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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初云如画-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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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云略一沉吟:“这么说来,苍进犯之举必是蓄谋已久,否则不可能在这样短时间内同金、高临达成不战协议,从而放心空置边境。”他双眉深蹙:“陈将军,以我方眼下兵力,能与他们抗衡几时?”

        陈鹏道:“若无这批突然冒出来增补兵力,咱们与他们抗衡个十日、八日也不成问题。但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最多只能坚持半日。”

        初云又问:“西境援军现到达何处?”

        季钢道:“这也正是我要向王爷禀报。王爷,西境援军今晨本已到达长门关,但不知为何,领军邓筹将军忽然不肯再往前走了,说是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其实只从太子那儿得到一个调兵口信,并没有见到加盖兵部大印调兵令。邓筹称深恐其中有诈,决定在长门关等待正式调兵令到来,再挥军前进。”

        “什么?”初云脸色骤沉,待回转过味来,一时心下冰凉,转而勃然大怒:“一群混帐!”

        陈鹏一惊,骂邓筹混帐他能理解,可这个“一群”又都指是谁?他下意识地看向季钢与他身后诸位将领,见他们一个个虽然茫然,也都早已抿唇噤声,根本没人敢直视初云。

        初云却已渐敛了怒容,身子往后微靠,修长手指轻扣桌面:“陈将军,本王会立即赶赴长门关,亲自给邓筹下调兵令。但从长门关赶往此处,最快也需要五六个时辰。眼下要争取出中间差出那半日时间,就只有一个办法。你们即刻安排兵力--”初云顿了一下:“决毁清河上游总堤。”

        陈鹏立即明白了初云用意。清河是明境内最大河流,在上游处拐了个弯流往内地。如若依初云所言决其上游之堤,则整个清河主河道之水将全部泄往东境,这样一来确能够暂时阻挡苍军进攻。之后只等援军一到,便可全力当面迎战。陈鹏明白这也是不得已之下权宜之举,因为一旦泄洪,东境沿线几个村镇将会被淹没殆尽,不知要有多少生灵因此惨遭涂炭。然而几个村镇与整个明相较孰轻孰重,大家心里都有本清明帐。

        陈鹏又问:“王爷,是先迎战,还是先决堤?”

        初云转目看他:“既是早晚都得决堤,又何必要去做什么无谓牺牲?”

        诸将齐身起立:“是。”

        初云微一点头,再与几人商讨了一番细节之后,便唤了陈青离开大帐。待得策马奔出营门外五、六里远时,陈青忽然勒马,示意初云等一下:“王爷,你看--”

        初云转头,看见画眉抱着小海、秦暮楚扶着一名女子沿着营区后面小径匆匆往前走。虽则时间紧迫,他还是没犹豫地追了过去,翻身下马:“眉眉?”视线转到秦暮楚身边女子脸上时,他微微一愣,没想到那人竟会是舒年。

        画眉猛然转身:“王爷--”她本就抱着小海,转身又过于激猛,脚下一个不稳便往前栽去。

        初云伸手扶住画眉,见她一脸汗意、形容仓惶,不免皱眉,自然而然地抬指去拭她额上汗水:“何事急成这样?”

        画眉也顾不得避开初云手,边喘气边道:“王爷,我哥哥……他……我哥哥……”

        初云眸色柔软下来,轻声道:“别急,眉眉,有事慢慢说。”

        画眉却是越急越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初云一个劲地说“哥哥”。

        秦暮楚叹了口气,嘱咐舒年站稳,走上前来:“王爷,画谦现在身陷敌营,受苍兵围困。”

        初云脸色微变:“两军目前并未交锋,画谦为何会身陷敌营?”

        画眉急喘了几口气,总算略微平静下来,慌忙解释:“王爷,小海和舒年前阵被苍兵掳走,哥哥不敢将此事扩大,只能自己带了一小支兵力偷偷前往营救,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不料在离开时被苍兵发现了行踪。哥哥拼尽全力才将舒年和小海送了回来,自己却被困在那里没法脱身了。”她恳求地看着初云:“王爷,请你想办法救救我哥哥好吗?他身边就只带了十来个人,若没人过去相助,我哥哥会……他会……”画眉再说不下去,眼泪哗哗而下。

        初云神色凝重起来,视线从画眉泪水纵横脸上移开,默然不言。

        画眉将小海往秦暮楚怀中一塞,猛地抓住初云胳膊:“王爷!”

        初云回过头来,怔视画眉半晌,方缓缓道:“陈青,你去通知季副将,令他拨一支精骑队过去营救画谦。”他沉默一下,又说:“你也留在这里,保护眉眉。”

        陈青立刻会意:“是,王爷。”

        画眉神色一松:“谢谢你,王爷。”初云却不再答话,他往后一退让开画眉手,旋即翻身上马,疾驰离去。画眉有些茫然地看着初云背影,不明白方才他眸中那一丝隐痛所谓何来。

        陈青当着画眉面向季钢转达了初云示下,季钢虽面有疑色,却也不敢抗令,立即调拨一支精骑兵前往苍境。

        陈青马上对画眉道:“王妃,请跟属下走。”

        画眉点了点头,冲着秦暮楚虚弱地笑笑:“楚楚,咱们带舒年和小海回去休息吧。”说着伸手去抱小海:“小海给我,你还是扶着舒年。”

        秦暮楚总觉心神不宁,却也没法找到症结所在,只得对陈青说:“陈公子,请帮忙扶一下舒年。”

        舒年从头到尾沉默不语,此时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必劳烦陈公子了,我自己能走。”

        走着走着画眉发觉不对:“陈青,已经过了我和哥哥住地方了。”

        陈青面上微有些不自然:“王妃恐怕得换个地方住,请跟着属下走便是。”

        画眉微微皱眉:“为什么要换个地方?”

        陈青一时答不上来。这时营内全体兵士紧急【创建和谐家园】,有人高声指挥:“清河马上就要决堤泄洪了,全营即刻后退三里,待安置下来之后,立即着手在新营地抢挖排洪沟渠!”

        兵士们齐声应是,依令迅速行动起来。

        画眉一脸不解:“陈青,他们在说什么,清河要泄什么洪?”

        陈青轻咳一声,目光闪烁:“王妃,您就别管这个了。”

        陈青几时敢这般搪塞于她,画眉更觉不对,她上前一步,审视地看着陈青眼睛:“陈青,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陈青别开脸,抿紧了唇不说话。

        画眉紧盯着他:“你不说是吗?那好,我随便去找个兵士问。”说完反身便走。

        陈青急唤:“王妃!”画眉顿步转身,陈青没法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泄洪争取时间安排。

        画眉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有人下令毁堤泄洪、隔离两军吗?”

        陈青点头:“是。”

        画眉又问:“王爷也知道这事吗?”

        “……是。”

        画眉再问:“这令……是谁下?”

        陈青咬牙:“是……王爷方才亲自下令。”

        画眉脸上再无半分血色:“也就是说,你和王爷其实方才便已知道,我哥哥没生路了,是吗?”

        烟波亭外

        两列轻骑护着一匹深棕骏马疾驰向前,马蹄落处,一路尘烟滚滚。

        待行至十里铺烟波亭处,初云忽然收缰勒马,护卫们忙跟着停下:“王爷?”

        初云凝神细听片刻,翻身下马,对着护卫作了个稍停手势,自己几步走至亭边,负手立定,护卫们这才听见似有“王爷”唤声随风隐约而至。

        他们只等待了片刻,便看见一骑人马踏尘而至,马背上陈青纵身跃下,直接在初云脚边跪下:“王爷!”

        初云并没有唤他起来,只是微微蹙眉:“不是让你留下保护王妃吗?”

        陈青一脸惶急:“王爷,王妃不见了。”

        初云眉目一凛:“嗯?”

        “属下那时正帮着秦公子安置画小少爷和舒姑娘,没察觉王妃何时离开了军帐。我们翻遍了整个军营都没能找到王妃,只发现我马也不见了。秦公子又冲到军医处,军医清点之后报说医药房中少了几包丹参丸,秦公子当时就变了脸色,若非我们拼死相拦,他必定也已硬闯敌境了。”

        “丹参丸?”

        “秦公子说画军尉素有心疾,身边常需备着丹参丸。他推测王妃必是担心画军尉被困敌营难以脱身,万一心疾发作,身边又没有保命药,会有生命危险,便拿了药去寻哥哥了。秦公子非要单骑去追王妃,我派人将他扣在屋内,这才敢出来追王爷。”陈青声音里带出一丝哭腔,“王爷,现在怎么办?”

        初云猛然转身,大步奔回马边,脚才蹬上马踏,却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前方。

        远处山峦叠障,孤雁过处天蓝云白,是片大好河山。

        初云周身气势一点点收尽,握住缰绳手也松了劲力,缓缓道:“还能怎办?”他一扬手,“诚”字令牌扔进陈青手中,“你去传本王令,命陈鹏立刻给你三千兵士,赶赴敌营营救画谦画眉。”

        “是,”陈青犹豫一下:“王爷,那清河之堤还决不决?”

        “……决。”初云再度上马,口中一声清叱,骏马全速前进,仍是向着长门关方向。

        陈青携着王令往回狂赶,护卫们仍拥着初云向前疾奔。尘烟散尽过后,烟波亭寂然无声,就仿佛根本没人从此路过。

        烟波亭外二十里,初云马速稍降。

        烟波亭外四十里,初云脸色渐白。

        烟波亭外六十里,初云抬手捂胸,单手紧握缰绳,身子略伏向马背。

        烟波亭外一百里,深紫身影猝然跌【创建和谐家园】下,奔速过快骏马一时没能察觉主人已经不在,仍在纵蹄前奔。

        护卫们大惊失色,齐齐一个猛刹,呼啦奔往初云身边,一迭声急唤“王爷”。当先赶回初云身边那名护卫将跌伏于地他揽进怀中:“王爷,您怎么了?!”然而怀中人只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对他问话没一点反应。

        直至精通黄芪之术护卫锦骄扑到初云身边,搭指搭上初云腕脉时,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转目再望河山:“这世上若没了她,河山之在与失……于我又有何干?”

        锦骄一时愕然:“王爷?”

        初云推开他站起身来,解下腰间佩剑,扔进锦骄手中:“你们继续赶赴长门关,见到邓筹之后不必多言,直接将此剑架其颈上,并传本王话:他若再敢延误军机、不肯拔营,立斩无赦。”初云冷笑:“再告诉他,事已至此,别再枉费心机拿太子、皇后说事,诚王要杀人,这普天之下,没人能救。”他再不看众侍卫一眼,随意择了匹马,上马握绳落鞭一气呵成,一人一骑转瞬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外。

        正策马回营季钢见一人纵马飞速掠过军营,他怔了一下,待看清马背上人乃紫衣裹身之后,他心里一惊,立即掉转马头追上前去:“王爷,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何事了?你去哪里?”

        初云唇线紧抿,沉目直视前方,并不回答。

        季钢眼见他就要越过境线,不由惊呼:“王爷,你不能过去,清河之水已经决堤,稍顷水流便要卷过来了!”

        初云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重鞭落下,马儿嘶鸣一声,如离弦箭矢般直奔向前。

        东境以西苍境内,陈青率领三千兵士已然牺牲大半,剩下一千来人连同画谦、画眉一道,被苍军围困在青松崖。历经久战画谦终于不堪疲累,身子一歪自马背跌下,数十名苍兵立即拥上前去,手中长矛直指画谦心口而去。画谦背靠马身而立,勉力挥起手中长剑,剑身划开道道矢影。在击退第一波攻击之后,画谦连步后退,向后靠上一棵松树,手捂心口,惨白脸上冷汗如注,无力地看着手下兵士与苍军激战。

        画眉目眦欲裂:“哥哥!”

        陈青紧紧扣住画眉腰:“王妃,你不能离开属下身边!”

        画眉疯狂地掰陈青手,哭得声嘶力竭:“放开我,我哥哥挺不住了,快放开!”

        陈青丝毫不理会画眉话,左手紧揽着她,右手持剑抵挡敌人进攻,在兵士们厮杀中往外围突去。画眉草草抹了把令她眼前一片迷蒙泪水,颤抖着手伸进衣襟之内,掏出一个纸包向着画谦方向奋力扔去:“哥哥,接着!”

        画谦腾跃而起,伸手接住纸包,三下两下撕开,拈了两颗丹参丸塞进口中,脸色总算好转一些。他提起全部内力,一边砍杀敌兵,一边率领手下向着陈青方向靠近。良久之后,两支兵力终于汇合,画谦与陈青相对而立,将画眉护在中间,联手抵御敌兵。

        然而任凭他二人身手再怎样了得,也不是成千上万敌兵对手。画谦挥剑打退近身敌人,沉声道:“陈青,等下我会下令全队向西突进,引开敌军主力,到时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带着眉眉退出战圈,撤回明境。”

        陈青面沉如水:“好。画军尉,请你尽量多坚持一会儿,只待西境援军一到,我们就可与敌军拼一死战。”

        画谦点头,只扔下个“嗯”字,便瞬间旋离陈青身边,高声下令全体兵士往中心靠拢,全力往西突围。苍军果然中计,立即将主力调往西面。陈青揽住画眉翻身上马,趁此机会向着东面缺口策马疾奔。他右手握缰,左手探到画眉身前扣住她腰:“王妃,请你冷静一点,援军很快就会到来,画军尉只要撑过这一阵就没事了!”

        画眉早已不哭了,也放弃了挣扎:“我哥哥快要死了,你还拿这种话来骗我。”她脸上泛起抹笑意,眸色却是冰冷:“话说得漂亮又好听,别人死活却全不放在心上。陈青,你可真不愧是初云手下。”趁着陈青分神听她说话,画眉忽然自袖中抽出一枚匕首,对准他手背猛然刺下。

        陈青只觉手背刺痛,手指下意识地一松,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画眉已经翻身下马,手中匕首狠狠扎进马臀。马儿吃痛之下扬蹄狂奔,陈青一时竟没法将它制住,他也不敢大喊“王妃”,一时吓得面无人色。

        画眉并没有再往前走,她在战圈之外不远处择了棵松木,静静地靠立在树干上,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有些费力地在刀光剑影中寻找着哥哥身影。

        往事如水般流过眼前。

        画眉想起七岁那年,离京城不远徐家村忽起疫病,被染者无不高烧不退,肤上布满红斑,随之便是全身腐溃而亡。当画眉身上出现这一系列症状时,杨柳几乎当场昏厥过去。大夫隔着绢布替画眉诊脉,眉头越皱越紧。他长叹口气,开出一张药方:“每日服三次,并请将令千金隔离安置。”大夫神色严肃地看着画在彬:“便是大人与夫人,也不能入内探视。”那时杨柳哭倒在画在彬怀中,眼睁睁地看着下人们将画眉关进了一间平日空置小厢房。

        画眉那时少不经事,对于爹娘满目悲痛只是感到茫然。她听从娘亲含泪嘱咐,乖乖地呆在厢房里睡觉。然而白日睡足之后,到了晚上她再没困意了,从未独居过她开始害怕起来,熬到后半夜,终于忍不住对着漆黑屋顶放声大哭。这时门被人猛地踹开,一个身影疾步而至,将画眉搂进怀中:“眉眉别怕,别怕,哥哥来了,眉眉不怕。”

        画眉在哥哥温暖宽厚怀抱中安然入睡,并不明白为何自那日之后,哥哥也不能再走出厢房一步了。面对她疑问,他只是将她紧抱在怀里,轻声说:“不管眉眉在哪儿,哥哥都陪着你。”

        想起当时情景,画眉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她不过是食用海参起了些相克反应,吃饱睡足地过了两三天,那些症状就自行消退了。当太医宣布不过一场误诊时,画在彬夫妇喜极而泣,而在这两三天内迅速清瘦下来哥哥就只是站在人群外,看着她安静地笑。

        除此之外,十八年朝夕相伴岁月中,再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往事。不过是在她牙牙学语时,他会耐心地指着笼中小鸟儿,一遍遍教她念“画眉”。不过是在她第一次握笔学字时,他会笼住她小手,帮她把每一横每一捺都划得完整漂亮,长久不厌。不过是在她贪玩不肯回家时,他会心急如焚地寻遍每一条街道,直到将她抓进怀中,不由分说抱了就走……

        那弥散在夜幕中嬉笑打闹仿佛就回响在耳边,画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匕首,脸上挂着不及从回忆中抽离笑。她找不到自己哥哥在哪儿,就只好对着他方向,轻声说:“不管哥哥在哪儿,眉眉也都陪着你。”

        画谦手下兵力终于被敌军消灭殆尽,他自己也被逼到了青松崖边。当一排弓矢直指向画谦心口时,画眉握着匕首手也悄然收紧。

        然而她手才刚抬起,手腕处忽然顿地一麻,指间匕首咣当落地。紧接着一个深紫身影疾掠而至,将画眉揽进怀中:“眉眉――”

        几乎在初云揽住画眉同时,画谦纵身跃起,右手劲推出一个掌风,手中长剑直直没入敌军一名领将胸间,他自己却是一个腾空转身,自青松崖上反身跃下,瞬间人已消失于万丈深渊。

        画眉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旋即眼前一黑,软软倒在了初云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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