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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江山如画-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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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见他抢了绣球后弄碎了弃之而去,虽然正中自己下怀,心口却有一口郁结之气,那一晚,她如何都睡不着,便披了衣服来到管家所说的青麟客栈,第一眼便看见了月下吹箫的他。

        ***************

        那个他与白日见到的截然不同,但自第一眼看见,她便知道,他才是真的毒王唐夜。

        月下,他一袭黑衣,随意坐在屋顶,发丝随风轻轻飘动,面貌不再俊秀反是如月光般清冷凉薄,只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令她微微发颤,可就是那一眼,心底某处似被击中,战栗间欲抵抗却又顿感无力。

        他的箫声透着悲伤,似在思念着谁,她也擅长音律,喜于凭乐声寻知音,便自作主张与店家借了琴与他月下相和。

        她与他琴箫和鸣,却发现始终进入不了他的世界。

        她挑衅他,心底带着一丝期盼。

        她故意说狠话想令他注意自己,却发现他始终视自己如无物。

        她愤恨离去,转身后却又留下了断不下的牵挂。

        夜夜梦回,竟全是他那冷漠的一眼。

        收回飘远的思绪,不禁有些疑惑地瞥了眼仍熟睡在对面屋顶的少女,唐夜的新丫鬟,深深一叹,她在他心里,恐怕连这个丫鬟也不如的。她缓缓起身,将琴抱起,离去时,脚步竟已有些踉跄。

        过了半响,睡梦中的花无多觉得有点冷,便醒了过来,一看自己又睡在了屋顶,不禁有些泄气,幸好四下寂静无人。

        她伸了个懒腰,清醒了几分,便一跃跳下屋顶,想起明日便可离开此地,离开唐夜,想到自己吃了灵药伤势恢复的不错,气息越发顺畅功力还有所增长,便觉十分高兴,终于要脱离苦海了,身上的伤也快好了,这一刻还真是幸福啊。

        凉风习习,吹散了睡意,她心里高兴,忽地腾空运气在院内飞转起来,好久气息没这么顺畅了,便觉开心不已,用气一瞬将院内落叶全部凝于脚下,而后在地上展轻功恣意跨出数步,飞身而起,落叶随即散开铺散于地。

        夜色下,少女一袭红衣,短衣襟小打扮,脚踏鹿皮短靴,简单灵动,一旋身,立于铺展开来的落叶前面,掐着腰,仰天大笑,样子那叫一个张狂得意,只可惜没发出任何声音……无声无息地做着这些事情,这种情形楞谁看了都会觉得万分诡异。

        不一会儿,少女一蹦一跳地走进了房里,没了声响。

        风过,四下寂静无声,有人推门走了出来,站在方才少女无声大笑时所站的地方,向地上看去,只见地上有序铺展的落叶已被秋风吹散了些,但仍隐约可辨出落叶铺散而成的字。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异样之感,恍然伫立在这个位置,不知不觉竟直至晨曦。

        ************

        今天是李、方俩家的大喜日子,仿佛也是洛阳城百姓的大喜日子。

        白天热闹了一整天,傍晚花轿过街的时候,大街上更是挤满了人,看热闹的有之,凑热闹的亦有之。

        李家娶亲的排场的确难得一见,李家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拥堵了几条街,很多店铺也提前打了烊,只为洛阳李家这一大喜事。

        迎亲队伍最前方,骑在马上身披大红花一身喜服的便是新郎李慷,李慷长得很英俊,也曾经是洛阳许多未婚女子暗恋的对象,此刻英姿飒爽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更是惹得一众女子指指点点,笑语盈盈。

        李家新娘子的花轿所到之处,锣鼓暄天,鲜花铺路,花轿旁跟着四个喜娘,不停地将手中竹篮里的糖果红枣向旁边围观的百姓抛洒,时而便能引起小小的轰动。许多孩童跟着花轿跑,只为了接更多的糖果和甜枣,嬉笑声不断。

        花无多今天穿了一身红底碎花的衣裙,特意仔细打整了一下自己,整体看起来三分英气,七分娇俏。临出门时,唐夜见她今日格外精神不禁多看了两眼,花无多忙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也换身新衣服。”

        唐夜不理会,当先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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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李慷穿着大红喜服站在门口春风满面的迎接着客人。李慷身材高大,颇有些气势,与其兄弟李赦相比更多了些英挺,浓眉大眼,不似李赦长了一双凤眼,眯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犀利。

        李慷看到唐夜与花无多,忙笑着迎了上来,显然是认识唐夜的。

        唐夜对他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恭喜的话,而花无多却从他后面蹦了出来,大声道:“恭喜李大公子与方大小姐喜结连理,祝二位才子佳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唐夜斜了一眼花无多,李慷笑道:“唐兄的丫鬟果然不一般,很是会说话,多谢多谢,两位请进需要什么知会下人一声便好,勿要拘束。”

        唐夜只点了点头,却又听到身后丫鬟大声道:“我们不会拘束的,我们当这里是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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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夜蹙眉瞥了花无多一眼。见花无多笑眯眯地望着李慷似乎还有千言万语尚未道尽……唐夜已然迈步进去。

        恰好这时李赦出来,亲迎了他们进去观礼。

        入内,宾客已然齐聚李府前厅内等待新郎新娘拜天地那一刻。

        李慷无父,母亲大人高坐在左,下方放了个座位却是空的,想必是留给李家哪位德高望重老者的座位。右侧上座正是方若薇的父亲方正阳。

        花无多故意忽视了上座爹爹方正阳若有若无看来的目光,始终咧着个嘴,笑呵呵的。姐姐今天结婚,她无法名正言顺地陪伴在身边,不是不难过的。但她现下处境微妙,身上的毒还未解受制于唐夜,身份不能曝光。只有强忍着,作为一个陌生的旁观者看着姐姐结婚。虽然如此,能亲眼看到姐姐披着大红嫁衣嫁给自己所爱的人得到幸福,她激动得泪湿眼眶。

        公子翌与公子琪看见花无多便挪蹭过来,先与唐夜点了点头后,便上上下下瞧着花无多,只见花无多此刻笑得要多傻有多傻。公子翌看多了便觉有些发冷,便不再去看。忍了半天,偷瞟一眼,发现她还在咧着嘴傻傻地窃笑,那模样实在令人头大,便低声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古怪。”

        就听她嘻嘻一笑,又嘻嘻一笑,这两声嘻嘻令公子翌不自觉地挪远了些,眼角略有抽搐,便听她摇头晃脑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人家的婚礼哪,有意思有意思。”

        公子翌闻言一撇嘴,吐出口气,问道:“我昨天的提议你想得如何了?”

        便听她笑眯眯地道:“拒绝。”

        公子翌气绝。

        公子琪笑而不语。

        唐夜亦无声。

        等了许久,终于盼来礼官一声高唱:“新郎、新娘入内。”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大门口。却没人注意到,直到此时,李慷母亲下首的空位坐了一个人。那是一位富态的老者,李慷母亲点头向他示意,那老者似低声说了什么,李母点了点头。

        花无多的目光全被门口出现的新郎、新娘吸引,并未注意这个老者的出现,如果她注意到了,必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为唐夜做的那副面具之人。而这个老者的真实身份却是李慷的亲叔叔,李家族中目前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

        门口,新郎李慷精神百倍的手牵红绸,缓缓与新娘一前一后踱进大厅。众人一见鼓起掌来,高声叫好。

        这时,公子翌忽然发现,花无多捂住嘴,身体轻轻颤抖似哭似笑目中含泪,那模样古怪之极,忍不住又问道:“你又怎么了?”

        就见花无多双拳紧握在胸口,似无比激动地道:“他们进来了,我好激动!”

        公子翌眼角眉梢都在抽搐,公子琪却已失声笑了出来,低声道:“原谅她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性。”

        公子翌云淡风轻地回道:“我没怪她啊,她就是村姑进城,见什么都稀罕。”

        公子琪再次失笑出声。

        花无多却似没听见,仍旧目光灼灼地望着厅内的新郎和新娘,咧着嘴红着眼睛傻呵呵的笑。

        不速之客

        原本最庄重喜庆的时刻,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精瘦的老头突然出现在大厅外的墙上,向内大喊大叫挑衅道:“唐夜,老夫知道你在里面,你杀了我的三个徒儿,老夫今日就叫你命丧于此为我三个徒儿偿命!你出来!”

        丝竹之乐停了,众人包括新郎均看向厅外。李府家丁已手持棍棒将其围住。可老头却不下墙来,站在墙上,向内叫嚣着。

        李慷却未发话。

        李赦望了眼宾客中的唐夜,便自走出厅外,对墙上老者抱拳施了一礼,方道:“来者是客,既然老人家来了,不妨进来沾个喜气,待我大哥婚礼过后讨杯酒吃再论它事,也给李家一个薄面,如何?”

        李赦好言相劝,那老头摆明了不给面子,只顾呼喝唐夜,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出来,当场杀之而后快。

        可唐夜却又不回应,让李家和那老头均无从下台。

        花无多瞥见唐夜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见此情形不由得暗暗着急,若然让那老头在姐姐的婚礼上大吵大闹下去必定耽搁了姐姐的良辰吉时。花无多有些心急的盯了唐夜一会儿,发现他似乎没有打算出去的意思,不禁有些埋怨,都是他惹来的事,又想起自己现下身份,目光一转,计上心来便一个纵身飞了出去落在老头面前,以三分挑衅,七分不屑的语气对老者道:“老人家,我是唐夜的丫鬟,我家少主说了,你若能打赢我,我家少主才会出手迎战。”少女说话时,那双灵动美目绽放出夺目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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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老头一掌呼啸擦过面颊,花无多倒退数步站稳后喝道:“这里地窄人多打不开来,束手束脚的,你随我来。”言罢,一个纵身飞出李府高墙外,身形瞬间消失在数丈之外,身姿灵动,轻功上乘。众人眼见唐夜的一个丫鬟武功也这般了得,不由得均看向了目光冷漠却始终不发一语的唐夜。

        这些不过是发生在一瞬的事,当大殿再次没了吵杂之声,却忽闻一人轻叹道:“她的伤还未痊愈。”说话之人却是公子琪。

        此言一出,堂中数人变了脸色。

        公子翌有些站不住的身形微微一动,却又按捺下来,不再动。

        李勘闻言问道:“她有伤在身?”

        公子琪点了点头,继续大声道:“她的伤很重,能捡条命回来已属不易。此刻伤势还未痊愈,如果妄动真气恐会经脉尽断武功全废且性命堪忧。”

        公子琪的话还未说完,已有一人离开了大厅,追着方才少女消失的方向而去。是公子修。

        方正阳的目光停在刘修远去的方向。

        刘顺见状也忙不顾众人目光追了上去。

        宋子星瞥了一眼唐夜,悄然退到了众人之后,暗中离去。

        李赦对李勘使了个眼色,李勘会意,悄然离去。

        上座方正阳由始至终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异样,被喜帕遮住面容的新娘子也依旧站在大殿中央,只在花无多方才出声时,微微偏了下头。

        李母对李赦道:“吉时已到,莫误了。”李母慈祥富态的面容下透着威严。

        李赦与大哥李慷对视一眼后,李慷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礼官高声唱和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可就在新郎和新娘跪下时,一把短剑晃过众人眼,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新郎李慷。谁也未曾想到,坐在李母旁边的李慷的亲叔叔会在这个时候刺杀李慷!

        那日细雨纷纷,老者轻功似赶不上自己,花无多满可以跑得不见踪影,却又不能,她怕老者追不上自己回身又去弄砸了姐姐的婚礼。便在一处柳树成荫的树林里停了下来。

        老者不给花无多任何喘息之隙,身形还未停稳,呼啸着便是一拳打向了她。老者轻功虽不如她,但内力却远比她深厚精纯,尤其她现下真气尚不能完全运行自如,几招过后便显捉襟见肘,趋于下风。

        花无多利用轻功灵巧闪避,老者一时也不能耐她何,几招过后,老者似觉被个丫鬟虚来晃去的耍弄有失身份,目光一变,怒气顿生,杀意更浓,对天咆哮一声,一拳骤来犹如猛虎下山,震得花无多耳膜发疼,心神恍惚间,老者的拳风已然扫至面前。此拳凌厉异常夹带老者深厚而精纯的内力,即便不碰及皮肤也有十分的杀伤力,花无多用尽了全力去躲可气息却在这时不顺起来,此拳躲得十分狼狈,更震飞了今早精心打扮新戴在头上的花钿,一瞬间发丝散开张扬的飞舞在空中,甚至来不及喘息,老者的下一拳已送到面前,眼看此拳再难躲过,花无多闭上了眼正要生生受下此拳,却在这时被一股劲力猛地拖向后方,一拖一戈之间险险躲过了老者最凌厉的拳势。却因拳风之故,虽躲过了致命一击花无多仍觉面颊生疼,不禁伸手一摸,方觉脸上面具竟被拳风生生震裂了,轻轻一摸破碎的面具便掉在了掌心。心中慌乱时,一抬头看清方才救了自己的是公子修,心中顿时一安,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忍不住鼻子一酸,似受了委屈一般红了眼眶。

        公子修已是第二次看到她的真面目,却仍是一颤,看清她眼中闪烁着泪光。想到自己若迟来一步,很可能便失去她了。想到此,心中似被尖锐之物狠狠刺中,呼吸一滞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防备的望向几步之外的老者,待看清老者望着花无多惊怔的眼神,心里涌起阵阵不悦,便将花无多的脸按向了自己胸口,用衣袖挡住了老者的目光。

        突生此变,老者也是一怔。

        这时,宋子星和李勘也先后赶到,二人挡在了老者的面前。

        宋子星瞥了一眼公子修和花无多,目光一沉,转头对老者冷声道:“你的仇人是唐夜,你再不去找他,他可能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老人这时才恍然大悟这是个调虎离山计,不禁怒吼一声,愤怒的转身追了回去。

        李勘看了眼宋子星,目光一移又看向唐夜的丫鬟,却恰好看到少女微微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在看清少女面容的霎那,李勘怔在当地,一瞬间似有重锤击在了心口。

        花无多本是看向宋子星,却发现宋子星已尾随老者回去,身形已消失在林间。回眸时意外发现了李勘目光中的不妥,暗暗一惊,忙将自己的脸重新埋在了公子修的胸口避开了李勘此刻异样的目光。

        而这时,公子修的书童刘顺方才赶到。刘顺刚靠近公子修便听到公子修用极轻柔的声音对怀中女子道:“没受伤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察觉少女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发丝与自己的下颚微微磨蹭,微不可觉的令他心悸,便又柔声道:“我先送你回去。”

        刘顺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幻听了,这种声音……是公子发出来的吗?怎么可能是公子呢?这个女子是唐夜的丫鬟,一个丫鬟公子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前两天洛阳大街上相遇的那个少女呢?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离开京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遇到一个喜欢一个,还是个丫鬟身份的人,刘顺思绪被搞得混乱了,抓了抓头,难道公子变风流了?

        这时就见公子修掀开衣袍自里衣扯下一块白布来,为女子系在脸前挡住了女子的容貌。

        公子修此举更让刘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伺候公子十余年,何曾见过公子这般,更别提还是为了个女人,以他所在方位未能看清女子面貌,还以为是方才的那个丫鬟。待他踯躅的欲跟上前时,却见公子对他一挥手道:“不必跟来。”心中更加莫名的多了些疑惑。

        没了当下这个面具便如没了她这个人,再做一模一样的已然来不及,恐他人怀疑便不能回婚礼现场了,还是没能如愿看完姐姐婚礼的全过程,现在姐姐和姐夫肯定拜完天地了吧,最精彩的“夫妻对拜”偏偏没看到,花无多有些难过。继而想到那老者武功虽然不错,却是有勇无谋,若自己没受伤在先即便不能力敌也能智取,姐姐、姐夫拜完天地后就剩下酒宴了,再者有爹爹方正阳坐镇那里,那老者即便回去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当下便不以为意。

        花无多一路在公子修的护送下回到了青麟客栈,避开前院的客栈小厮,二人直接由房顶悄悄跃进了西苑,院内无人,显然唐夜还未回来。

        想着唐夜会吃了喜宴才回来,花无多也不招呼公子修,自顾在院内石椅上坐了下来,一想到没看到姐姐拜天地那一幕,心情就有些糟。而公子修似乎心情也不太好,从方才便在想着什么,此刻坐下来也自无声。

        好半天,在花无多的唉声叹气中,公子修方才唤了一声:“无多?”

        花无多一直未将脸上的蒙面布巾取下,只有些懒散的伏爬在石桌上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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