惊,要知这可是白日当头,接近辰时,何人如此张扬玩乐?好奇心吸引着涵玉急步走了过去,楼下已挤满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涵玉向四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汝阳世子,自己那位未来的姐夫,为庆祝他的晋爵包下了整座倚红楼,召了京城各家妓院乐坊的头牌前来助兴,大宴宾朋。据说从夜里子时开始,醉了就睡,醒了就欢,羡煞了这些平民百姓。涵玉猛的想到了陆重阳,他一定也在里面,涉足勾栏,把酒言欢,心里虽然有些恶心,但马上开导着自己世子是主人,陆重阳定有点身不由己;再说自己确实有一肚子问题想让他速给拿主意,当下也不管不问了,拨开人群,向倚红楼走去。
想都不用想,定有几个王府侍卫冲了出来,伸手将她推到了门外,“眼瞎了嘛,没看见我们爷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