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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田幽宇这回没有再托大,搭弓引箭,稳字为先,瞄准了第一只冲下来的鱼鹰,待它才一将鱼抓出水面,便立刻松指放箭,倏地一道黑光闪过,那箭便不轻不重地刚好穿过鱼腹,而那鱼鹰只被箭身的力量带得略微在空中趔趄了一下,依旧飞向了驯鹰人的船。
随着铺天盖地的一阵叫好声,其他几名射手也纷纷射出手中的箭,一时间便见雄鹰齐飞箭光乱舞。由于各人水平有优有劣,没片刻功夫便开始有那倒霉的鹰被不幸射中的现象出现了,另还有鹰中比较胆小的,一见自己同伴被箭射中,登时吓破了胆,原本已经将鱼抓了上来,惊慌之下便松了爪子,那鱼在它的爪钩上拼命挣扎,一个用力挣脱了钳制,从空中掉下,正拍在某个射手的脑袋上,那射手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便摔下了小舟去,掀起大片的水花,惊得那些才要冲下来捕鱼的鱼鹰大叫着四处乱飞,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田幽宇不愧是个疯子,越是混乱他似乎就越兴奋,出箭越来越快,转眼已经射中了二十六条鱼。我扫了一眼计时香,只有半指来长了,但以他的功夫,这半指之内再射中六至七条丝毫没有问题。不由得心内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得让他赢了去。
但见他手中黑箭再次射出,直奔着那第二十七条鱼而去,忽而斜刺里飞来一支箭,目标竟也是这条鱼!田幽宇的箭穿鱼而过,而那只箭却偏了一些,正射中了抓着此鱼的鱼鹰的一只爪子,疼得那鹰一声凄鸣,拼命地拍着翅膀逃走了。
这样的情况出现,自是谁的成绩也不能算,田幽宇只得重觅目标。我仿佛看到了来自玉皇大帝的微笑,莫非是他老人家在暗中助我?立刻双手合什念念有辞,希望他老人家再接再励往死里收拾那疯子。
大盗在旁边看到我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大点声可好?也让我听听你念的是什么。”
不理他,我直直盯住湖心的田幽宇,等待着幸运的事再一次发生。只见他再次瞄准了一只鱼鹰,黑箭飞出——奇迹般的!竟然从旁边又飞来一只箭!
我险些要跳着脚欢呼,才激动得捂住嘴,却见田幽宇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了第二支箭,直奔那斜飞出来的箭而去,只听得“叮”的一声响,这一箭竟然射到了那只箭的箭尖上!两只箭在空中相撞,那只箭被田幽宇的箭震得反弹了开去,一头扎进了湖中,而田幽宇的箭则去势不减地继续向前疾射,噗地一下子径直穿入了另一只鹰爪下的鱼身之中!
我在四周爆发出的山呼海啸般地喝采声中瞪目结舌地石化了。这……这个疯子……他简直……简直是天下第一“箭”啊(你似乎语带双关……)!他竟然能在震飞别人的箭的同时顺带射穿另一条鱼……他这一箭已经将震飞方才那支箭所需的力度以及要射穿第二条鱼的时机全都计算得毫厘不差!
我呆呆地捂着嘴,突然莫明地害怕起来。这个男人……简直强大得令人窒息,他太有压迫感了,我与他相比就如同蚂蚁和大象……不,是蚂蚁和恐龙……我、我……我不能嫁给他……我会窒息而死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湖心中的田幽宇已经接连得手,第三十一只鱼也被他射中,计时香烧到了最后半个指甲盖的长度,但见他从容挽弓,长箭射出,直飞向第三十二只鱼。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穿透了鱼的身体……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真发生了!那箭——那箭竟然紧接着又穿透了抓着鱼的鱼鹰的一条腿!
那鱼鹰惨叫一声飞了开去,带着那只贯穿了鱼和它的腿的长箭径直落在了驯鹰人的船上。
这一下子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料到田幽宇竟也会出现这样的失误。然而我却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而后偏脸望向了那艘供选手用的画舫,舫顶上贺兰慕雪负着手也正望着他,唇角勾着抹阴柔的冷笑。
田幽宇看他做什么?莫非……
“有人对他做了手脚。”大盗轻笑,眼睛也望向那贺兰慕雪。
“……怎么做的?”我好奇地看向他。
“这位都尉的箭原本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刚好箭尖穿过鱼腹后所有的劲力便全都卸去,可方才就在这箭尖穿过鱼腹的一霎那,有一股外来的劲力硬是推得这箭又向前射了半截,因而便穿透了鱼鹰的腿。”大盗说至此处用手指搔搔自己的耳根,又看了看那贺兰慕雪,道:“倘若那外来力道果真来自于这位贺兰,那他可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武侠剧可没少看,所以我很清楚大盗所定义的“高手”高到什么程度。那贺兰慕雪距田幽宇少说也有五六十米远,从这样的距离发出劲力那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高手能做到的。
计时香已经烧完了,锣声响起之前田幽宇没有再出手,于是最终结果他以一鱼之差惜败。
“好罢,我认输。”大盗笑着望着我,“小月儿说说你的要求罢。”
我看着他,道:“虽说田疯……他输了,但那不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了么?可以不算,反正还有第三轮……”
大盗笑道:“事实上最后的一点时间他还有机会出手,而且相信他只要出手必定能中,只不过他似乎另有打算,放弃了与贺兰打平的机会,这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的,因此他还是输了。”
田幽宇放弃了?另有打算?他究竟想怎么做呢?我疑惑地望向正往驯鹰人的那条船过去的田幽宇,见他要过自己最后一支射穿了鱼鹰腿的那支箭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插回了身后的箭篓里。
“或许他是故意要将比赛拖入第三轮的,”大盗忽然笑道,“想必他是想弄清楚那作梗之人究竟是不是贺兰,以及贺兰是如何出的手——如果他赢了第二轮,那么整个比赛就会提前结束,他便没有机会再诱对方出手了,是以他才将比赛拖入第三轮,给自己也给对方都创造了一个机会。”
没错……以田疯子的性格来看他很有可能就是这么想的。方才他是因没有料到才会着了道,第三轮他已有所戒备,只怕……只怕最终的胜利者仍然会是他。
什么都不会改变。
“想好了么?想要我做什么?”大盗润润的声音随着湖面的风吹入我的耳朵。
我转过身来望向他,停顿了片刻,轻轻地,一字一字地道:“带我走。”
离开·世外
鬼脸大盗丝毫不觉惊讶,只是笑着道:“怎么,不想知道最终结果么?”
最终结果我已猜到,田幽宇既已察觉有人向他动手脚,最后一轮必不会掉以轻心,若论箭术,他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除非作梗之人技术在他之上,否则以他高度戒备的状态,想要赢他谈何容易?因此这第三轮的比赛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再看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郁结罢了。
大盗歪着头看我,若有所思地道:“莫非小月儿你不希望那田都尉赢?莫非……你是他的‘嫦娥新娘’?”
“嫦娥新娘”,这个词简直越听越刺耳,在我看来几乎等同于“待宰羔羊”这四个字。何以我竟会落到如此境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操纵在别人的手中而无能为力?!
我知道……即便田幽宇赢得了比赛,岳明皎与岳清音也必会想办法令我躲掉这门亲事的,我知道他们很疼我——不,应该说很疼岳灵歌,只要这个“我”不肯答应的事情,他们定会竭力替我想办法阻止。
若我猜得不错,倘若田幽宇夺魁,岳家父子只怕当真要请季燕然来帮忙了,向他说明事情原由的话他一定不会推辞与我假订亲,这样不但可以阻止田幽宇向皇帝请求赐婚,且事情过后即使我不愿嫁给季燕然,我们双方也可随意取消亲事,毕竟他爹与岳明皎是好友,他又与岳清音关系匪浅——何况人家本也不愿娶我,事后取消亲事不成问题。
可有一点我也是才刚想到——事后若我与季燕然当真成婚还好,若取消了订婚,田幽宇迟早也得知道,那时他必不能善罢甘休,而且因为受了一次骗,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那岳家父子为“我”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么?
所以这样想来,一旦田幽宇在本次后羿盛会上夺了魁,我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嫁给田幽宇;二,嫁给季燕然。
然而季燕然他并不想娶我,但是如果岳家父子对他说明我的处境,他也许会出于好心或者是出于两家之间的世交而真的将我娶过门……那我又成了什么呢?被帮助的对象?被可怜的弱者?善心下的产物?
我不想做强人所难的事,那样的话我会觉得亏欠他一辈子。
……于是,就这么因果辩证地推论到此,我除了嫁给田幽宇一途外已经别无选择。
不错,在此之前我几乎已经认命地准备接受命运给我的安排了,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可我却忽略了这六个字的顺序——先“尽人事”,后“听天命”。先要尽己所能的去解决事情,除非己力所不能及、再没有任何的办法了,那时才只好听天由命,坦然地接受事情的发展。
所以……当鬼脸大盗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我所乘的画舫上、当我与他偶然地打了这么一个赌并且赢了赌注后,我意识到自己“尽人事”的机会来了,我要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
我望着鬼脸大盗,没有理会他刚才的话,只是轻轻地道:“把我带离这里,离开这座城,越远越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能做到么?”
大盗伸了个懒腰,笑道:“你已下定决心了?”
我点点头。
大盗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笑眼在我的身上打量了打量,道:“不知道这段时间小月儿你有没有长胖?我对你以前的体重还略有印象,用轻功带你出去应当不会被常人发觉,但若你又变得丰满了……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看到喔。”
知他是开玩笑,便没有理他,我伸手至脑后将发上的海棠花悉数摘下,从怀里掏出块丝帕将花包了,而后系在舫壁的雕花窗栏上。
这一次离开,我不想再回来。岳家父子对我再好,也只是因为我是岳灵歌,惭愧的是我并不能像真正的岳灵歌那样毫无怨言地嫁给田幽宇以令他们少操些心,我继续留在岳府只会因为自己这个现代人的思想和个性与古代人产生矛盾而不断地给他们父子带来麻烦。
岳灵歌已经死了,岳家父子本当早该经历这失亲之痛的,所以这一次我永远的离开他们,不过是让他们的伤心来得迟了一些,早晚都要经历,好歹知道“我”还活着总比看到岳灵歌的尸体强。将手帕系在窗栏上是想令他们发现后多少放些心,知道我是主动走的而非遇到了意外,这是我最后一件能为他们所做的事,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各自保重吧。
望了眼远远的岳明皎所乘的那艘画舫,可惜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望向大盗,低声道:“何时可以动身?”
大盗一笑,道:“随时可以。”话音刚落,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就觉得眼前一花身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强大的气流挤压着我的五脏六腑,险些让我七窍流血!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张口尖叫,却被一只大手捂在了嘴上。
时间其实很短暂,仅仅只过了几秒钟而已,当我脚落实地的时候,人已经在岸上距方才所在的那艘画舫百米开外了。
我惊魂未定地瘫在大盗搂着我腰背的胳膊上,腿软得站立不住,大盗笑得很是暖昧,借机搂着我的腰不放手。
“没……没人看到……罢?”我颤着声音边问边扭头望向那些在湖岸边围观的群众。
“他们大概只会闻到一阵香风从身边刮过去。”大盗轻声笑着,故意低下脸来抽着鼻子嗅了嗅。
我连忙推开他的胳膊,才往后退了一步,腿儿一软就向地上坐去,被他眼疾手快一个探身重新捞住我的腰,却不肯就势把我弄起来,就这么让我的身体与地面呈六十度角地仰在半空,他则俯下上半身来望着我笑,不由得让我想起那华丽丽的国标双人舞的姿势,着实雷了一下。
“让我起来……”我的腰这样悬着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一把揪住他的脖领硬是把自己带了起来,他便笑着直起身,松开揽着我腰的手。
我四下看了一看,幸好附近没有人,略松了口气,再向湖上望去,见那第三轮的比赛已经开始了,然而那锣声远远地这么传过来,却仿佛已经与我相隔了万水千山了。
这就踏出了离开的第一步了么……我开始紧张起来,转过头望向大盗,道:“我现在……便想出城。”
大盗笑道:“此处距南城门不远,为避免城吏看到你的形迹,我仍需用轻功带你出去,只不知……这一次你是想被我背在背上还是抱在怀里呢?”
又……又来了,这个情 色大盗!
“老……老样子罢。”我不情愿地低声道,若不是为了能搭他这个纯天然人力车,我才不会让他占我这个便宜呢。
大盗乖乖地转过身,两只手伸到背后招了招,我深吸了口气,一咬牙爬上他的背去,只觉他两只大手兜在我的膝盖窝儿处,忽然托住我的小腿肚向前在他的腰间一盘,听他语气极端暖昧地笑道:“夹紧我……速度会很快的。”
“胳膊是否也要抱紧你?”我老老实实地问。
“是……”大盗笑道。
我很听话地收紧双臂玩儿命勒住他的脖子——跟我讲荤话?姑娘什么黄段子没听过?!你想听?我一口气儿给你讲上三十个!
大盗笑着干咳了几声,脚下忽动,刷地凌空向南城门的方向飞掠而去,我吓得不敢再勒他,生怕将他勒得窒息过去再把我从半空给摔下来。于是只好将脸埋在他的发丝间,胆颤心惊地体验着这比跑跑卡丁车更“销魂”的极速传说。
也不知是因为我经历了几次超速行驶有了些许的抵抗力,还是鬼脸大盗刻意奔驰得平稳了,总之一路跑下来要比前几次感觉好受些,除了四肢发麻身体僵硬外,已经没有了想吐的冲动。
高速“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耳内所能听到的人声已渐渐消失,四周一片安静。我埋首在大盗的颈间闷声问道:“我们……到何处了?”
“我家。”大盗笑答。
啊?他家?贼窝?他想干什么?莫非要把我给拐了卖了?
大惊之下我正要抬起头来看,却又听得他笑道:“趴好,后面的路不大好走。”
只得依言趴好,果觉他的身形不再平稳前进,开始腾挪纵跃,一时想像不出这家伙此刻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乱跑乱窜。又奔了约摸四五分钟的光景,大盗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偏过头来轻笑道:“我们到家了。”
顾不得他在口头上吃我豆腐,我昏头昏脑地抬起眼来望向他的贼窝,不禁瞠目结舌地愣住了,好半晌才能喃喃地发出声音,道:“你……你竟住在这样好的家里……”
……但见眼前是一片遍生了各色小小野花的草地,茸毯似的铺在柔和的起伏的山丘之上,一条宝蓝缎子似的河在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静静地淌着,越往远坡势越低,在草地的尽头是漫山遍野的火海一般的枫树林,秋风由天的那一边吹过来,就仿佛助长了火势,一浪接一浪的枫的烈焰熊熊烧起,几乎要将我的整颗心一同焚烬!
秋水长天,枫红草碧,空山鸟语,幽谷花香……这便是鬼脸大盗的家……如此的生活,何等的惬意,何等的潇洒,何等的自在!……
一时间我竟已忘记此时身在何处,只被这似梦非梦的景致震撼得呆住了。过了许久才被大盗随风扬起的发丝拂在脸上的痒意唤得回过神来,轻声道:“放我下来罢。”
大盗蹲下身,我慢慢由他背上滑下来,双腿已经麻了,只好就势坐到厚厚软软的草地上,一边给自己推拿活血一边仰脸望向他道:“坐坐你的椅子不介意罢?”
大盗笑着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到了我的身边,紧接着又就势躺下,闭上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道:“没有椅子,只有床。椅子是给讲规矩的人用的,怎么坐都拘束。在我家里没什么规矩,你想坐着、躺着、趴着都可随意,若还想打几个滚儿,我也不会介意你将我的褥子弄出褶皱来的。”
呸,我又不是驴,无缘无故的在草地上打什么滚儿。
我揉了一会儿腿,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身后是一道直插入云霄的崖壁,向两侧绵延了数千米,就如同一架天然屏风般将外界与此处隔了开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真是个神仙般的所在!以大盗轻功的速度来看,飞奔了这么久,应该已经离了太平城很远了,可惜的是我自从穿到古代来之后还没有离开过太平城一步,所以城外是个什么样子、有些什么景致我是一无所知,还真是着实当了一阵子井底之蛙呢。
依地势来看此处当是山区,这座摩天峭壁的那一边许是群山耸立——方才大盗不是腾挪跳跃了好长一段路么。若是山区的话住户应该不会很多,所以这个地方人迹罕至便不足为奇了。
难得的是这个大盗竟然能够找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当自己的老窝,他倒是蛮会享受!
忍不住偏头看看躺在身边的他,却见这家伙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唇角残存着些微暧昧的笑意,呼吸均匀,竟似已经睡着了,还真不把姑娘我当回事儿!
转回头来,望望沁人心脾的碧草清河,再赏赏令人舒泰的蓝天红枫,近午的秋日暖暖地晒在身上,不由得周身骨酥筋软,一切烦恼皆被河水涤净,所有郁闷都由枫火烧光,一时间无欲无嗔,物我两忘。
轻轻挪了挪身,离大盗远了些,而后也慢慢躺在草地上,仰望顶上天空,天虽高却无限广袤,怎似我在那小小院中所见的单调狭小?这便是“自由”的视野,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而我现在看到的,是大盗的天空,是大盗的心……“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竟令我不禁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羡慕?仰慕?倾慕?爱慕?去,开玩笑……
忍不住也闭上眼睛,抛去心头所有杂念,静静享受这难得的空灵静美。
飘飘缈缈,神游太虚……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咦?我何时睡着了?慢慢掀开眼皮,大盗那张虽然覆了人皮面具却仍掩不住满是暧昧的脸正映入瞳孔,见他就侧身卧在我的身旁,一只手肘支起自己的脑袋垂着眼皮盯着我看,见我睁开眼,不禁调笑道:“早知你睡起来像头小猪,我方才便不该睡,当趁机做些什么才是。”
我坐起身揉揉眼睛,故意装作没听出他话中之意,老老实实地道:“总不会要将我宰来吃肉罢,小女子腹中也正饥着呢。”其实是想暗示他该吃午饭了,这荒郊野岭的(方才不还说是世外桃源么?)总不能让我一介弱女子去负责觅食吧?
大盗笑着也坐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忽然将脸凑到我的面前,笑问道:“不知小月儿想吃些什么?”
想吃宫爆鸡丁,你也得做得出来啊。
“大盗哥哥平日都吃些什么呢?”我向后挪了挪身以同他保持安全距离,问道。因有求于人,不得不嘴儿甜些。
大盗笑着歪头想了想,道:“好像什么都吃过……野兔、野鸡、鱼、草、老鼠、蚯蚓、树叶、蛇……”
呕……老鼠蚯蚓怎么还掺和进来了?不想帮我找食物就直说嘛!故意说些恶心的东西来摧毁我的食欲,太歹毒了!
“我看……前三种就可以了。”我连忙轻声道。
大盗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然后猫下腰来望住我,低声道:“忘了说……欢迎嫦娥姑娘光临寒舍!”
我轻笑,道:“你这里可比广寒宫要好得多。”
“喔……那便莫要再奔月了,嫁与凡人罢。”大盗调笑。
我含笑低头,无论嫁人还是嫁神,我终于可以主导自己的命运了。
于是莫名地轻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