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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最后,一把杀死自己的主人。
我慢慢蹲下身子,握起那把剑,拔出鞘来。
剑身的寒光顿时倾泻出来,渗人的寒。
还了鞘,我猛然冲了出去,双手还紧紧抱着锈壳。
我觉得惊且怒。
夜的寒还在,寒风扑面,顿时清醒了我。
问什么,怨什么;
不为什么;
空纠缠,枉悲切;
囚,锢,绊……
我生生在院子里止住了步子。抱着肩蹲下来,许久,终于,小声地,呜咽地,哭了……
我知道在院子里哭他会知道。
知道,就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我该怨谁,方凝其实是自己选择的黄泉,当菲琳雪也是。
这世界,哪有那么分明的是非对错。
空余恨……
我抛下锈壳在院子内,回房蒙上被子。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温柔,他的冷血,他反复无常,他真真假假……一幕幕飞快在脑海中闪现。
我在被子里蜷起来,咬着牙闭着眼,拼命不想去想。
越是不想去想,越是鲜明起来,思念痛入骨髓,爱恨犹如阳光与阴影,越是光明的地方黑暗越浓。
锈壳还在院子里……
似乎在不断说诱人的话语,仿佛毒蛇吐的鲜红的信子,却是柔情蜜意让人陶醉。让人想靠近却似乎已经是如临深渊。
后夜,飘渺的萧声隐约响起,开始回荡在天测殿之上。
悠扬哀伤的像生离死别的情人。
我一呆,马上狠狠捂上耳朵,“不……”我低叫着,那萧声却穿过院落,穿过门扉,穿过锦被,穿过血肉,直钻进来。
这半夜的萧,呜呜切切的,像一首支离破碎的歌,我却像被这萧声逼地几近崩溃一般。疯狂想封起五官,却丝丝入耳,仿佛我无处可逃。
后来天亮了,萧声也停了。
我依然缩了很久,才像重新找到勇气一样,从床上下来。
锈壳依然躺在院子里。
我盯了它半晌,心里一横,提着它就走了。
南偏殿,千湄才刚起来,睡眼惺忪地迎了出来。看到我提着锈壳冲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带着一脸暧昧的笑容掺着我道:“果然,我就知道你有能耐。”
我白了她一眼:“浮云呢?”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趟,坏笑道:“你看你个憔悴的样儿,剑给我,我去吧,不要吓着小孩子。你先喝杯茶等我。”
浮云毕竟不是我的丫头,与其她承我的情,不如承千湄的情。
我点点头,千湄唤了个丫头带我去知客厅,自个儿乐颠乐颠地捧着剑走了,边走边大声吆喝着:“丫头片子们都过来,看我收服那个小顽固!!”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千湄跌跌撞撞进了门来,几个丫头搀着她,却忍不住憋笑憋红了脸。
我微微有些愕然,道:“怎么……”
还没说完一句话,千湄就整个人扑过来,扯着我的衣衫大叫道:“你从哪弄来了个这么强势的小祖宗啊!我算是服了你了!你快把她领回去吧!我拨给你个丫头行不!”
旁一个尖下巴的丫头忙道:“主子,那怎么行,我看现在浮云就认着主子你了,换了别人都不行的。”另两个丫头慌不迭地点头。
千湄眼睛一瞪:“怎么这就赖上我了!姑奶奶我不想管了行不行!”
丹凤眼的丫头憋着笑做一本正经道:“圣女当然可以不管的,我们之前和圣女说谁先收了小浮云谁就收其他人一人一个香包,还是都是顺着您说笑的,一场玩笑,何必当真……”
我瞥了眼这个灵牙利齿的丫头,心赞她机灵。
果然,千湄听她这么说道,有些泄气,嘴里道:“谁和你们开玩笑了,你看浮云今儿个不就服了软!”
我忍不住打断她,问那丹凤眼的丫头:“到底怎么了?”
那丫头回道:“主子拿了剑去哄浮云,浮云一看到剑,眼睛立马就直了,还没说两句,就抱着主子大哭起来,死活也拉不开……”
“那丫头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倒不小!你看,把我腰都扭折了!”千湄扭这腰叫嚷起来,“看看我这裙子,好好的裙子全给她当抹布用了,全蹭着鼻涕眼泪的!”
那丫头等千湄说完,这才道:“这不,好不容易把浮云劝住了,刚才歇下,她一小姑娘,好几天这才合眼,马上就睡过去了。主子就敢忙跑来您这儿跟您诉苦来了。”
黑线。
千湄带着怨气地看着我,我俩大眼对小眼。
“扑哧”,我终于是忍不住,按着肚子笑起来,旁边的丫头憋的够久了,看我一笑就都笑了起来。
千湄大叫:“都是你给我找的祖宗!!”
欢声笑语,这满满的一屋子……
午饭千湄执意要留我一起吃,我担心浮云,也就留了下来。
饭桌上,千湄和我坐上座,丫头们论年龄大小依次坐着。丹凤眼的丫头叫描青,尖下巴的丫头叫涵儿,这两人站在千湄旁边,服侍千湄,千湄右手断了,义肢不过是个摆设。描青说,她们一开始也是无论如何不肯和圣女同桌而食,可圣女执意如此,丫鬟毕竟扭不过主子,也就这么应承下来了,只要没有客,也就这么吃着了。过了些时日 ,丫头们知道了千湄原是性格如此,也都渐渐没了顾忌起来。
浮云坐在千湄边上,可怜巴巴地紧盯着千湄。
千湄被她看着难受,又温言软语哄了起来,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也换着法子逗浮云。
这么一桌午饭,就这么闹闹哄哄地过了。
我一夜没睡,疲地厉害,草草吃了点就想回去。千湄看我脸色很差挽留了几句也就没再说什么。
出了大门,才走出几步,远远看见易扬匆匆地走着,不断在对身旁的红衣说着什么,红衣听着,点头应着。
我不自觉地止住步子,看他惨白的身影越行越远。
我静立了片刻,又提步往回走。
走出一小会儿,后面有人叫住我,我回头一看,一个红衣飞奔过来,手里捧着一个银狐皮的斗篷。一言不发,举在我面前。
我凝视这斗篷片刻,手心里微微攥出了汗,“我不要!”我沉着声音说。
红衣没有动。
我转身便走,红衣身法一闪,截住我的去路,依然捧着那斗篷。
我心里转了转,明了他也是奉了命令的,我如此做只能是为难了他。
我接过斗篷,红衣也不行礼,转身离去。
我瞥了眼手中的斗篷,觉得它沉甸甸地而且格外烫手,直接把它扔在路边,扭头就走。
走出几步,只觉得心里堵地慌,憋屈着格外难受。
于是又折了回来,对着那漂亮的银狐皮毛狠狠踹了几脚,这才觉得心里稍稍解气,遂扬长而去。
115 晚风动
隔日,我跨进千湄的院子时,正是一院子静悄悄的,也无人来迎。
我有些纳闷,穿过前厅,【创建和谐家园】中草木衰败,也空无一人。
我顺着回廊慢慢走着,心里有些慌。
饶过一个风雅亭,终于看见一个儒红色的身影。
涵儿看见我,仿佛如临大赦一般,欢呼了一声,大叫道:“这回合不算,加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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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一跳,却见千湄嬉皮笑脸地带着浮云从走廊之下爬出来,“呦,你来了啊,”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特豪迈地说:“我们在玩迷藏呢,现在你当鳖!”
“啊?!”
千湄手一插腰,大声道:“这人刚才打断我们,现在她来找人,规矩不变,有异议吗!”
“没有!”众丫头齐声道,涵儿的声音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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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矮个头的丫头掏出个精巧的手绢,把我眼睛蒙上,细声道:“一百个数哦,少了一个就算输。”
“喂,你们谁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规矩啊!?”
身边一阵错乱的脚步声,有人远远喊道:“等你输了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啊?”我问,却再没人回答我,隐隐的衣衫簌簌的声音也并不真切。
我无奈地笑笑,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玩一次躲迷藏。
微微扬起头,心里开始默默数着数。
一……
穿庭的风啊,仿佛顺着回廊吹来,呼呼的声音。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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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庭院里有丝丝的,几不可察的青草香,顺着风,若有若无地飘来。
八十……
错觉般觉得他在身边,他的感觉漫漫萦绕,冷冰冰的温柔,缠绵悱恻。
一百……
我忍了忍,睁开眼,空空的庭院仿佛回到了东偏殿。我四面回顾一番,微风不动,大家隐遁地都很完美。
我想了想,不紧不慢依旧顺着回廊走着。
回首一望,风雅亭旁老松旁逸斜出的虬枝,出尘又孤傲,寂寞又清高,一时有点痴。
突然,一块飞石从旁激射出来,落在入亭旁一从灌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