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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穿越为妇之道》-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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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叫了几番,那人怎会有声响?敬安心凉如水,原来所有期望不过是奢望,世间尚有些事是不在自己掌握,再怎么提着心,期望上苍垂怜,不过一场镜花水月!迟早成空!敬安咬着牙,望着怀中如死灰面孔,眼泪啪啦啪啦地打落下来,却只死咬着牙关,不肯出一声,默默无声落了半晌泪,才咬牙,颤声说道:“你敢戏弄本侯,你这村妇,就这样死了?然而你……死了又如何?你敢给本侯死……本侯也不叫你安宁,你尚有小弟,尚有那狗儿……家禽,本侯一一不放过……你……”一时大恸,虽然口里说着这些发狠话,但此人再也听不到了,又如何?敬安眼前一片水光,喉头哽咽着,一个字儿也说不下去。

      门外众将士鸦雀无声,不敢上前,只听敬安声音哽咽,却只得眼睁睁看着:谁也不曾想到,这向来强悍冷漠将军,竟会为一个普通女子,哭成这样,纵然他未曾放声,众人又哪里看不出来?

      敬安抽泣片刻,也不知自己为何而哭,正在绝望,心如死灰,忽然听到有人叫道:“侯爷?”敬安吸一吸鼻子,本能吼道:“给本侯闭嘴,把那贼徒拉出去凌迟……”那人又叫道:“侯爷?”敬安一怔,听得这个声音这般熟悉,便泪眼朦胧转头去看,却见旁边角落里,有人正怔怔看着他。

      敬安望见那人脸,对上她双眸,顿时大叫一声,低头又看怀中人,瞪着眼睛看了片刻,才猛地跳起来,将怀中那尸体远远扔到一边,怒道:“哪里来丑八怪!竟然敢蒙骗本侯?”

      墙角那人冷冷地看着他,敬安回头看她,蓦地转怒为喜,脸上泪痕未干,便扑过去,说道:“姚月娘,你没有死?本侯就知道,上天……”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谢敬安脸上,已经吃了一记。

      外面围观众将士见状,顿时个个呆若木鸡,眼珠子唏哩哗啦掉了一地。一个个惊悚不安,不知道是赶紧抱头鼠窜跑出去好,还是赶紧跪地低头装看不见好。

      敬安被打停了声,伸手摸摸自己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你这村妇,你敢……”月娥望着敬安,冷冷说道:“侯爷你方才说什么?”敬安怔了怔,呐呐。

      月娥瞪着他,说道:“我拼死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连我家虎头跟鸡都不放过?”敬安毛骨悚然,语塞说道:“本侯……本侯只是……”月娥恨恨,说道:“早知道便放你去死!”

      敬安看着她样子,他从小到大,没被人动过一根指头,本来吃了一巴掌,换作平常早就暴走杀人,如今望着月娥恨恨样子,微微惊之后,反倒觉得欢喜,恨不得她多打两下,让她多骂上几声。见她说完,便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抱入怀中,宽宏大量,笑着说道:“本侯福大命大,怎会死,你也是,本侯不许你死。”真个心满意足,万事都觉得是好。

      月娥被他抱住,挣扎说道:“我本已经死了,却被你气活过来。”敬安知道她是赌气,便呵呵笑道:“你就算死了,我亦去阎罗殿拉你回来。”月娥说道:“放手!你要勒死我了!”敬安急忙略松开手,问道:“你受伤了?伤怎样?”紧张地上下打量,又去掀她衣裳,不是轻薄,却如轻薄。

      月娥忍无可忍,说道:“住手!我无事,只是小伤。”敬安发觉她胸前果然殷出一团血来,顿时双眼冰冷,沉声问道:“是谁做?本侯把他凌迟处死!”月娥苦苦一笑,说道:“当真?”敬安咬牙,说道:“绝对。”又回头怒视外面那贼人,说道:“是不是他?”月娥见他凶相毕露,才叹道:“罢了,”低声说道,“……是我自己做。”

      敬安闻言一怔,急忙转过头来,对上月娥眼睛,身子一僵,猛地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眼睛刹那又红起来。月娥转开头不看他,只说道:“你能来此,这黑风堡已经被攻下了?”敬安点头。月娥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有勇有谋安远将军。”敬安无语,想到在路上她“激将”之事,眼中只是湿湿,又不愿意她看到,便伸手仍旧将她抱住,只小心翼翼避开她胸口伤。

      月娥伸手,本推在他身上,然而到底累很,先前也是过度疲累,又加上伤口作祟,昏睡过去,没有察觉有人来到。只听到他发狠之声,才惊醒过来,见这人抱了个先前死在牢中女尸当作自己,不由一时啼笑皆非。又听他打算着要对自家小弟虎头什么不利,又大怒。此刻见敬安抱着自己,却心头一宽,想道:“终于无事了。”索性便由了他去,又不放心,模模糊糊说道:“我睡一会,你敢动我家中什么……不能跟你甘休。”敬安拥着月娥,听她声音渐渐小去,心又提起来,急忙伸手探她鼻息,感觉她微微呼吸,才放了心。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才将人打横抱起来,拥在怀中,起身大步出了牢房。

      敬安踏平了黑风堡,命人将黑风堡历来敛就了财物之类都尽数搬出来,用车辆装载了,将那些匪首并匪众们尽数斩了,一时之间血流遍地,哀嚎四起,刹那尸横遍野,敬安无动于衷,正是魔王本色。其他有些妇女并孩童便押了回县衙,日后变卖为奴。这黑风堡众匪徒,本来可以安安分分再过个几十年,却只因为一念之差,引来这魔王,导致一个血洗灭绝下场。

      敬安命人斩杀了为恶众匪徒,士兵将银两、女子孩童押出来,敬安便下令放火,顿时之间,风引着火,将好端端一座黑风堡烧做了白地!

      敬安才命三军上路,三军久而不战,一战成功,自然群情激奋。敬安又下令回到紫云之后,论功行赏,顿时三军儿郎个个欢喜,人人踊跃,押着囚犯,推着车辆载满财宝启程准备返回。

      敬安早命人在黑风堡内找了辆极舒服马车,将月娥抱入里面,静静躺着,敬安布置完返回事宜之后,便命副将带兵,自己进了马车内。

      一声令下,大旗招展,三军儿郎高声歌唱,顺利开拔返程。敬安转身进了马车,见月娥闭目睡着,他自轻手轻脚过去,也不敢动,只低着头仔细看,见她脸颊上有点伤,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那伤口,又觉得她会痛,只好忍着。

      马车向前徐徐而行,风沙都被遮蔽在外头,敬安静静地望着月娥,时不时地替她拉一拉盖在身上被子,如此目不转睛地,竟盯了半路,好似天上掉了个活宝贝,一时不看,人就飞了。正看着,忽然见那人眉睫一动,仿佛是个要醒来目光,敬安见状,蓦地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将脸转开做正襟危坐状,隔了一会儿,那人却不见动静,敬安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却见那人仍旧安静躺着,方才大概不过是动了一下,敬安才松一口气,仍旧盯着人看。

      凯旋归若即若离

      车行半路,月娥略动了几番,身上被子偶尔滑落,敬安便伸手拉起,替她盖好。忽听外面有人叫道:“这阵风沙急,暂避一避,把将军车拉到边上。”众人齐齐动手,外头一阵风沙鼓入,敬安心惊,急忙合身上去,将车厢门关起,不料在沙中本就不稳,车轮歪斜,月娥身子便自车厢着边向着另边颠去,敬安大惊,抢身扑过去,将月娥抱入怀中,一手撑着车壁,稳定身形。

      外面嘈杂声渐停,众人忙着躲避这场突然而至沙暴。敬安见车厢门关紧紧地,才松一口气,低头看向怀中月娥。

      月娥双眸闭着,此刻眉头皱了皱,却不曾睁眼,敬安见她脸上头发一缕搭着,便伸出手指替她拨开,一瞬间想起在祖帝庙外,她伸手挽了个独发髻,却又跟平素娇弱气质不同。敬安略略一怔,手指在月娥脸上略作停留,一时转不开眼睛,动不了身。

      恰在此时,月娥睫毛抖了抖,忽地缓缓睁开眼睛,双眸同敬安眼睛对上,两人皆是心底一惊。敬安还不曾觉怎样,刚要开口问她如何,月娥身子一挣,抢先说道:“你……做什么?”

      敬安不防备,又怕抱得紧弄伤了她,竟被她挣扎出去,敬安一时脱口说道:“方才车子颠……”月娥离开敬安,将身靠在车壁上,皱着眉望着他,敬安同她目光相对,顿时察觉她双眼中不悦。谁想到他无意行事,居然也会让她误解?想来也是……上次她被王婆子伤了脸,他便是不管不顾,劫了人上车,也是趁着那颠簸功夫,将人狠狠地抱了一抱,暗自里得意轻薄。正是他先前做下孽障,因此叫月娥处处提防。敬安想通此节,心头一堵,竟然无言。

      这便是:老虎进了城,家家都关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

      月娥看了敬安片刻,见他始终没有其他动作,才算放心。她方才忽然挣开,触动胸前伤处,此刻缓和过来,禁不住觉得疼,便伸手去捂住胸前,有些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双眉微蹙,微微喘息。

      敬安望着她,问道:“可是伤口疼?”月娥哪里便会给他机会,只摇摇头,说道:“多谢侯爷,无事。”又转头看看周围,问道:“这是何处?”

      敬安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双眸冷漠,心头便觉得微微地冷。说道:“回紫云路上。”

      月娥点了点头,说道:“小妇人何德何能,竟劳侯爷如此相待……不如让小妇人去别处……”敬安见她如此冷淡,便说道:“不如把你扔在黑风堡更好。”月娥一怔,便垂了眸子,不同他相对。敬安说道:“姚娘子此即倒是处处有礼起来了,那黑风堡地牢下,打了本侯一掌,斥责本侯,不知是何人?”

      月娥听他忽然翻起旧账来,不由暗暗叫苦。当时她只自忖要死,正在迷迷糊糊,直奔奈何桥路上,听到此人诸多恶毒言语,便想:“就算是死,亦要骂他一顿在先。”何况她本质仍旧是个现代女子,生死之际,且又气恼,也顾不得那许多,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当时此人也并没怎么发作,没想到此刻竟忽然提起。

      月娥只好垂眉低眸,说道:“当时……小妇人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完全不曾记得。倘若有冒犯,侯爷大人大量,必不会跟小妇人计较。”

      敬安咬了咬牙,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当时姚娘子是混沌出手,自己不知啊?”月娥硬着头皮,强作无辜状,说道:“正是。请侯爷见谅。”敬安笑得不怀好意,说道:“姚娘子,你可曾听说,本侯是有名小心,睚眦必报。”月娥肩头微抖,低低咳嗽一声,说道:“小妇人向侯爷赔礼。”敬安说道:“怎么赔?”月娥心想:“这厮忒无赖了,好歹他命是我救得……如今竟反过来咄咄逼人,只可恨我想同他拉开距离,所以也不好就拿此事情做挡箭牌。只不知他要如何?”

      月娥便说道:“大不过……侯爷也打小妇人一耳光便是。”敬安笑道:“本侯是个怜香惜玉,怎么舍得?”月娥说道:“那侯爷想要如何?”敬安两眼烁烁,盯着月娥,说道:“本侯要你……”

      月娥几乎要吐一口血出来,敬安又慢悠悠接着说道:“本侯要你别防贼似盯着本侯。哼,你当真以为本侯饥不择食。”月娥呼一口气,才略觉放松,如此表情,却正落入敬安眼底,敬安哼了一声,说道:“你伤如何?”月娥说道:“回侯爷,伤不重,不妨事。”

      敬安说道:“当时情形必定惊险万分……”便看着月娥。月娥轻描淡写,说道:“侥幸没死。”敬安说道:“我在黑风堡审问了几个匪贼,都说有人指挥他们作恶……连黑松林事,也是这人出谋划策,赵三也是听他命令行事。——你可见过那人?”

      月娥想了想,说道:“当时他们追紧,我逃不过,用刀也伤了几个人,惹怒了他们,我便想自裁了事……却有个人出手将我制住,又命众匪徒不可伤我,才被关入牢中。只是他自始至终都黑巾蒙面,只露出双眼睛,声音也是陌生……所以我不认得。”

      敬安听她说罢,诸多感触,点头说道:“也罢了,不知是哪个对头针对我。此番却是本侯连累你了。”月娥摇摇头,将头转开去。敬安看着她,说道:“当时你定是很资源熊出品 ----百万级打包资源提供者 zybear.taobao.com

      这话若是平时听了,却正是敬安心声,牺牲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原也无他。然而此刻,听来却总觉别别扭扭,不甚顺耳。

      敬安叹了口气,哼道:“你倒是很懂大义。”咬牙切齿,不似赞叹。那边儿月娥靠在车厢边上,只当不曾听到,也硬挺着不肯躺下,双双沉默片刻,听得外面有人说道:“好了,风沙过去了,大家齐力些,将马车推上去。”说着,车厢一歪,慢慢向上再行。

      月娥身子不由晃动,急忙撑着。也是听了外面这话,才知道小侯爷所言非虚,先前倒并非他故意轻薄,因此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敬安冷冷清清坐在对面,正也看着自己,月娥一怔,便低下头去。不妨双眸一对之下,敬安便缓缓地过来,月娥警惕,说道:“侯爷你……”敬安说道:“车内不稳,小心你伤。”月娥默默无言,敬安张开双臂欲抱她,月娥低头向后躲,说道:“侯爷,我自会小心……”敬安目光如刀,说道:“你怕什么?”月娥说道:“这个,小妇人只是不想劳烦侯爷,又……总该避嫌。”

      敬安双手握拳,想抱又不能,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有天涯之隔感觉,片刻,月娥到底支撑不住,微微闷哼,面露痛苦之色。敬安急忙伸手握住她肩膀,说道:“怎么了?”却见她手捂着胸口,敬安心惊,急忙将她手挪开,却见胸口本来干了血渍,又渗出来。

      原来月娥起先受伤,虽然被人即使阻止,到底是刀刺进肉里,又无人替她疗伤。就算被敬安救了,敬安随军也无女大夫,敬安先前见她轻描淡写,又不肯让自己碰,只以为伤也无碍,便想回镇上再说。

      此刻一见,敬安不及多想,便将月娥抱住,一手去解她衣裳。月娥察觉,推他手,说道:“侯爷!”敬安怒道:“住口,本侯若是想对你不轨,你叫也没有用。”月娥怔住,敬安将她胸前衣裳撕开,顿时心头一凉,见月娥胸口一道血痕,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伤口绽裂着,也无上药,也无包扎,流了大量血。敬安咬了咬牙,当下暗骂自己糊涂。

      月娥被他撕开衣裳,原本惨白脸上才浮现绯红,又不敢反抗他,恐怕触怒这人性子,敬安望了一会儿,也不放手,便转头,大声说道:“把随军军医传来!”外面侍从答应一声,立刻就去,不一会功夫,军医已到,恭候聪明,敬安说道:“将你止血伤药给本侯。”军医闻言,急忙将伤药翻找出来,送上车厢,敬安开车厢门取了进去。

      敬安小心放下月娥去取药这一会功夫,月娥已强撑着身子,想把衣裳拢起来,敬安拿了药回身一看,恨得一时想把她打昏了事,便只冷笑说道:“你真当本侯是禽兽?”

      月娥撑着说道:“民妇怎么敢?”敬安说道:“既然不敢,就乖乖地躺着别动。”月娥羞红了脸,说道:“这伤委实没什么……等回到镇上……”敬安鬼使神差地说道:“等回到镇上,好请那小苏大夫来替你疗伤?倘若是他,你就不如现在这般想避着躲着了?”月娥没想他会突然说这个,便仍摇了摇头,心底却不禁想起苏青来……她生生死死这番颠簸,心头便想到苏青诸般好,想到可以再见到他,一时面露微笑。

      敬安一双利眼,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望着她乍然而现温柔笑面,却是为了别个男子。当下敬安牙关咬出声,便不由分说到了月娥边上,将人抱过来搂在怀中,报复般用了力,说道:“却是要叫姚娘子你失望了。”

      月娥惊慌看他,敬安双眸沉沉,将她半幅衣裳都撕下来,月娥又羞又怕,叫道:“侯爷!”敬安说道:“我此刻并不想对你如何,姚娘子你若是总这样叫,却容易惹火。”月娥只好咬唇不语。敬安望着怀中半裸佳人,见她因紧张胸口不停起伏,那样微露半边玉-乳,颤颤而动,正是无上春-色,以他心性,换平常早不可收拾。然而如今见她伤那样,倒只是心疼,又恨她心系别人,心头水火交加煎熬着。只好按捺。

      敬安用干净帕子沾了水,替月娥擦拭伤口周围血渍,尽量不去碰疼了她。月娥见他双眸只盯着自己胸前,起初还羞恼,后来见他果真专注于伤,才缓缓地放松下来,胸口起伏也不似先前那样厉害。只尽量让自己不动,全当躺在手术台上。

      敬安擦拭了三条帕子,才将残血收拾干净,又将伤药取来,在伤口上厚厚地撒了一层,伤药触到伤口,月娥只觉得一阵剧痛,【创建和谐家园】辣地,仿佛又被刀割过一般,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出了一层汗,身子簌簌发抖。

      敬安知道她疼得紧,自也心疼,竟如感同深受,只抱着她,说道:“一会就好,忍一忍。一会就不疼了。”月娥只是想哭,却咬着牙关忍着,略略抽泣。片刻脸上便汗渍渍,眼角也沁出泪来,敬安又掏了干净帕子替她擦脸,望着她双眸微闭虚弱样子,又怜又爱,无限温柔。

      敬安帮月娥收拾了胸前伤处,见她气虚体弱,已经不能动弹,便抱了她不放,将半湿了帕子放下,却见她左手无力垂着,敬安心头一动,握了她手腕来看,果然见拇指还是耷拉着,敬安一时感触,鼻子微微发酸,双眼发热,便将月娥手放在掌心里,虚虚攥着。

      车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听外面有人叫道:“好了好了,出来了!”敬安闻言精神一振,果然觉得马车也走快了许多,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声鼎沸,隐隐地还有犬吠之声。

      不一会功夫,有传令官来报,说道:“侯爷,外面是姚娘子弟弟姚良,并苏青苏大夫,要求见侯爷。”

      敬安想了想,低头看着昏睡月娥,手指在她唇上轻轻抹过,便沉声对外说道:“你去传,就说本侯说:姚娘子受了点伤,身子劳累,需要好生休息,暂不方便移动,本侯就直接带姚娘子去侯府上,将养一段日子,若是想见,便直接去侯府即可。”

      那传令官自去通报。车内敬安牢牢地抱着人,怎舍得放手。然而看她双眸合着,此时是个乖乖安静样子,一想到她先前冷漠,又不由地皱起眉来。

      心防备似冰似雪

      不说敬安凯旋归来,百姓们知道了黑风堡被灭,顿时欢欣鼓舞,夹道欢迎,锣鼓喧天热闹之状,难描难写,连向来轻视敬安贺知县也对这少年将军另眼相看,觉得他自有一番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大将之风。却没料想敬安如此干净利落大动作,起因却是一个姚月娘。

      且说当时月娥在马车上那一折腾,伤口上药时候那痛非凡,竟令她昏睡过去,全然不知敬安已自作主张。等醒来之后,却发现周围景物全非,月娥一惊便起身,不料眉头一蹙之际,仍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便是这瞬间,有人急忙上前来,将她扶住,柔声说道:“娘子勿动。”

      月娥抬头,却见面前是个俊俏丫鬟,全不认得,再见自己身处所在,身下高床大枕,周遭布置华丽精致,鼻端香喷喷,隐约带点药香气。

      月娥心下忐忑,问道:“劳烦这位姐姐,不知……这是何处?”丫鬟说道:“愧不敢当,娘子只唤我小葵就是了,回娘子话:这是将军府上。”月娥一听,拧了眉头,顿时明白必然是因为先前自己昏迷,那谢小侯便不由分说将自己带了进来。当下微怒,急忙起身,欲下地。这一动静,却忽然又发现自己身上衣物已换,竟然是些绫罗绸缎宽衣,月娥又是惊心。

      小葵见月娥起身欲下地,急忙扶着她肩膀拦住,说道:“娘子别动,伤口还未痊愈,扯裂了话就大不好了,侯爷一再叮嘱,让我们小心服侍,倘若有个万一,便了不得。”月娥咬着唇,拧着眉,问道:“请问小葵姑娘,我这身上衣物,是谁换?”小葵机灵,说道:“好教娘子知道,这是我换,只为娘子养伤舒服。”月娥闻言,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却仍旧借着小葵之力,起身下床。

      小葵急忙问道:“娘子这是如何?”月娥说道:“我家不是这处,我自然是要家去。”小葵说道:“可是娘子伤还未好……”月娥说道:“能动就无妨了。”

      小葵急得变了脸色,偏又不能强自拦住,急忙向着门口丫鬟们使眼色,有个丫鬟匆匆忙忙又跑了出去,小葵便只拦着,说道:“娘子如此擅动,这养半好伤怕是不妥当。”月娥说道:“姑娘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乡野之人,惯常粗皮潦草野惯了,这点子伤不算什么。”

      小葵见她自顾自去穿鞋子,来不及多说,急忙跪倒地上,说道:“求娘子且慢动。”月娥正咬着牙欲弯腰,只觉得胸口沉重非常,也吃力之际,见小葵如此,便问道:“姑娘这是为何?快快请起,我怎么敢当。”

      小葵跪着不动,仰头说道:“侯爷派我们来伺候娘子,言明了,倘若娘子有丝毫损伤,便要我们十倍痛楚,娘子昏迷之时,奴婢们尽心尽力伺候着,不敢有丝毫差错,如今娘子醒了,我们松一口气,然而娘子如此,倘若真个儿伤了自己,侯爷必定饶不过奴婢等。娘子就算要走,求娘子也等侯爷来了再说。”敬安选这个丫鬟来伺候月娥,自是知道她能说会道,很贴人心,可用上力。

      果然,月娥见这丫鬟说泪眼汪汪,显然是急了,月娥心善,也明白敬安那性子,她不想为难别人,这才缓了动作,说道:“姑娘别急,既然如此,我便等候片刻。”小葵这才松一口气,见月娥垂着腿儿,她乖觉,便不起身,捡了鞋子来,替月娥穿上。月娥不习惯如此,脚一动,小葵知机,便说道:“娘子有伤,不宜弯腰,让奴婢来伺候。”月娥只好罢了,却又见这双鞋儿也是新鲜绣花锦缎鞋子,自己先前那双布鞋,早不知撇到哪里去了,此即月娥不怒反笑。

      果然片刻,外面脚步声响,顷刻之间,有人进了里面来,说道:“醒了么?”猛地跟月娥打了个照面,此人笑容满面,说道:“姚娘子无碍了?”

      月娥此刻已经扶着小葵手起了身,缓缓勉强行了个礼,垂眸做个淡淡样儿,说道:“多谢侯爷挂心,民妇已经无碍了。向来亏了侯爷照料,如今民妇大好,自是该回家去,在此向侯爷告辞。”敬安眉头一皱,看了小葵一眼,略一挥手,小葵松开月娥,行了个礼,并些丫鬟悄无声息出去了。月娥转头看着,也不做声。

      敬安说道:“姚娘子何必如此急躁?就多将养些时日又如何?”月娥双脚着地,只觉头重脚轻,便缓缓向着边上移步,伸手扶着桌子,说道:“有劳侯爷……区区一介乡野村妇怎能叨扰侯爷?请侯爷自去唤我弟姚良,让他来接民妇回去。”

      敬安见她微微气喘,便上前一步,欲自扶她。月娥说道:“侯爷且勿靠前!先前经历重重,皆是因为情势危险,势不可免,如今又非是身在龙潭虎穴,请侯爷记得男女之防。”

      敬安站定了脚,说道:“姚娘子,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本侯只是感念你当初义勇,这伤算起来也有本侯之因,所以本侯想留你下来,等伤好了,自会好端端送你回去,也算是尽一尽本侯心意。至于小郎,他晌午时候已经来看过娘子,不过当时娘子仍在睡中,所以看过之后便离开了。”

      月娥见他侃侃而谈,心中只觉得烦恼,说道:“侯爷纵然一片好心,怎奈于理不合,请侯爷放小妇人回去罢。”

      敬安见她果然冷若冰霜,油盐不进,心头长叹一声,便也冷冷说道:“姚娘子不是第一日认得本侯,自明白本侯性子,你便是说一万道一千,本侯已经决定了,绝无更改!姚娘子还是专心养伤罢了,等伤好了,本侯即刻送你出府。”

      月娥瞠目,知道此人无赖性情又发作了,先前送些家具之类去她家也是如此,不由分说,不给人选择机会,他只是自说自话!然而却又能如何?

      月娥气愤愤地望着敬安,两只眼不由地也蒙了层水汽,敬安看着,心底十分怜惜,便上前来,也不理会月娥躲避,将她半拢着身子,说道:“你瞧你,倒好似本侯欺负了你……快别如此,我只是为了你好。”声音陡然温柔起来。

      月娥闭了闭眼睛,说道:“侯爷你留下我来,又有何用?”敬安说道:“我……只是为了娘子好。”月娥说道:“只怕侯爷是白费了心了。”敬安说道:“那也是本侯乐意。”月娥想了想,说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如侯爷这般,能随心所欲就随心所欲。”敬安说道:“我生来便是这个性子。”

      月娥不由一笑,低声说道:“到底是小孩。”敬安耳朵灵,立刻说道:“你说什么?”月娥摇摇头,说道:“民妇是说,有些想小良。”敬安狐疑看着她,最后说道:“你且放心,姚良约了晚间再来。”月娥这才点点头,无奈何,对付眼前这人是不可硬碰硬,便说道:“既然如此,且请侯爷让小葵姑娘进来,侯爷毕竟是男子,多有不便。”

      敬安见她终于答应留下,顿时一团欢喜,说道:“好好,我便叫小葵进来。你睡了半日,也该饿了,想吃些什么?”月娥垂了眸子,说道:“这些琐碎之事,何劳侯爷挂心?”敬安说道:“好罢,倘若你有想吃,便只让小葵去传。”月娥到了床边,缓缓行礼,说道:“多谢侯爷,相送侯爷。”敬安皱了皱眉,看她一会,到底是出去了。

      敬安前脚走了,后脚小葵就同几个丫鬟进门来,无微不至地伺候月娥,又端了熬好药来给月娥喝。月娥便自喝了。她不惯被人团团围着伺候,喝了药就说自己要睡一会,便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月娥卧在床上,虽然合着双眸,心中却不平静,只想谢敬安如此举止到底想要如何?总之她是不能留在这里,此人不是个好相处不说,家中鸡狗都等着,还有种菜,她很是想念自己那宅子…而此地再好,毕竟不是久恋之家。

      其他,小良必定忧心……另外还有……

      月娥脑中浮现苏青青衫俊逸模样,先前还不觉得他怎样,只以为他过于温柔,又不想害他,所以总是有意避着,此番经历生死,才觉得自己心底对苏青仍是有一份渴慕,苏青就宛如一株大树,不言不语,静静地,是可以叫人倚靠,在关键时候挡风遮雨,他温柔言语,可亲笑容,仿佛有治愈之力,让人十分流连。

      月娥想到敬安,便皱眉,很是忧心,转念想到苏青,却又微笑,温馨十分,一忽儿地狱一忽儿天堂。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等到月娥醒来,正想问是什么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犬吠,月娥一怔,听到外头有人低低说道:“虎头,别吵,姐姐睡着呢。”月娥听了这个声,又惊又喜,急忙说道:“是不是小良来了?”旁边丫鬟们见她醒了,急忙上前来扶持,小葵说道:“娘子听到了么?外面正是小郎君来了,还带了只狗儿。”

      月娥欢喜无限,急忙说道:“快让他们进来。”自有丫鬟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小郎抱着虎头进了门来,四目相对,小郎眼睛即刻红了,扑上前来,跪地叫道:“姐姐!”那虎头一窜落地,也认得旧主人,就在床榻前汪汪叫着,不停地向上跳跃,似乎想要跳到月娥身上去。

      月娥伸手轻轻拥住小郎,说道:“傻孩子,我又没事,哭什么。”小郎啜泣着,抬起袖子擦泪,低着头,说道:“姐姐,先前我好担心,你总是没有消息,后来才听说将军将你带了回来,偏又昏迷着。”月娥伸手摸摸他头,说道:“这不是好端端么?快起来。”小郎这才缓缓起来,只看着月娥,月娥望着他一笑,又看地上不停跳跃虎头,便伸手将虎头抱住,虎头被月娥抱住,才停了动,静静地在月娥手中,发出低低呜鸣之声,又伸出舌头舔月娥手。

      小郎低头,望见月娥被白布裹着左手,又是惊了一跳,问道:“姐姐,你手……”月娥低头看了看,将袖子稍微一拉遮住,说道:“不慎折到了……承蒙将军照料,过几日应该就会大好。”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小郎怎会相信?眼泪刚停,此刻又断了线珠子一样簌簌落下。月娥只好细声安慰。

      两姐弟说了一会儿话,小郎便说道:“姐姐在此也好,我听说将军特意派人去京内找了个名医要来此,可见将军用心。”月娥怔了怔,皱眉说道:“往返也须许多日子,这是做什么?谁耐烦等那些。”小郎说道:“姐姐多养些时候也是好。”月娥说道:“就算是养,也要回家去,无缘无故留在这里,恐怕会有人非议。”小郎说道:“有人说便由得他们去,我只要姐姐安然无恙。”月娥哑然,继而又说:“小良,我……”刚要说话,外面有人说道:“小郎来了?”

      敬安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月娥一见他,就把要说话都咽了下去,姚良却赶忙上前行礼,敬安特特将他扶起来,说道:“你来了便好了,你姐姐一直记挂着你,不肯安心。”姚良说道:“还要多谢将军照料姐姐。”敬安说道:“这是应当。”又看月娥,月娥只垂着眸不看他,敬安看着月娥膝头上虎头,不知为何,十分嫉妒,却仍笑着,说道:“狗儿也带来了?”姚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本是不带他,不料他总是跟着,打也打不退。”敬安说道:“带来也好,姚娘子很是喜爱这狗儿。”酸溜溜。

      月娥听了这话,便转头看向姚良,问道:“小良,我家中三只鸡如何?”姚良急忙说道:“我日日喂着,都很好,也下蛋呢。我积攒了些,等姐姐回去,给姐姐做了吃。”月娥欢喜一笑,说道:“你别留着,自己每天煮一个吃呀,那么我那些菜呢?”姚良说道:“每日松土,长也肥大了,等姐姐回去,就也可以摘了吃了。”月娥更是高兴,想了想,还有一宗重要事情要问,看了敬安一眼,苦苦地忍住。

      不料敬安正盯着她,看她绽放欢颜,自己心头也高兴,猛地见她一脸关切想问什么,却忽然看自己一眼,又停了口。敬安心头一盘算,顿时想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由心下一冷。

      为红颜此计安出

      敬安人在书房,垂眸沉思。自剿灭黑风堡群匪,凯旋而归后,各地士绅纷纷相请,以为庆祝,耳闻无限阿谀奉承之语,觥筹交错之极,敬安心中所思所想,却无非是一人。

      越是花团锦簇,越是被众人捧到高高在上,敬安越觉不安,他最为清楚,倘若不是那人,今日紫云六镇恐怕一片愁云惨雾,遍地哀鸿,哪里会是如此高朋满座,笑语喧哗,他也不会好端端在此,恐怕早就沦落一具死尸,而灵堂亦备好了……

      敬安勉强应付了一日,便失了兴趣,闲暇就呆在府内出神。开始还去见了月娥两次,只见她每每不是睡着就是恹恹地不理自己,他也无法。偏生又不能如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将人抱了便是。敬安心底对月娥,已经并非当初单纯亵玩之情,似多了一份敬畏,如同面对同自己势均力敌对手一般。

      敬安思来想去,想动手又忌惮,不知如何是好,深为苦恼。

      这日他借口在书房内读书,换了数十本,堆了满桌,却不想理会。衙门中有递过来文书,闲闲看了一翻,亦扔在边上。心头焦躁非凡,怎样也无法定心。目光在书房内逡巡来去,看了片刻,终于望定了一物,略微一喜。便叫人带了,出了书房,双脚顺风似,直奔月娥养病之处,未曾进门之前,先有丫鬟出来迎接,敬安低声问道:“人怎样?”丫鬟回答说道:“回侯爷,娘子刚醒,精神尚好,现如今正喝药着。”敬安听了,甚是欢喜,急忙迈步入内,里面小葵正伺候月娥喝药,因药极苦,月娥双眉微蹙着,只是忍着,敬安一见,心头又爱又怜。

      敬安还未及说话,小葵放了药碗,躬身行礼,敬安看了看药碗,说道:“已喝完了?去找些甜品来给娘子吃,免得嘴里苦味不休。”小葵先前也是这般做,闻言便也答应,端了碗告辞出去了。

      月娥见了敬安,便依旧垂了眸子下去,行了个礼,敬安上前欲扶起,月娥却又侧身躲过。敬安只好回身坐了桌边上,月娥才也坐了。两两相看,敬安无事找话,问道:“药果然极苦?”月娥沉默了会,才说道:“侯爷可尝一尝。”敬安说道:“那下回熬好了,我先尝尝看。”月娥本是堵他,没想到他竟然坦然应了,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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