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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穿越事件簿》-第1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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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慈绝不会是凶手,我比任何人都敢肯定。这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是有不在场证明的,确切地说,是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是谁呢?胆大到居然敢杀掉与季燕然和步九霄这两位知府同在一厅用餐的贺府二少爷?是故意挑衅,还是铤而走险?

        水瓮·失火

        柳惜薇接着道:“据负责调查的衙役报与步大人的情况——贺二少爷与段三公子同在翰林院任编修,因每年年末朝廷都要提拔一批年轻官员委以要职,而贺、段二人今年正是被翰林院推举的备选人,但因按朝廷规定每部只得选出一人,是以这两人目前来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么看来,段三公子的嫌疑便是最重的了。”

        我心下摇头,说谁杀人我也不信段慈会杀人,然而律法是不能掺入个人情感的,只我一人相信自是没用,在步九霄这样的执法人面前,还是证据最有说服力。

        “段三公子那个时候在做什么?没有同其它人在厅内喝酒么?”我不由问向柳惜薇。

        “听他说,那个时候他也是要去厕室小解的,然而厕室内有人,门从里面闩着,他便只好在外面等,等了一阵不见人开门,正巧贺四少爷从厅内出来也要去如厕,便带了他到四楼厕室。两人如厕完毕后回至三楼厅内,此时便已有人在楼下发现了贺二少爷的尸体。”柳惜薇道。

        照此来看,段慈等在三楼厕室门外的这段时间是没有人能证明他不在凶杀现场的,然而尸体究竟是几时被发现的呢?古代没有精确到分秒的时钟,一盏茶约合十分钟左右,在这十分钟之内,段慈前半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在厕室门外等,后半部分时间则同贺四少爷在四楼如厕,那么贺二少爷是死于前半部分时间还是死于后半部分时间呢?若是前者,段慈的确难脱嫌疑,而若是后者,贺四少爷便是他不在场证明的最好证人。

        柳惜薇喝了口茶,道:“然而之后步大人带人去查看了三楼厕室,发现厕室门仍由内闩着,进得厕室后见窗户大开,马桶内还有贺二少爷呕吐的秽物。这一点却又表明了贺二少爷确似失足坠楼的,凶犯并非段三公子。如今案子进入胶着状态,很难有所突破,我在旁看了一阵儿,见没什么进展便回来了。”

        唔,这么说,凶犯实际上并没有打算栽赃给段慈,段慈的不在场只是凑巧而已。凶犯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造成贺二少爷失足坠楼的假象而已,三楼的厕室是个不完全密室,不排除凶犯由窗口爬进去作案的可能,凶犯在那一时间段内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他并不能确定贺二少爷什么时候会去厕所,所以他的做案过程是随机的,也就是说,他没有计划具体的作案时间,但是却计划好了作案的地点,一旦贺二少爷离席去厕所,便是他动手行凶之时。

        贺二少爷去厕所属于不能预料之事,因此犯人要想及时跟进,必得是在他附近随时监视才可,而陶然楼每一个房间都是完全隔开的,虽然房与房之间只是被纸制屏风挡着,但也无法从隔壁房间做监视,就是说,凶手定是始终在贺二少爷附近待着的,除却与贺二少爷同厅用餐的段家三兄弟、岳清音、季燕然、步九霄、贺四少爷之外,就只有那些在屋内等着随时伺候的小厮丫头们有嫌疑了。

        然而楼内的厕室是只供客人用的,下人们不能用,如果有下人进入厕室,贺二少爷一定会起疑心,就算最终因为醉酒而被凶手打死,也应当会有一个与凶手对抗的过程,况且他的致命伤在后脑,一般人进入了厕室首先是要将门上闩的,如果凶手是敲门进去的,能重击到贺二少爷的后脑的机会很小,如果是潜入的,唯一的入口就是窗户,所以窗户是才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念头转毕,我向柳惜薇和田心颜招呼道:“说到如厕,我倒想去了,先失陪一下。”

        由厅内出来左转,厕室被设在紧挨着楼梯的第一个房间。推门进去,见窗户开着,想是为了保持空气流通,室内设有马桶和洗手的盆架,我走至窗边探头向下望,见六楼厕室的窗扇也开着,若从七楼窗子出去下到六楼,会些功夫的人想必可以做得到,但是若凶手果真会功夫,随时都可以杀掉贺二少爷,又何苦用这样的方法呢?所以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定是个不会武功之人。

        如果不会功夫,从楼外攀爬似乎就有点难了呢……看了一阵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只好缩回头来打量厕室内部。站到马桶边上往里看了看,却见这马桶是整个儿地连在地面上的,有点像现代的坐便,底部是下水道,由一楼到七楼都是相通的,原理同现代的下水道一样,不同的是古代没有自来水管,所以冲刷秽物需要用到一旁放置着的一口小瓮内的水。

        这小瓮并不算大,里面的水大概也就够用三四回的,瓮边放着舀水的勺子,瓮沿有两个孔洞,孔洞上拴着一条麻绳。想来是因为这瓮里时常要添水,上下七楼既费时又费力,因此拴上绳子由窗口放下去,待楼下人将瓮中添满水后再拉上来的。

        看至此处不由心中一动,拎起那麻绳向上提了提,很是费力。但若是个男人,提起这瓮来想必不会太难。这瓮的重量若从窗口扔出去砸中人的后脑,致死是不成问题的,然而前提必须是死者会如凶手所料地将头伸出窗外。

        当然,这种推测完全是我毫无根据的凭空想像,一点证据都没有。而柳惜薇所能提供给我的现场情况也仅有这么些,要想了解得更多,只能下楼去亲眼看一看。可是……还是算了罢,总有人能为死者申冤,总有人能揭开真相,何须我在此做无妄猜想。

        于是放弃探究,从厕室出来,重新回到厅内,还没坐得片刻,忽听得有人敲门,柳惜薇离门最近,索性直接过去将门开了,听她咦了一声,道:“怎么是你?”

        门外之人低着声道:“请问这位小姐……岳、岳小姐可在里面?”

        这声音竟是段慈的,他怎么跑上来了?我才要起身去迎他,却见柳惜薇用身体挡住门口,冷声道:“段三公子来此作甚?步大人方才不是要你留在三楼待讯么?!”

        段慈尴尬地道:“季大人已经、已经为小生洗脱嫌疑了……”

        柳惜薇冷哼一声,道:“仅凭你一人之辞如何能信?倘若你当真是杀人凶手,放你进去,我等岂不要处于危险之中了么?!你有何事,便站在这里说罢!”

        段慈嗫嚅着道:“小生……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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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惜薇闻言只好让开门口,在我耳旁低声道:“一切小心。”

        我点头冲她笑笑,闪身出去,将门在身后关了,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段慈便跟上来,满是尴尬与关心地望着我。我轻声道:“三公子已没事了罢?”

        段慈羞窘地点点头,道:“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季大人!事情想必灵歌小姐已经听说了一二罢?……那三楼侧室由内上着闩,除非由窗户潜入,否则外人是进不去的,是以小生得还清白。”

        我笑笑,望住他道:“那便好,清者自清,灵歌一直都未担心呢。”

        段慈闪动着眼睛望着我,满是感动地道:“灵歌小姐……如此信任小生……小生纵是死也无憾了!”

        “做什么死了活了的?!”我笑起来,“换作是灵歌,三公子必也是一样完全信任我的,不是么?”

        段慈眸中情意流转,忍不住伸手握住我的手,低声地道:“灵歌小姐,小生……小生愿为你随时付出生命,但求你开心一笑……”

        我笑着望着他,亦低声道:“灵歌现在便已很开心了,无须三公子以命相换,若三公子舍了性命,还拿什么来看灵歌的笑呢?三公子对灵歌的好,灵歌全都清楚,虽然灵歌天生无知,不大懂得如何对他人好,但是只要灵歌能做到的,必会为三公子去做!”

        “灵歌小姐……”段慈握着我的那双温温的手略微用了些力,深深望着我的眸子里带着湿热的浓情烈意。

        我僵在原地,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嘈乱地叫嚷,可我哪一个声音也听不清楚。

        忽而鼻中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儿,不由蓦地将头偏过一旁,低声地道:“有东西烧着了,好呛。”

        段慈循着烟味转头望去,道:“是由走廊楼梯传上来的,小生过去看看。”说着放开我的手径向楼梯处走去,只看了一眼便转身飞奔过来,急声道:“不好——楼下起火了!小姐快随小生离开此处!”

        我一惊,连忙奔至柳惜薇与田心颜所在房间,用力敲门,叫道:“惜薇!心颜!快开门!楼下起火了!赶快离开此处!”

        柳惜薇“噌”地将门打开,道:“何处起火了?怎么一回事?”

        “尚不清楚,先别管这些,离开此处要紧!”我一把拉上还在【创建和谐家园】的田心颜便向另一侧楼梯跑去,段慈和柳惜薇及柳惜薇的丫头芭蕉在后面跟着,匆匆地下至六楼,见浓烟滚滚由楼梯下方涌了上来,可见起火处仍在下面,这陶然楼乃木头所造,兼之天气干燥,虽有雾气仍易引发火灾。

        今日宾客大都集中于一至四层,五至七层人很少,如今更是先知先觉地跑了个精光,整个六层楼只剩了我们五人,眼看火势凶猛转眼由楼下席卷上来,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

        “这可如何是好?”田心颜怔怔地望着眼前情形,却未见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想是早存了求死之心,如今反倒泰然了。

        “五楼不知是怎么样的情形,冒然下去只怕会有危险。”我左右望了一望,忽想起厕室的小瓮里盛有清水,便忙带着几人赶往厕室,将瓮取出来让各人用帕子沾湿了蒙在脸上,以免吸入浓烟熏呛致死。但凡死于火灾的,十成里面八成是被烟呛死的,因此烟才是火灾中最可怕的东西。

        剩下的水用来淋湿头发和衣袖,我让几人放低身形,蹲身沿着楼梯慢慢向五楼走,然而只走了一半便下不去了,在楼梯上甚至能看到熊熊的火光。于是只好退回六楼,进得一间房内将门关好以暂时挡住浓烟入侵。

        柳惜薇皱着眉头道:“如今我们要怎样才能脱离此处呢?走楼梯只怕是行不通了,再耽搁的话这座木楼想必也会坍塌的,需赶快想办法离开才是!”

        我走至窗前向下望了望,见五楼的各个窗口中皆向外冒着浓烟,无法看清地面的情况,于是回身问向柳惜薇道:“惜薇惧高么?”

        “不惧。”柳惜薇摇头。

        “那好,我有个方法可以离开,只是要冒些险。”我道,“厕室有拴水瓮的绳子,长度可以直达地面,我们需将一端绑在这窗框上,一端绑在腰上,而后由窗口出去慢慢落向地面,不知惜薇能做到否?”

        “不成问题!”柳惜薇毫不犹豫地将头一点,“我去拿绳子!”

        我便又向段慈道:“劳烦三公子回至七楼,将七楼厕室的绳子也取来,灵歌怕一根绳子太细,经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段慈亦是一点头,飞奔着出门去取七楼厕室的绳子,片刻二人皆回,将两根绳子并作一股绑于窗框之上,另一端先缚上了田心颜的腰,嘱咐她莫要害怕,有事便大声叫我们。田心颜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点点头,默默跨上窗台,双手紧紧握住绳子,剩下我们四人一齐使力,一点一点将她放下楼去,眼看着田心颜的身形消失于浓雾之中,我不免提起心来,过了许久,直到手中绳子的长度将尽,感觉到突然一轻,由下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摇晃,再向上一提,绳上已是没了重量。

        心中松了口气,显然田心颜已经到达了地面。第二个是柳惜薇的丫环芭蕉,小丫头吓得脸色苍白,哆嗦着迈上窗台,才要将她放下去便哭了起来,死活不肯下,挣扎了半天又爬了回来,柳惜薇好说歹说地哄了一阵,这才又重新跨上窗台去,慢慢地将绳子下放,过了半晌安全落地。

        第三个是柳惜薇,缚好绳子才要跨出窗台,却听得嘎嘎吧吧地一阵巨大脆响,整个房间竟然开始向下塌陷,地板瞬间裂开了一道大缝,浓烟蜂拥涌了上来,直呛得我们三个泪流满面咳嗽不止。

        “惜薇——咳咳——快——趁还有机会——你赶快走——咳咳——”我用袖子捂着口鼻叫道。

        “不行!我若先走,这房间已然不能再承受重量,你们便走不了了!——咳咳——你先走!我有功夫——咳咳!足可自保!”柳惜薇开始解自己腰上绳子。

        “你——你那叫什么功夫——咳咳——花拳秀腿——先逃出去再说别的——罢!”我拼命挥手示意她先走。

        柳惜薇根本不理我,将绳子解下后冲着我过来便要替我缚上,我才要推开她,谁知脚下地板突然又是一阵响,因受热而引起木料变形开裂,整个房间已经在坍塌碎裂的边缘。

        柳惜薇反应迅速地一把拉着我退到了门边,段慈便也跟过来,才贴到门上他脚下那块地板便因受热鼓胀而爆裂了,突然他便陷了下去,柳惜薇反应迅速地松开我去抓他,勉强薅住个衣领,叫道:“段公子!莫要乱动,用手扒住地板边缘!”

        段慈依言伸手扒住,我过去蹲身往上拽他的胳膊,拽没两下忽又听得一阵嘎嘎响动,抬头看时见旁边的门扇竟然摇摇欲倒,连忙将段慈交给力大无比的柳惜薇,起身去扶那门扇,才刚扶住,地板便再度裂开,一阵巨响中柳惜薇同段慈便齐齐掉入了五楼的滚滚浓烟之中。

        “三公子——惜薇——咳咳——”我焦急地凑到那裂缝中想往下看,却被浓烟呛得眼睛蛰痛,只好将那绳子扔下去,以便他们能够顺着爬上来,然而许也未见动静,直急得我围着那裂缝团团乱转。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门扇已是再也禁不住热浪侵袭,咯咯咔咔地倒了下来,我闪身至窗边,躲在风口处,见门外走廊内一片火光,竟已经由五楼烧了上来,一根房梁呼拉拉地由顶上掉下,砸得木质地面一个大洞。

        眼下我还有机会由窗口逃生,然而若我用了那绳子,柳惜薇和段慈生还的希望便愈发渺茫,而我若不用,只怕便会同他们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呵……我等,死也要等。

        我慢慢坐到地上,在这天崩地裂般的火的炼狱里反而意外地平静起来,眼睛盯在那裂缝处,直到它慢慢地被浓烟包围,什么也看不清。

        我躺倒在地,将湿湿的袖子盖在脸上,恍惚间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于是露出眼睛向浓烟中望去,见火光里走过一个人来,满脸的焦虑取代了平日的无谓,黑色的眸子布着被火映得愈发明显的血丝,那袭紫檀色的衣衫已经被烧去了半幅衣摆,唯一与这落魄的形象不成一体的是眉间的坚定,坚定地相信着他要找的人绝不会死,他绝不会放弃。

        我重新用袖子蒙住脸,轻轻地问了自己一声:你还想怎么样呢?

        承诺·痛楚

        我翻身坐起,眯着眼睛由浓烟中望去,见季燕然用湿布蒙了口鼻,正弯着腰亦向这边张望,一眼瞅见了我,眸子里闪过欣喜,飞快地向我走过来。我冲他摇手,示意他不要动,这里太过危险,我自己小心过去便是。他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走,忽听得顶上咔咔地一阵巨响,但见屋顶房梁摇摇欲坠,我急得叫道:“别过来——快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那房梁没能再多等片刻,轰然一声落入了浓烟之中,整个世界仿佛就此停止了转动一般,一瞬间寂静得可怕,我看不到了季燕然的身影,看不到了他焦急的面孔,看不到了他欣喜的眼神。他……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见了他……

        我四肢并用地爬过去,在熏呛难忍的浓烟与肢离破碎的残梁中发了疯般地摸索,“季大人——季大人——你回答我——你在哪里——咳咳——大人——大人——”

        终于摸到了他的一根胳膊,循着胳膊望到他的脸上,却见双眸紧阖,宛如沉睡。

        “大人——醒——醒醒——”我颤抖着揭去他面上的湿巾,晃着他的身体,然而无论用多大的力气他也只是不肯睁眼醒来,我突然间有种至极的恐惧,仿佛末日将临。

        咬着嘴唇,哆嗦着伸出手去慢慢地探向他的鼻下……没有了呼吸。

        “……不……”我眼一黑瘫倒在他的身上。

        ……上天,您老还真是垂怜我……如今……如今皆大欢喜了……再没有人来烦我的心,再没有人来动摇我的意志了……我——我哪里是什么灵魂穿越,我明明就是个丧门星转世!一再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中……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这么在面前离去……

        “大人……”我徒劳地晃着季燕然的身体,“大人……醒醒……燕然哥哥……不要睡……燕然哥哥……”

        身下的人无动于衷,再也不会因“燕然哥哥”这四个字而在唇角勾起那宠溺的笑容。我望着他平静的面孔,伸手替他轻轻擦去脸颊上的灰,怆然地笑了一声,莫非真是应了我将那条绶带烧掉的谶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将我自己的烧去,化做飞灰也比现在守着一具体温尚存的尸体强。

        不禁咬着牙道:“你这狗官……一声不吭就先一步走了,你——你真是个无赖!以为跑去死就可以摆脱一切?以为死了便可以不必偿还我?你——你给我醒过来!你这狗官!你这死狗——”我恨恨地捶他的胸膛,声音难以控制地凄厉起来:“你这家伙——你这狗官——你凭什么死得这么干脆?!我——我还没有报复够你!我还没有虐待够你!你给我回来——你不许逃——”

        我发了疯地捶着他,浑身颤抖声嘶力竭,我恨不能直入黄泉将他揪回来,恨不能狠狠咬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能——恨不能——

        “咳咳!”一声咳嗽突然由这男人的口中发出,我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的脸,见他睁开眸子弯起个大大的笑容,哑着声音道:“灵歌轻些……捶得为兄很是疼痛呢……”

        “你——”我一时气怔,爬起身便走。

        “灵歌……”他好笑地唤住我,尽管知道我也走不到哪里去。“为兄……咳咳……方才确被那房梁掉下来时擦中了后颈,一时闭过气去……咳咳!方才被灵歌你一捶……咳咳!又缓了过来……”

        “恭喜大人福大命大!”我冷声道。

        季燕然好笑着坐起身,重新将湿巾围住口鼻,咳着道:“火是由楼下烧上来的,楼梯已经不能走了,灵歌你莫要乱动,还到窗边坐着去。”

        知他说得没错,我转身猫着腰由他身边擦过走往窗边,经由柳惜薇与段慈掉下去的那道裂缝时蹲下来侧耳倾听,除了噼啪的火烧木头的声音外便再无它声。

        季燕然看了眼被我抛入裂缝的绳子,似是明白了方才发生之事,轻声地道:“灵歌,救人亦需量力而行,你已做到了能做之事,后面的只能看各人的努力与造化了。”

        我点点头,如今我们四人皆是自身难保,说不定最终还将同葬火窟,早死晚死倒也没什么分别。

        待安全回至窗边后,季燕然便也低着身子跟着走过来坐到我的身边,笑道:“灵歌怕么?这火眼看便要烧过来了。”

        “季大人不怕么?若就此死去,答应了令堂的那个承诺要如何兑现呢?”我抱着双膝闭上眼睛,结果一但注定,过程反而轻松了起来。

        “灵歌想知道为兄答应家母的是个什么承诺么?”季燕然更是自在,双臂垫在脑后往墙上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儿。

        “不想。”【创建和谐家园】脆地答道。

        “……才怪。”他低声地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家父同家母年轻时喜欢游山玩水,就连怀了为兄以后亦不肯闲着,那年家母怀胎十月,出外散心时马车正行于一处无人之地,突感腹中不适,却似要临盆的迹象,一时也没有稳婆帮忙接生,直慌得家父手足无措。眼看着家母呼吸困难命在旦夕,忽而有一对年轻夫妇正巧路过,那位夫人恰好懂得歧黄之术,当即施以妙手,令家母顺利生产且保住了性命。家母与那位夫人一见如故,感于救命之恩,故而当场与其结为金兰姐妹——为兄这名字还是拜那位夫人所赐。双方互留了住址,约定以后时常往来,为兄三岁时还去过那对夫妇的家中做客,只是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据家母说,最后一次与那对夫妇见面时,那位夫人已有了身孕,于是两人便笑言将来要做成亲家,倘若那位夫人生了女娃,长大后便许以为兄为妻,若生了男娃,便结为兄弟——彼此还交换了信物。然而自此之后那对夫妇却突然不见了踪迹,直到家母仙去之前仍是没有丝毫消息,家母临终再三嘱咐于为兄,言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与人盟约,必要坚守诚信,他可以毁约,我却不能失信。因此令为兄不得擅自成婚,若始终没有对方音讯,便须待到那夫妇的后代约摸过了二十一岁——因若果真生了女娃,满十八岁时应当便已嫁人或将要嫁人,至多也迟不过三年去,是以等她过了嫁人的年纪再延后三年,为兄便也可不必再等,自去成婚便是。如今……那夫妇二人的后代也该有二十岁了,再有一年……再有一年,为兄便可了结这承诺,成家娶妻了。”

        季燕然边说边用黑溜溜的眼珠儿时不时地瞟着我,当然……当然,我也偶尔掀开条眼缝儿瞟向他。听他原原本本地打完报告,我只淡淡地问道:“难道令尊不知道这个约定么?为何还几次三番地给家父来信催逼大人你赶快成婚呢?”

        “家父么……”季燕然表情古怪地挠了挠头,苦笑着道:“家父的性子……不大好说,他老人家哪里是着急着催我……他,他是在打趣他这个儿子呢。”

        ……打趣得好,急死这老【创建和谐家园】算了。

        “那么,大人您便平心静气地再等一年好了,总归您是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过了十八岁便没人要了,男人哪怕到了八十岁,一样可以对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莫急。”我道。

        季燕然边咳边笑,摇着头道:“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大人方才说火势是由楼下起来的,那大人又是如何上得楼来的?”我偏过脸去看他。

        他眯起眼睛,轻声地道:“为兄闻到烟味儿时便料到楼中失火,一时未曾多想便冲往七楼来寻灵歌,谁知找遍整个七层都未曾见到灵歌的人,于是才下到六楼来继续寻找,方才一根梁子塌了下来挡住了走廊,为兄很费了些功夫才能寻到这一间来。”

        原来如此,之所以与下楼来的我们错过了,想必他走的是另一端的楼梯。

        “家兄他们应当安全撤离这楼了罢?”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岳清音此刻必是安全的,否则季燕然也不可能丢下遭遇危险的他而先跑上来找我,毕竟火势是从楼下而起,在七楼的我们还有一点安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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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时间:2025/10/15 01: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