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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
我苦笑,“不用细看也知道血肉模糊,借着天光随便处理一下吧。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死得不是太难看就行。”
他瞪了我一眼,黑暗中,眼白显得特别白。就好象希望,存在于最深的暗,只需一线光芒,也能走出困境。我有些安慰,悬着的心一旦放下,却突然害怕重逢。近乡情更怯,我一直记得,但不知他人如何。尤其这来回穿越又如何解释?不同的样貌、相同的灵魂,是否会被认可?
满脑子的疑惑与担心让我安静下来。天幕四合,缀有小星,一眨一眨之间,与我们隔着数亿光年。我看见你,就在当下;你看见我,已是无数时光之后……
牧仁从中衣撕下一块布条,给我重新包扎。伸手从我腰间取下匕首,小心翼翼挑破被汗水和血水粘在一起的绷带。
天际有流星滑过,借着那一刹那的光芒,我瞟见那匕首上无比眼熟的一颗璎珞——形似鸡卵、殷红如血。一把抢了过来,“这,这匕首,是你额娘给你的?”
牧仁有些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这是额娘临终前给我的,说是父汗最宝贵之物,让我好生保管。”
我哭了,泪水顺着刀尖滴下。这是我送给婉玲的新婚礼物,当年和阿拉坦遇袭时所用的匕首。如今再握,前尘往事,通通涌上心头……记忆那么鲜活,鲜活到灼伤了我的灵魂,让我离了你们,无法在自己的时代继续自己的生命。
“你认识额娘?”牧仁显然充满疑惑。
我微微一笑,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解释,半晌方道:“你额娘很幸福。”
他嗯了一声,“父汗与额娘感情很深,额娘过世后,父汗几乎没怎么痛快笑过。”
“那还是娶了那么多侍……”我轻轻一叹,心下莫名有些怅怅。
“那不一样,父汗真正敬重宠爱的,只有额娘一个。”牧仁有些激动,碍着我是流,显然很多话并未说明。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功夫,又换上了新的绷带。
“走吧,前面不远就是行营范围。”
“牧仁”我拉住他,突然有些话想说:“你们回去后,打算怎么处置格根塔娜?”
他的眼底闪过怒气与杀意,“叛变的人……”
“对,她是叛变了,但……”我沉吟着,再三思量,还是开口,“我逃出时,无意中听见她和那个刀疤脸的对话。其实她对你父汗,不可谓无情,只是一直期盼不到想要的回报,巴雅尔格又怯懦胆小……她只是,替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谋划罢了。”
“人之仁!谁的叛变不是为自己谋划?难道这种人还要心软放过?”牧仁急怒打断我,空旷的草原上,他的声音打破寂静,似乎传得很远。
“不,一个人做了什么,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是想替她求情。我是想说,我们应该尽量公平的对待身边的人,哪怕是不自主的婚姻,哪怕那个人你并不喜欢,也尽量妥善安置……人,总是得不到爱之后,才会转而寄希望于权力。”我微垂下眼瞪,突然间觉得满心凄凉——人人都可悲,世事与经历把所峪经的白纸变垫目全非。
“发生的无法改变,只希望你记住,也许以后可以尽量避免。走吧。”我没看他,努力站起,一瘸一拐来到马前,正准备回身催促,一阵风袭来,风中隐隐有马蹄声。惊得我眼睛发、浮出一身虚汗,“牧仁,是不是有人来了?”
此刻草木皆兵,就算有胆量,我也没力气再玩一次生死时速。他紧走上几步,似乎也听见什么,“快上马,离营区越近,他们越不敢胆大妄为。”说着上前扶我,然知何时,周围冒出几个身影,还有一个难听的声音。
“世子,只怕是阑及了。”
我吓得惊呼一声,那难听的公鸭噪,还张令人生畏的刀疤脸,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早料到你会走这条路,我可是恭候有时了。”他露出一副长牙,黑里显得森森,看向我扯起一个笑,“人莫怕,待解决了他们父子三人,我纳你做,到时让你好生尝尝的滋味儿。”
有个男人叫我人,可我恶心得想吐,尤其看见他那口长牙。牧仁挡在我身前,“猪狗不如的东西,只配剁了喂狗。前面不远处是天子秋荻营区,你这畜牲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男人转向牧仁,脸上的刀疤将他的表情撕作两半,一半是狰狞的笑,一半是极度的痛苦和杀气。“我替科尔沁清理家务,管大清皇帝屁事。蒙古【创建和谐家园】,别指望你那个从未谋面的舅舅会从天而降救你出去,岂不闻【创建和谐家园】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倏的收了笑,恶道“小子,我忍够你了,今日看看是谁剁了谁?”说着朝后退了一步,低吼“上”,身旁几个卫兵冲了上来。
牧仁一把将我推倒,自己很快被卫兵包围。正暗自着急,却看见那男人一步步朝我走来,满脸都是令人作呕的笑,长长的伤疤斜跨过面部,让他的五失去原有的平衡。我朝后一点点挪动,慌乱之中,脑子一片空白。
……
无意中,右手触到一块坚硬,我迅速摸索上去,是那把匕首!
牧仁独自与卫兵苦站,纵然他身手敏捷,奈何毕竟连出逃,对方又将他团团围住,势不能抽出身来救我。如今之计,唯有一搏,方能摆脱绝境。
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待他一步步挨近,不知从哪儿爆发的力量,“啊”的一声,我尖叫着跃起。
那人不妨我突然发力,竟被我压倒在地,匕首很快架在他脖颈处,“让你的人退下去。”
画面很英勇吗?而其实,我的声音打着颤,双手发抖,几乎握不住那把短短的匕首。想要刺一个人,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我从未想过,如果他不束手就擒,我又如何收拾残局。
围住牧仁的几个人有一瞬的暂停,惊愕事态的发展。
地上那男人却感觉到我明显不稳的气息,厉声喝道:“擒住那小子,管我作甚?”继而转向我忽然换了一种极暖昧的语气,“人,这会儿就迫不及待想洞房了?”
他的眼眸如嗜血的狼,冰冷中闪着寒光,我与他对视良久,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匕首,不经黑暗世事的心突然被他冰冷的眼神带得坚硬起来。
微一咬牙,匕首紧贴住他的脖子,“【创建和谐家园】还有句话——‘贡跳墙’……”话音未落,我突然间加力,一股鲜血顺着刀刃流下,伤口虽不深,终于还是吓住了他。没料到我真敢下手,他低呼一声,眼神瞬间软了下来,终于变态的表情里藏了一些恐惧。
我尖声喝,“所有人停手,扔下兵器,滚!”
众人还在厮打,那人忍不住凄声道:“你们这群蒙古【创建和谐家园】没听见吗?快滚。”
今诡异的皎月让我变作野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奸逆之徒,既依附于蒙古族,却又口口声声蒙古【创建和谐家园】,让人恶心作呕。
那几个人没散,他们只是退得远些,互相叽咕着,显然有些迟疑。牧仁受伤不轻,卫兵一旦退下,颓然跪倒在地,却又强撑着站起,冲蒙古兵高声喊着什么,我听不懂,但见他们面面相觑,私下快语间,皆扔了长刀转身骑马落荒而逃。
牧仁摇晃着走了过来。我混身僵硬不敢轻举妄动,连视线都不敢从那男人脸上移开。“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的声音带着哭腔,险情一过,脆弱的本彰显无遗。
“小王爷饶命,全是那【创建和谐家园】逼我背叛王爷。”那男人兀自求饶,继而又嘻笑道:“小王爷可是喜欢这人?小人那儿还有些【创建和谐家园】子,皆是千娇百媚的,若小王爷喜欢,小人尽数献出。”
“畜牲。”牧仁狂吼一声,将我从地上一把拉开,举刀砍……
我从未经历这样的杀人流血,现代的安如生活得太单纯,穿越后的宝儿被保护得太好,乍然面对这样的杀伐,还有鼻腔里浓重的血腥,再也承受不住,眼看着牧仁手起刀落,我瞪大了眼,直直朝我一倒,耳边嗡嗡作响,意识还在,却怎么也炕清周围的影像。
13、乍然重逢
“啊”的一声惨叫,那男人粗陋的声音撕破了长,地平线上露出一丝亮光,天将亮了,他死了吗?我们是否彻底脱离了危险?
牧仁蹒跚着上前扶我,满身溅满鲜血,眼神里让人胆寒的狰狞还未消去,整个人如同猎场的兽——充满了愤怒与狂野。
我的手脚冰凉,紧紧抓住他温热的掌心,“他死了?”
牧仁冷哼一声,“没这么容易便宜他,我只是在他大腿上刺了一刀,让他尝点苦头,科尔沁的事还得审清楚再了结他。”
这时才听见那人在地上【创建和谐家园】,似哭似笑,捂着血流如柱的伤口在草地上翻滚。黎明下,他的表情好象疯子——一半痴颠一半狂。
我已经完全呆傻了,好容易止血的伤口重又拉开,顺着大腿蜿延成数条细细的难快痕;牧仁也伤得不轻,终于支持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手尤撑着长刀,呼吸急促粗野。
一轮红日终于跳出地平线,我看向远处,恍惚间有号角吹响的声音,可是离得太远,一切并不真实。牧仁一愣,稳了稳气息,“前面不远就是营区。”
轻轻嗯了一声,两人都透支太多,无法再向前挪动哪怕一步。太阳升了起来,我却越来越冷,紧紧绻作一团,努力让自己相信希望的存在——我们离得如此之近,却又好象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相隔遥远。我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回来了,你能认出吗?
地上的男人哼叽着慢慢爬起,见我们都脱力,逃,牧仁扑上前将他按倒,解下腰带绑了他的双手双脚,恨恨道:“今日就看看到底是谁剁了谁。”
此时天已大亮,清晨的微风时不时拂过草原。我忽然觉得好象在看电影,如此戏剧的场景,哪怕是宝儿那十来年都从未经历,忍不住哈哈笑将起来,越笑越快活——危险远离后的轻松占据了疲备的身心,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牧仁看了我一眼,起先还疑惑,慢慢也牵起了嘴角,我们在空旷的草原上相视大笑,直到远远有人骑马而来,“你们是何人?怎么敢在大清皇帝猎区行凶杀人……”
他还要说,我和牧仁对望一眼,笑声更欢。
“放肆,来人,将这三人拿下,交与巴隆将军处置。”
笑帝了,我敛神看向面前的一朵野,已是秋末,它兀自开着,却显凄凉寂寞之感。有侍卫上前将我拉起,牧仁低喝,“小心着些,当心碰了伤处。”
可我突然安静了,接下来将如何?越来越近反而越来越慌,我的样子、我的狼狈、我的来龙去脉……身心透支,又不知如何面对,两相夹击,根本无力撑起自己破败的身体。被两个侍卫架着,朝大营方向一步步挨近。
一路无话,我只低垂着头,紧盯住眼着不断退后寸寸的草地,看得眼缭乱,看得心神俱疲,直到被人摔在那个巴隆将军面前。
“你们是何人?可知这里是营区重地,嫌人等不可接近。”
牧仁抬头冲巴隆说着满语,我听不懂,虽然当年在清宫住了那么久,除了一些日常生活词汇,还是没有系统的学会满语。可以想像他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巴隆显然有些迟疑,虽然牧仁周身是伤,衣冠不整,但他眼中的贵气和坚定是不容质疑的。
沉吟片刻,巴隆吩咐侍卫将刀疤脸带下,他犹在地上告饶,“小人只是路过的商人,这狗男见财眼红,起了坏心,将小人打至重伤,亏得爷们及时赶到,否则小人家中钱财尽散,还求爷放小人回家。”
“住口,哪来的奸逆之徒,满口混话,既说把你打至重伤,为何依本将军看来,他二人身上伤势更重?”说着挥手让人带下,转向牧仁,“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听你一面之词,我这就去回禀怡亲王,并请科尔沁王爷过来确认,若果真如此,想皇上也容不得世侄受辱。”
我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厚毯,好象回到从前,跪在康熙面前,听他一一落实我爱与被爱、纠结着幸福与痛苦的人生,终于还是缓缓开口,“去叫你们怡亲王过来。”
两人正低语,不妨我突然开口,巴隆一愣,方厉声道:“这位姑娘好大口气,怡亲王岂是你轻易能见的?”
牧仁上前扶住我,“父汗一会儿就过来。”复又转向巴隆,“还请将军先请太医过来与她诊治诊治,这腿上的伤耽误的时候长了,又是子,只怕不可再有拖延。”
我下意识用手指在地毯上乱画,思维也跟着乱作一团:科尔沁的政变、阿拉坦的执着、赛罕是否安好、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他们如何面对如此诡异的事件?所有事情堆在一起,理不清头绪。
话虽说出口,其实自己也很难明白见到胤祥又该如何?我将头埋在臂腕间,哭无泪。原来当一个人最不可思议的愿望即将实现时,她不是欣喜的、不是幸福的,甚至不是快乐的,而是惶恐的、紧张的、胆怯的,甚至是退缩的。
帐外有侍卫禀报,“将军,怡亲王身边的李公公说是有话交待将军。”话音未落,巴隆忙上前掀帘亲自迎进一个中年太监,“公公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话吩咐下人传一声就是。”
“将军客气了,怡亲王听侍卫们密报了今早之事。此事关系重大,此刻科尔沁王爷正陪皇上前方行猎,一时赶不回来,怡亲王命老奴将这几人带过去,只说要亲自审问。”
“既如此,有劳公公,下这就亲自送他们过去。”说着转身又看见我,复对那公公道:“只是这子伤得颇重,又不明来历,不知如何处置?”
我不愿抬头、也起不了身,右腿一片血污,干的发紫、湿的鲜红,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散,原来是因为它们都流自我的身体。李公公微一思量,“既是一并来的,还是带过去一次问清楚,省荡回麻烦。”他的声音尖细刺耳,但这句话却显得如此动听。
牧仁许是不放心我的伤势,还阻拦,我轻轻扬了扬嘴角,“走吧,等他们审清楚了,我要睡上三天三,谁都别来吵我。”
他微一点头,上来两个小太监将我架起,帐篷外太阳已升得很高,我的影子就在脚下,已是正午了吧,我居然坐在那儿一直流血,却没个人管。倒是牧仁,虽满身是伤,幸而都不在要害,稍作歇息后,又恢复了精神,不知什么构造。
行进间,已来到怡亲王大帐,多余的人都被摒退了,我静静跌坐在地,不敢抬头看那张曾经如此熟悉的脸庞,究竟染上了怎样的风霜。
牧仁跪倒在地,朗声道:“科尔沁世子牧仁,给怡亲王请安。”
胤祥端坐首位,听了这句,急步走了下来,扶住牧仁,打量半晌,方道:“你是十六格格的儿子?”然待回答,接着笑道:“果然长得像你额娘。”
牧仁有些激动,声音哽咽,“亲王不等我父汗回来证实?”
“证实什么?难道我会认不出自己的外侄?你十三舅虽不年轻了,这点眼力功夫是有的。”胤祥说着使劲儿拍了拍牧仁的肩膀,“果然英雄出少年,经此变化,不畏不惧,独自一人杀出重围,不愧是你父汗的长子。”
牧仁努力平复着情绪,看向我道:“十三舅,若无这子相助,外侄怕是逃不出围追,她腿上中箭,且又一路奔波,怕是不能再耽误了。”
“哦”胤祥答应着走近,一双靴子印入我的眼睑,“你是何人?”
回答不出,我回答不出。这一切期盼得太久,乍然实现,又觉荡临得太快。一切尚未准备妥当,我混身血污,一脸憔悴,究竟如何面对?
“十三舅,她是我父汗的……”牧仁急急开口,但又不知如何解释我的身份,接不下去。
终究还是要面对,终究我们又重逢,终究我缓缓抬头。
胤祥老了,似乎只是一之间,他一下就从那个豪气洒脱的十三阿哥变成苍桑老练的和硕怡亲王。他目光中陈载了太多经历、太多坎坷、太多斗争,乍然一见,我的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他有些奇怪,正开口,我凄凄一笑,移开视线:
“你在靠近人间的阴间,看着我;我在靠近阴间的人间,看着你;生与死的距离,不过是一张纸……”
说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胤祥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表情瞬息万变,惊得瞪大了眼,俯身扶住我,“你是谁?”又冲外面高声喝,“快传太医。”
我的视线模糊了,一旦说出,如释重负,终于不堪残破的身体,缓缓倒在他怀中。也许不需要相同的容貌,也许不需要强有力的证据,还是能认出对方。因为我们共同成长、共同经历的那十来年,已深深烙在每个人记忆里……泪痕犹在,笑意漾上嘴角。
“太医,快传太医。”胤祥不停的喊,又扶住我摇晃,“我不管你是谁,坚持住,起码坚持到皇上回来。”
轻轻嗯了一声,恍惚间看见牧仁一脸疑问,上前又碍着胤祥。
真好,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我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觉或者晕倒,我终于可以将自己破败的身心交给周围的人处理,自己沉入黑暗中好好休眠。
……
我是被模糊断续的对话声吵醒的,睁开眼,头疼裂,我睡的榻前挡了屏风,炕见外面的情况,烛火摇曳,整个蒙古包跳跃着蜡烛不确定却又温暖贴心的光芒。
意识稍稍清醒后,外面的对话声渐渐明朗:
“十三弟,今儿什么事?突然想起要和朕喝酒?还巴澳非要来你这儿?”
一句话未听完全,我下意识紧咬了被褥,声音全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是胤禛,他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