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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春晓只是低头小心伺候，甚是谨慎规矩，也累，躺在枕上眼睛眯眯的只想睡觉。
春晓放下帐子轻轻退出去，房门吱声被合拢，屋里安静下来，慢慢的，只听见下下的钟摆声，然后连那规律的节奏也开始模糊，支持不住，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外厅跪地太医，皆是太医院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重要人物，胤禛坐在椅中，没看他们，接过宫奉上的热【创建和谐家园】，沉声道：“吧，娘娘的身体究竟有无大碍？”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来应答，分明人多的外屋，静的只剩下不平静的呼吸声，还有太医们自个儿越跳越急的心跳声。“嗯？”上首的皇帝提高半个音调，怒气已现，“苏太医，是太医院院正，朕只问句，娘娘可有性命之忧？”
苏院正沉吟片刻，沉吟道：“依微臣看来，娘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冰水里小产非同小可，加上娘娘的身子骨儿历来都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此次造创，今后怕难有孕，此是其；其二，寒气侵入四肢百骸，以后每逢阴下雨，必然混身疼痛，若是娘娘放宽心慢慢调理倒也罢，只是娘娘向来心重，只怕添烦恼，郁结于心，终成大症。”
听完些，胤禛良久没答腔，地上的太医俱已年高，跪得混身发颤犹不敢动，苏院正偷偷把眼瞧眼只着家常长袍的胤禛，随即张大嘴——他从没见过位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大刀阔斧昂头向前的大清皇帝如此无奈又凄凉的笑。那嘴角微扬着，目光中却噙着泪，手中的奶茶碗忘放下，抖动着洒落袍白沫，宫伺立旁失主意，不敢冒然上前收拾。
良久，胤禛敛神沉声道，“小产之事谁若透露半风声给娘娘，朕绝不轻饶。”着目光凛，吓得苏院正个哆嗦忙低下头。
“喳。”
“跪安吧。”胤禛挥挥手，正欲起身回内室，宫上前小声回道：“回皇上，娘娘喝碗红糖水，此刻睡着。”
“睡着？”他喃喃低语，“也好，让好生休息、好生休息……”
“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可要奴婢伺候皇上安寝？”那宫小声询问，生怕皇帝无故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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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在梦中，自然没听见些对话，更没听见胤禛与胤祥的谈话……]
梦里被温泉密密包围，同样是水，里么温暖，让人忘切，伴着哗啦的水声，好象回到从前——与自己前生的命运如此相似，与温泉水也同样有生世解不开的缘份。沉醉在其间，忘归路，如果人世间的切也能如温泉般温柔暖意，那该多美、多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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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那冰面原本结得极厚、极结实，是有人做手脚，于头晚上敲开道细缝。”
“何人如此大胆？”他压着怒气，可握拳的双手青筋暴露。
胤祥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细细回道：“着人动手脚的，是织绣处的管事太监何九，可惜未等供出主谋，何九畏罪，咬舌自尽。”
“自尽？”胤禛怒道，猛回身，“怡亲王，素来老练，怎么倒让人轻易自尽？”末又看见胤祥同样疲惫的神情，心中不忍，深深吸口气，沉声道：“也罢，就算此人死，也休想百。”
“皇上，如今最庆幸的是九阿哥没事，吉雅虽……到底无性命之忧，如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的是。”胤禛坐回椅中，“弘历立大功，朕正考虑加赏于他。”
“既然吉雅没事，皇上也要多保重。”张桌子，两兄弟相对而谈，样谈生，次他们好象都老，心里都有个解不开的结，终于还是要面对。
“保重？十三弟，不是宝儿，也不是四阿哥。众人皆唤万岁，只是世间的皇帝，有谁能万岁的？”胤禛淡淡道，把玩着指上的玉板指，多少有些无奈，“何况如今又有煜儿，此次冰裂，查到那太监似乎就到头儿，可是否真到尽头儿，心里都清楚。”
“皇上的正是臣弟想的。”胤祥沉吟良久，低低唤声，“四哥。”
“嗯？”
“那太监虽是织绣处的四品太监，也算是个管事儿的，只是敢行样大事，后头儿定还有人，只是他咬舌自尽，倒成桩无头公案。”
“十三弟有何看法？”胤禛轻轻扣响桌面，咚咚声敲在两人心上。
“依臣弟的看法，想要追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胤祥着抬眼瞧胤禛，似乎有些话未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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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的意思，查与不查意义不大，如今吉雅占尽专宠倒也罢，偏生煜儿人见人爱、聪明讨喜，别后宫诸人，就是朝堂之上，只怕也多有居心叵测之人。四哥若想杀儆百，倒不如想个周全之法，保母子平安渡日，别让……”
“别让什么？”胤禛接口。 “别让当年的悲剧重演，本是同根生……”胤祥长长哀叹，想起往事，目光渐渐迷离。
“周全之法，何为周全之法？”胤禛摇头，“帝王无奈，不过也是走步算步。”
一时间两人都无语，也许真正在意的人或事，都是无法周全的，就好象对不起胤誐，就好象胤禛对不起后宫。难怪为君者不能用情过深，一旦陷入，总让人进退两难。
“此事不可不查，亦不可明查，将那何九抄家座连，公诸于世，私下暗访幕后主使，只你我二人知道即可。”
胤祥兀自头，“如此也好，明里大肆定罪论处，实则偷偷暗查，既让幕后诸人放松警惕，也给众人作个样子——宫里，由不得等小人肆意妄为。”
“弘历身体没有大碍吧？”胤禛端起茶碗抿口，语气放缓许多。
“还好，四阿哥从小娴熟弓马，体强身健，倒不碍事，换身衣裳、泡个热水浴，精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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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连臣弟也没料到四阿哥会下水救人，熹妃娘娘与四阿哥骨肉相连，岂有不急的道理？”胤祥面面揉着膝盖，末，又引发阵咳嗽。
“连月来事忙，哮症已是发多次，是朕大意。”着传太监送胤祥回府，请安退身之即，两人不约而同交换个眼神，胤祥愣愣，“皇上也多注意身体，既是时无周全之法，皇上的龙体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好生养病，再累垮，朝中越发没人。”胤禛低叹，送胤祥出屋，空阴沉发暗，又是过去，若是昨日吉雅遇难，此时只能面对冰冷的尸体……每次想及此，总是不自觉后怕。秀美的皇家园林并不是人间净土，不论何时何地，危险总是无处不在、伺机而动。
周全之法？胤禛立于园中，眼瞧着远处铅灰的空，眉心紧蹩，心潮起伏难平……
“额娘，额娘”有声音在耳畔唤，小声的，细细的，带着哭腔，带着依赖。缓缓睁开眼，看见的宝贝趴在身边，直楞楞盯着，小嘴撇撇的想哭。
勉强笑笑，“是哪家的小花猫？”
“额娘~”他扑倒在身上，掉下串金豆子，“额娘都睡夜，比煜儿还懒，煜儿都睡几觉，额娘还不肯醒。”
的泪也跟着滑落，大难不死，更觉生命的可贵，尤其趴在身上的小嫩芽，他的人生甚至还没开始……的
“额娘不哭，额娘哭就不乖。”煜儿抬眼瞧见湿润的眼角，凑上身用小手替擦拭，遍又遍，越擦越多。“额娘可是哪儿疼？煜儿的牙疼都不哭，额娘也不许哭。”
“乖，额娘不哭。”哽咽着，“额娘什么都好，只是看见宝宝高兴才哭的。”
“额娘，煜儿以后都听额娘的话，再也不自个儿乱跑。”他吸着鼻子，小脸上尽是泪痕。
“宝宝从来都听额娘的话。”伸出手，扶扶他的额头，混身如同长在床上，手臂重似千斤。
“可是煜儿次没听额娘的话，自个儿跑到冰面上去玩。”小家伙垂着眼睑，“皇阿玛罚煜儿不许出园子，还让煜儿抄书，可煜儿不生气，煜儿知道错。”
“煜儿可记得皇阿玛平日怎么的？”问，不待他答，自己接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记得，额娘，煜儿以后都不犯错。”
“小傻瓜”不觉微笑，“是人都会犯错，是人总有缺，次是额娘太不当心。”
“额娘才没缺呢。”他看看屋里，趁没人注意悄悄爬上炕，窝在被窝里，小手扶着的肚子。是煜儿从小的习惯，喜欢摸着的小腹睡觉，还记得刚刚会话的时候，每次玩得累，总是嘟着小嘴，“肚肚、肚肚”的不停重复，直到抱他上床，掀开衣服，小手搭上来方肯安心睡觉。晃，的煜儿四岁，可总是忘不个习惯性小动作。
可次，煜儿微有些凉的小手摸上来，激得个寒战，小腹猛地着收缩几下，起初还忍着，慢慢的酸疼泛上来，那种坠胀感又控制身体。
小心抽出他的小手，煜儿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时而抖动，紧紧握着的指头不肯松手。
“皇上吉祥。”帐外有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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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九阿哥还陪着娘娘呢。”
“知道，下去吧，热着药，娘娘醒就端上来。”
“胤禛~”忍不住唤他，掀开帐帘角，瞧见他快步走过来，瞧见被窝里熟睡的煜儿，不竟嗔，“自个儿还没好，由着他闹。”
“有什么？小人人软乎乎的，暖得混身舒服。”笑，看煜儿眼，他睡得深，小嘴微张，条短短的口水印子挂在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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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就是小腹酸疼。”撑起上半身，试图坐起来些，奈何上半身活，下半身犹不听使唤。
胤禛蹩蹩眉，将身后的枕头扶直，“冰水里泡着，又是人，自然好得慢，别着急，太医们已经，虽是险，却无大碍。”
“不着急”倚在枕上，长长舒口气，真舒服，“有什么可着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胤禛似乎微微愣，继而也扬起嘴角，“什么死不死的话，们母子平安，就是最大的福份。”
“也是”握住他的手，的手细，他的手粗；的手软，他的手有力，包容着的，微茧的掌心、暖暖的温度，让人莫名心安。
那以后，慢慢康复，虽然进展缓慢，到快开春的时候，也能扶着春晓在园中散步，身边还跟着个又蹦又跳的小煜儿。他的身体倒是结实许多，也比从前懂事，总是顺着的意思，没有半忤逆。有时候想，究竟是太宠他呢？还是他太宠？个圆圈样的问题总是没有答案，也不需要有答案。的心沉下来，在冬末慵懒的阳光里感受静静的温情，不出的安然幸福。
落水事件查到个叫何九的太监身上就查不下去，因为他畏罪咬舌自尽。待事情过后，对那个是否真实存在的幕后主使反而不那么上心，如果可能，任何后宫的嫔妃、朝中不满专宠的大臣都有可能是凶手，怎么可能杀得尽呢？也许有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等着们去经历，而只要煜儿没事，什么都可以原谅。
不知为何，每次想到何九，总让联想起那日在宫中跟在熹妃身边的那个太监，恭敬的态度，却散发着种危险的味道……
也许下意识认定凶手，总觉得有个所谓的幕后主使会自己浮出水面，也许那不远，也许还很遥远。无论如何，真有那么的话，会用自己的生命换煜儿个平安，如果能同意，切都可以成为过去……
弘昼来看过，却又不肯多话，坐在院中小亭里，牵着嘴角，除那丝自嘲没变，又多劫后的轻松，他带回圆缘，笑声阵阵陪解闷，眼眸那么亮，却是柔软的，不似从前犀利，再不肯多句话中带话的暗语，只谈些无关风月的世事，好象努力让忘记那些曾经的波折与恐慌。
倒是弘历，只有礼到，人却从没来过。没想到入水救的人是他，也无从分析他的用心，可真心希望他是因为真的关心煜儿才有此举动。
后宫有名位的妃嫔皆有礼到，人也陆续来碧水风荷看视过，只有熹妃……曾听见太监们背后窃窃私语，熹妃曾与弘历争执不下，最后个坚强的母亲拂袖而去，直到弘历跪求三个时辰方肯原谅儿子的忤逆。
忤逆什么呢？弘历向来对熹妃孝顺有加，月余来究竟发生怎样的变故，只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安心避居于碧水风荷，不问世事，静待所有来临……
百日祭祀
惊蜇过后，我依然穿着冬末的衣裳，虽然天气渐暖，手脚也不那么冰冷了，但总感觉骨子里依然有股寒流四处乱窜。清晨的圆明园，要数各色春花最引人注目——黄的报春、粉的蔷薇、白的玉兰……闲来无事，也剪些插瓶，绕着碧水风荷小走一圈，手中捧了一束春花，鼻尖出了细密的汗珠，微微喘息，已然累了。
“额娘，坡上的桃花开得正好，待煜儿去摘给额娘。”宝宝一手拉着我，一手指向远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片灿烂的花海有些模糊，好象隔着雾气。轻轻一笑，“别摘了，留着桃花结成桃子，给我家小煜儿解馋。”
“额娘累了？”他仰着小脸问，“可额娘从前带煜儿去十三叔府上逛一天都不会累。”
“九阿哥”春晓蹲下身，从襟前解下一块双鱼玉佩，是我从前给她的，“九阿哥不是喜欢这个？奴婢将这玩意儿送给九阿哥如何？”
煜儿抬眼看我，见我始终微笑着，这才伸出手接了过来，细细把玩，“春晓姑姑，这双鱼是额娘给你的，你怎么给了煜儿？”
春晓一愣，笑着道：“因为九阿哥喜欢，还因为九阿哥是娘娘的心头肉，从不会惹娘娘伤心。对吗？”
煜儿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却还是重重点头，重复道：“对，煜儿是额娘的心头肉，额娘是阿玛的心头肉。”
“煜儿”我嗔他，“又不记得额娘的话。”
“记得”他拖了声音，拉着春晓，“春晓姑姑，你陪煜儿去找四哥哥玩吧，额娘走不动。”
“去吧”我淡淡道，今日有些心事，正想一个独处，“带煜儿去园中散散也好，整日陪着我这个病人，倒憋得他难受。”摆了摆手，春晓福身告退，牵着煜儿，并两个贴身太监和引教嬷嬷，顺着回廊，几转几折出了碧水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