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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画堂深处-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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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荷听得喊绣云,脸上就有些白,哭道:“奶奶,婢子在奶奶跟前长大,就是婢子有些言出语进,那也是对着别人,对着奶奶,婢子实在是一条心,婢子这话要不实,就叫婢子不得好死。”

        金氏听了这话,更是把娥眉立起道:“住口!什么是别人,这别人是谁?你现如今得罪是员外,员外是谁,这家里上上下下,哪一样不是他?便是我也要以员外为马首是瞻,如何你就同人不一样了?我原先只想着训一训你也就罢了,你即眼睛里没了员外,日后想必连我也要没了,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夏荷听金氏这话竟是要发落她出去意思,急哭道:“奶奶饶了婢子,婢子错了,婢子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说了,又去求苏员外,磕头道:“员外,婢子方才昏了头,满嘴都是混话,求员外念在奶奶如今身子沉重份上,要人照顾,就留婢子在里头服侍奶奶,奶奶如今是这样,婢子出去了怎么放得下心。”

        苏员外原是着了气恼,此时见金氏也恼了要赶人出去,反倒怕金氏气大伤了身子,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过来劝金氏道:“奶奶也消消气,我知道你是恼她不给我脸面,我也想了,她那话倒也不好说真错了,只是说得太白,我一时下不来台了,她即认错了,也就罢了。你若真为了我赶她出去,你如今身子这样沉重,少人服侍,我也不安心。”冬竹,秋月等人见苏员外自己落了蓬,便一起来劝解几句。

        金氏方道:“员外即说不怪了,妾也不好执意,只是今儿这教训不能不给你。”说了,依旧叫绣云,只说拉了夏荷出去,在二门上打她十板子。夏荷听得不用出去,已是千情万愿了,就给金氏同苏员外磕了头,跟着绣云到二门上领了十板子。

        打毕,绣云扶着夏荷回卧房歇息,绣云见房中无人,便道:“你那些心思,我劝你都收了罢!”

        夏荷听了绣云这句,把个粉面都涨得红了,吃吃道:“姐姐你说什么?妹子我怎么不懂?”绣云冷笑道:“我这会子回来,春梅都同我说了,我起先不信你是个这么糊涂,回来这半个多月,我可是冷眼里都瞧明白了。你想着员外又是个知情识趣会疼人,年纪也不大,论相貌也好,你便动了心思要勾搭员外,你又想奶奶横竖是个贤德,保不齐你还能挣个姨娘做做,这苏府里泼天富贵,你也好享享了,可是这话?”

        夏荷叫绣云说得脸都白了,抓着绣云手道:“好姐姐,你即知道了我也不敢赖,只是你千万别张扬,若是给人知道了,我也没脸活了。”说了就拿着帕子捂着脸哭。绣云叹道:“我说你是个糊涂孩子,便是叫你做了姨娘又如何?府里再有钱,你一个姨娘份例是有限,生孩子也不得喊你一声娘,这一生说奴婢不是奴婢,说主母不是主母,如何比得过我们?奶奶把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配了管事,只要出得这门,到了自己家里,我们一样明明白白奶奶,一样也能使奴唤俾,生孩子堂堂正正喊自己娘,可不是胜过在府里做姨娘百倍!你倒是好,一心要往下走。”

        夏荷听了这话,只道:“姐姐,我如何不知道这理呢。”说了脸上红得透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心事 遣婢

        却说夏荷言语冒失顶撞了苏员外,金氏因此责罚了她,绣云因也算看着夏荷长大,说不得就要劝她几句:“好孩子,你即知道这个理,如何还糊涂?我们奶奶是怎么样人,这些年你还不明白吗?她虽不计较,心里可什么都明白,连我都知道事,她岂会不知道?她若是有意提拔你,也不会等到今日,我只劝你收了这糊涂心思,再过得几年,奶奶一样放了你出去,一样给你一个好前程。”

        夏荷听了,只是落泪不语,这原也怪不得她,想她自幼在苏府内院长大,除了没成年小厮,见着男人实在有限,苏员外论起相貌来却也不差,眉目清朗,且性情也温和,平日同金氏说话,更是知情识趣,她少女怀春,不免就动了心思。

        更有一桩,金氏出身来历,别人不说,她身边这些近身丫鬟,哪有不知道。夏荷就想着,奶奶生母老卢姨娘一般是老孺人丫鬟,也是先收了通房,到后来怀了奶奶才升一步成了姨娘,一般也是使奴唤婢,老孺人待老卢姨娘也甚好,就是她命薄死了,老孺人一样照顾了奶奶。我只要照着老卢姨娘路子去做,小心服侍奶奶,自然有我好处。这糊涂念头在心里慢慢就生了根,虽对着金氏没半分嫉妒怀恨之情,依旧殷勤小心,只是容不得旁人分甘,故此打团圆儿进门起,夏荷就浸了一缸子醋在那里,平日言语行动上不免就带出几分,今儿更是说错了话,不独恼了苏员外,连金氏也生气了。

        绣云见夏荷不语,知道她心上一时过不去,便道:“你今儿就不要过去伺候了,歇一歇,奶奶那里有我们呢。你想一想我话可有理没有。”说了自己出去,只留了夏荷一人在屋里,夏荷叫打了十板子,身上倒是痛得还能受得,心上却是不甘。

        待得第二日,夏荷依旧在金氏跟前当值,依旧如往日一般周到小心,只是隐约觉着金氏颇远着她,有些事,只叫了篆儿去做,却不叫她,心上就慢慢不甘起来,只想着奶奶即容了员外纳妾,如何从外头寻个不知进退,一脑门子糊涂账小蹄子来也不容我进一步?我在她身边数年,岂不比外头来更知她脾性,服侍起来更周到吗?如何就容不下我?

        夏荷心中不甘,金氏那边岂有不知道,绣云也断没有向着夏荷不同金氏说理,就趁着员外到外头账房上去,就推说金氏要找娘家陪嫁来一架能围在床前泥金小屏风,将夏荷,秋月同篆儿都打发了去库房那,自己悄悄同金氏说了。

        金氏听了,不由叹道:“我如何不知道呢。我也不是不能容人人,夏荷若是进一步做个通房,乃至姨娘也必定不会像那丁姨娘一般黑心糊涂,只是她即是我身边人,我又怎么忍心委屈她?这做姨娘哪里就好了,非主非奴,生孩子都不能管着自己喊娘,骨子里苦,我母亲虽是个慈悲人,我姨娘受罪也一样不少。这也是我当时不肯很去为难丁姨娘缘故。若不是她一步步逼了来,我也不会下手去为难她。”

        绣云道:“婢子也这般劝过夏荷那个小蹄子,只是婢子冷眼瞧着,她竟象是转不回来。婢子说句越矩话,夏荷怕是留不得。”

        冬竹在一旁道:“奶奶,绣云姐姐说很是。她即有了那样糊涂心肠,这里还能留她吗?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可没有千年防贼。若是叫她闹出点事来,奶奶,这可是个大笑话让人瞧呢。说句凉薄,奶奶脸上不光辉,我们这些做婢子,怕也要叫她连累了。”

        金氏低头想了想,慢慢道:“若是要把她配人,一时也寻不到合适,若是依旧放在这里,也不合适,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怕人说我太狠了。”

        冬竹道:“奶奶你理人怎么说呢,这世上便是圣贤也有人骂。”绣云听了,不由笑道:“你个刁嘴,倒是会宽人心呢。”说了,又同金氏道:“奶奶,如今你身上有七个月身子了,底下事婢子也不好说,奶奶自然明白,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金氏听了,点头道:“罢了,待得夏荷回来,你只告诉她,丁姨娘那只有素梅一个丫鬟也不成个体统,就叫她先去伺候一回,待得小少爷大了,离得开人了,我再把铃儿拨回给丁姨娘,到时就叫她回来罢。我有些倦,想略眠一眠,叫她不用来辞我了,只要她好好当差就是了。”

        绣云同冬竹听了自是满口答应,两人就服侍金氏脱了外头大毛衣裳,卸了钗环,扶上床躺好了,扯过锦被来盖了,解开金钩放下床幔,只余冬竹在金氏床前守着,绣云轻轻退到外头去,就思量着怎么同夏荷说。

        绣云是金氏身边第一得意之人,自是明白金氏这番作为用意。那丁姨娘嫉妒刻薄,连奶奶都容不下,何况是一个丫头,若是夏荷没有非分之想也就罢了,若是作些什么事出来,丁姨娘岂肯善罢甘休,夏荷哪里能讨得好去,必有一场大闹,奶奶这番未免狠了些,只是也难怪她,夏荷既有了那糊涂念头。留在身边怕不是个祸害,若不想个法子安置了,奶奶也不能安心生产。

        却说夏荷同秋月两个找了屏风出来,就看着小丫鬟们仔细抬到了金氏房前,正要进去,绣云便道:“秋月,你叫她们小心了,只别碰到了,这屏风是奶奶心爱。”又道:“夏荷,你来,我有话同你说。”说了自己就先往卧房中去。

        却说夏荷见了绣云这样,心上便似揣了十五只小兔儿,忐忑着跟了绣云到了自己卧房中,就见绣云立在窗前,见夏荷进来,先叫她坐,夏荷愈发得不安,勉强笑道:“姐姐可是有话吩咐,便请直说,姐姐这样,反叫妹子心上不安。”

        绣云见了她这样,格外有些恼她这样一个聪明伶俐人偏起了糊涂心思,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不免也有些怜惜,便道:“夏荷,你素来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说那些瞎话来哄你。如今你且去收拾了东西,先到丁姨娘那罢。”

        夏荷听了,眼中就落下泪来道:“奶奶倒不如赶了我出去。叫我去服侍那个小,小,丁姨娘,可是活生生打我脸呢。”

        绣云到底是看着她长大,见了她这样,就有些不忍,便道:“奶奶说了,丁姨娘如今不禁足了,只有一个丫鬟服侍也不像话,别人她也信不过,你倒是个能干。如今且委屈你一回,待小少爷长大些,就叫你回来,你也不用急。”夏荷听了这话反笑道:“姐姐,你何苦哄我呢,奶奶实是不要我了,小少爷如今还吃奶,等他长大,我也该出去了,如何还能回来,我只不知道,奶奶竟这样狠心,不念半点往日情分。”又道:“我即在奶奶跟前几年,也不能就这样去了,总容我给奶奶磕个头再去。”

        绣云听了这话,不由叹道:“你这孩子,原也是好,只是不该起那糊涂念头,奶奶身子倦才睡下,你倒不要惊动她,这才是不辜负你从前一片忠心。你再听我一句劝,丁姨娘性情可不比我们奶奶,你去了她那里,还是收了你那糊涂心思好,待得奶奶生下小员外了,自然有你回来时候。”夏荷听了这话。只是一言不发,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不过打了两个包裹在手上提了,出得房门,走在金氏房门前,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两个头,道:“奶奶,婢子去了。”说了咬牙起身就去了。

        只说团圆儿那里,如今既不禁足了,日子果然舒坦许多,每日只在金氏那里立完规矩,既然苏员外不到她房中来,说不得就自己找了事来做,不是每日在院子里乱逛,就是去了轩竹堂看望平安。这一日,才从轩竹堂回来,只见素梅正同夏荷说话,她只当是金氏有话要夏荷来传,便堆个笑脸儿道:“夏荷姐姐来了,不知奶奶有要紧什么吩咐要说给我知道,竟是劳动了姐姐到这里?”

        夏荷见了团圆儿,脸上颇笑不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得勉强堆个笑脸出来道:“姨娘这样说话婢子不敢当,原是奶奶吩咐了,姨娘这里少了人手,特遣了婢子来服侍姨娘。”

        团圆儿听了这话,就扬起了柳眉,上下打量了夏荷几眼,见她脸上犹带泪痕,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怪道我你像是才哭过模样,想必是你心中不情愿来我这里呢。倒也是,从前跟着你们奶奶时,你们一个个都同副奶奶一样,眼中何尝看得上我这个姨娘,如今反要来服侍我,怨不得你心里委屈。夏荷姑娘,你即来了,我也不敢叫你回去,只好委屈你了。”说了,就笑盈盈转身回房。

        团圆儿进得房内,就把笑容都敛了,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刁毒妇人,装得贤良大方,解了我禁足,却要秦娘子来教训我家训,这还罢了,我好心好意去服侍你,你只叫你丫鬟们给我冷脸子瞧,如今更是派了夏荷这个刁婢来,说什么服侍我,想必是她要生产了,怕员外来我这里,安排了她心腹来监察我呢!

        团圆儿心中虽恨,因她连番吃亏,知道金氏经营了十数年,自己一下就要翻转了来是不能,慢慢学得乖觉了些。此时虽即猜疑夏荷是金氏派了来看着自己,就格外警惕了,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来,对着素梅夏荷都是有说有笑,依旧去金氏那边伺候,虽还是插不上手,到底去多,苏员外再见她便不似从前那样冷着脸了。

        京城 催生

        却说转眼已是三月初,金氏已是八个月身孕,肚腹高隆,行动都需人扶,略走动一回就气喘,只得每日都卧在床上,那苏员外从铺子里回来,依旧每夜就宿在金氏处,虽不能有夫妇敦伦之乐,就捡些外头新闻来同她说,又细问金氏日里吃了多少,孩子动了几回,肚子疼不疼等语,倒是金氏当不得他骚扰,反倒劝他去丁姨娘处安歇,苏员外只道:“她那能有什么好去,见了人不是撒娇就是哭,有甚意思,倒不如我们夫妇说说话儿。”

        金氏听了苏员外这话,心中反不乐,只为丁姨娘没进门前,他们夫妇倒也算得我敬你,你敬我,连脸也不曾红过一次,那丁姨娘一进门,不过数月就搅得家宅不宁,若要真怨怪起来,那丁姨娘有三分错,其余七分倒是在这苏员外身上。若不是他那时为色所迷,处处纵容呢。那丁姨娘又如何有胆子妄图扶正,如今他这般看重她,只怕一半是为着她腹中孩子,另一半才是十年夫妇恩义。

        苏员外见金氏不说话了,便想:丁姨娘做下那些事,处处是冲着她去,难怪她恨,如今她劝我去丁姨娘那里自是她贤德,不忍使我孤衾罢了,我若是真去了,她心中未必不伤心,罢,罢,如今她就要临盆,更不好使她动怒,伤了孩子。故此,格外坚拒,只说:“我如今已是三十岁多人了,还耐不得这些?你倒是小瞧我。”金氏听了这话,方才作罢。

        金氏劝员外往丁姨娘处歇息,员外不肯这等事,在这家宅内院原本就是人人乐道新闻,虽金氏不欲张扬,亦有人乐滋滋传说,自是夸耀员外如何专宠奶奶,又说:“年轻美貌算什么,我们奶奶十几二十岁时那才叫美人,如今也不差什么。我们奶奶聪明和气,东边那个一百年也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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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富阳县苏府这里,只说例来规矩,女儿怀胎到要临盆那个月月头上,娘家就要备了银盆,彩画鸭蛋等物送至夫家,以示催生。金氏这边,嫡母及兄长虽在京中,亦记得此事,盘算着日子,金氏差不多是怀着七,八个月身孕了,就在京中采办了各式礼物,计有,精雕鲤鱼跃龙门银盆一只,内置着饱满粟米一捆,覆盖着上用锦绸,绸上缀着通草,绢花,贴套,此乃是兆五男二女之喜;又有四只活羊四头活鹿,活羊自是通养,鹿乃通禄,便是说这生下孩子有福气,原本只需一头,因想着京城道平安州富阳县路途千里,只怕死了,便多备了几头;另有红木筷子十双,自是意味着筷通快,意味着快快生养,少受折磨意思;又有彩画鸭蛋一百二十枚、枣子、栗子,皆是生子,立子口彩。

        又因那时冯老孺人同康孺人都已知道金氏怀是双生,故此孩子各色绷绣彩衣都是双份儿。连着各色金银锁片,小手镯儿等物,齐齐装了两个箱子,老孺人犹嫌不足,向康孺人道:“你也不要说我偏心,只为你们姑娘从前掉过一个,如今好容易才又怀上,偏她家那个小妾前头生了一个儿子,我更不忍心委屈她,你瞧瞧还有什么好加,倒是不用替你老爷省钱,他官俸不足还有我呢。”

        康孺人忙笑道:“母亲这样说话,倒象是说媳妇小心眼子了。就是母亲不说,媳妇也备好了。这银盆等物媳妇轮不着操心,小外甥儿衣裳,金银锁片,媳妇也备了一份,只怕母亲嫌寒碜,不敢拿出来给母亲看,想着到时悄悄抬上船去。母亲即问,媳妇就叫人取了来母亲看。”

        老孺人听了这话,格外欢喜,道:“我素来知道你们姑嫂好,只是不曾想好到这样,你这样友爱,我也欢喜,东西也不用抬了来我看,你做事我哪有不放心。”说了就叫了贴身大丫鬟杏烟来,取了一对儿羊脂玉镯子来赏了康孺人,康孺人忙起身道:“母亲,这可使不得。媳妇拿了这个,倒象是媳妇贪图母亲东西才给妹子备礼。母亲真要给媳妇,等媳妇再给你老人家添个孙子孙女时再赏了罢。”

        老孺人听了这话,十分欢喜,道:“你果然又有了?”康孺人红着脸道:“媳妇这个月月信已然迟了十日,只想着等把妹子礼都送出去了再请大夫来瞧,也不敢说就是喜。”老孺人听了这话,便笑说:“我原就说兆麒一个孩子怪寂寞,你老爷那些姨娘生儿子女儿,个个都同他们娘一般,上不得台面,见了我就跟避猫鼠一般,我哪里就吃了他们。我只纳闷,一般都是姨娘生,你们姑娘怎么行事处处稳重大方,最惹人怜。”

        康孺人笑道:“妹子怎么同呢。媳妇听说,妹子生母卢姨娘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自然气度就不一样,妹子七八岁上又跟在了母亲身边,得了母亲教诲,虽是庶出,只怕气度涵养比别人家嫡出小姐都胜过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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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孺人见丈夫回房,忙过来服侍他脱了官服,口中问道:“老爷可曾去见过母亲了?”金鹤龄便道:“杏烟说母亲歇下了,又说你哄得她老人家十分欢喜,你倒是说我知道,你都说什么了?”这金鹤龄同金氏乃是异母兄妹,金氏容貌大半像着她生母卢氏,颇是美貌;这金鹤龄倒是活脱脱像着父亲,面方而眼大,颌下生着浓须,骤眼一瞧,果然有几分执掌刑狱凛然风范。

        康孺人笑道:“妾能说什么,不过是些吉祥话罢了。”说了,珠兰丫鬟早捧了热水上来,康孺人亲手绞了面巾给金鹤龄洗脸净手,又服侍着穿了家常衣袍,康孺人方问道:“明儿就是吉日,老爷可曾想好叫谁走这一趟差事?”金鹤龄在椅上坐了,道:“论理倒是该着金昌押送,他是我们家管家,由他亲送了方显得我们家重视,也好叫我那个重色轻德妹夫不敢轻忽妹子,只是这一来一回怕不是要一个多月,这一整个家又要叫你一个人料理,你身子怕受不住。”

        康孺人听了金鹤龄这话,心中盘算,他必是想叫金昌走一回,我若是有迟疑,回头姑娘他们夫妇和睦便没什么,若是有些不睦,便是我罪过,罢罢,横竖还不一定是喜,若是真是喜,他看我为了他妹子才这样操劳,必是更念我好处。想必了,脸上笑道:“老爷这话就差了,姑爷是我们家娇客,妹子又是母亲心爱孩子,好容易他们有亲生骨肉,这催生礼必定要金昌亲去方显得郑重。妾这里能有什么事,家中上下都是有例,且还有赵姨娘,王姨娘她们也能帮衬着妾。老爷断不可为着妾反轻忽了兄妹情谊,反叫妾不安。”

        金鹤龄听了这话,果然欢喜,当下便着人将金昌叫了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金昌领命回去,同自家娘子说了,打点了行装,第二日来同老孺人同康孺人辞行,老孺人又吩咐了许多话方放了金昌去。

        金昌从金府出来,八个壮仆抬着四箱催生礼,有有几只笼子,装着活羊活鹿,另有两车预备给羊同鹿吃稻谷草料等物,并同个吹笙乐手一路浩荡就到了码头,上了官船,扬帆而下,就向着富阳县来。

        一路无话,金昌等人到得富阳县时,已是三月末了,官船在码头靠了,果然亏得多备了羊鹿,这路上竟是死了一头羊同两头鹿,金昌便命羊和鹿各牵一头,其余,依旧留在船上,一行人下了船,抬了催生礼,金昌又命乐师吹了笙,意同生,一路赫赫扬扬就向着苏府去了。

        路上有人识得这是金府管家,瞧着这阵势自然是金府给苏府送催生礼了,且说金昌来前,老孺人特特吩咐了,务必要将那些银盆锦缎红筷彩蛋等物显了人瞧,故此箱子盖故意都开着,那银盆口竟有两尺大小,足以盛得下一个足月孩儿,上头蒙锦缎里织着金银线,映着日头闪闪发光,直瞧得路人咋舌,都道:“这苏府大奶奶到底是官家小姐,这催生礼儿都比别人体面许多,只说那只银盆,若是化成银锭,怕不就有有百十来两。” 更有一则,那活羊活鹿头上都绑着红绸,一路牵着,那羊儿咩咩,鹿鸣呦呦,十分热闹好看。是以一路上都有人跟着瞧。

        那金昌更命人开了一只箱子,里头都装了拆散铜钱,一路就撒了过去。

        老孺人这一番做作,倒不是为着显富,只是她到底是积年老人,想着苏员外已有一宠妾生下一子,金氏这胎尚不知男女,若是男子自是大喜事,若是一双女儿,那苏员外只怕要偏宠那个小妾些,她爱金氏犹如亲生,自不肯叫她受委屈,金昌临来前,便如此这般嘱咐了,全是为着给金氏挣脸面,其意要告诉这富阳县上人等,苏员外家大少奶奶如何得母家宠爱,苏家虽称一县首富,他家大奶奶金氏父兄两代皆为官宦,家中也称富有,金氏出身比之苏氏只高不低,也好叫苏员外不敢有轻忽之心。这母亲爱女拳拳之心,真可谓细到极处。

        问仆 探子

        且说金昌押着催生礼一路就往苏府去,早有人腿飞快去报了在铺子上苏员外知道。苏员外正同人盘着去年不平帐,听了金府送了催生礼来,押送正是管家金昌,不敢怠慢,丢了账簿就走,又怕轿子走得慢叫催生礼在门外等了,叫金昌看着倒像是他轻狂,就叫人牵了马来,自己翻身上马,一溜烟先去了,扔下长随宝泉慢慢走回去。

        也亏得苏员外骑了马回去,等他到家下马,还不及换衣裳,就听得路口传来笙曲之声,忙命人去看,果然是催生礼到了。

        苏员外就急急进去,只在书房候着人传进来,果然还不等他吃一口茶就听得外头一叠声地报进来,说是奶奶母家送催生礼来了,请员外去接。苏员外便理了理衣冠,命人大开中门,自己一路就到了门前。

        金昌带着乐师家人等在门前侯了不到半刻,就见中门大开,苏员外带着笑疾步出来。金昌上前跪倒,口中道:“小人给姑爷磕头。我家老孺人命小人送催生礼来,老孺人说了,姑奶奶必定能顺顺利利产下麟儿。”苏员外忙上来双手扶起。金昌便将礼单送在了苏员外手上,苏员外双手接了礼单,口中道:“谢岳母厚赐。”说了,便命抬进去。自己引了金昌去见金氏。

        却说金氏这里也早有人来报了信,金氏思念母兄,听得京城来人了,又喜又悲,便叫绣云同冬竹服侍她梳洗艳妆了,就在正厅坐了,只一会儿便见苏员外引着金昌进来。金昌见了金氏也一般跪下问好,金氏命人搀起来,先母亲冯老孺人近况,又问嫂子康孺人,哥哥金鹤龄,侄子金兆麒各人好,金昌一一答了。

        这时外头已备好了酒菜,苏贵过来陪着金昌出去用了酒饭,其余跟着金昌来人等自是另有酒席招呼。

        苏员外便把礼单拿了出来,同金氏两人瞧了,金氏便道:“母亲这般厚赐,我怎么敢当,连嫂子也有厚赐,这怕是要动了她私房了,我更不敢当。”苏员外便笑道:“这有什么?你母亲兄长疼你,你嫂子自然也不能落在后面。再则,我们岂能叫金昌空了手回去。”金氏听了,便道:“话虽如此,我心上只不安乐。”苏员外就道:“你是要生产人了,何苦操这些心,你只好好歇着,一切我去打点,管保你称心。”说了就叫了绣云道:“你好生服侍奶奶,我去去就回。”说了,提脚出去。

        绣云见苏员外出去,便道:“奶奶,你素来聪明,怎么这会子倒糊涂了?老孺人那边礼越重,员外这边承意也越厚,这都是老孺人疼你。”金氏红了眼圈道:“我如何不明白?母亲是担忧着前头先有个庶出长子,我这一胎不知道男女,她只怕我若是生了女孩子要受气。只是她老人家待我越是这样,我心上越过不去。”

        冬竹在旁道:“奶奶,婢子说句不好听。要真是老天没眼,叫奶奶生是小姐,那个小少爷我们就抱了养,只叫丁姨娘摸不着边,横竖小少爷也是管奶奶叫母亲,我们养也是天经地义。”金氏听了只不做声。

        这时苏员外也回来了,手上一般拿了个单子,原是他出去打点叫金昌带回京东西,金氏就在员外手上看了,计算有参茸虫苓等物是给老孺人补身子,倒是论斤。金氏便笑了,道:“相公这可是叫母亲开药铺子呢。”苏员外抖一抖袍子在金氏左侧坐了,在她脸上闻了一闻,笑道:“你个调皮,我就知道你要笑我。 我也是怕礼薄了,你又伤心。你倒是再瞧瞧下头。”

        金氏微红了脸,睨了苏员外一眼道:“丫鬟们都在呢。”说了就瞧下去,就见上头列了几本古籍善本,知道那必是是给哥哥金鹤龄,又计有锦缎,宫绸,素绢等共计二十匹,想是给嫂子康孺人,又有湖笔端砚宣纸徽墨等物,明白这是给侄子兆麒写字,就是连金鹤龄两房妾侍同她们孩子,苏员外也想到了,各人也有一份礼。金氏看了,脸上就笑了,眼中却含着泪道:“相公如此周到,妾感佩在心。妾原该谢谢相公,只是妾如今身子沉重,待得妾生产后,再向相公道谢罢。”

        苏员外握着金氏素手道:“自家夫妇,你又说这些,岳母待你这样好,我做人女婿若不知好歹,可也妄为人子了。”

        绣云见苏员外同金氏话说得入港,就拉了冬竹,两人悄悄退到门外 ,只余苏员外同金氏说些私情话儿不提。

        又说金昌用完了饭,就过来谢赏,又要辞行,绣云就传了进去,金氏便叫了金昌进去,红着眼圈又道:“你这一路来去也要不少时日,我也不虚留你了。你回去告诉母亲,只说女儿在这里都好,请她老人家不要以女儿为念,好生保养身体,她老人家长命百岁,还要看着兆麟金榜题名呢。”

        金昌道:“姑奶奶也保重身子,老孺人巴望着抱外孙子呢。就是老爷孺人也日夜挂念姑奶奶,小人临出京前,老爷吩咐小人转告姑爷,只请姑爷好生照料着我们姑奶奶,我们老孺人同老爷也就安心了。”说了磕头出来,苏员外早备了两盘银子打赏跟着金昌来人等,金昌另有打赏,并不在这些里。

        金府这般张扬送了催生礼来,满富阳县谁不知道,团圆儿身在苏府,更不可能不晓得,她也真叫她娘王氏娇养坏了,并不知道进退体统,凡事皆以自己为尊,视他人为贱,嫁进苏府以来,虽吃了不少苦头,已明白嫡室终究是嫡室,做小妾到底不能和嫡室抗衡,只是究竟拗不过养成脾气来,又因她是早产,娘家连催生礼也未及送来,此时见金氏母家送了这许多东西来,她不认作那是金氏嫡母疼爱女儿缘故,只认作那是金氏故意给她难堪,羞辱她娘家连催生礼也没送里来,心中气愤难平,偏苏员外依旧绝足不来她这里,更是添了几重怨,只是没得人说。

        团圆儿心中抱怨,又想起自己好歹有个儿子,金氏如今虽得意,只要生下是女儿,这苏家早晚还是要落在平安手上,心中气愤就稍平,便要去瞧平安,就带了素梅一路到了轩竹堂,进去一瞧,只不见平安人影,便问铃儿:“小少爷呢?”

        铃儿早叫团圆儿打怕了,见她发问,脸上就有些白,足下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团圆儿见了她这个,格外有气,过来揪着她耳朵道:“我又不是老虎,就吃了你!从前我来这里,你见了我就躲,我也不同你理论,今儿不过问你一句话,你就这样,可是许久不叫我打了,你竟忘了你是我花钱买。”

        素梅见她这样,少不得过来劝解几句,又叫铃儿快说,铃儿方道:“郑妈妈同朱娘子抱了小少爷去瞧鹿了。”说了,只见团圆儿脸色骤变,只怕又要挨打,便又向后退了几步,却见团圆儿脸色神色变幻,好一会才宁静下来,道:“这鹿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可也没瞧过,倒是关了在哪?我也瞧瞧去,许是路上还能遇见你们小少爷呢。”

        铃儿只求不挨打,见团圆儿这样,不疑有它,就把关了鹿地方说了,原是关在了后院角门外一片竹林里。

        团圆儿听了,笑问素梅:“我来这家一年多了,可是还没去那呢,你倒是引了我去瞧瞧。”素梅心上也想去看,听了团圆儿这话,忙道:“那里婢子知道。”说了,就引着团圆儿过去,路上果然遇见朱娘子同郑妈妈抱着平安看了鹿回来。平安如今已经有七个月了,因身子不比别孩子康健,故此瞧着孱弱些,模样有七八分似苏员外,此时小脸上红扑扑,眼儿也笑得弯弯,显见得十分欢喜。

        团圆儿见了儿子,就要过去抱,哪知平安见了团圆儿倒是要哭模样,团圆儿见了他这样,自是生气,口中道:“你爹甩了我不理,你也要不理我吗?”说了,伸了手过去要强抱。平安反哭了出来,朱娘子忙道:“姨娘快别错怪了小少爷,原是他玩得累了,想睡呢,他想是吃惯了我奶,睡觉时只要我,倒不是不亲近姨娘。”

        郑妈妈冷笑道:“姨娘一会子笑一会子恼,小少爷还是吃奶孩子,如何惊吓得起。”说了就推朱娘子快走,素梅也怕团圆儿闹起来,自己也要落埋怨,也道:“姨娘不是要去瞧鹿吗?就在前头,绕过这太湖石就到了。”说了拉去团圆儿就要走。

        这团圆儿这回倒也不狠闹了,只跟了素梅到了养着那头鹿竹林前,但见围了一圈半人高竹篱笆,里头正圈了头羊还有那只鹿,那鹿只不过比羊略高些,身上棕色皮毛,满布着梅花状白点,便不怕人,见有人来,反走来了,湿漉漉大眼瞧着团圆儿同素梅,又用鼻子来拱,仿佛讨食吃样子。

        团圆儿来前一肚子闷气,见了这鹿倒也欢喜起来,就推素梅折了竹枝来逗引小鹿。那鹿果然温驯,只叫了几声,就在素梅手上去吃那竹叶,团圆儿见了这样,也就笑了,道:“这玩意儿果然有趣。”也同那鹿玩了一回,就同素梅回去了。

        却说平安州虽是大洲,富阳县也是富县,只是离着山林远,竟没人见过活鹿,故此金氏母家送催生礼来那头鹿就成了稀罕玩意儿,苏家那些下人,没事就过去瞧一眼,摸上一摸,这才过了三日,就出了大事,那头鹿同羊竟都死了。

        第 60 章

        这鹿和羊是大奶奶母家送来催生礼,只为这两个活物都是讨口彩,这一死了,那还了得。下人不敢隐瞒,急急就来禀告金氏,绣云虽拦得快,还是叫金氏知道了。

        金氏听闻这信,心直往下沉,便认作是个不祥之兆,想她已是临近九个月身孕,行将临盆,受了这个惊,身上就不好了,腰酸腹痛,一口饮食也吃不进去。

        绣云自己是生产过,见了这样,便知道金氏怕是要生了,也亏得有她,一面着秋月快去二门上叫小厮去请员外回来;一面又叫篆儿告诉管家快去接稳婆,又命冬竹到厨下去煮参汤,只叫她亲自看着,寸步不许离开,煮得了自己端回来,再不许假手于人,冬竹答应了,两只小脚也迈得飞快就往厨房里去。

        绣云自己回来在床边陪着金氏,又说些话来宽慰她,金氏只是忧心忡忡,抓着绣云手道:“好好儿,那羊和鹿怎么就死了!我心上很不安,只怕不妥当。”说了就落下泪来。绣云见她这样,少不得宽慰道:“奶奶想多了,那羊同鹿,婢子瞧着死了才是好,它们既是老孺人送来吉祥东西,怕就该着替我们两个小员外挡晦气。你倒是别多想,闭着眼养一养神,一会子参汤来了喝几口。你可是双生子,比别人都费神。”

        金氏听了,也就笑道:“亏得有你在呢。”说了只觉腹中抽痛,不由哎哟了声,脸上颜色就白了。绣云握着金氏手道:“奶奶忍耐些,婢子已经叫管家接稳婆来了。”金氏点头,只觉得腹中揪着似疼,过了一会就好些,一会子就又开始疼,金氏便道:“有句话我想着现时不说,怕就来不及了。若是,若是真不好了,你同你们员外说,千万保住孩子,有他们活在世上,就譬如我活着一样。”

        绣云听了这话,不由急了啐道:“奶奶,你素日那样一个冷静聪明人,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说这样混账话,可不是剜人心吗?这话儿我是不会同员外说,一会子员外回来了,你自己同他说去。”说了,眼中就落下泪来。

        金氏此时痛得好些,张开眼见绣云哭,就笑她:“你平日那样严厉一个人,这会子这样哭,仔细小丫头们瞧见了,回头不怕你。”绣云拭泪道:“都是奶奶招我。”

        这里说话冬竹已熬了参汤回来,一看绣云同金氏眼圈儿都红红模样,她到底是女孩子,不由慌了扑了过来道:“奶奶,奶奶,婢子熬了参汤来了,你喝一点子。”说了也要哭,绣云忙啐她:“轻声些儿,奶奶如今可经不得你这样大声。”说了接过了冬竹手上参汤,叫冬竹扶了金氏靠起来,自己吹了吹,就喂金氏,金氏腹中疼痛,胸中涨满,哪里喝得下,只是也经过团圆儿生平安 ,知道要熬许久,好歹要吃点子东西,勉强张口喝了。冬竹又扶着金氏躺好。

        “奶娘怎么要生了,这日子可没到呢。”说话间团圆儿急急就进来了,身后正跟着夏荷。金氏哪里愿意见她,只闭了眼不做声,绣云便道:“丁香,你在外头呆站着做什么?怎么随意就叫人进来了!”那个换做丁香小丫鬟,忙道:“绣云姐姐,婢子说了姨娘不能进来,丁姨娘要往里闯,婢子拦不住呢。”

        绣云就放了碗下来,到了团圆儿跟前,笑道:“丁姨娘好良心,也知道来看看我们奶奶,只是我们奶奶如今不想见外人,丁姨娘还是在外头守着好。”说了又叱夏荷,“夏荷,你离了奶奶这里才几日,怎么连规矩也忘了?这那有姨娘直闯奶奶卧房理?你个做丫鬟竟还跟着,可是昏头了,还不扶着姨娘出去!”

        那丁香也过来道:“姨娘,如何我说你老不能进来罢,还带累我被骂。你老且在外面等着,也是你老孝心。”说了,就拿着手去推团圆儿,团圆儿叫绣云一番话抢白得脸色发白,只是做不得声,又看了夏荷一眼,却见夏荷两眼都含着泪,便道:“你如今可不是这里丫头了,这里也没你站地,快不用你假惺惺了。”说了也不用夏荷扶,自己甩了手出去。

        夏荷听了团圆儿那些话,脸上就很不好看,又瞧了金氏一眼道:“奶奶,婢子。婢子也不想。”说了拿着帕子捂着脸出去了。

        只说团圆儿在金氏门外站了,见夏荷出来,又冷笑道:“怨不得你们奶奶不要你呢,我瞧着你这假惺惺样儿也怕。”夏荷听见这几句,竟是一句也不敢辩驳,只是低了头拭泪。团圆儿便叱喝丁香:“小丫头,我虽进不得你们奶奶香闺金地,可没坐不得椅子罢!害不搬了椅子来我坐!”

        丁香正要去搬,就听苏员外道:“她不爱站久叫她回去,哪里来这么多事。”说了,一眼也不瞅团圆儿,径直从她身边过去,进了房。

        绣云见苏员外来了,忙从金氏身边立起身来,道:“员外。”苏员外摆了一摆手,过来在金氏身侧坐了。握着她手道:“前儿胡大夫来说,还有一个来月呢,怎么就要生了。我在外头听了这话,真真吓煞。”

        金氏此时又痛了,额上都是汗,只咬着牙不出声。苏员外见她一头汗,不由就慌,叫了绣云问:“你们奶奶怎么出这么多汗,还不替她擦擦,站那里做什么。”绣云忙过来给金氏擦汗,口中道:“员外,老孺人送了来鹿同羊忽然就死了,奶奶受了惊吓,这才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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