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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几天,十四都是我午睡时候来。虽然来了也就是坐坐,不说什么,但我实在不想跟他见面。所以三次之后,我每天天一亮便出门,准备磨到太阳下山了再回来。
想起小钟的教堂有个地下室,夏天很凉快,就摸上他那儿去。从前门进去,教堂里空空如也,我从神坛后面穿进里院,就见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满院子的书,长凳上、石桌上、草皮上、过道上全都摊满了,白或微黄的纸张,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极耀目。微风拂过,书页发出沙沙声响,分外悦耳。
小钟背对着我蹲在一角,不知道在摆弄什么,我走上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似乎吓着了,猛地站起来,手里一摞书“砰砰乓乓”地砸下来,有一本可能还正巧掉在脚上,痛得他直跳。他怒视我一眼,然后便提拎着我去地下室,好像也没有三年未见的陌生和疏远,说:“你来得正好,一块儿帮忙。”
我还当他要我帮他搬书出去晒呢,当然一口答应。没想到却被他按到桌前,一本硬皮砸到面前,再扔过来一叠白纸,然后道:“翻成汉文。”
我微抖着翻开书页,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拉丁文,就开始脸发烫,全身冒汗,厚着脸皮抬头对小钟笑道:“我看不懂了……”
小钟瞪着我,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
都三年多没碰了,还指望我能达到翻译家的水平?“我当初算白教了?”他的声音不大,听上去也没多少失望,我却觉得从脖子一路沿背脊寒下去,赶忙道:“我先看看,大约过会就看熟眼了。”他这才放过我,留下句,“那你就熟会儿。”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捧着那本书,一页页翻阅,发现看不懂的句子和词太多了,我便在这充满书霉味的地下室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一本词典,才渐渐能看懂些。这本书是手抄本,是俄罗斯风光地理的见闻,另外还有一些关于修建圣彼得堡的内容。
我第一天只能稍微看懂,翻译是肯定不行的,于是跟小钟说了第二天再去。然后,几乎整个夏天都是在他的地下室度过。小钟是受几个为宫廷工作的神父所托,找寻皇帝要求的相关文献并翻译,因为他在中国时间长,拉丁文和汉文底子都很好,藏书又多。可能要的太多太急了,搞得小钟焦头烂额(他还有教会的事要做呢)。所以连我这样不顶用的壮丁,也胡乱抓了。
这个教堂大概也成了耶稣会士们休息聚会的场所,时常有神父们来找小钟,或者闲谈,或者蹭饭。他们时而用拉丁语,时而用汉语(小钟见我在,都很厚道地尽量用汉语说话)高谈阔论,说得最多的,就是今年开始的由皇帝钦命进行的大规模地图测绘工作。
有时候会遇见熟悉的穆景远神父,跟他聊天时,他还给我讲了个笑话。几年前,安多等传教士商议去俄罗斯馆借阅地图,听了禀奏的皇帝说,“让安多死心吧,罗刹人小心眼儿,绝不可能如愿的。”安多听了奇怪,觉得怎么也不至于小气成这样,与闵明我等商量了一下,想了个办法,到俄罗斯馆后,跟他们先喝茶吃点心,再聊天打屁,说说中国的地理情况,然后讨论俄罗斯何地产何物,生长何种农作物。结果依计行事后,不仅没借到地图,连个山川地名也没问出来。呵呵,皇帝对边境上虎视眈眈的沙俄的秉性,还是十分了解的。
我一般傍晚才从小钟这离开,回家吃晚饭。十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在这个时间到我家,老爹客气留他晚饭,他居然就真留了。他在的时候,李潆就不上桌,一桌人,除了爹和李浩跟他偶尔说话,就是沉默。
我回到家也老在想俄国的某个地名怎么翻,或者是雷孝思神父说起的测绘长城的事,吃饭也没以往那么专心。不走神的时候,见李浩一会儿看十四,一会儿又盯着我,就夹了一筷子菜给他,靠近他轻声说了句:“好好吃饭。”他便不再瞄了。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四贝勒府派人接走了李潆。到了上轿的时辰,盛装打扮的小妹才开始哭泣。擦了一次又一次眼泪,最后不得不补妆。她不安地抓住我的手,说:“姐姐,姐姐,要来看我啊!”我知道,尽管她性格大而化之,终究还是对未知的命运有所畏惧的。
没有繁琐的婚前礼仪,没有喜宴和娘家的送亲队伍,甚至爹也不能给她准备多少嫁妆,十四岁的小妹就这么出阁了……
李潆的出嫁,使家里人都添了一分怅然。秋风渐凉,我也总觉得闷,胸口像堵了什么似的。不过仍旧有一件大事情,让我们去关心去忙碌,那就是李浩今岁的秋闱。
这是李浩推迟三年的乡试,这小子踌躇满志,就等着登“桂榜”,然后回母校参加“鹿鸣宴”。我猜若这回中不了,他也不会死心。以前不知道李浩这小子在这方面如此骄傲自信,乡试毕竟是竞争最激烈的一关,不过有信心是好事。现在我倒是有两手准备,如果中了就开宴席,恭喜新举人老爷,如果不中,大不了赞同他再研究三年八股制艺,反正他还年轻。后来想想,我该乐观点,相对来说,李浩绝对不算不学无术,又占了旗人身份的便宜,机会是相当大的。
乡试三场,定在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这三日。现在的时间,相当于冲刺阶段,李浩不再出去会狐朋【创建和谐家园】了,整日就在房中埋头苦读。我想靠这点功夫,估计只能背几十篇经典策论,要么就是把四书之类的再翻翻,免得出个什么偏僻的题目,硬是想不起来在哪个旮旯里出现过。
李浩有时读书读烦了,就来找我聊天解闷。话题基本上不往考试的方向带,就说些轻松逗趣的,比如暴雪刚产下的小马驹,七夕夜去哪里玩儿等等。不知怎的提起容惠,我大概有三年多没见到她了,当日的毛丫头,也该是少女了呢。说到容惠,李浩就脸红,我看他不好意思,笑了他几句也就收了话题。【创建和谐家园】了一会儿,我向李浩道:“你今年要是中了,明年开春就能参加会试了……”
他“嗯”了一声,我继续道:“接着是殿试,还有朝考……进而入翰林么?”
李浩靠近些,表情认真地对我道:“这的确是一般理想的入仕之径。但是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考虑的那几分钟,他就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最终还是决定说这番话,即便明知会极大地影响他的决定。我对他说:“自前明便‘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的确是最荣耀最有前途的去处,但,这地方也专产酸气十足不通事务的书呆子。你年轻新进,文牍学问可慢慢增长,最缺的是实职历练。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下面的一干庶务,劝农、赋税、兴学、教化、讼狱、水利等等都一窍不通,何来治大国之才?你如果只想做书本学问,自然是编修、检讨、庶吉士好,若是想通实务,便得相信‘宰辅起于州郡’。”其实,还有一个好处,能远离京师……
李浩听完后,点头道:“姐,我明白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嗯,你自己的意思最重要。”
他便像多年以前那样靠在我身上,轻道:“我就是舍不得你和爹啊。”
未来的新科举人、新科进士此刻像个孩子,我笑斥道:“别赖皮了,让人笑话!不是小鬼了!”
他也笑,却不放手,说:“嘻,我看你才越长越小!”
很快到了八月,三场考过之后,中秋着实闹了一番。只是近来几天,爹见到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问,他也只是叹气摇头,却不说什么。直到李浩看榜回来,也一脸沉郁,我以为是不中,不知如何安慰。他却道:“姐,皇上下旨废了太子。北巡回来,大阿哥和十三阿哥皆被拘禁。”
听前面一句,我差不多当作茶余饭后的普通新闻,但是,十三被拘禁……不敢相信啊!一个月前还来信,描述草原风光和狩猎趣闻的十三……我没兴趣弄明白的这个事件,却关系着十三的荣辱和前程!权力的角逐从来都不单纯……我忽然有了种更加恶意的揣测,十三的哥哥们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还有十四,他为什么没有随扈……我想不明白的,也证实不了的。尽管帮不上任何忙,心里却仍是惴惴。我第一次,想了解政治事件的进展。
第二天清早,一打开院门,就见十四站在门外。他看到我,也是一呆。我们立在清晨湿寒的薄雾里对视了一会儿,我退开两步,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一提袍脚跨进门槛,在我两米开外停下,看着我道:“我最近有些事,大约没时间来瞧你。你……好好照顾自个儿,入秋了,小心别着凉。”
我静静地站着,没答话。应该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的又不该问出口。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一甩袍子跨出院门而去。
第九章 冬若去春风抱满怀
废储风波,不仅朝堂乱纷纷,连市井也开始传闻。李浩这个新举人除了发榜次日参加了国子监的“鹿鸣宴”,其后便每日跑出去探听。奇的是他还真是消息灵通(也不知道走的哪根管道),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就能打听到,晚上回来说给我听。
九月末的某天,李浩吃了午饭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一脸凝重地回来。我让东云泡了茶,备了菊糕,让他到屋里慢慢说。他回来走得急,接过东云绞的面巾,擦了满头的汗,又灌了半壶水下肚,才对我道:“皇上今儿派人锁了八爷,交议政处审理。”
我目瞪口呆,不知道居然会是这么个消息,绕来绕去,居然把老八给绕进去了!连忙问道:“为了什么?”
“不太清楚。”李浩压低声音,对我耳语道,“好像说八爷早结党羽,谋害太子。”
天,这个罪名扣得可真厉害!要是坐实,别说前途,就是活路也没了!八福晋,不知怎样了……真是一团糟!我觉得肠子都被这说来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烦拧了,撑着额头问:“有证据吗?”
李浩摇头:“不知道。但是姐,还有一个事儿。”
看他想说没说的憋屈劲,我皱眉道:“还有什么更坏,说吧。”
他终于道:“九爷和十四爷在皇上面前保八爷,圣上大怒,十四爷被打了板子,轰出来。”
我眼睛眨也不眨得盯了他很久,然后趴倒在桌上。李浩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推着我问:“姐,姐,你没事吧?”
我捶着桌面闷笑,听了这个,实在憋不住啊!十四那小子,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他皇帝老子,这么大人还被打了一顿【创建和谐家园】后赶出来。肯定是耍蛮了,哈哈!这也算近来听到消息里面,唯一不让人闹心的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捧着肚子直起身。李浩疑惑地看着我,道:“姐,有什么好笑的?”
“没、没什么。”我喝了口茶,仍是止不住,直呛到气管里。李浩就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
晚饭时,爹看似心绪不宁,老皱着眉,没吃什么就搁了筷。饭后,爹叹了口气,对我道:“小涵,明儿去看看十四爷吧。你以往不理会他不要紧,只是这会儿……”
我点头应道:“是,我明白的,爹。”
爹看了看我,又叹了一声,起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我便去了十四府。找门房通传的时候,他们像看异星客一样研究我赶车的小厮。耽搁了好久,直到不耐烦,打发东云去催,他们才递了帖子进去。
不久,傅有荣迎出来,车从角门进去,下车后由傅有荣领着进了十四的屋子。十四扒着枕头,趴在炕上,见了我,装了个笑脸道:“你随便坐,我起不来招待,嘿!”
看到他忍痛移动时,呲牙咧嘴的样子,我又忍不住联想到二十一岁的他,还被他老子扒了裤子打烂了【创建和谐家园】,便“噗”地笑出来,说了句:“也该受教训了。”
十四呆了呆,却似很开心地笑了。这小子被打了还傻笑什么?不知多少人指点笑话呢,皇子被骂被关被责罚都不稀奇,但被打【创建和谐家园】,他估计也是他们兄弟第一人了哪!
我往他盖着薄被的臀部看了两眼,这家伙就不自在地挪动了几下,道:“你,你坐着。”
这会儿不好意思了?昨儿在皇帝老子面前的蛮狠劲儿哪去了?看样子也没大事,瞧也瞧过了,我不想多待,对他道:“你慢养,我走了。”便掀了帘子出去,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回想觉得十四府里气氛怪异,底下人都跟失了魂似的,呵,十四这小子看来就是不会治家的。摇了摇头,跳上车去,等东云上来,便让小厮赶车返程。
这一年,由秋入冬,宫廷朝堂好不热闹!皇帝革了老八的爵位,又将这儿子从娘到老婆都骂了一通。我听着李浩打探来的用辞,都觉得从心口一直寒到脚底,难以想象老八本人如何承受。然而,当皇帝要求推举新继承人时,满朝大臣都一律看好还被隔离审查的老八。不过显然皇帝并不乐意,此事不了了之。十一月,又放了老八出来,并复了爵位。腊月,十三也被解禁。至此,这段风波算暂时平息了。
十三虽然不再被关,却还是在家闭门谢客。年前年后,我想他的活动一定多,就不去打扰他了。元月十日后,我找了一天,派人送了封信给他,问他有空否,是否介意我晚上叨扰。他回信说,尽管来,好酒好菜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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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看着我,目光似是别有深意,许久才道:“十四爷今儿派了人来,商议何时娶你过门。”
早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只是,真的不想面对。我低头不语,爹叹息道:“唉——小涵,你今年都二十一了,爹不能留你一辈子。”爹拍了拍我的手背,又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十四爷对你也真是没话说……若非如此,爹也不放心你嫁过去。只是你也别太倔了,以后进了人家的府,可不比在家里。十四爷再疼你,也有个限度……”
“爹,什么委屈?”我怎么觉得这话里意思直刺入我心窝。
爹闭了闭眼,又是一声长叹,道:“当日若不是因为那,你也不会离家不回吧?那小子……”爹忽而咬牙,“你走了之后,爹收到他的信,恨不能生劈了他……只是后来,他每月必来信问你的消息。我们到京后,他也时常来家里,你那屋子刚布置好的时候,他在里面呆坐了一下午。”
我心里愤恨无以复加,手指抠进炕毡里面,这个【创建和谐家园】居然还敢写信跟老爹说那件事!他羞辱了我还不够,还要羞辱我的家人!
爹摸了摸我头发,说:“爹知道,你并不乐意这门亲事。只是你跟达兰那孩子没缘分,唉,看来那时也应怪不了纳喇家……爹也看得出来,十四爷是真喜欢你,日后做了夫妇,也该不会薄待你……”
我垂着头道:“爹,我明白,我明白的。您不用说了。”
“明白就好。唉,这也真是冤孽!”爹也不再多说,就此出了屋去。
我在炕上浑浑噩噩地坐着,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来,抬头见外面已一片漆黑。才想起十三的约会,这是我自己的提议,迟到已经恶劣,爽约更是不该,况且今晚,我肯定是早睡不了的。于是打发了东云先睡,自己悄悄地从便门溜出家去。
十三果然让人给我等门,待进了屋子,便觉满室暖意,还有一小桌酒菜。看他比几个月前略微消瘦,精神倒也还好,对我摇头笑道:“幸好我先吃了。”
我解了斗篷,交给他的太监,也笑道:“我却是饿着来的。”然后从背囊里掏出一小壶酒,一只荷叶包好的南炉片皮鸭,交给侍侯的人烫酒,装盘。对十三道:“尝尝,这是便宜坊买的,据说好吃得让人舔手指。”
下面的人烫了酒上来,十三示意不用伺候,便退了出去。我又渴又饿,便老实不客气,用片儿饽饽夹了烧鸭吃起来,干了,就喝一口酒。十三笑道:“看来真是饿慌了。我来尝尝你的酒。”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后,皱眉道:“好甜!这算酒吗?”
我笑问:“怎么不算?我最喜欢就是这种蜜枣酒,香甜润口。”
十三站起来,走到屋子一侧,打开柜子,也抱出一小坛酒来,拍着封口道:“让你尝尝什么是好酒。”
他启开封口的塞子,立刻便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逸出来,他给我满上一杯,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咝——好辣!我又咳嗽又吐舌,惹得十三哈哈大笑。不过等辣味过去后,一股陈郁的芬芳在口齿中散开来,只觉得醇厚无比,叫人回味。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这回识了厉害,轻抿浅尝,倒是真品出点味道来了。不过被两种酒气一冲,我觉得脑袋有点发胀,说话也不利索了:“呵呵,真的是好酒。多,多少年了?”
“三十年陈酿之易酒。”
我靠在桌上,看着薄瓷杯中金珀色的酒液,道:“三十年,比你我年岁都大……”抿了一口后,又说,“酒果然是陈的香。但是这人,越陈放就该越不值了……呵呵,你说十四为什么纠缠不清呢?”
十三叹息一声,道:“你让十四弟怎么放得下?”
我“嘻”地一笑:“他真是得不到不放手呢!那好,他总会如愿的。”
十三拿过我手里的酒杯,道:“他从七年前,就想要你……”
我忽地跳起来,绕过桌子,踉踉跄跄地走到十三跟前,他叫了声“小心”还扶了我一把。我顺势靠进他怀里,眯着眼笑问:“十三,你想不想要我?”
十三瞬时僵得如雕塑,反应过来后,马上扶我站好,道:“你要不要喝杯茶?”
我看我真醉了,吓坏他了吧?站稳后,说笑了一句:“看,果然只有十四那笨蛋才想不通。”呵呵,等他娶了我回去,就知道跟他其他老婆没什么区别。口好渴,转身寻找茶壶,我真的需要喝杯凉茶解酒。还没走出一步,便被十三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双手在我胸前环抱,把我的背压在他的胸膛上,滚烫的呼吸拂在我颈后,这回轮到我全身僵硬了。
我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脑袋疼得厉害,拼命咬住下唇抑止呕吐的欲望。醉酒真的非常难受,全身发热、冒汗,十三也很热,他的身体那么烫!我夹紧肩膀,往前弓着,尽量不要贴到他。他终于放开了我,刚松了口气,便被他打横抱起,往里屋走去,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我的心脏开始猛烈地收缩,肌肉紧绷起来,僵得像石膏。
他把我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他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我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是刚才的轻佻触怒他了?他抬手伸向我的脸,我闭上眼咬紧牙,当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脸颊时,还是止不住颤抖。
“你很怕?”他问。语调平缓,却还是不似平常的十三。
我睁眼看他,调整了下呼吸,道:“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他轻柔地抚着我的脸侧鬓角。
他每碰一下,我就觉得心口被抓一下,把挥开他手的冲动强压下去,盯着他的脸道:“我不紧张。”
“可你在发抖。”他又抓住我交握的双手,道,“再使劲,手指都要拧断了。”他倾身亲吻我的下颚,这次连我自己也发现反应的异常,一般这种时候,应该脸红心跳浑身酥麻吧,我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眼前昏黑,几近休克。
他抬起头,轻问道:“后悔了?但是现在,你要我停,我也不会停的。”
我们对视着,尽管他还是面无表情,可我感觉得出他还是原来那个温文的十三,也明白他只是说说,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他不会强迫我的。我定定地看着他,我讨厌他吗?不,我想我只是讨厌自己的强迫症和性冷感。何况,这种状况是说到底是我挑起的呢,没理由表现得像被他【创建和谐家园】似的。我双手握拳,紧了紧,又松开,环住他的脖子,道:“不用停。”说完以后,我忽然觉得轻松起来,身体也不那么僵了。
他颤了一下,然后猛地直起身,我以为他忽然改变主意,这种节骨眼上被拒绝,真是件很伤自尊的事。却见他只是坐起脱靴,想自己总算还有一点点吸引力,于是也坐起来,爬到床沿,上下甩动双脚,蹬掉了绣鞋。他一把抱住我,扑倒在床上,便往我的脖颈处亲吻吮咬。接着便动手解我的襟扣,他手微抖着,弄了半天没弄开,想到刚才说我紧张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也畅快舒服了很多。我见他一直没成功,便笑道:“我来帮你。”说着就摸到他的襟口,一粒粒松开他的扣子,他也由着我慢吞吞地扒下他的小毛羊皮外褂。然后,他便也能顺畅地脱下我的棉袍。
“立秋又称重了没有?”他搂着我笑问。这样暖暖淡淡的笑意,才是我熟悉的十三吧。
“忘了,怎么?”
“好像胖了。”他抵着我的额道。
“何以见得?”我偏头笑问。
他便用脸颊磨蹭着我的,笑着说:“脸上肉厚了。”
我被他蹭得发痒,格格笑道:“哈哈,你专心些。”
他停了动作,抬起头,眼神晶亮地看着我,道:“嗯,我专心……”说着开始剥我的中衣。
当肩膀【创建和谐家园】出来的时候,我咽了口口水,对着显得很专注的他道:“会不够胖吗?”
他用手掌罩住我的一边胸部,轻抚着,我觉得既害羞又恐慌,“嗯”了一声偏转头不看他。只听他轻喃道:“等会儿才能告诉你。”他从我的锁骨处吻起,有时是轻轻噬咬,有时是舌尖在皮肤上打着圈,当往下遇到布料的时候,才开始解肚兜的带子。我脸上发烫,估计红得如煮熟的虾子,喘息着,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扭动。
当拿掉肚兜后,他却盯着我的自制内衣傻眼了。我迷蒙着眼,微仰起头道:“我来。”
他用唇把我压回去,说了句:“不用。”然后伸指一挑,便拨开了内衣的前扣。他呼吸又沉了几分,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用几不可闻的暗哑嗓音道:“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