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屋子里突然安静起来,电视的声音炸炸有些吵。半晌,忽听外婆高声喊,“安如,乖孙,到外婆这儿来,外婆有好东西送给你。”
我转身抱住外婆瘦小的身躯,“外婆,有什东西,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妈指着我笑,“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整天缠着跟你外婆要这要那。”
外婆拍拍我的手背,解开厚重的冬袄,房间仿佛突然安静下来,我的心不知为何突突跳得慌张。
她颤威威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握在掌心里,冲我们神秘一笑,逗得爸的好奇心都上来,忍不住追问,“妈,什的?藏得这么隐秘?”
外婆将手心转朝上,缓缓松开手掌,不待众人反应,我跌坐回椅上。
4、呼伦湖畔
两年后,外婆过世了。按照她的遗愿,没有召开追悼会。骨灰与外公的合葬在一处风景优的墓区。我们一家人送她那天,妈妈没哭,山风拂起妈额间的碎发,一间,她仿佛老了许多。
爸扶着妈有些僵直的身体,一直没说话,他高大的身影有些佝偻,白的头发有些悲伤……林间能听见鸟鸣,我捂紧胸前外婆送我的新年礼物,已经忘了该如何流泪。
“走吧,妈也是高寿,如今总算和爸团圆了。”爸轻声劝,妈似乎没听见,眼神【创建和谐家园】发直,我走上前搀着她,夕阳将我们一家三口的背影拉得凄长寂寞,车子绕着盘山公路顺势而下,转了一个弯,死去的人留在那面远望去葱绿间杂着墓碑的净土,活着的人沿着公路回到人间。
外婆辞世半年后,爸妈开始考虑出国渡假。爸不放心我,总是想方设法给我介绍男朋友,每次相亲都会忍不住想笑,及至回到家又忍不住想哭。
这两年我背着吉它在各个城市间流浪,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下意识总在寻找。27、8岁,早过了适合“娱乐”的年龄,很少有浮燥的城市与悸动的人心会喜欢一个缓缓拨弦、轻轻开口、低倾诉的声。我的收入并不高,可比普通的打工族稍好一些,足够养活自己。
他们出国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工作,最后妈妈深看我一眼,反而劝爸道:“安如从小就比别人安静,咱们不用操心,我婴感,我的儿一定会很幸福,随她去吧。”
“可一个孩子在外头,到底不安全,【创建和谐家园】又复杂。”爸皱紧了眉,掩不住的操心担忧。
我低垂着眼睑,望着桌上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发呆,不知如何解释安慰。妈起身走到我跟前儿,握了握我的肩膀,对爸道:“继军,儿孙自有儿孙福,社会再复杂也复杂不过人心,安如她自有分寸。”
我的眼角有些湿——为我的过去,也为我的现在。有人关爱的人是没资格任的,我却始终任着……去等待那个奇迹的再次发生。
他们出国前,妈和我长谈了近一。我还记得那是深秋时节,窗外的银杏叶子黄了,金黄的银杏叶衬着碧蓝的天空,这个秋天被渲染得格外缤纷。晚饭后,爸被妈支到邻居家打牌,我们母窝在沙发里闲聊。
聊外婆的一生、聊妈妈的一生,聊加拿大的风土人情,聊大舅苦尽甘来的艰辛,不多会儿功夫,茶几上的烟灰缸装满了瓜子壳,我起身清理,妈拉住我笑道:“安如,陪我坐会儿。”
微挑眉,冲她挤了挤眼,“早知道您有话对我说,绕了半天终于要开始正题了。”
“鬼灵精。”她笑着用手指我,继而又沉默了。良久,才听她悠悠开口,“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自己的孩子,又是儿,放你一个人在外头飘,怎么可能不担心。”
“妈,你们又不是不回来。”我小声言语,中气不足。
“关键不在我们是否回来,关键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她找到话接,有些激动。见我不答言,轻叹一声,继续道:“妈不是想逼你,可自从那年节你外婆给了你那个项坠,我看你就没对什么事正经上心过,不论是相亲也好,还是工作也好。”
项坠,我下意识按了按胸口,隔着秋衣,硬硬的、凉凉的……我的梅簪心,穿越百年时光,始终与我相陪。
¡¡¡¡ÄÇÄê½Ú£¬ÍâÆÅ¸øÎÒµÄÕýÊÇÓÃØ·¶GËÍÎÒµÄ÷ô¢×ö³ÉµÄ÷ô¢ÐÄ¡£µ±Ê±ÎÒ´ôã¶ÁË£¬ÑÛǰһƬ»Ðã±£¬Ö»¿´¼ûÍâÆÅÖåÖåµÄÕÆÐÄÌÉ×ÅÄǸöǰÊÀ½ñÉúµÄ³Ðŵ¡£
记忆好象倒流的河水,甚至能听到哗哗的逆流声。我想起外婆将梅簪心塞到我手里,对爸妈解释,“这东西是从咱们家大院里,专门收藏古董的老林那儿买来的,颈是给安如的嫁妆。”
“妈,你当心被人骗了,古董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爸妈凑近身看了几眼,炕出名堂,不担心外婆被骗。
外婆撇着嘴笑,“老林也说,这上头的金子宝石倒像是古货,可样子款式又像今天的首饰,因此摆了很长时间也出不了手,这才当一般金玉首饰半卖半送给了我。”
……
“安如,安如,你在听吗?”妈拐了拐走神的我,有些微恼。
嗯了一声,微一思量,我抬头看向她,“妈,我都28了,你们就放心出国玩吧,人的际遇不同,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活得轻松自在,没什么压力。至于姻缘,妈,您也知道,可遇不可求。”
她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目光几转,终于扬了扬嘴角,“等过几天,把这小卷发换成那种随意的波浪吧,你适合那样的发型。”
我握住她的手,笑了,“妈,你和我想得一样。”
……
谈了一,我知道妈未必真的完全放心,可她也有所感觉、有所释怀——如果人生不是一定要按某种模式继续,那我们的道路会宽阔很多。就好象现在,我是在流浪,可我并不贫穷;我是没有男朋友,可我并不孤独……一切活在心里,自从外婆给了我梅簪心,我几乎可以肯定,只须等待,定能重逢,也许不是今生,但时间磨平了我烦燥的心情,莲静静开在同一个池塘,如果拥,哪怕历经千世百转,你依然会来到我的身边。
爸妈到加拿大一个月后,妈的国际长途越来越少,但声音却越来越兴奋年轻——慢慢适应后,新的环境和生活带给她无边的乐趣。她曾经劝我出国,我在电话里笑,“妈,看你们办个探亲的签证都复杂成那样,打死我也不出去了,还是下辈子投胎直接做加拿大人比较简单。”
她在那头爽朗的笑,我握着听筒,告诉她我要到北方去了。
妈妈微微一愣,嘱咐我道:“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了新号码就和我们联系。我和你爸想多待些时候,也在托人打听有什么办法搬过劳你大舅长住,如今你两个表兄都工作了,你大舅一个人太孤独。”
我嗯嗯应着,声音有些哽咽,捂住手机话筒,深深吸了口气……“妈,我知道,等定了就给你们电话,别操心了,替我问大舅好。”
她应着挂断了电话,妈也老了,我都知道她还有想说而未说的那几话,到了嘴边又常常忘记。就好象我想像着自己和【创建和谐家园】对话,说着说着就忘了——要说什么、该说什么。
微微一笑,我慢慢学会将记忆与生活分开,这样让我轻松了许多,也让记忆更加明晰澄澈。
这两年的流浪,让我成熟了许多,可无论如何,我的足迹都不敢涉足北京,我怕那么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游人如织的故宫,更无法去他们墓前缅怀纪念……但北京又好象一块磁铁,我的北方之旅,总绕着它进行:沈阳、天津、山东、内蒙……
这次决定去内蒙古呼伦贝尔市,我怀念那无边的草原了——格桑开着、蒙古小孩奔跑着,脸蛋通红……
我的全部家当,就是一把吉它、几个衣箱,它们随着我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呼伦贝尔与俄罗斯和蒙古国交界,娱乐业并不是十分发达。我向来喜欢这样的地方,有城市的便利,又不是那么繁荣的眼缭乱。似乎这样的城市也更容易接纳我这样的歌手——随意的打扮、干净的长相,一头微卷的披肩发,配着一副细细的声,一切都不着急,且听我拨弄琴弦,与你娓娓道来……
生活于我是颠倒的,黎明时睡觉、黄昏时起身。常常沉醉在自我世界里难以自拔,我和外婆最后那几年的很像——生活在自己的回忆中,与外界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可惜他们不来入梦,甚至是【创建和谐家园】,我努力想记得她微微皱眉哭的样子,却还是把握不住如水的时光:【创建和谐家园】的样子模糊了。如同每一个初生的婴儿,我只知道她曾经皱巴澳好象小老头儿。
其他一切都慢慢模糊,只有那个雪地里清朗男孩的眼神、那双带着淡淡忧郁的眸子,还有那双欣长有力的手一直烙在我脑海里,连同他们的主人,相隔越久,越是清晰。
有时候觉得很累,这种颠倒的生活加上恍惚的心态,让身体也跟着时好时坏,说不上什么大病,就是觉得特别乏力,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典心亚健康状况。于是一段时间以后,我尝试着做短途旅行,也许还能再骑骑马,看看胤祥这个师傅教的马术是否还能运用自如。
胤祥神秘的那十年,任我回荔翻遍各种历是载,都没一个确切的说法。他和胤禛,一个失意寂寞,一个孤独奋斗。人生,不是开头苦,就是中间苦,要不就如胤祀一般结尾苦……感觉没有痛快欢畅的时候。
当我背着一个旅行包,站在丽的呼伦湖边,似乎回到冬狩那年,那个不知名的湖泊,还有那只陪着我经历生死考验的猎犬——阿甘。然而现在正值夏季,湖边景毕竟繁茂得多,而且竟连这边远的呼伦湖,都能用游人如织来形容了。
景区内遍布的蒙古包,多用于装饰;牵着马匹揽磕当地人,未必就是蒙古族;偶尔有小贩上前兜售旅游纪念品,与全国其他地方的完全相同,炕出究竟特在哪儿?游客们背着相机匆匆照相留念,导游的小喇叭一响,就有一小股人流疯涌到湖边,或者是一小股人流缓缓往停车场撤回。浅尝辄止的旅游,让一切失了味道。
微微轻叹,极远处的湖水与天空相接,看得见隐隐起伏的山峦。我转身回,无意间发现旁边一条小路,看上去清幽丽,却无人涉足。
时间还早,微一迟疑,走上了那条小路。耳边渐渐安静了下来,身后的人声逐渐稀微,顺着小路微微一转,他们消失在我眼前。似乎有一瞬的恍惚,眼前的景物没变,然而远方的草原如同隔着一层气流,微微流动着,好象幻影。
我没在意,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景区的范围,梅簪心陪着我,如同贴身的护身符。哪怕中间隔着难以跨起的时间海,你的力量也牵引着我,朝着安全正确的方向。
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边走边采摘一路无名的小,直至日幕将落、黄昏已近,我的头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环。夕阳挂在天边,将落未落,云彩镶着太阳余辉的金边,烧红了整片身体,我流恋这雄伟凄的景致,然得不转身顺着来路返回。
分明不远的路,竟是怎么也绕不出去,也没树林山丘遮掩,平平坦坦的草原,居然炕见那片宽阔的呼伦湖水面。眨眼间太阳西沉,天暗了下来,有些慌张,我小跑着朝记忆中的方向赶回,越走越不对劲儿。心跳加速了,我怕遇上海市蜃楼,迷失了方向,找不着来路。
额头虚虚的浮了一层汗,噪子有些干渴,我下意识往背包里拿水,突然想起还有手机。真是人被吓的傻了大半,我笑自己,慌忙从裤兜中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没信号……一格都没有,完全的盲。
这下惊得我直揉眼睛,朝前朝后、朝上朝下、朝左朝右找信号,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朝前跑了几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张嘴呼喊,声音无法控制的颤抖,晚风一吹,我只听见空荡的草原上传来自己的回音——有人没,有人没……一声比一声小、一声比一声远……
那天里,我躲在一个小山丘后,绻紧身体,抵挡着阵阵寒风。草原早晚温差大,我的背包里有件短风衣,但不足以抵御寒冷。饥寒交迫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却还是慢慢的陷入半梦半醒的恍惚。
基本麻木的脑子时不时转动出一些新的想法:关于如何摆脱困境、关于如何求救、关于为什么只是走了不长的一段路,甚至连湖水一起消失……最后,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这已经不是呼伦湖了……可究竟是哪儿?我的思维停顿,无法继续下去。就这样半昏半醒、时明时暗,一直捱到东方的天际露出一线曙光。
5、迷途赛罕
我有些隐隐期盼着什么,却又不敢睁大眼看清周围的世界。人在未知的环境和处境中都会怀有恐惧之心,我也一样,虽然有些朦胧的预感,在不确定之前,什么都是未知数。
背包里有一瓶水、几块巧克力,草原上无路可寻,远处起伏的山峦背后,不知是我生活的城市,还是哪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抑或者……是哪朝哪代哪部落?我不敢想,即使相信我们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定有重逢的一天,我也从没幻想过真身也可以穿越。
朝着一个方向直走近中午,还是没有一点发现与变化。草原还是那个草原,我也许爬过了几座小山包,然而迎接我的,还是连绵着的草地以及草地上各缤纷的无名野。
虽然戴着遮阳的草帽,也抵挡不住正午的骄阳,最关键的是,我饿了,巧克力只提供了热量,没带给我充足的饱感。而且这样的情况不知持续到什么时候,那两块巧克力也不敢一下吃完。
我有些发慌,急得想哭,尤其是无数次看见手机空空的信息栏的时候,几乎绝望——这才是第一天,那第二天、第三天……如何应对?还有,如果碰上野兽,如果这不是穿越……人处于困境时,不能往坏处多想,越想,越失去继续走下去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会走到哪儿,但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或者等人来救。天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直至下午,腰以下都累得酸软僵硬,两颊被晒得隐隐作痛,嘴皮有些干裂,润唇膏无法抵挡整日整的风吹日晒……眼看着日头西沉,忍不住坐倒在地干嚎,流不出眼泪,因为没有悲伤,只有恐惧。
有阵阵清风拂过,草原上的小迎风轻摇,每一点头都好象在嘲笑我的怯懦与胆小。嚎帝了,咽了咽口水润喉,从胸口掏出我的项链,细白金的链子是妈妈四,坠着那颗生世相依的梅簪心。夕阳映照下的碎宝石,散发出柔和优的光。将它紧紧捏拢在掌心,“胤禛,带我回家好吗?”
紧紧一闭眼后,我站起身,朝着那团火红的落日继续走下去,斜长的身影跟在我身后,如同有人陪在我身边。我牵了牵嘴角,才一抬头,却看见稍远处同样有一个灰黑的身影,一晃一晃的朝我这边靠近。
惊得狂喜之下,发足往那个方向狂奔,还没冲到跟前,那个影子的主人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我也跟着摔倒在地,又顾不得疼痛爬起来踉跄着奔到他面前,是个着蒙古传统服装的……小男孩,这么看上去,也就5、6岁的样子。
他的嘴唇有些红得有些发紫,脸上有几道擦伤,眉心微微皱着似乎忍受着痛苦,握成拳的小手满是泥垢……我轻轻唤了几声,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在高烧。
男孩的蒙古袍子比我的风衣厚实,可他冷得绻紧了身体,时不时哆嗦。怎么也唤不醒他,太阳落了,天幕将黑,一咬牙,抱起他藏身到一处背风的山包后,又解开风衣将男孩裹了进来。
良久,他似乎平静了些,身体慢慢放松,呼吸顺畅了。我们的体温温暖着彼此,借着微弱的天光,我细细打量他:圆圆的脸蛋、鼻子挺秀、小嘴紧抿,身上穿戴样式传统、做工精细。现在的商店,很难买到这样地道的蒙古族服饰,这男孩应该有个心灵手巧的妈妈,住在远离都市的蒙古部落。抬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泥污,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一身的脏和伤,他是个有着一张苹果脸的漂亮小男孩。可现在,我们都同样狼狈,漂亮是奢侈品,只希望明天能遇到其他什么人,走出这样的困境。
第二天迷糊醒来,稍一怔愣后,才发现怀里空空如也,坐起身使劲儿揉眼,哪里来的什么小男孩?难道又是一场梦境?可明明他高烧的体温那么真实。起身拍了拍衣服,搓搓脸努力使自己清醒,我觉得我也快病了,不过是强撑着等待希望的来临。
才一转身,不妨看见男孩一声不响的站在身后,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审视目光打量着我。惊得低呼一声,忍不住走上前轻斥,“你怎么也不言语,这没声不响的吓死我了。”
他不说话,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转身拔腿就走。
“喂,男孩”我追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你家人呢?这是哪儿?离最近的城市多远?”男孩的神虽然疲惫,但显然高热已退,昨晚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体温,现在眼神清明,脸也正常,心下微宽。
他回头瞄我一眼,眼神带着天生的漠视,倒让我一愣——这才多大点孩子,就这样的表情?放开他的肩膀,转身蹲下清理我的背包。有时候无视才是对付别扭小孩儿最好的方法。
果然他不走了,我静静细听着他的动静,只觉他靠近了些,能看见投在地上的身影。装作没发现,我猛然起身,将背包夸张的朝后一甩背在身后。
“啊~”果然那男孩没提防,背包突然甩在他身上,引得他一声低呼。
我心内暗笑,却故作紧张,“怎么了?伤到没?”
男孩死瞪我两眼,揉了揉脸,冷哼两声转身就走。我知道拦不住他,况且虽然他是小孩,究竟是当地人,跟着我走不如跟着他走,也许还有个大致的方向。
他不说话,也不回头,我跟在身后续续叨叨半天,自己也觉得无趣。走了约摸有个把钟头,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好容易遇上个人吧,还是个小孩,还是个别扭小孩,至今为止连一个单词都没说过。
紧赘步拦住他道:“小孩儿。”喊出这声,又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眼神再冷漠,究竟只是一个5、6岁的孩子,里面还藏着委屈和恐慌。心下暗暗一叹,才要说什么,只听那小孩肚子咕噜直叫唤。我笑了,他多少有些难堪,脸颊布上红晕。
这才是正常的孩子,我冲他眨眨眼,指了指身后的包,拉开侧边的拉链,摸索半晌,掏出那块剩下的巧克力,在他跟前晃了晃。“肚子饿了吧?我有吃的。”
他微垂了垂眼,咬咬下嘴唇,伸手就来抢。我举高巧克力,“小孩子得有礼貌,怎么?你爸妈没教过你?”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盯着我看,眼底迅速充血哭。我慌了神,忙蹲下身扶住他的肩头,与他平视,“和你开玩笑的,我也迷路了,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人,这块巧克力可不能一下全吃光了,先给你两格你看行吧?小男子汉。”
说着撕开包装,掰下两格巧克力。男孩看着我,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却始终倔着嘴不肯说话,也不肯伸手接住。我笑了笑,从他身后拉出一只手,又皱眉,“不行,手太脏了,虽然我的也脏,还是直接喂你吧,省得二次污染。”
我将巧克力递到他嘴边,男孩下意识张开口,又忙不迭使劲儿嚼。
“慢着点儿,巧克力含着就行,会自己化的,你一下嚼光了,可没有第二块。”
他冲我一乐儿,我微微愣住,小孩儿的笑容灿烂又纯净,虽然他的脸脏得好象猫儿,他的笑却那么明媚。
我也忍不住笑了,含了块巧克力,“走吧,如果你认得路,带我到你家坐客。”
男孩瞅了我一眼,虽然还是不愿意说话,但表情已友善了许多。天气晴好,草原上行着两个人,我牵着他的手,影子从身前变到脚下又拉向身后……
我们都累了,有时我会抱男孩一程,开始他不愿意,终究敌不过疲劳,甚至几次在我怀里沉沉睡去。心内未免一叹:不知这男孩什么身份、什么经历,这满身的擦伤,满脸的疲惫,也不知他在草原里流浪了多久……两个孤独的人,相互依靠着,又迎来一天的黄昏。
我有些支撑不住了,单薄的衣裳无法抵御晚的凉风,即使两个人紧紧抱作一团,死抗过一后,两人都病怏怏的脸难看、眼底烧红。摸了摸男孩的头,他的额头和我的掌心同样滚烫着,有些着急,莫名其妙的迷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身边还有个同样迷路的蒙古小孩,甚至弄不清楚他是否能听懂中文。
初升的太阳无法温暖两个高烧的病人,我将男孩裹在衣服里,极目望向远处,已经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与信心。包里的巧克力早就给男孩吃光了,幸亏偶尔能遇上小溪,我的矿泉水瓶永远装满了干净的溪水。如果连水也跟着断绝,估计要不了几天我们久死在这茫茫的草原上。
“别担心,很快会有人来找我的,前面不远应该是庄尔吉部落。”
我正绝望着,下意识嗯了一声,又猛然反应过来,看定他的眼睛,“你会说话?”
男孩瞪了我一眼,奈何身体虚弱,这一记眼刀威力不足。我嘻嘻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我以为你是个小哑巴。”
他又不说话了,往我怀里靠了靠,隔着棉质的吊带衫,他的体温热得吓人。我有些着急,不停和他说话,可他似乎只想睡觉。
“别睡,睡着了可听不着好故事。”使劲儿摇他,又从背包里翻出一块薄毛巾,沾湿了水,敷在男孩额头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停和他说话,希望能拉住他最后游离着的意识。
他嗯嗯着抬了抬眼皮,在我以为又没答案的时候,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音节。我俯低身细听,似乎是“赛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