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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习惯和亲人分享快乐，同样的，也容易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正是因为太后不拿当外人，才敢口无遮拦、大吵大闹。”
胤禛不话，他微蹩的眉心泄露心事。对于德妃，记得不喜欢，但具体发生些什么，时隔多年再去追忆，已经模糊，反而富态骄傲又略带些淡淡哀愁的表情越来越清晰——时光总是样，只要有耐心，静静等待后，生命里还是欢乐多于痛苦。因为痛苦们都淡忘，记忆是奇怪的东西，选择性的记起些让自己幸福的场景。
“不些。”他揽入怀，轻轻叹。声叹息包含的东西太多，也不由自主想起安如的那世，“从前累还有爸妈，现而今只剩下，亲人，亲人越来越少，少个再少个……”窝在他怀里轻声自语，胤禛微微窒，低头看，“吉雅，知道……”到儿又住口，良久方道：“朕自有主张。”
窝在他怀中，不清内心的感受，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他肩上的担子又太重。总是等到生将过，才等来厮守相伴。知道没多少时间，不光是胤祀，就连胤祥，就连身边个人……都没多少时间。闭上眼，眼角湿润，他用指肚替拭去那些未成泪滴的湿意，“这么大人，依瞧着，比莫日根还爱哭。”
“哪有？”胡乱摸摸眼角，站起身拉着他往屋外走，“坐日，出去走动走动。”
他停住脚步，抽出手。回身正欲问什么，胤禛张开手掌，反扣住的掌心，十指相扣，携同在碧水风荷散步。
我们的日子就样流淌着，平静又满溢着幸福，有对腹中新生命的期盼，日子显得长久又甜蜜。弘昼常寄信来，却又不几句，大多是圆缘如何调皮，用它带着肉刺的舌头舔他的手背；又或者府中的什么树开花、什么树挂果，还有他尝试着用钢琴弹古曲，结果不伦不类，连圆缘都嫌难听跳着跑开……
如此细琐的生活，给带来很多乐趣，常常独自看着信情不自禁微笑。有时会回信，刻意将字体写得板眼、缺乏灵动，然后叮嘱他些圆缘的生活习性，也些身边发生的趣事。
现在提笔写字有些困难，因为中间隔着个隆起的小腹，离桌子远些，写出来的字和平日有些不样，好象被拉长，不那么周正。倒叫越来越喜欢写字，面写，面和腹中的宝宝话，是种奇妙的体验，想像着他在羊水中不耐烦的摇头晃脑，又或者是感兴趣的倔起小嘴。
“又在写信？”
不用抬头，知道是胤禛回来，屋里的宫早就跪地山呼万岁，他脱朝服，换上家常长袍，走至案前，就着看回，低声笑道：“见写信，又写不出个什么，来去都是圆缘的，看对圆缘比对谁都上心。”
“谁的？从前阿甘不是更上心？”没停笔，控着头写完最后句：给圆缘找个伴吧，要不它总是孤独的。
“怎么知道圆缘孤独，弘昼都把它的窝安在卧室。”胤禛着直摇头，“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弘昼孩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如今做阿玛，也还是样凡事不放心上，从前喜欢乐器，如今又喜欢养猫……”
“那不好？”打断他，“谁都要和样的，整扑在公务上，就不许别人和有些许不同？”
“他是皇子，肩上的担子重。”
“他还是人呢，就不能有些爱好？”嗔他眼，将信装好递给春晓，又转头道：“就比如喜欢狗、胤祥喜欢骑射、还有胤祀喜欢饮茶样。”话刚落，猛然惊觉胤祀的处境，回身看他，他的笑还在脸上，可明显有些僵硬，眼眸冷下来。半晌，他坐到椅中抬起茶碗饮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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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接口，继而顿顿，手指扣着桌面，下下敲在两个人心上，有些空洞。“放心。”他开口，出三个字，怔愣在哪儿，不懂他让放心什么，还想追问，胤禛道：“老八的胃疾，朕已经让太医去瞧。”
算承诺吗？呆愣住。靠着桌子，理不清那些繁复的头绪。胤祀即使真是病死的，也是因为些可笑的前因后果，他那么高洁骄傲的个人，最后变成阿其那，里面的辛酸和难堪又怎么为被成功者解？看定面前个人，他的侧脸那么坚毅，微抿着嘴，下事都在他的心里，那究竟是下事折磨人，还是兄弟情折磨人？
几胤禛常会想起十四，还有德妃，他虽然不什么，但知道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痛苦和纠结。十四已于雍正四年年初时改囚于景山寿皇殿，是因为近些更好控制吗？还是因为近些似乎思念也容易些？分析不出来，估计他自己都分析不出来。
“胤禛”还想什么，他好象害怕开口求情，速速接道：“知道，吉雅，安心养胎，其他的，都知道。”
“好，也都知道。”接口，“胤禛，就让们各司其职，求个明白安心。”
他应承，出门之即却顿住脚，背对着道：“唐太宗挑起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可谁也无法否定他是代明君，开创大唐盛世，非他莫属。”话音那么决绝，语气如此坚定，他还是那个帝王——胸怀大志，心系下。有些东西也许只是时困惑，终究不能扰他的志向。
知道，是知道的。
从此后，那些暗涌被刻意忽略。每当夜深人静、安眠于榻时，常被噩梦惊醒，再追忆，片空白，空白到心下绞痛。
胤禛不明就里，急急唤太医过来诊治，几次三番，又查不出什么。幸而宝宝还是茁壮成长，随着胎儿越来越大、胎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慌——好象他吸食着别人的生命成长，个别人，如今正患腹疾卧床不起吧？
胤禛不什么，可他有时紧蹩着眉，满腹心事，见，勉强笑，轻轻带过。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强迫自己多吃些有营养的饭食汤水，然后还没等食物滑到肠胃，就开始不停的呕吐，直呕到干净方停下来。是怎么？前世今生的怀孕都是在样的多事之秋，前世今生的轮回里，每次都让在接受新生的幸福时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极力安慰着，却总是不着边际，那句“放心”成为梦境中的画面，有几次，甚至想开口问，“究竟让放心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行驶着，他不肯多，不肯再问，且让将句话当作个爱着自己妻子的丈夫、渴望新生降临的爸爸的承诺，步步走着，带着长大的宝宝，静静等待切的发生。
日毓歆陪着漫步，园中四季景色分明，独爱碧水风荷隅的丛竹林，风过时沙沙作响、随风摇曳的竹丛，给人清新自在的感觉。
“吉雅。”静默着，毓歆突然唤，和着竹叶声，的声音很低，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儿难以启齿。
“嗯？怎么？”
摇摇头，勉强笑道：“也没什么。”
“毓歆”拉住正要往前的，“向来都是直爽性子，怎么今儿么别扭？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的？”
毓歆停脚步，垂头思量，半晌方悠悠开口：“也没什么，听人，八伯病得厉害，原本想去看来着，罢，也不是能作主的。”
有风吹来，满身虚汗，吹得顿生凉意。“八爷的病就直拖着？太医直没去诊治？”
话才问完，毓歆不由冷笑出声，“想八伯是被革爵的，又改名阿其那，就算皇上命太医诊治，又有哪个太医会认真开药，能去看眼糊弄糊弄就算不错的。”
站在原地，只觉得腿都发麻，脑海里千转百折，就是想不到怎样才能帮到他。如果只是圈禁还好，如果只是胤禛不能容他似乎也简单，但如果到身体？谁能保证？就连胤禛那句承诺都无法保证破败的身体。
“是多事，还有身孕，不该想些烦心事。”毓歆笑笑，扶住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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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阿玛好吗？”
“阿玛？阿玛挺好啊，前些日子皇上开恩让抱着莫日根回府，阿玛那特别高兴。”
“，怎么阿玛和八伯都有胃疾？”淡淡笑，有些无奈。
毓歆愣愣，“还有为什么？估摸着定是他们酒喝多，叔伯辈里几乎都有胃疾，只是轻重不同罢。”
“嗯，那可得看着牧仁，别让他也成酒坛子。”叉开话题，但那些问题依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圆明园变成个金鸟笼，圈住，隔离和他们的联系。可哪怕是打开笼门，依旧不敢飞出，因为现在要顾及腹中的宝宝。
下意识抬住肚脐处，感觉到他微微的动弹，也许是翻个身？还是用小手触摸着周围的世界？想像不出来，丝丝苦涩溢满胸怀，欲诉不能诉，欲哭哭不出。
就么不知何时已走出碧水风荷，被种深刻的无力感所包围，虽然些日子，直命令自己自私些，再自私些，但还是忍不住些话、做些事，看似轻描淡写，每个举动背后都在告诉胤禛——他是的亲人，他们也是。他与他们之间，同样有无法隔断的血缘，他与他们，同样是血浓于水的骨肉。
可切是否经得起政事、国事的考验？是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现在已是九月深秋，满园秋景正盛，落叶满地金黄，池池秋水含波带情。毓歆陪着，两人都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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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也许们在大清的时候不长。”
“怎么么？是皇上什么？”追问，分辨不出的表情。
“没有，只是牧仁的嫡长子都出生，科尔沁定巴望着他回去。”低着头，看着眼前那些落叶，连日的晴朗气，它们变脆，踩上去脆脆的响，有些碎成小片，生命由青涩转向丰谀，最后由华美变作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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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下阿玛？”
轻轻笑两声，“阿玛还好，只是日子冷清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走，等再回来时，不知京里什么样子，那些叔叔伯伯们，可都还安好？”
“毓歆，生命代谢无常，就如同四季分明，有始总有终的……”低声劝着，其实是在劝自己。
“知道。”猛头，沉默会儿后，突然问，“吉雅，科尔沁很美吧？与京城比呢？”
笑，抬眼望去，轻叹道：“不比亭台楼阁，没有些精细华丽。可别有番风味，广袤的地、成群的牛羊、散落的蒙古包……草原自有它的动人之处，站在地间，连呼吸都是自由。纵马狂奔时，灵魂也跟着飞翔。”
“和牧仁的样。”毓歆轻轻笑道：“若是阿玛也能去就好。”也望向远处，无限憧憬。
“阿玛？阿玛愿意离开京城吗？”想起胤誐执着的脾气，他不是放不开，他是不愿意放开。
毓歆叹息摇头，“阿玛，连着那八伯，都是别扭人，依的性子，要罚就罚，要赏就赏。等罚完赏毕，照旧是自个儿，该怎么活还怎么活。何苦个独自苦熬，个非得和皇上犟着，谁都不肯低头服软，最后不过苦自己，能有什么？”
“是啊，能有什么？谁得清？”望着远处极淡的空，想起前生对胤誐的话——辈子，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夫复何求？
他们的生呢？希望最后的归宿，是他们心中真正所求的解脱。
正欲往回走，不远处弘历、弘昼急急朝们边赶过来。
“四阿哥、五阿哥吉祥，走么急想是找皇上有事相商？”毓歆福福身，满面笑容。
弘昼看看，欲什么，又淡淡笑，“没什么，就是找皇阿玛有些小事，堂姐，爷那外侄儿还好吧？”
“好，多谢五阿哥惦着。”
“四弟快走吧，晚只怕来不及。”弘历在旁催促，二人刚欲离开，弘历又住脚，对毓歆道：“八叔只怕不好，有人来报是今儿早起呕几大口血，堂姐若是有法子求皇阿玛开恩，就去看看八叔，只怕是最后面。”
“四哥”弘昼轻喝，极快的瞟眼，“些干嘛？”
扶住旁的老树，只觉耳朵嗡嗡听不真切，他终究还是不行，他终究还是要先走步。历史上没个皇贵妃，可除之外，每个人的命运都没改变，该圈的圈，该死的也逃不命运的捉弄。
他们还在争论着什么，已无心细听，急急朝前走去，究竟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漫无目的，越走越快——想去看他。
身后有人唤，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得越来越急，手扶住小腹，近乎小跑，泪被风吹干，眼角干涩不堪，却又始终带着凉意，直凉到心底。
胤禛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承诺究竟如何兑现？的那句“放心”究竟让放心什么？
有人从身后拉住，回身，却是弘昼。
“疯啦。”他低吼着，欲唤人扶住。把拽住弘昼的衣袖，“快，要见皇上，耽误不得。”
话才完，顺着他的身体慢慢滑在地上，手犹紧紧抓着他的袖管，还来不及痛哭出声，眼前大片大片的黑晕，时清醒时又模糊，终于在众人的慌乱声中，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匆匆离开里……
重生离别[VIP]
弘昼将送到碧水风荷，前脚刚到，胤禛后脚也进屋。几步冲进来握住的手，试着微笑，泪却流下来，“他很顽强呢。”将胤禛的手放在的小腹上，个生命比想像中顽强，他好象与周围的世界隔离，不论吃多少、不论经历什么，总是茁壮的成长，又，不管不顾，心只想降临人世。
“那是因为他的额娘很顽强。”胤禛低声道。笑，泪却如断线般收不住。顽强吗？从宝儿开始，到安如，再到吉雅，有哪个生命体是顽强的？全是过重的心思、孱弱的身体。也许没有他们，会更顽强些，可生命里有胤禛，的空被他人撑起，所有风雨都被挡在外面，隔着玻璃看暴雨的世界，切都是模糊，雾气将重重包围，玻璃外的人和事与相隔那么近，可永远也触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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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他的衣袖，虚虚笑道：“走得累，两腿发软，幸而遇上四阿哥、五阿哥，否则就毓歆和几个宫跟着，要回来可得耽误些功夫。”
他还欲问，看眼，终究化作笑，替将被角揶实，“什么都别想，好好睡觉，去去就来。”
“嗯”应着，下意识还抓着他的衣袖，似乎放开，就等于放开胤祀的生命。
恍惚中，是白茫茫的地，有人且行且停在其间，开始是个小黑，慢慢能看清人形，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抬眼望，积雪的冬日却是如此碧蓝的空，两方纯净的颜色各守地，那么干净、那么透澈，几乎刺伤的眼睛。以手挡光，挡得上面，挡不下面的反光……
那个人走得近，长衫翩翩，笑似春风、眼如明星。
“是宝儿。”他走到跟前儿，笑着拉住的手。
“眼睛疼。”不愿走，“雪下得，漫漫地飞扬不止，今儿终于停。”
“？”胤祀侧身看，神情突然淡漠起来，良久，他抬起手，轻轻划过的额头、眉毛、两颊，然后就是嘴唇……动作轻到如同细柔的和风，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触摸到。
“们回去吧，儿冷得慌。”愣愣开口，有些害怕样的胤祀。他么年轻，年轻到好象初遇。月亮门下负手而立的他，曾经是少年时朦胧的青涩爱恋，钟粹宫后院里那方烟灰色的手帕，如今流落在哪个角落？是否还记得那些久远的往事？是否还承载着那些欲未的情怀？
“好”胤祀淡淡笑，嘴角微微扬起。可当走出几步再回身时，他依然站在原地，有风袭来，卷起两人的衣角长发，胤祀眯着眼，冲道：“宝儿，可还记得那年的话？”
“嗯？什么话？”
“，开心的时候漫飞舞的雪花，悲伤的时候就变成‘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的声音化作声喟叹，低到几乎听不清楚。
“嗯”头，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地间哪怕连丝灰的屋檐、青的枝桠都看不见，只是起伏着的白茫，连绵不绝，未有尽时。“可是晴，蓝得耀眼。”上前拉他，他分明笑着却落下滴泪，“胤祀……”
“宝儿，回吧，再待会儿再回。”
“可……”
“没有可是，从出生那起，就注定是爱新觉罗.胤祀；从遇见那起，就注定半生都活在臆想中；从离开那起，就注定最终只是阿其那……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是的。是爱新觉罗.胤祀，永远都是，谁都改变不。”低吼，看着他越来越淡然的笑无比恐慌，可是眼泪被冻住，只记得自己死命拽住他的衣袖，好象样就能挽留切，能挽留那些早就发生的过往，能阻止那些将要发生的生离死别。
“娘娘”有人唤，甚至上前不停摇，“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