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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斜阳若影》-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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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之夜,我是被四人扛的竹抬子抬上泰山顶端的。在青阳宫,即使是挑夫,也十分了得,几个汉子扛着我加一顶抬子,竟能轻易攀上几近垂直的十八盘险梯。

        其时有云雾,这在北方的中秋十分少见,但也没能碍着赏月。过了碑林,已经超出云线,浓浓的云雾似被踩于脚下。被人抬在十八盘上,山风猎猎,转头看去,自己简直如凌空飞舞。而仰望明空,一轮皓月当头,几点稀星依旧,漫天光华耀人,直似李白所写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可惜这破烂社会里,连李白都没有出现过。

        恍惚间,已然来到左右两峰间的望月台下。

        竹抬子被停在地上,我抚平了衣角,走下地来。抬眼看去,台上灯火阑珊,并不纷扰。可是月华明亮,却让云海生辉,山峰寂静,好像入了天上的仙境。

        我深吸一口气,悠然走上楼梯。听小冉说,每逢春节和中秋,宫主会让妻室们许愿,但至于能不能实现,还要凭妻室们各展所长取悦众人。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愿。

        上到台来,其他人都已经坐得差不多,就差陈更和三宫的主人未到。

        梅若影只是半年前才来的,并不知道中秋的规矩,所以来前我也就得以此为借口,大问特问了许多。

        环视一周,我差点被满台的美色淹没了过去。

        这青阳宫主,真的是艳福不浅。环肥燕瘦都被他搜罗于此,就连几名男子,也生得貌比潘安。

        那天我所见的妒妇周妍也在,坐在位于右首的席位,她是六院之首。因为我住得最远,来的时候也是最晚,此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后来的我身上,她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周妍脸上也没有那天的妒嫉和愤恨,只有轻蔑和不屑。我自然知道她不屑什么。

        梅若影本就生得平凡普通,虽然筋骨清健俊秀,面目却是一般且偏黑。小冉怕我今日失了体面,临行前还特地给我挑来最华美的袍服。我只用“丑人多做怪”为由,没穿那套孔雀开屏似的衣服,倒是换上了最为不起眼的浅灰长袍。

        如今在场的人都似是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孔雀,我倒像迷路闯进的灰鸡。哪里是十六室的梅公子,根本就是兢兢业业干粗活的“没工资”。

        我也不理他们和她们交杂着诧异、不屑、冷漠、厌恶的目光,径自走到右方下首的末尾坐下。

        不知究竟哪里扯上关系了,我突然想起前世的一段旧事。

        那时有个大学同学,长得很是难看。五短身材,头骨巨大,学校里的同学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E.T”。可是我却喜欢他,因为他并不在意周遭的评说,不在意好奇的、恶意的目光。

        我喜欢他在校园中匆匆而过,走路生风,昂首挺胸。

        喜欢他辩论会上高谈阔论,足球场上围追堵截。

        喜欢他坐在草坪树影的角落,捧书细读。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上自然流泄的自信、勤奋、谨慎、深思熟虑、我行我素

        不管他长得如何,矮得如何,我就是喜欢。

        那时也是年少轻狂,慢慢地与他接触、交好,甚至两情相悦。可是大学毕业,他事业有成,有了新的女友,十分漂亮,娇俏可人。

        我走得很冷静,也不怒也不怨。甚至高兴于他的聪明。

        他太过于聪明了,所以看清了我的本质。我并不是他需要的那种唯命是从的女人,不是那种会乖乖呆在家里做饭做菜相夫教子的女人。

        那些高傲、激狂、决绝,平时虽深埋于面具之下,却终于被他察觉,他不敢肯定他能够控制得了这样的伴侣。

        所以他选了别人。另一个既不在乎他的貌丑,又是他心中所想的人。

        我欣赏别人的美貌,却不会被外表的皮相所惑。只是这世上,能看清我的人会有吗,能看清我又愿意包容我的人会有吗?

        如果有,或许我会稍加停留;如果没有,我也只能心若浮阳,飘荡四海。

        而至凝神,扫视全场。

        眼下既无人懂我,我又何必兢兢业业,讨好于人?

        十六弦动

        [本章所附背景音乐《呼吸》,古筝by常静,esc键可停止]

        陈更握着酒杯,斜目看向我,半晌没有说话。妻妾间的争风吃醋,想必有些难断吧,如果同意了,说不定会损了他的威严,开相互弹劾的先河;如若不同意,周妍说的却又很有人赞同。

        我一口气冲上喉头,干脆顺其自然,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我也向宫主讨一个要求。”

        “噢?你也要讨要求?不知梅室是想表演唱念做打,还是表演说学逗唱?”周妍说得轻蔑,一眼也不向我看来。

        我轻轻一笑,道:“我想向宫主借一具十六弦筝。”

        陈更微露讶色,问道:“小影善筝?”

        “宫主为何会认为我不善于弹筝?”

        陈更想了想,道:“你的班主说你厌恶古琴,虽学过一点,却从来不在人前弹。”

        我一怔,古琴的声音纯正悠远,如君子之音、温玉之音。我不喜在人前弹奏古琴,只是因为古琴要求繁礼甚多,待得焚香净手之后,我早已没了奏琴的兴致。

        梅若影却不知为何不在人前弹奏?也是与我一样的原因么?

        林海如噗哧笑了出来,说道:“宫主,你可是让人笑话了,古琴和筝是不一样的乐器,你可别把张三当成了李四。”

        陈更难得地微窘,挠挠耳边,才道:“琴筝不是长得很像吗?我是怕他厌乌及屋,也不喜欢弹筝。”

        林海如横了他一眼,明明是个翩翩君子,陡然间变得风情流转。

        周妍却冷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一个戏子能弄出什么名堂。”

        陈更终于发话道:“阿妍少安毋躁,今儿个是中秋之夜,也不要太过了。”

        他显然积威甚深,平时虽然不动声色,却能令狂傲如周妍之辈不再放肆,顿顿足,转身走回自己席位。

        我【创建和谐家园】品酒,醺然的酒气直冲鼻腔,是有了一定年头的黄酒。

        场中一时静了下来,无人说话,只是互相眉目传言。我就算再没感觉,也知道他们就等着看“一个戏子的把戏”。只是已经不想和他们斗气,抬眼看那一轮明月。

        眼前人虽多,却想起李白的《月下独酌》,真个是独酌无相亲啊。

        少待,已有仆役呈上一具十六弦筝,我双手抚过,便立知这是上好的缠丝银弦,面板也是梧桐木整木泡水压弯的。

        这具筝的音色,一定十分纯净吧。

        我拨了一首小熊跳舞试音。

        多来咪发索索索发咪,

        发发发咪来,多米索……

        才弹到一半,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清咳,我讶然看去,原来是青阳宫主陈更大人,只见他不知当说不当说似的僵着嘴角,眼睛向席下扫着,似乎是在示意我看些什么。

        随他视线望去,原来众人都已经乐歪了,鄙夷嘲讽的视线更甚,就连侍候的仆役、温酒的小僮,都低下了眼不敢看我,大概是怕自己笑出来吧。

        他还真有心。我心里一暖,轻轻摇头,示意无妨。

        记得上小学时,语文课本里有篇文章,是鲁班刻凤凰的故事。那凤凰才刻了几刀,连雏形都没出来,村人们就纷纷断言:“这玩意儿好生难看,怎么会是凤凰?”然后都嘲笑鲁班技艺不行。

        而当后来,一只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地展示在鲁班手下时,村人们又纷纷叫好。

        凤凰刻得好,故事写得更好,一语道破了世人自以为是的劣根性。

        我嘴角一翘,停了弹奏,抱筝起身,走到露台正中的空地。

        四周的人见我突然停了弹奏,还走到众人目光之下,深感大奇,更有几个人交头接耳起来。

        斜眼看向刚刚献筝的仆役,眼中射出斥责之色。那人本来也有轻视之意,但见到我一眼扫去,浑身竟打了个抖,收敛神色,赶紧献上一具矮几。

        而后环目四射,与众人或讥或蔑的目光一一对视。看多了尸体,再看这群夜夜笙歌不解人情的人们,便觉得真是无聊之极。他们大概从没想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能有如此的神情,都是一怔。

        我仰天打个哈哈,将筝轻轻放置于矮几上,盘腿席地而坐。

        举指轻勾。

        前世时,邹敬阳的指甲是水甲,凹陷柔软,弹琴筝时总要缠上玳瑁小片。梅若影的指甲却是十分漂亮的木甲,圆润坚韧,拨起琴弦来清如溅玉,颤若龙吟,直贯秋月凉风之中。

        我缓缓张口清吟,正是刚刚有感而起的《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唐人善诗,常常做了诗句,就要在酒肆间伴着琴曲箫笛吟唱,这一首诗吟诵间虽短,却透出浓浓地醉意和洒脱和孤傲。我吟才及半,已然微醺,飘飘然忘了周围的人,神态顿时更加张扬。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ÓÀ½áÎÞÇéÓΣ¬ÏàÆÚåãÔÆºº¡£¡±

        最后一个音节缓然消散,周遭众人已露疑惑之色。

        这个时空真真都是俗人,虽有类似楚辞汉赋的文学,却还没发展出张扬狂傲的唐诗、清新婉约的宋词,他们又如何能不为酒中诗仙的李白而惊奇?

        不待他们缓过神来,转指抚捺,曲调渐转,顿时高亢激越。

        这首曲子本就是恣意飞扬,我现在对那些空有面貌的人已经鄙夷透顶,随手一挥,拨出几声似嘲似讽的清响。

        林海如大概是自幼习琴,闻弦歌知雅意,眼中的光彩已是大涨。

        陈更却没再看我了,只握紧那盏青玉酒杯,呆盯着杯中酒水,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我将笑不笑地斜觑了周妍一眼,她的脸色已是铁青,大概在不忿我这贱籍之人也能吟诗作乐吧。不过即是出身戏子,歌唱乐舞本就是我的吃饭家伙,也不必怕他们怀疑我的身份。

        不知怎的,这时候突然想起“鸡同鸭讲”的典故来,我在这里和他们弹琴论诗,不就是“鸡同鸭讲”么。况且,我这么一个不搭调的外来人,何苦跟他们争风吃醋?

        而且……想到一事,浑身突然一颤——怎么办,不想还好,一想之下好像被自己的行为给雷到了——以前多少也接触过一些耽美,多多少少也看过些穿越,还总是奇怪,怎么现代人到了古代就突然变成吹拉弹唱的能手了?

        算了算了,什么意气之争的年轻气盛全部被雷飞了,我无奈地冲面具男笑笑,便罢手不再弹第二曲,转头对周妍笑道:“真是献丑了,说实在话,在下此番可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了。”

        小厮难当

        5

        众人大概觉得此曲像神经病弹琴般怪异,都有些怔怔不知言语。我一哂,算了,就算我认为是对牛弹琴,人家或许还以为是牛在弹琴呢。

        “梅室何必过谦,好是很好,就是太俗。”周妍还是比较厚道的,用我前世那半秃院长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批判性地赞扬”了一番。

        陈更转头问林海如道:“你来评评。”

        林海如眼中异彩连闪,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似的,终是淡然道:“我所习之曲谱,意境虽悠远,却没有此曲的跌宕起伏,旋律连贯。并且,这十六弦琴的奏筝指法,我也仅知有撩拨点顿,并未曾见梅室手下的抚抹轮杂,故而此曲只觉得醺然如半醉于花间,洒然若快意恩仇,又怎能说是大俗!”

        陈更一拍矮几,高声道:“正是如此,小影,你把笺子递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愿望才能配得上这曲。”

        我垂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素笺,交给仆役递上主席。

        陈更也不像以前一样让小僮收了,自取去展开观看。我偷眼看他,只见他扫了一眼,愣了一下,就转而将笺子折好放入自己怀中,岔开话题道:“啊,差点忘了问你——今日大好佳节,你怎么穿得灰不溜秋的,活像一只大灰老鼠。”

        四下立时发出几声暗笑,情知这个要求看来是没指望了,只得赔笑道:“正是我自己淘气,出来前绊进泥潭里,把正装弄脏破了。眼看天色已晚,只好胡乱找了一件套上。”

        陈更不再说话,只抬手让我退下。

        我躬身致意,行回末席。

        席间,仍是和乐融融。只是已经有几双眼睛不着痕迹地对这边上下打量,目光中充满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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