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No斜阳若影-第28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我向他轻轻地微笑,放松了身体躺入身后的怀中,缓缓阖上已经疲累的眼。心中却无比轻松。

        该放下的已经放下了,该想通的已经想通了。

        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杨捷说过的话,想起她说那话时的眼神,晶亮凝定,虽轻松地笑着,却似仍缠绵着人世的一切,却又已经放开了人世的一切。

        竹本无心。

        无心,则无伤。

        无伤,则不倒。

        **************

        有时候,你清楚地知道你正在做梦,可是无论如何理智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自梦境中摆脱。

        我起初梦到了娟——一个称职的快乐的舍友。

        调到北京工作后,我就在三四环间的一个十分静的居民区里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二层,红砖的外墙。常常庆幸自己在网上发了贴寻合租,最后还找到了个好房友分担房租,要不这两千多的月供可要把我给心疼死。

        娟第一次见我,才谈了几句,就对我说:“正好,我是检察院的,你是法医科的,咱俩都和刑案有缘,指不定哪天能在庭上见你呢,以后要多亲近亲近。”

        我看了她的工作证明,笑道:“我大多都是出书面报告就行了,出庭发言的机会本来就少,更何况咱俩还不是一个区的,恐怕庭上见面的机会更不多吧。”

        不过呢,亲近的机会却的确没因此减少。没过几天,她就找我咨询来了,因为她自搬来新居后,就常发生“鬼压床”。醒来时突然发现全身不能动弹,却能听见我值夜完后回来的声音,想要挣扎着醒来,可无论花多大力气,眼皮仍是一动不动、重逾千斤。

        “该不会这房子里有鬼吧。”她神经兮兮地问。

        我只笑话她:“亏你还自称是无神论者,这马克思主义都学到哪里去了?”

        “鬼压床”也是有专业术语的,在医学上叫做“睡眠瘫痪症”。用她听得懂的非专业语言解释,就是当她在深度睡眠时意识却恢复过来,此时全身的肌肉处于张力最低的状态,于是就会出现身体不听指挥的情况了。

        而后,我建议她:“其实只要不太过劳累,不要熬夜,保持着乐观开朗的心情,就不会发生这种状况了。”

        她摇头说:“我没熬夜啊,心情也格外好,但为什么就是会这样呢?”

        后来才发现,原来她是个十分认床的人。一下子换了被窝,十分不适应,心理压力就大了些,于是才出现了状况。

        我并不认床,日子过得很稳很平,毫无起伏,心情也常常开朗。可是如今却在清醒和睡眠中悬浮,不上不下地悬在中间。想要仔细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脑筋似乎停摆了,只能僵硬地感受着外界的【创建和谐家园】,而无法作出回应。就好像睡眠瘫痪症那样……

        有人在搬动,身体似漂浮在半空中,空空荡荡的不踏实。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似乎被凝滞在一股浓稠的胶液里,只能缓缓地流淌。没有办法动,而后感到一阵潮热的水汽。

        不知什么人掀开那件已经暖热的外衣,这才感觉到里面剩下的衣物,根本无法弊体。皮肤接触到了空气,有点儿凉。但是又十分闷,潮潮的水汽一直往肺里灌,根本无法舒爽。

        然后被人用暖热的湿布,一次次地在身上擦拭。可是那人不知是不是很少做这种活儿,笨手笨脚的,在颤,弄得身上一阵一阵难忍的刺痛。

        想质问这人是否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怎么抖成这样,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似在【创建和谐家园】。

        热乎乎的布巾捂在胸口处,被灼伤般的疼痛。想要睁眼怒骂几句,这人为什么会如此折磨人,他却又开始了动作。

        湿湿的烫烫的布巾每一擦过,就感觉身上干净了许多,那些烦扰人的腥咸的气味,立刻消散了许多。就算再难忍,再疼痛,再灼辣,我也宁愿被这么擦拭下去。

        干净了许多……

        什么呢?为什么会觉得脏,我不是老会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么?

        为什么会有咸腥的气味,我身上不是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么?

        脑袋里好乱,好累……直到被抱了起来,才发觉身上已经包裹着厚厚的、带着阳光青草气味的干净毛毯,又是片刻的悬空,最后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温软的被褥里。

        关门又开门,一阵轻微的杂乱,人在往外搬水桶,水声轻轻晃荡。不片刻,先前那人托起我的身子,在背后垫上一团靠枕,又起身去拿了什么。

        然后一个硬物撬开紧紧闭合着的牙垫在臼齿间,又有勺子深深地压入舌根,苦涩的味道立刻被逼下了咽喉。

        勺子进出间,有种极难受的抗拒感,可是无法动弹,没办法推挡。只能一口口地被动地吞咽。还好,汤药在齿舌尖漫溢,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加了海芋,淡寒。这不是用来拔毒生肌的么,为何用在我身上?重要的是,好像还没煎得够火。这药是好,可是如果没煮够时间,可是会残留些毒性的……谁?这么没耐性。

        呜呜!为什么还有茜草?这东西虽能活血止血、通经活络、散瘀止痛,可是又酸又苦又寒。为什么不换成檵花?温平可口,也不是难找的药……

        总算告一段落,那人终是起身离开。还以为熬完了这一阵,可以消停会儿了。但那人又换了一碗东西,坐到我身旁。

        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有葱花,有盐味,有鱼味,温温热热的,应该很好吃。

        可是……刚喝了药,就要吃这些,这人医理不太好吧……怎么没有吃药的常识还要来照顾人……

        模模糊糊地想着,那人又如法炮制,将那喷香的东西灌入。

        有点熟悉的口感立刻【创建和谐家园】了平静安稳的神经,那一口被呛进了气管,我不断地咳着,即使不能动弹,喉里却阵阵作呕……

        为什么?吞咽不了,明明是温热的喷香的粘稠的粥水,却似回想起什么非常不好的东西。

        滑腻的、淡白的浊液,带着咸腥的味道……

        那人拍抚着我后背,半晌沉默。突然间紧紧地抱了上来……有些颤抖,似乎在忍着什么,忍得十分辛苦。

        身上软软的似散了骨架。

        是谁?谁的怀抱?带着清淡的薰香,让人安心,但是却有些陌生……

        不能动了……

        ****************

        大概又到了白天,脚步声繁杂,虽然轻,但仍能听得出大概有不同的人进出。

        有人在低声地吩咐事情,有笔墨的香味,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然后又有人进来,接下来开始谈话。

        “……师兄……司徒隐的身分神秘……八年前被抓回九阳山……司徒家待两父子一直不好……幽禁……悬尸于山门……你应过我不难为若影……”声音似乎很熟悉,温温润润的,却不知为何,带着无法隐没的怒意。

        这声音好熟悉,这几日似乎经常听见他的呼唤。可是没人答他。

        “……我身上已无大碍……略通医理……继续照顾他吧。”先前那人又道。

        想辨认他究竟是什么人,却模模糊糊地似隔了一个时空,不片刻又睡沉了。

        昏昏沉沉知道是在梦里,高中军训的时候。

        最后一天的拉练,要走十公里的山路。路很远,走了很久,喝了很多水。

        所以……想上厕所。

        我看看周围,只有队伍和峭壁山草,没个可遮掩的地方。

        我忍!

        还没有地儿?——我再忍!

        可是,忍字心上一把刀,更何况忍的是人有三急中的第一急?郁——闷——啊!

        幸好终是走过了这一段,远远看见荒地里一座突兀的现代五星级厕所,兴高采烈地奔过去(其间过程属个人隐私,略记)——总之,好舒爽啊!清晰的真实的爽快地舒畅的感觉,呵呵!

        呃……我上厕所怎么是站着上的?抬头一看,为什么是男厕所!低头一看……

        我一惊,立刻醒了。仍然是无法动弹,浑身酸软,却被人稳稳地抱着移动,然后轻轻地降落在残存温度的床褥上。

        刚才的……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晕!好想继续晕下去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大概已经是夜里,一切静悄悄的,只听到烛花爆开的声音,还有悠长的、细微的、有些隐忍着压抑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有目光,在极近极近的地方注视——平稳,而熟悉的视线。

        谁?这几日来时刻在身边的人是谁?想要知道,为什么这怀抱如此陌生,可是又为何让我如此安心。

        好想动……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却不论如何也动弹不得,连眼皮也打不开,只能静静地躺着。

        那些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如果其实还有意识的话,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不想被人看光,却只能□裸地躺着;想要挣扎着醒过来,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挣扎得满心焦急,筋疲力尽,却始终只是白费心力。

        黑暗,安静,烛花轻轻地爆开,持续不断地梦着、醒着。

        沉梦清

        25 梦醒时分

        大概是早上,身边又空了。却有人搭着我的腕脉,试了一边,又试另一边。每一换手,就要掀一次被子。凉气立刻灌进来,让我十分不悦。

        “梅叔,究竟怎样?”有人声音压得极低地问。

        是个男声,低沉,熟悉,和先前夜里那一直在身边的人大不一样,带着有些浓重的气息。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即使是压低的话语,传入耳中,竟然也会让耳膜生痛。

        然后是片刻的寂静,一声不响。

        最后,一个柔和的老者的声音说道:“冰魄凝魂,寒毒三载,问天求地,无药可治。二十年前的神医聂悯也毫无办法,虽说如今他医术该更为精进,也许会有办法,可又有谁能找到?”

        “只能……等……”可是究竟等什么,他没说出来,是因为那个字太过晦暗不祥,还是因为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我只能暂时缓解寒毒发作时的痛苦。”老者说道。

        “暂时……多久?”

        “一个月……林公子……已经……神医……”后面的声音又模糊了。

        又是,寂静。

        空旷的寂静,我沉沉睡去。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忘记了一切,心里十分平静。可是梦中就要醒,一切又都想起来了,梦里残留下的,只是一种深深的遗憾。

        想起了为什么身上这么难受、无法动弹,想起为什么要吃拔毒去瘀的药物,想起为什么厌恶那咸腥滑腻粘稠的口触……

        美丽平静的梦境,已经过去。

        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湖蓝,自己正窝在一个十分熟悉的怀抱中。那宽厚的怀抱也许是十分熟悉与锲合,如今却让我觉得难受,与他接触着的地方,自内而外地闷钝。

        这个怀抱已不如记忆中那样暖热,而是阴阴的潮黑,如那潮湿的地牢、那空旷的暗室、那冰冷的鞭与炽烫的烙。

        刘辰赓已经睡了,眼睛闭合成长长的一线,眼睑下还有着一片青影。

        悄悄地抬起他的手臂,就要钻出去。

        他睡得却是极浅,只一动,眼皮子眯了几下,就突然睁了开来。

        一时相顾无言。

        他张口欲言又止,不知想要说什么。

        我沉默地看着他,也不想说什么。

        “……你,”他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说道,“要不要吃些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的好心情,在听到他第一句话的时候,竟然能想到八千里之外。想到以前在北京工作的时候,老北京们见面都要问候一声“你吃了吗”,有的外国人听了,还以为这是老北京们要请吃饭呢。

        离开原来的世界那么久,可现在还不自觉地回想记忆中熟悉的一切。或许是因为对如今的境遇太过失望,对刘辰庚的不信任太过无奈。

        他这算是经过那事之后的单纯的问候语,还是真的想要让我再吃些什么?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