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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清·旧梦—续-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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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雅,我一直奇怪来着,照你的说法,你来的地方,女子都不会琴棋书画了,那都会些什么?”胤祥喝得兴起,话也比平日多了,放下那些君臣之仪,好象回到从前,年少不知愁。

        胤禛也放下杯子看向胤祥,淡淡笑道:“我还道她是个稀奇的,谁知她们那儿都这样,才知道竟是个普通的。”

        冲他嘻嘻一笑,小饮一口,“琴棋书画是不懂了,可懂一些别的,也和男子一样上学,正常的话,从6岁开始直到22岁,然后找份差事,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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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啊,怎么不嫁,通常情况,嫁了也是各干各的,30岁能结婚差不多了。”我说得起兴,现代那些事,再不说该忘了,除了夜夜笙歌的最后两年卖唱生涯,学生时代真是遥远,遥远到如同一梦。

        两人轻轻倒吸了口气,对望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惊疑。我哈哈笑了,“所以说当年,当米虫是我的毕生宏愿。我还记得那年在翠雨客我做噩梦,正是梦见考试,急得我生生哭醒了,还是胤……”说到这儿,不由住了嘴,那次是胤誐,抱着我安慰了一通,眼泪鼻涕擦他一身后,还是笑盈盈看向我,除了关切,只有温暖。

        胤禛一愣,脸上笑意犹在,只是少了些生动,多了些勉强。我们中间横着的这些人或事,总是时不时跳出来,轻轻的刺你一下,说不上疼,那种复杂的感情和感觉,很难用语言表明。

        胤祥也有查觉,端起杯敬我,又笑,“最近常看你去五阿哥府上,如何,五福晋的琴艺可有长进?”

        我敛神牵了牵嘴角,“五福晋那么个灵透人儿,看她针线上谁都比不过,连织娘也甘败下风,谁知道学起琴来着实笨拙,学了这月余,基本没什么进展,倒亏她还有耐心,再练些时日,难的不会,简单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胤禛淡淡一笑,“不说你这师傅教得不好,倒说徒弟笨。”

        “不是”我打断他,“人总有特长,若让我学针线,只怕学个一年半载也就缝扣子的水平,说到乐器……”我沉吟着,“依我看还是胤祥有悟性,小一辈里,五阿哥也是个好的,那琴没怎么学,旁边看看也能上手。”

        “弘昼?”胤祥接口,“他素来是个爱乐器的,虽说西洋乐器与大清不同,道理却相通,也难为他琴箫筝笛样样都会,这以后再学会了西洋铁丝琴那可齐全了。”

        “不是说五福晋要学?怎么?连弘昼也跟着瞎折腾?”胤禛蹩了蹩眉,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变作严厉,不是对我,是对他这个儿子。果然,听他继续道:“朝堂上的事多有推托,从不上心,敢情还是放不下这样旁门左道,亏他还是个皇子。”

        “胤禛”我低唤他,才欲说什么,胤祥笑道:“皇上,前儿还听你夸五阿哥多才多艺,又有孝心,弘昼不过是少年心性,依我这个做叔叔的看,他虽然不似四阿哥沉稳,但聪明有才,乐器曲艺不过是陶冶性情的玩意儿,绝不至糊涂到耽误了朝堂上的事儿,皇上放心吧。”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听不出他情绪里的喜怒。坐在一旁,我静静打量他的侧脸,坚毅的线条,微微抿着的唇、顶立的鼻梁,眼睛里的温情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帝的尊严与严肃。

        饮了杯中最后一口酒,长时间没喝,乍一喝脸上有些作烧,一时间席上沉默起来,不似开始时兴致飞扬,人人都似有所思,胤禛一定是在想他的江山、他的子嗣,也许还在比较着弘历和弘昼;胤祥呢?胤祥脸上的凝重是我并不熟悉的,可他的手习惯性的轻轻揉着膝盖头,看得我鼻头一酸,心下凄楚——如果,如果胤誐最后也是这样,虽得保平安,究竟是否还有意义?活着是为了活着,还是为了活得更好?我沉入臆想,有些伤感。

        那夜散后,沐浴就寝,胤禛从身后抱住我,手怀在我的两肋间,下巴抵住我的额头,却不说话,热气哈在我发间,一声声好象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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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在想什么?一晚上都没听见你说话。”我握住他的手,把玩着他掌心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纹理,温暖干燥的质感。他轻轻反握住我的手,宽厚的手掌包容而有力度。

        “没什么。”他淡淡道,半晌方又继续,“有时候觉得有个名份是不是更好?”

        “嗯?什么名份?”我急了,欲转身,却被他微一使劲拦住,还是这么抱着,还是这么低低喟叹一样的语调,“省得你一个未嫁的公主,总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谁注意了?都是你自个儿想的。这大清,遍地都是十来岁的青春少女,谁会注意我这个半大不大的黄脸婆?”一说这个,不觉提高了半个音调,不是在意他多妻的后宫,只是每次想到那个盛在盘子里的绿头牌总是不舒服——难道我也要变成一块牌子?

        胤禛微微一叹,并不接口,我只疑心他不高兴我去弘昼府上,试探道:“你若不放心我出去,今后少去就是,还是在这碧水风荷安心等你舒服些,又亮堂,又凉快,好过马车来马车去的气闷。”

        “你当我是谁?”他忍不住轻笑,“既允了你去,就是放心。”说着一顿,又道:“总是自个儿乱想,睡吧,别操心,原是怕你闲不住反而闲出病来。”说着在我身后摇头,“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个小心眼?还这么个肚量?”

        话音未落,我抓起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恨恨道:“可不是?你就是这么个小心眼……”

        其实没真下口,我们只是嘻闹着,笑作一团,一时忘了他满腹的心事,也没能猜到他今日竟是为了胤祀,为了那个已经知道我身份的故人,想到与胤祀亲密的胤誐,那次代数惊魂里安抚我情绪的男孩儿。

        生活还是一样继续,牧仁与毓歆隔三差五见上一面,倒有些像现代的小情侣,越来越从容了,越来越熟悉了;胤祥酒一醒还是那个万民敬仰的怡亲王,任劳任怨辅佐胤禛,朝堂上有理有度,必要时不失强硬,胤禛有胤祥一人相帮,省了不少心力,因此越发依仗胤祥。将近中秋,两人都忙瘦了,眼神却显得越发自信有神。

        至于后宫,胤禛有时会回紫禁城,待个十天半月……有些事情不用去细想,因为这些事情我们都改变不了。他几乎将整个后宫与我隔绝,除了偶尔家宴上见到那拉氏、年氏一干人,平日倒也清静。而印象最深的倒不是皇后和贵妃,是弘昼的额娘耿氏,出身不高,如今只是个嫔,时常微垂着眼睑,偶尔抬头,眼神沉静,波澜不惊。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不像她平日表现出来的那么普通。耿氏见了我微微颌首,抿着嘴笑一笑,流露出来的淡然与他儿子很像,可又不同:弘昼是外露型的,他额娘却内敛安静。

        在宫中,我是一个有特殊身份的人,是皇帝的女人却又不是他的后宫,也许有时会因为这种特殊感到尴尬,可更多时候,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分明生活在圈内,又给了我机会以一个圈外人的眼光打量身边的王公大臣、皇后宫妃。每张精致的脸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不一定是喜剧,不一定成功,但那些不同的眼神诉说着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态度告诉我身边时里暗里的潮涌。所以,哪怕胤禛有意将我与天下隔绝,我依然能感觉到那些怨恨、好奇、嫉妒、关心、奉承……人生实在太有趣了,他们在看我的故事,而我又通过他们看见了更多的故事,我们都是笼子里的鸟,供别人观赏的同时,窃喜自己偷窥成功。

        平日无事,除了约着毓歆闲逛,去得最多的就是弘昼府上,他是个有趣的人,开始以为吴扎库氏学琴不过是个幌子,可这几个月下来,弘昼很安静、很本份,甚至不常见到他,只是偶尔留在那儿用膳才见他若有若无的笑、噙在嘴角,颇有深意。一个人习惯了某种表情之后,往往任何时候都带着这种表情。我摇了摇头,笑自己从前想得太多,也笑牧仁过于紧张。

        中秋前十来天,圆明园上下忙着张罗,兴起时我也跟着春晓做些手工女红,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自己看,针脚又大又粗。做了两个小荷包,没了兴致,刚好弘昼府上的轿子来了,嘱咐春晓好生看屋子,顺手抄起一件花样子兴冲冲入轿。吴扎库氏是巧手,绣的东西可与宫里的绣娘媲美,这辈子我是学不来的,幸而我还会时不时描几幅花样子,图案简单,但在她们看来,样式新颖,今儿画了个新花样,拿去给她做礼物。

        还是弘昼那间不大的书房,秋日的午后,阳光静静洒入,吴扎库氏还没来,阳光的味道和着淡淡的龙涎香,连我也变成静物,坐在钢琴前,内心平静又温暖。

        透过窗格的阳光一束束落在黑白琴健上,吸引我手落琴健,微一思量,缓慢的乐章从指端流出,好象空气,流淌在这详和安静的房间里。

        简单的乐曲最适合一个人聆听,每个干净利落的音符背后,都能引起心底某处的共鸣。坐在琴前,兀自陶醉在自己制造的氛围里,有那么一瞬,时间好象定格了,沉浸在臆想的意境中,微眯着眼——感性的女人容易被自己感动。

        “佐国心,拿云手。命里无时莫刚求,随时过遣休生受。几叶绵、一片绸,暖后休。”有人从身后走来,念的曲子和着音乐的节拍,一字一句,缓而有力。

        我回头,是弘昼,带几分笑,带几分欣赏,走至琴前,音乐停了,他的曲子也念完了。

        “公主可还记得这首元曲?”他倚在琴边,面对着房间里的阳光,眼眸是淡淡的褐色,很像,很像阿塔。

        我笑着欲起身,却被他止住,“常来常往,公主还是这么客气就不应该了。”

        “常来常往,五阿哥终究还是五阿哥。”我微福了福身,见他一挑眉,骨子里的骄傲不自觉流露出来。

        “从前竟不知道公主还是个文人,写的元曲正合爷心意,写的字……”说到这儿,他一顿,抬眼瞄我,扬了扬嘴角,“竟很像皇阿玛的笔迹。”

        我一愣,那天无意中写的字,忘了变化字体,淡淡接道:“我的字是皇上平日无事时教的,虽学了个皮毛,究竟比不得皇上笔力苍劲,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学个样子罢了。至于那元曲,通共就记得那么几首,见五阿哥只写了其中一叹,就手续了下去,还请五阿哥见谅。”

        弘昼突地收了脸上的笑意,直盯着我,“这么些日子,爷只当你放心来这儿走走,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谁知说话行事还是这么防人。你既有防人之心,为何不防那些该防之人,独防着我?”

        “你”我气结,“五阿哥这话打哪儿说起?都说礼多人不怪,怎么到了五阿哥这儿,礼多了反而得了不好,倒成我有心防。本来我与五阿哥素无交集,也谈不上防与不防,既是五阿哥如此想,今后也不便再来府上,还是各求相安的好。”说着提脚就走。弘昼并不相拦,只在身后冷笑,“礼?爷原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讲礼反而疏远了,既然公主如此,也罢,只当是从不认识公主。”

        我下意识止了脚步,又碍着面子不愿回头,半晌,弘昼走至门屋口,看着我,有些无奈的苦笑,“爷生平没救过人,怎么救了一个倒像是上赶着。怎么也落不着好,这西洋铁丝琴听你弹了这几月,才知道听是听不会的,还得有人教才是。”

        “弘昼”我喃喃开口,“上次谢你相救。”

        见他眼眸似是一亮,挑眉道:“听你说了无数次谢,也没什么好处,爷也不为难你,教爷弹琴,当作谢礼,如何?”

        “现在不是在教你……”

        “她是她,我是我。她就会针线了,学那个没悟性。”

        “你就有悟性?”我忍不住笑,弘昼有时很孩子气,尤其是他自信的时候,常常不经意流露出来骨子里的那份天真,让人很容易忘了身份,放松自己。

        弘昼一窒,才欲分辩,见我忍笑,他也跟着开怀。两人相对展颜,许多误会在这一笑中解除,我们都有些释怀。某些性格深处相似的东西让我们从开始的对峙到后来的了解。

        从那以后,他开始学琴,对乐器天生的悟性让我自愧弗如,而我们的相处也比想像中自然得多,日子虽然平淡,平淡中自有一份浓浓的爱意包围,现在又多了一份“差事”,更觉充实。我常坐在碧水风荷的池塘边,想着想着不不觉微笑,事事如意,胤禛,还求什么来生?只一世,就尽够了。

      56、寂寞初冬

        冬天来的时候,面对一园枯木、一派萧瑟的天地,突然有些伤感,没来由的,整日流连于圆明园,看着灰蒙蒙的枝桠树干,看着冷清清的池塘小溪,看着与天相接的灰的天、灰的地,看着常积了一层薄霜的屋顶……眼睛睁得很大、嘴抿得很紧,怎么努力也笑不起来。

        摆脱了所有人,包括牧仁和毓歆,我最爱去的地方是司鹿苑。黑瞳已经长大了,虽然没它妈妈健硕,但只有看见它调皮的神态、充沛的精力、娇憨的神采,才会不自觉扬起嘴角。常常坐在它们的干草垛上,看它们玩闹,时不时抓一把干草喂它们,笑着笑着就笑不动了。女人,有时候总是没来由的悲伤,也许因为是万物凋零的季节,我坐在草垛上,呆愣着,无法从自己营造的悲伤氛围里解脱。

        弘昼那儿自入冬以来,去得少了,一是心情不佳,二是手指太冷,弹着弹着就僵了,明明是血肉做的手指,倒觉比冷硬的琴健更冷硬,好象我的心,也被冻伤,静静的浮在冰水里,等待春暖花开的那天。

        远远的有人走过来,我的眼睛蒙着一层冬天沉沉的雾气,脑子好象冻僵一般停止转动,及至走得近了,才看清楚,是胤祀。本能起身想躲他,这种时候,我谁都不想见,甚至胤禛,只想把自己隔绝在私密的狭小空间里,自我放逐、自我欣赏、自我感动。也许女人都有这种时候——不想被打扰,只想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去悲伤、去领悟。

        “公主留步。”胤祀还隔着几步远,见我欲走,开口唤道,紧跟上前,淡淡一笑,“远远就看见公主坐在草垛上【创建和谐家园】,莫非是天冷了,想家?”

        “家?”下意识抬眼,“这就是我的家。”说完这句,莫名想哭,仿佛那个男人在说: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在这冬日冷冽混着干草清香的空气里,实现的誓言突然变得有些恍惚——一眨眼,我回到他身边,快一年了……

        胤祀一愣,嘴角噙着丝苦笑,“公主真是……以大清为家啊。”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垂眼看向脚下坚实的、带冻的土地,轻轻笑道:“廉亲王若无事,吉雅先行告退,出来的时候长了,冷得紧。”

        “公主”胤祀似乎有话说,才一低头,看见我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不觉嗔道:“这样冷天,怎么出来不带个手笼,若是冻伤了如何了得?”说着竟解下披手,不顾我拦阻,硬是披在我身上。

        “廉亲王”我欲解下,却被他拦住,“公主,听太监说你早来了,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若是寒气入体……皇上也不答应,这披风,不过是借公主一用,末了,还请公主还给本王。”

        我忍不住笑了,在这么个寒冷的天气里,有这么一件温暖的披风,还有胤祀春风一样的笑容,哪怕过了这许多年,哪怕他老了,他的眼神也疲惫了,可当他真心展颜,还是那个温润的八阿哥,还是那个优秀的八贝勒。

        紧了紧围领,朝手心不住哈气,指尖冻得红了,气哈出来结成白雾,模糊了胤祀的样子,模糊了时代……好象又回到从前。

        “入冬了,公主没事还是少来着鹿苑,地方太开敞,比别处冷些。”胤祀陪我走在司鹿苑的石子路上,低着头,看见他的朝靴,一步一步,沉稳有节,掀起袍角小范围的翻卷,那镶着滚边的冬制朝服,一上一下抖动着,定睛看去,只一会儿功夫,就晃花了我的眼。

        “那王爷怎么还来?我听小太监说,王爷无事也爱过来看看黑瞳,正纳闷怎么从来遇不上,谁知就见王爷来了。”隔着眼睛里那层冬雾,我冲他笑,有这层雾隔着,有种不真实感,让我心安,好象看不清别人,别人也看不清自己。

        胤祀没笑,眼里却带着笑意,温和无害,“公主是女子,自然娇弱些,也更应当心些,曾听说公主脑后的旧伤时时发作,这冷天若是病了,更难将息,还是多注意得好。皇上朝中事忙,公主该自己小心。”

        轻轻点头,有个人说话,心情好了许多,指着前面不远处,“王爷你看,黑瞳兀自玩得欢,又不听小太监的话,不肯回圈呢。”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眉目一挑,开怀道:“这小家伙现在不过几个月就这么折腾,等大了还了得。”

        “你说”我急急打断他,一面朝黑瞳急走过去,一面回头问胤祀,“这儿的小太监不会因为黑瞳调皮打它骂它罚它不许吃饭吧?”

        胤祀一愣,哈哈笑了,“你放心,众人知道公主喜欢这鹿,就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说着,他也急赶几步追上我,“别急,这鹿是皇上送给公主的礼物,不是轻易打骂得的。”

        “说得是。”我放慢了脚步,看着不远处黑瞳和小太监玩捉迷藏游戏,胤祀跟了上来,并排走在这冬日的冷冽空气中,一时我们都没什么话。

        “可惜没雪,踩雪的嚓嚓声很有乐趣。”半晌,胤祀突然开口,望向地面,好象自言自语。

        “再过些日子,迟早要下的,还有整个冬天,王爷还怕不够赏?”将手握在披风里,渐渐暖和起来,抬眼看这天灰色的天地,我也期盼着一场雪,洗涤生命里所有沉重的东西,还有一切无法解释的悲伤情绪。

        胤祀一愣,住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下,回身看他,目光望向极远处,有些空洞,又有些说不出的苍凉。“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低声喃喃,脸上的表情带着悲恸,是那种已预知了未来的叹息。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慌乱,这么个天、这么个心情,偏偏遇上个失意人,又一起和他看见了那个失意的结局。竭力想摆脱这种没来由的恐惧,勉强牵起嘴角,“这会儿下朝了,王爷还不回府?不怕福晋等急了担心?”

        胤祀淡淡一笑,“这就要走,公主也早些回吧,真冷着不是闹着玩儿的。”

        “嗯”我迅速的脱下披风,不待他反应,搭在他手上,“多谢王爷”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见胤祀兀自站在风地里,若有所思。

        “王爷,毓歆大婚,我自会劝皇上让十爷参加。”说着转头就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做了这个承诺?也许看到一个孤独的人心下特别不忍,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属于胤禛的时代才刚刚来临。我还能做什么?面对这些故人,如果我们从严没有分开,我想我会更快乐,这时候才敢承认,原来我也是寂寞的,被爱情牢牢包围的同时,不能与朋友亲人相认,是种残酷的考验。于是,在这个冬天刚刚起步时,我失去了快乐的心境,变得消沉、黯然。

        回到碧水风荷,高无庸在院内等着,见我来了,忙迎上前请安问候,“公主,宫里有急事,皇上回宫了,让奴才告诉公主,今儿不用等皇上回来。”

        愣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他还欲说什么,我摇头,径直回到房间,将自己扔到床上,心里郁闷憋屈,可怎么努力,眼睛也干涩无泪。为什么人总是孤独的,生病也好、难过也好,往往最需要爱的时候,爱有些空泛;最需要爱人的时候,爱人不在身边。

        不知何时,靠在枕上昏昏睡去,又似没睡,枕头有一片濡湿,我哭了吗?但为什么刚才努力想哭而不能,现在无思无念,反而眼角尽湿?我觉得自己时而睡着了,时而又在思考;时而什么都没想,时而又有一些灰暗的东西跳出来雾上心头。春晓进来几次,见我闭着眼不动,盖上被褥、点上薰香又出去了。

        这么反反复复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沉沉没了时间概念,门外终于有人在说话。

        “公主回来了?”

        “回世子,刚回来睡下了。”

        “这时候睡什么觉?走了困,晚上反而睡不着。”牧仁微嗔,“去把公主叫醒,就说我有事找她。”

        “世子,恕奴婢多嘴,公主刚刚回来倒像是生病的样子,也不说话,也没精神,合衣躺在床上就睡了。”

        “病了?既病了就该请太医才是,怎么由得她闹,你们越发没规矩了。”牧仁说着掀开厚重的冬帘跨了进来。

        我犹闭着眼。春晓拦不住他,谁也拦不住他,这碧水风荷,除了胤禛,就是他,都是管着我的人,不是我能管的人,更别提宫女太监。

        挪了一下头,不经意的,把那摊泪湿遮掩了,听见他走近,仿佛就在床边探视,猛地睁眼,见牧仁惊异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你也有被吓的时候……”笑叉了气,捂着肚子缓不过来,无心的笑用来掩饰有心的悲伤,可这种笑到最后,往往就不知道为了什么笑,乍然收住之后,难以抵挡阵阵来袭的莫名空洞。

        牧仁面带温怒,正欲发作,却见我反常,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甩了甩头,翻身下床,从热被窝里一出来,暖身子冷空气,一边串的喷濞后,反而轻松了许多。“春晓,帮我梳头。”

        “公主还要出去?这天儿太冷,还是待在屋里的好。”春晓一面走上前替我解散长发,一面问。身后牧仁坐在椅上,斜眼睨我,也等着回答。

        “出去,为什么不出,我要逛大街去,越睡越乏,不如走得累了,晚上回来倒头大睡来得舒服。”

        “公主”春晓还欲说什么,我笑,“别拦着我,今儿谁拦我我跟谁急。横竖皇上允了的,又有世子跟着,不用担心。”

        “我?谁说我要跟着你?”牧仁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闲闲插了一句。

        “你不跟正好,我早就想自个儿散荡。”我在镜中瞪他一眼,看头发梳得差不多了,顺手簪了一枝珐琅器的五瓣花,“行了,这就行了。”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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