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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如此多娇[未完结]》-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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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落苦恼地摇摇头,皱眉道:“我当时中了毒,前前后后许多事都记不大清,只记得她是冲着你来的,似是牵扯到情事,你可有什么头绪?”

      李烬之想来想去,隐隐觉得背后文章不浅,心下暗生警兆,面上自是滴水不漏,只疑惑地摇摇头,犹豫地开口道:“不怕四姐笑话,当日在风都时我同她确有过一段两小无猜,后来遭了变故,人事全非,早便淡了。她虽似还挂念着当日,可总不至于就为这个处心积虑弄出那么大一桩事来。”

      王落努力回忆着当日情形,却只记得宋怀风凄厉悲恸的表情,待要细想她说过的话,却只是含混一片,夹杂不清,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事前后都是往事处理的,详细情形只能等她醒了再问。只是这事毕竟不光彩,宋将军那里也不好交代,等北边的事定了,这头如何处置,还得再商议。”

      李烬之心下思绪纷杂,随口附和着,正自出神,忽听侍从报说火火沐领着大队释卢兵马到了城下。两人忙出去迎接。东面城墙跨了一半,城门也不复存在,火火沐的大军只得驻扎在外,她则攀着城头东南角处放下的绳索上了城。

      一见面她自免不了唧唧喳喳一番询问,待得知火火寿无恙,当门关的显军也非死即逃,全数溃散,她方抚着胸口重重吐出一口气,喜道:“显军完蛋了便好,本来我还愁一万人怎么打当门关呢,还是往事厉害。”

      李烬之微微一讶,问道:“怎么只有释卢兵回来,你们难道没找到费将军?阿宿呢?”

      火火沐眉一挑,扫了王落一眼,撇撇嘴道:“落姐姐,不是我说,你家王爷真不地道!这头这么吃紧,居然还硬把人马调到西边去了!”

      王落大吃一惊,失声道:“一望?!一望出来了?!”

      火火沐气鼓鼓地点点头,冷哼道:“卓旭同费将军都没走太远,便在小苍山口一带的山谷里打圈。我们出关不久便找到他们,先捉了卓旭,误会自然解了。我们便带着人马就近上济城解毒休整,本想耽搁一日半日便立刻回攻当门关,哪知到了才知,容王竟也在城里。据说是裴初亲自到了融洲,大肆调兵,似有决战之意,所以他便也亲自北上,准备应战。现在融洲可热闹着呢!”

      李烬之与王落对视一眼,皆觉震惊,忙连声催问。火火沐接着道:“容王没料到裴初会来得这么凶,似是准备不足。你们在融洲的兵又有大半往北边防备燎人去了,便有些捉襟见肘。于是咱们一到,他便硬要把费将军的人调到西边去。我和阿宿同他解释了半天,他非说只要融洲安稳,当门关孤城一座成不了气候,就算现在吃点亏,将来也总能拿回来。哼!说得这般轻巧,我瞧他根本就是只顾着自己地盘,至于咱们的死活,再不放在心上!我们没法同他争,只好由我先带着自家兵马回来,阿宿留在那里接着想办法。我的人只有一万,又不擅攻城,好在往事已经把城弄回来了,不然这仗怎么打法,我还真没底。”

      火火沐还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江一望,王落却没心思多听,急着问道:“那现在融洲情形如何?”

      火火沐甩甩头,答道:“你家王爷又不明说,我哪儿弄得清楚。总之还没交上手呢。”

      王落心念电转,来回踱了几步,见李烬之垂着眼不说话,便道:“烬之,这里的事也差不多了,你可要先往融洲去看看?”

      李烬之不答话,呆呆地出了片刻神,才缓缓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望着她答道:“四姐,我不去了。”

      王落一愣,尚未反应过来,火火沐已乐颠颠地拉着他胳膊道:“就是就是,容王不派人来也便罢了,难道反而还要我们这边去帮他?这里一大摊子事儿呢,我可全指着将军你了。”

      李烬之侧头忘了她一眼,歉然道:“二姑娘的忙,我恐怕也帮不上了。”

      火火沐一呆,忙问:“为什么?”

      “因为大局已定,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李烬之拍拍她肩膀,安慰地笑道,“当门关既定,大平岗便成孤军,势难久持。火火堡也没事了,随时可组织援兵。只等燎军在普日氏后院点起火来,我们顺势反扑,则北边大事可定。”

      火火沐听他说得笃定,心下虽觉雀跃,可想想要独掌大局,毕竟仍有几分不踏实,正想再拉他帮忙,却听王落道:“烬之,虽说这里安稳了融洲便有底气,可如今情势仍是敌强我弱。裴初对燎人何等痛恨,可这次却不惜睁眼闭眼地同他们合作,可见决心之大。穗河又多处结冰,天险不再,一望仓促应战,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她顿了顿,双眼微垂,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我知道要你这种时候扔下往事未免不近人情,可……”

      “四姐关心则乱,未免忒小瞧了大哥。”李烬之不温不火地微笑着打断道,“裴初忽然摆出决战之态,确实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可要为非常之举,便也要承担非常之代价。现在正是深冬,大军出战,衣食住行皆成问题,实在不是用兵的好时节。裴初逆常理而行,挑这时候大举来犯,固是可收攻人不备之效,但他自己的压力可也够重的。我们是仓促应战,裴初又何尝是万全之态?他本就是四面临敌之势,稍一动弹便要被人钻空子,因此只能速战,绝对拖不起。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是借着释卢乱起,燎人南犯,三面夹攻,一举而胜。可如今释卢这路已经完了,燎人那头我们已有防备,三路中便去了两路。裴初还不知道这情形,硬打过来,虽说兵力士气都占优,可只要用个缠字诀,避开主力,小股袭扰,让他欲求一战而不得,拖上一两个月,他便自然不得不退兵了。那时候咱们再伺机而动,说不定倒还能讨个大便宜。这情形大哥又岂会不明白,你看他只驻在济城,不去穗河沿线的普丘许章,便知道他是打算慢慢磨了。”

      王落先前乍一听闻江一望亲自出战,心急之下不免乱了方寸,此时听他逐条分析,才渐渐定下心神,轻轻点着头。正要答应他留下,忽一眼瞟到他淡漠的神情,心下一动,问道:“你说得固然不错,可这样的大战,不参加绝不是你的性子。烬之,你可是……”她说到一半忽地打住,轻轻瞟了火火沐一眼。

      火火沐自然识相,立刻蹦蹦跳跳地向角楼跑去,挥着手道:“我先去瞧瞧往事。”

      王落待她走远,便转向李烬之柔声问道:“烬之,你可是对一望强行调走了费将军有所不满?”

      李烬之摇着头,坦然笑道:“四姐说哪里话。费将军这三万人,裴初算不到,正是一支奇兵。他是琅江出身,龙帮当日是第一水帮,这水道边上游击缠斗的伎俩最是拿手不过。我敢说不必别人,就他一支兵便能把裴初困在穗河进退不得。坚持调他去西边,正是大哥的英明之处,我又不满个什么?”

      王落深深望着他,却只见他脸上一贯的滴水不漏,看不出情绪,不免垂下眼,轻叹道:“烬之,你可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

      李烬之嘴角轻轻一勾,淡淡道:“四姐最怕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王落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望着他,犹疑着道:“你……一望他……”

      李烬之转身踱开两步,抬头望着角楼方向,缓缓道:“四姐,你也知道,我最初之所以跟随大哥,无非是想报朝廷的毁家之仇。算起来我家当日大难,罪魁祸首正是卫昭。我虽因着往事的缘故,嘴里虽答应不杀他,可一开始心里并没打算轻饶他。后来时日久了,却渐渐动摇起来。每次想起既望山,心里就觉得发空,好像一直以来坚持的根基一点点松动。我怎能一面不想往事为姐姐的仇怨我,一面又枉顾她的心愿死记着卫昭的仇?她走了以后,我告诉自己,如果她能放下过去,那么什么仇恨、什么卫昭、什么天下,于我便都不再重要。”

      王落吃了一惊,急问道:“你、你莫非想退隐?可、可……”

      李烬之回头轻松地一笑,摇头道:“我走到如今,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抽身。往事也说过要亲手结束这乱世。天下平定之前,我们都不会离开。我只是想告诉四姐,我现在求的,不过是天下太平,没有别的。所以四姐也瞧见了,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慢慢放权,因为迟早得有人接我的位子。如今容府羽翼已丰,不需要我再事事亲力亲为。这次的仗便是个好机会,只要打得好,裴初或许就此一蹶不振。大哥也亲自来了,我正好可以把位子让出来,阿宿这班人也正该好好历练历练。”

      王落听他话中显然仍有明哲保身的意思,一面安心,一面也觉惭愧,勉强笑了笑,也不知该劝该慰。

      李烬之见她不再挽留,便欠身行了一礼,说道:“我心意已决,往事伤好之前都不打算离开,还望四姐不要为难。”

      王落见说到这个份上,也情知无可奈何,只得歉然一笑,点点头道:“如此也好。等往事情形稳定些,我便回融洲去。你的苦心,我会告诉一望,你就安心留下吧。”

      李烬之欣然谢过。两人回到角楼同火火沐商议一回,将释卢的事交待清楚。又耽搁了一日,秋往事气息平稳,人也渐渐有了清醒之像。王落挂着融洲,不欲多留,见她已无大碍,便打点行装准备上路。李烬之也打算挪个安稳地方让秋往事养伤,便同她一起动身。火火沐也要带兵去同达水泰的主力会合,临走前极力邀他去火火堡暂住。他却以路途太远为由,执意不肯,只带了几名亲兵,做了顶宽大的卧轿,抬着秋往事上了须弥山。王落一路同行,到了秋往事当日所居的小屋帮着他们安顿好,又细细交待了些养伤时的注意事项,留下几大张药方和应急手法,便翻过山向融洲境内行去。

      秋往事在上山途中本已迷迷糊糊地睁了两回眼,到了小屋内,不知是否路上受了颠簸,反倒又沉沉地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少有的踏实,似是松开了一直绷着的弦,整个人都安安稳稳地沉下去,舒坦得不愿醒来。像是做了很长的梦,爹娘和姐姐都在,一日日平淡而满足地过着,不辨岁月,不知忧愁。可这舒心的日子中总似少了点什么,心底像缺了一块,惘惘地寻觅着,却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触之不及,看之不切。心下的失落却越来越强,整个人都不安稳。蓦地一挣,便瞧见明晃晃的阳光晒在眼帘上,刺得浑身一个激灵,知觉便蓦然活了过来。面上被晒得温热,鼻端嗅到阳光的香味,耳中一片清寂,只有几丝风响。头部以下却仍是僵硬麻木,隐隐有几丝痛楚,却遥远得仿佛不在自己身上。

      她目光四下逡巡着,触眼只觉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正自【创建和谐家园】,忽听门外有人道:“你醒了。”

      李烬之采了些药草回来,还没进门便发觉她醒了,一时竟情怯起来,伸出去的手停在门上,却硬是推之不开。

      秋往事乍一听这声音,尚未认出是谁,梗在胸口的空虚之感便蓦地被填平了,自己都呆了一呆。愣了半晌,方犹疑着开口道:“五、哥?”

      李烬之吸一口气,推门进去,一低头便触上她的目光。秋往事似被吓了一跳,陡然别过头,却牵动了身上伤处,不由闷哼一声。

      李烬之忙上前替她多垫一个枕头,一面道:“你的骨头七七八八碎了十多处,两三个月内是起不来了,别乱动。”

      秋往事不瞧他,垂着眼吱吱唔唔应了一声,忽懊恼地皱起了眉,似在用力思索些什么。

      李烬之一阵紧张,绷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秋往事有些不自在地瞟他一眼,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轻声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你要说些什么,想了半年多也没想明白。那天泡在水里,明明已经想出来了,可是现在又记不得了。”

      李烬之不觉失笑,深深望着她道:“不急,反正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秋往事怔忡地“唔”了一声,忽似醒悟过来,陡地抬头问道:“我们怎么在这儿?当门关呢?”

      一抬头才见李烬之的脸就在眼前,眉睫相顾,呼吸相闻。她吓了一跳,想要后退,他却反而凑了过来,灼热的气息直擦过耳际,低声道:“当门关的事,以后再说。”

      第三十七章 旧梦(下)

      秋往事面上顿时【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烧了起来。李烬之俯下身,额头与她相帖,闭着眼不说话,只有彼此的鼻息交缠在一处。秋往事初时还觉紧张,渐渐觉得他的额头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便也放松下来,闭上眼静静任他贴着。心下轻飘飘的,仿佛有人不着痕迹地托住了所有的沉重,似是有些发空,又似说不出的轻松,就像一叶轻舟悠悠荡荡地飘在水上,不知前路,不辨方向,却偏安稳得仿佛能随着水流直飘到天尽头。

      正在半梦半醒间浮沉,忽听李烬之低哑着嗓音轻喃道:“往事,我很想你。”

      秋往事睁开眼,有些怔忡地望着他,愣了许久,忽然垂下眼,低声道:“五哥,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把孙乾的灵枢劈了。”

      李烬之一怔,半直起身望着她,微皱了皱眉道:“毁人灵枢,有损枢德,你再怎么恨他,碎尸万段也便是了,犯不着如此。”

      秋往事轻轻摇了摇头,双眼透亮地望着他道:“我当时真的很恨他,恨到一丝翻身的机会都不想给他留下。我恨他一次次打碎我的希望,恨他将我最重要的东西一件件夺走,恨他让姐姐到死都在流泪。可是当时,站在出云关面对他的当时,我最最恨的,不是释奴营,不是姐姐的死,而是他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那种场合让我知道既望山的内幕,为什么毁了我的过去不够,还要来毁我的将来!我只差一步就可以和你成亲,就可以把那五年全忘掉,我们一起打江山,一起平天下,一起在千秋壁前看群雄俯首,什么释奴营,什么既望山,都不再重要。可偏偏就在那时候,偏偏就在那时候,他又出来了!我那时候就明白了,我最大的错便是容他活到今日,他一日不死,我的噩梦便一日没到头!我再不要这世间有他一丝一毫气息,就算灵枢中那一滴血都不行!”

      她越说越是激动,忽猛烈地咳嗽起来。李烬之忙爬上炕,扶她半靠在怀中,轻拍着她背脊道:“你别说话了,我都明白。”

      秋往事固执地摇摇头,勉力平复气息,仰起头直视着他双眼,肃容道:“我知道你明白,只怕比我自己明白得还早还清楚。可你明白和我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不然你当【创建和谐家园】我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李烬之见她唇色发白,神光黯淡,分明十分虚弱,眼中却湛然透彻,一片坚定不移的认真,不由内疚起来,心下狠狠暗骂自己,一面哑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总是自以为聪明,自以为什么都看得透、料得准、把得住,结果却险些连你的命都搭进去了。若早知道当日一别再见会是那种情形,我宁愿你怨我一世也不会让你走。”

      秋往事认真地摇摇头,说道:“你没做错。当日我若勉强留下,你我之间一世都会隔着一座既望山。我那时真的很生气,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可是很快就发现,我之所以这么生气,不是因为你没留我安慰我,而正是因为你说的话一句都没有错。既望山的内幕的确不难猜,你们虽一直不曾明言,却也不曾刻意骗我什么。我早就多少有所察觉,无非不愿细究。若没有孙乾半路冒出来,我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别去知道了。当日在井天决战前,你说过要在成亲之前告诉我一件事,我能猜到你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追问,心里宁可这场仗打不完。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从那时候起,我最后的选择就已经定了吧。”

      李烬之低下头,眼神很深,有些伤感、有些惘然地望着她,轻声问道:“往事,你不后悔么?”

      秋往事不答,默然片刻,忽问道:“五哥,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李烬之一怔,摇了摇头。

      “就是离开这儿。”秋往事轻轻一笑,双眼上上下下地扫过屋内,悠悠道,“小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明明武艺很高偏偏不肯痛快教我的爹,不喜欢医术过人却难得在人前显露的娘,也不喜欢只知道采药看书怎么招惹都只把我当小孩子哄的姐姐。那时我最喜欢的,除了练功便是偷偷读娘藏起来的《九洲方舆志》。越读越是不甘心,明明外头是那样精彩的天地,为什么我却只能窝在这种地方过那么平淡无趣的日子。于是成天偷溜下山,没少被我娘罚。”

      李烬之想想当日情形,不觉失笑道:“看来你倒是你们家最没自在法天赋的一个。”

      秋往事也笑起来,接着道:“后来爹娘死了,我伤心了一阵,倒也安分了些,和姐姐也亲近起来,两个人相依为命,淡淡的似乎也能过。可时间长了,外头的风声越来越紧,我的心思也又渐渐活络起来。就在那个时候孙乾来了。五年后再回到这里,才知道当初的平静有多珍贵,也开始明白爹娘的苦心。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呆一生一世,因为若是留下,我这辈子除了后悔又还能做些什么?就连每次站在爹娘的碧落树前,都没法理直气壮地说我过得很好。”她顿了顿,侧过头望着李烬之道,“就像我若是真的离开了你,这辈子都没法开开心心地想起姐姐。我始终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下山的秋往事,不管多不舍得这间屋子里曾经有过的一切,我终究还是会离开。这是我的自在法,是我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走的路。所以五哥,我这次回来,便不会再回头,就算要背着姐姐的性命,我也会一直跟你走。”

      李烬之深深望着她认真的双眸,只觉心绪澎湃,眼中又干涩起来,不觉情难自禁地低下头吻着她嘴角决然的弧度,低声道:“往事,我会陪你的。”

      秋往事偏过头迎上他,虽有些生涩,却不再躲闪犹疑。轻轻地阖上双眼,自己也不曾发觉一抹湿意渗出眼角,很快泯灭在睫梢。

      王落别过李烬之后,继续翻过须弥山,连夜赶往济城。一路但见处处忙着备衣备粮,气氛虽是紧张,却倒还井然有序,并无慌乱之像。她见得后方情形有条不紊,略微安下心,抓紧赶路。不日便到济城。老远便见城头挑着高高的“江”字王旗,城墙上满列着白衣白甲的兵士,正是容府精锐止戈骑。王落看着猎猎飘扬的红边大旗,心里便踏实下来,加速打马上前,等不急城门守卫进去通报便径自策马入内,直往城守府衙驰去。

      江一望正在房内读着各地军报,乍见她进来,略吃了一惊,立刻起身迎上前,朗声笑道:“阿落,你倒来得好快!”

      王落正要行礼,他已上前扶住,又挥退了屋内一干侍从,将她揽进怀内低头轻轻在她颈项蹭着,低喃道:“阿落,我很想你。”

      王落放松地在他怀里贴了片刻,正欲撑开身体,他已抬起头,拉着她往屋角软榻行去,一面问道:“你一个人先来的?五弟知道了么?”

      王落听他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平淡,心下虽有些失落,却仍是振了振精神,答道:“我就在当门关,见了沐姑娘便直接过来了。”

      江一望正懒懒地拥着她坐上软榻,闻言眉一挑,问道:“当门关夺回来了?”

      王落点头道:“不错,往事做的。”

      “七妹?”江一望眼中神光一凛,问道,“我听阿宿说她一直同有瑕在一起?”

      王落微微一笑,轻叹道:“这丫头到底没走远,一听说释卢有事便出来帮忙了。”

      “她无影无踪地消失了半年,我费了好些力气也没寻到,原来是躲在咱们自己人那里。”江一望眯着眼,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她的行踪,五弟想必一直清楚。”

      王落听出他语气不对,心下一凛,忙道:“五弟只是不想强迫她,所以不曾声张。这事他同我提过的,我想着这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便叫他自己处理,不曾告诉你。”

      江一望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又问:“火火堡是怎么回事?”

      王落暗瞟他一眼,寻思若照实说他只怕又扯到李烬之身上,难免多生事端,便心思一转,答道:“是普日氏一个老臣卓瀚做的,普日桑倒并无牵扯。现在人已死了,他侄子卓旭也已被擒。只可惜了怀风这孩子,因不肯合作毒害火火寿,被他灭口了。”

      江一望也不曾多心,点点头道:“祸头除了便好。怀风的事先别告诉宋将军,免得生事,等这仗打完了再好好抚恤吧。”

      王落略微放心,正寻思着要尽快差人去火火堡打点,又听江一望道:“当门关都夺回来了,那释卢再无后顾之忧。五弟还在料理些什么,应当快过来了吧?”

      王落暗吸一口气,侧头望着他,答道:“他这次不来了。”

      江一望猛然一愣,倏地坐直身子,低头严厉地注视着她,厉声道:“什么?!”

      王落知他必然不会轻易接受,也有些紧张,尽量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往事受了伤,他放心不下,便留下陪她了。”

      “哈!他这么同你说的?”江一望仰头一笑,讥诮地斜睨着她,“你真觉得五弟是这种儿女情长之人?”

      王落听他语中的不屑之意,不知怎地便有些不豫,眉梢一敛道:“往事不值么?烬之是当真用了心。就算是这样的乱世,也未必所有人都磨尽了真性情。”

      江一望听她语带嗔意,微微一愣,立刻揽过她肩膀,放软了声调道,“我不是说儿女情长有什么不对不好,只是五弟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他几曾为了私情碍过大局?”

      王落肩膀一沉,想要挣开,却被他揽得极紧,本欲发火,却忽又觉得无谓,心下只觉一阵乏力,便渐渐软了下来,低了低头,又恢复平静的声调,淡淡道:“他也不是不顾大局。释卢的事大局已定,燎人这里他也做了安排。裴初还做着三面夹击的美梦,却不知早已成了孤军。这一战胜局已定了大半,他说既有你亲自压阵,让底下人历练历练也好,他来不来都是一样。”

      江一望嘴角微微一勾,指节在扶手上“嗒、嗒”叩着,并不说话。王落轻轻扫他一眼,低叹道:“你想到什么便直说吧。”

      江一望微一思忖,坐直身体,扳过她双肩,直视着她肃容道:“阿落,有些东西,你不愿意承认,我又何尝愿意?只是事情既然已经摆在眼前,迟早总有争锋相对的一天。我早作防范,总好过有朝一日突然被人拿剑指到鼻子跟前。”

      王落垂下眼,不与他对视,漠然道:“若真有这样一天,那个拿剑的人也是被你一步步推到这位置的。”

      “阿落,我只问你一句。”江一望略微俯身逼视着她,眼神冷厉,“不管谁对也好,错也好,若这一天真的来了,你要站在哪一边?”

      王落有些慌乱的摇着头,祈求地望着他道:“不会的,只要你不逼他,便不会有这一天的。”

      江一望淡笑着摇摇头,轻叹道:“阿落,你真觉得我是这样没肚量的人?”

      王落神情复杂地望着他,许久方低声道:“你以前不是的。”

      “既如此,你为何不想想,我现在为何变了?”江一望轻笑望着她,似有些无奈,“还有,论权势财富,五弟比不上楚家;论威望影响,五弟比不上方家;论名声口碑,五弟又比不上你王家。我为何对掌着半壁江山的三大世家都放心得很,却偏偏要去疑忌一个无根无底的五弟?”

      王落别过头,轻哼一声道:“自然是因为他手里有兵。”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一望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眼神却极深沉,“他不止手里有兵,心里的锋芒更是比谁都犀利。若说当初我还只是猜测,那经过这半年已能够确定,他想要的,绝不只是在我手下做个藩王而已。”

      王落急切地摇着头,说道:“他亲口对我说过不会同你争。”

      “哈,轻飘飘一句话又有何难。”江一望嗤笑一声,冷然道,“我和你说过,若单单一个五弟,光凭名不正言不顺这一点我便足以压着他。可再添一个七妹,情形便不同。我一路打的是匡扶朝廷的正统牌,可我毕竟也只是个藩王义子,和当今皇室无非沾着点边。五弟一娶七妹,便摇身成了驸马。当今皇上至今不曾娶妻,更无后嗣,凭五弟的手段加上卫昭的势力,受赐江姓封为储君都未必没有可能。届时我再想上位,便不是他同我争,而是我要谋夺他家江山了!”他瞟了王落一眼,接着道,“自融洲一役之后,我已给了五弟一些信号,告诉他这样的状况,我不能对他放心。他若真无二心,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只可惜他的回应,却正是最糟糕的一种。”

      王落双眉一皱,愠道:“他已经一路退让了,你还想他怎么样?真要解甲归田才够么!”

      “他一路退让?”江一望轻笑道,“呵,的确是一路退让啊,退得我都坐不住了。他明面上确实在放权,可都放给了谁?尽是放给一些没什么资历背景的新晋军官。这是在做什么?这是拿着我给的兵权替他自己收买人心!你不见他这半年来在军中威望反而越来越高么?这帮新上来的哪一个不是对他感恩戴德。他直接经手管的东西的确是少了,可‘李家军’的势力却是有增无减。他得了实利不说,还因退让之姿得了名声,倒让人觉得我逼迫贤良,近来可是已有不少不平之音了。这次是场大战,甚至可能扭转天下大局,按理说怎么也少不了他。他偏偏不参与,知道的是他自己退出,不知道的只怕都认为是我硬把他排挤于外。呵,这手以退为进,当初江朴排挤我时我曾用过,五弟就是在那时候被我提上来的,想不到今天会由他用在我身上。”他微微一顿,又道,“还有朝廷。自从七妹失踪,卫昭立刻变了脸,连着给咱们下绊子。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卫昭不追问七妹出走的原因,也不逼我们先把人找出来,只是一个劲不留情面地打压。现在明白了,原来七妹的行踪五弟一直清楚,卫昭想必也早已同他有了默契。七妹收回来的那个许暮归,可是去了永安之后就再没回来。阿落,你是聪明人,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若非事情摆在眼前,我总也不至于天下未平就猜忌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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