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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案头的石头。苏韧没有抬眼,他知道冯伦会喜欢那块雨花石。
这块石头,是苏韧在南京收集到的最上品之一。在帝京出高价也无处可买。
石上红绿交错,朦胧如画。画面依稀是桃花将畔,空翠烟霏,一名渔翁,泛舟独钓。
冯伦啧啧赞叹:“好石。嘉墨,多谢你了,这石头你舍得割爱?”
苏韧躬身:“大人,它在大人的案头乐得其所。卑职虽年轻,内心佩服那些隐逸之高人前辈。古人云:大隐隐于朝。桃花源畔,孤舟钓鱼,斜风细雨中怡然自得。做人为官,幸福就在这里吧。”
冯伦望了望墙头的画,对石头爱不释手。他顿了顿,才问:“嘉墨,你来了好些天,可有何难处要我出面?”
苏韧真想脱口而出投考内阁中书的事。但他望着冯伦难得有正色的面孔,忽然不想说了。
送礼后立刻有求,就显得假。太假,这人就不能用了。
冯伦与蔡述往来频繁,若将来给他这个评价,反而不利。他摇头:“卑职无求。”
蔡述诞辰,本部所有人放假,大多数人要去蔡府门口集体行贺寿礼。苏韧衡量到底该如何?
冯伦沉默,注视他说:“嘉墨,我想起书阁事。老秋太老,将来总要换人。你可抽空去帮他整理打扫。书阁以后归你负责,今天就去拿钥匙。书阁虽老旧……却有精华……蔡阁老生日那天,吏部总要有人值班。我要留下你,你觉得如何?”
苏韧怔住,苍白如纸。尚书为何让他在那天值班,是格外信任他吗?
尚书对面,并不容他想许久。他松开背后紧攥拳头,应道:“是,卑职一定尽职。”
苏韧当日就到书阁。他一个人,在灰堆里整理图书,打扫屋子。
他好像跟着书使劲,拼足全力,一直到大汗淋漓,他才坐在地板上,静望着书堆。
书阁黑暗,他只听到自己的喘息。求之不得,是命。
蔡阁老寿辰到那天,冠盖满京华。苏韧提着饭篮,一大早就到吏部。
全部只剩他,苏韧四处巡查后,便到书阁去编制目录。原书目太乱,苏韧看不下去。
既然尚书交给他管,他必须管的有声有色。
他写到手酸,隐隐约约听到乐声。他笑着摇头,蔡府乐声是不会传到这里的。
他已放弃了,心到底不死。他瞟了眼谭香雕的红线女玩偶,这是苏韧放在桌上摆设。
一阵狗吠。是太平?他寻声到花园,呼唤太平,小狗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你偷跑啊?”太平舔他手背,苏韧拍它:“我在没事。中午给你买肉骨头汤,你别乱跑,跟着我。晚上送你去找尚书。”
苏韧向前走,太平跟着。上了二楼,太平忽蹿到了第三排书架后。苏韧喊了它几声,没反应。
苏韧内心涌起阵寒意。他向前走了几步。
攸的,书架边有个人头探了出来,马上又缩回去。
仅仅一眼,苏韧就觉那人肤色如雪,淡雅绝俗。
“是谁?”
没有回答。
苏韧再向前走了一步:“是谁?”
那个人从书架后走出来。太平正抱着他一条腿,用狗脸蹭着。
“我。”
苏韧与那人对望。内心某个离奇的念头一转,让他魂灵一惊。
斯人独,不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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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独,不憔悴 苏韧再想想,那念头实在离谱。此刻应付人要紧,不能乱猜。
他不由笑了笑,和善问:“苏韧见过兄台。兄台你……可是吏部的人?”
那青年微微摇头。中秋已过,帝京寒气日渐浓重,苏韧都换上了新的夹衣,可青年依然穿着件半旧的绸月色单衫。藏书楼比别处冷,那消瘦青年的指甲全都冻得发白,背脊却是笔直。
太平对青年呵气吐舌头,还把两只前爪交叉做拱手状。
它一向对生人气势汹汹,今日倒像改了性子。苏韧叫:“太平,过来!”
太平不理,继续缠着青年。直到青年把手放在它的头顶,轻声说:“去吧。”
太平甩头,跑到苏韧的脚边趴着。苏韧淡淡挑了挑眉。
青年旁若无人,掏出块蓝绢帕,细心的替他刚才翻阅那本书轻抹去灰尘。
他把书轻放回架子,回答:“我从前是吏部的人。今天,我想回来看看。”
他好像觉得没有必要告诉苏韧他的姓名。若是旁人,苏韧会觉得受轻慢。但此人却不同。
苏韧心里像生出一台石磨。对面青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逼得那台磨转上一圈。苏韧在背后捏紧拳,面上倒是从容:“好。我编书目,你随意看。有需要的可以问我。”
他下定决心,索性坐在桌前,不去理睬对方,只专注着一笔一划。
书楼里可以听见呼吸声,馥郁的桂香从阁楼每道缝隙里钻进来,搅得人心神难静。
苏韧笔尖有点颤抖,一个“定”字写成了“安”。
这时,那青年走近了他,问:“今天吏部怎就你一个留下?”
他的声音明晰,显得年少。宛如冰川间的滴水。
苏韧抬头,正望见那人的脸。他的心,顿时静了。
此人五官精致,可能是女娲补天手才做出来的玉石浮雕。他肤色清白,眉色淡黑,唇色如樱,一切淡极。就像天地混沌后涌出的第一股泉水,虽然淡得可以随时化去,却能存在万年。
他鼻尖微有点翘,瞳子要比常人大,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阳光下,黑亮瞳仁竟现出琉璃般半透明的藏青色,仿佛是烟雨晚晴天,行路人遥望到的远山。
苏韧心惊,一时语塞。青年注视他,并无表情。
绝代风华之人,原来如此。偌大的帝京,能有几人配上绝代风华?
苏韧捏捏笔杆,才低头道:“大家都去蔡阁老府祝寿,总要留下人值班。我爱清静,本不喜欢热闹。随便如何都好的。”
青年说:“嗯,你跟我一样,不喜欢热闹。今天京里吵闹的烦人,我才躲到吏部来的。吏部最清静的,就是这书楼。老秋呢,他退休了?”
“不是的,他老了,可还在任职。尚书大人想找年轻人来帮手,就派了我。”苏韧瞥了一眼青年。
青年环顾四周,道:“这里是和从前不同。难为你收拾得干净……”
苏韧即刻递上话:“我本来就喜欢与书为伴。我家中无几本藏书,读书时都要问人家借。每看到那些不爱书的人,我真替书可惜。现在吏部书归我来整理,我就尽心做点小事……”
青年好像是点了点头。苏韧说:“你许久不来吏部,看到花园里新堆的假山么?”
青年微微一哂:“是林康搞出来的吧?对那座‘寿’山,我只想说一个字:丑!”
苏韧不禁笑出声,青年也开心笑了。第一眼见此人,觉得他孤寒,可他笑起来,极是清灵。
苏韧眼前闪过出旧年的月色。他收敛了笑,观察那个青年。
青年忽然问:“苏韧,你是草头苏,韧劲的韧?你是什么地方人,何时考入吏部的?”
他叫苏韧两字很自然,好像已熟悉他。
苏韧说:“是的,就是那苏韧。我是江苏人,今年才入吏部的。”
青年眸中的藏青色泽,变成深月蓝光芒,好像能锥刺人心。
他笑道:“江苏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我向往多年了。你是南京人?”
“不……”苏韧挺胸,注视他说:“是江苏六合县人,我原来是县衙书吏。”
“六合。”青年音调柔和,盯着他问:“六合县太爷,已伏法了吧?你知那边怎么一回事?”
苏韧的喉头有些干涩,他尽量慢回答道:“我是新太爷推荐到京的。原县令吩咐我,我就去抄抄写写。他的事出来,县衙里多数人都惊骇莫名。想不到他平时喝酒赏花,只是假象……哎。连带我们都丢了饭碗。我做过书吏,不能再参加科举,就只能到京里谋事了……”
他发现那青年好像并不认真在听他讲,他眼光留在桌头的红线木偶上。
苏韧停下。那青年眸子剔透,被光线变幻出海潮蓝,深不可测。他拿起红线木偶放在手心,问:“这是你哪里买的?”
“啊……那是我娘子做的。”
青年笑笑:“有趣,你家娘子会做木偶啊?她跟谁学的?”
“我岳父。他是制作贩卖玩具的手艺人,过世已经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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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睁眼道:“我来猜猜,这位姑娘是红线吧?”
“兄台的眼力高强。”
“红线传尾处有首诗歌,”他念道:“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别魂消百尺楼……”
他左手拍右手背:“苏韧,我想不全了,你能接下去吗?”
苏韧想了想,才说:“是不是‘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长流。’”
青年微笑道:“大概是,我有个习惯不好,爱看人写出来,你不妨写出来。”
他推过苏韧登记图书的卷本,将狼豪润墨后送到苏韧手上。
苏韧只能写。他才写两个字,青年在他身旁带着笑意说:“哪有写传奇诗歌,还用馆阁体的人?你平时怎么写字,如今就怎么写。我念你写。我说完,你就要写完,不然就算你输。”
他不给苏韧思考,便开始抑扬顿挫的念。苏韧挥毫,不知怎么,他手心直冒冷汗。
他念完,苏韧差不多写好。苏韧放下笔,在桌下把手心汗一抹。
那人折腰端详诗歌。苏韧笑了:“我没有输吧。”
苏韧的柳体虽不到家,但对同龄人足可自傲。那人背对苏韧,道:“你的字不错,但是还不够笔力。好像是风吹柳叶,随风可去。大概……是你学书的年限短所至。”
苏韧愣了一愣。更离奇的念头,偏偏又浮出来了。他说:“我还在学。就是没有工夫多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