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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在彬情知初云从不说没保证话,一时喜不自禁,将画眉形容向陈青描述了一番。
初云又道:“尚书且在这里稍等,陈青找到令千金后,自会在第一时间将她送至此处。”
画在彬点头应是,陪着初云等在湖边。
不过半刻钟时间,两人便见陈青领着一名少女匆匆往这边走来。画在彬眼睛一亮:“是眉眉。”又喜不自禁地向初云再三道谢。
初云令其不必客气,一侧目间,看见自己要等人已经来了。
俊颜之上浮起宠溺笑意,初云向画在彬告辞:“本王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画在彬自是要挽留:“小女理应过来亲自拜谢王爷,还请王爷稍候片刻,眉眉这便过来了。”
初云含笑摇头:“不必。”说罢再不多言,疾步迎向背对这边静立于湖心亭中穆一净走去。
初云不过走开四、五步远,画眉已经小跑着来到画在彬身边。她气喘吁吁地笑:“爹爹,小猫儿真找到了吗?”
画在彬笑着替她拭额侧细汗:“你小猫儿找到了,爹爹小猫儿却跑了。”
画眉乐得眉花眼笑,偏头躲开画在彬要来捏自己脸颊手,心里觉得好笑,她都这样大了,爹爹却还总把自己当小孩儿逗。就在画眉一抬头间,透过画在彬身侧,她看见一个淡青色身影正大步往湖心亭方向走去,素锦衣襟在明媚春阳下飘飘落落,不过一个背影,竟也令人目光难移。
画在彬看着似乎正在专注又费力地想着什么女儿,出声唤道:“眉眉,怎了?”
画眉回过神来:“没什么。”她挽上画在彬胳膊,“爹,咱们回去吧。”
昭扬帝二十二年春,十九岁诚王初云,与他此生命定妻子,第一次擦肩而过了。
不复轻狂
陈墨在画府花园角落里寻了棵树,躲在树下沉思。片刻后,他头被个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陈墨定眼一看,原来是只小秋枣。他不理会它,继续沉思,然而很快又一颗枣砸了下来。
陈墨火大地跳起来往树上看去,一时大惊失色:“流苏,你坐在树上干什么?”
流苏笑不可抑,扔下来一小袋枣儿:“帮我接着,王妃要吃。你这个呆子,我若不出声,你得呆到什么时候去呀?”边说边哧溜溜地滑下树来。
陈墨扶了她一把,皱眉:“府里没别下人了吗?摘枣这种事也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来干?”
流苏笑着拍了拍衣襟:“我不是自己觉得好玩么。”
陈墨有些不忿地看着流苏笑容:“你们主仆俩倒是开心。”
流苏皱眉:“你什么表情啊?我和王妃开心你就不舒坦了吗?”
陈墨气结,想了想,语气软下来:“流苏,要不你去劝劝王妃吧,让她别再跟王爷呕气了。你看咱们王爷多可怜,每日事一忙毕就跑过来不说,次次还都只敢远远地看王妃几眼就走。遇到王妃气色稍微差一些时候,王爷接下来几天眉都展不开。再说了,王爷和王妃僵成这样,咱俩这么两头带话也累得慌呀。”
流苏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看得出来,王爷是真心待王妃好。等会儿我试着劝劝看吧。”
陈墨很高兴,“昨日王妃不是说想吃荔枝么?我方才已经送去厨房了,你洗洗给她端过去,趁此机会赶紧去劝。”
流苏依言洗了荔枝,端给画眉。画眉兴致不错,边剥边吃,一连吞下五六颗。流苏见她心情好,试着开口:“王妃,其实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说想吃什么,第二日我都能给你端上来。还有,这个时节外面哪有荔枝卖……这些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画眉停下来,把荔枝盘往前面一推:“你想说什么,流苏?”
流苏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开口:“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我告诉了陈墨,陈墨又告诉了王爷,王爷再找了它们送过来。陈墨说,这荔枝是在宫里冰窖中镇着,王爷一听说你想吃,就专门进了趟宫,向皇后讨来了一些来。”
画眉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样?管它从哪儿来,有了我就吃。”
流苏惊讶地看着她:“原来你都知道?王妃,那你就……没一点感动吗?王爷对你这样好。”
画眉好笑地看着流苏:“小丫头你懂什么,诚王殿下是个多情人,但凡与他有些情份,他对谁都好。他现在对我如此大献殷勤,”画眉扬了扬下巴,冲着流苏神秘兮兮地笑:“约摸是出于愧疚之情吧。咱们别管他,等他觉得自己弥补得差不多了,那颗多情而满怀愧疚心得以平复了,自然就不再这样了。”
流苏张口结舌。
院门外陈墨也是目瞪口呆,他有些心虚地看着面无表情初云,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弄巧成拙。
初云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去。陈墨赶紧跟上,听见初云吩咐他:“王妃今日想吃枣了吗?你去挑最好买上一些。”
陈墨忙应:“是,王爷。”
接下来两天,初云并没有过来。流苏都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不习惯,反观画眉却是老神在在,该干吗干吗。
等到第三日,一驾精致马车停在了画府门口。出门迎接流苏正奇怪初云怎么换马车了,掀帘下来人却令她大感意外,赶紧上前行礼:“公主--”
娟宁令她免礼,径自往里走:“王妃在吗?”
“在,请公主稍候,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娟宁点头:“也好,免得她到时看见我吓一跳。你同你家王妃说,让她不必刻意怎样,我就是过来看看她。”
流苏没见过这么和善娟宁,懵然应答:“是。”
画眉听了流苏通报,不免诧异,不过她也来不及想太多了,眼见着娟宁便进了院门。
画眉将她往屋里引:“皇姐,你怎来了?”
娟宁似乎很满意画眉称呼,含着笑打量屋里摆设:“布置得很是清雅,你与皇弟喜好倒是颇为类似。”她咦了一声:“这张软榻我怎看得眼熟?”
画眉沉默,流苏边摆果品边解释道:“回公主,这个以前是摆在昭然阁里,因王妃惯喜躺在上面休息,王爷便命人搬了过来。”
娟宁意味深长地看着画眉笑:“皇弟以前并不在意这些小事,现在竟变得这样心细如发了?”
画眉瞪了吐着舌头往外溜流苏一眼,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请娟宁坐下,又问她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娟宁反问:“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弟妹吗?”
娟宁脸上笑意盈盈,话里话外都透着亲善之意,这与她之前态度简直有云泥之别,画眉一时有些反应不来。
娟宁看出她眼中疑惑:“看来我从前真是做得太差劲了。画眉,以前我对云儿心思有所误解,才会那样为难于你,现在我向你道歉。”
画眉虽然惊讶,却也很快释然:“没什么。站在皇姐角度上想,一边是个全然陌生之人,一边却是自小交好姐妹,皇姐回护穆一净,我也并非不能理解。”她迟疑了一下:“再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道歉,皇姐。”
“既然还唤我一声皇姐,又怎能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一句话滚到唇边,又被画眉生生压回了喉间,她一时无话可说了。
娟宁轻叹了口气:“别怪我多事,这几日云儿状态实在是差得出奇,我看出不对,才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告诉我一句:眉眉现在不肯回家。之后任凭我再怎样追问,他也不肯多说什么了。但我弟弟我了解,单凭他说话时神情,我就能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助模样。”
她起身走到画眉身边:“画眉,穆一净已经离开了,你们之间还有何别解决不了问题吗?还是云儿做了什么让你不能原谅错事?”后面虽是个问句,但娟宁语气中分明带着答案必然是否笃定语气。
画眉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笑:“他没做什么错事,可能是我有点太贪心了。”画眉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皇姐,听说你又怀孕了,这可真是件喜事,恭喜你了。只是你这样大老远地跑来这里,未免过于劳顿。”
“坐马车又费什么劲?”娟宁简单应付几句,又将话绕了回去:“我不太理解你这个贪心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你莫不会觉得云儿待你不够真心吧?”
画眉惊讶于她直接。
娟宁摆摆手:“别这样看着我,等你听完我接下来话,大概就不会再有这种怀疑了。”她回忆了片刻,将初云恳求她别再为难画眉那次所说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最后,他请我喜欢你、爱护你,别吓跑了你。”
然而娟宁并没有在画眉脸上看到惊喜、感动之类神色,反而见她目色变得越来越复杂,最后将脸偏向了窗外,不说话。
娟宁不解于画眉平静:“画眉,听到这些你都没一点反应吗?”
画眉回过头来:“皇姐,你真没听出来吗?”
“什么?”
“王爷在穆一净身上消耗了全部【创建和谐家园】,当那份感情不得不结束时,他痛苦、难受,或许更多还有--疲惫。”画眉幽幽地看着娟宁:“在他眼里,我这样懂事又识大体,不任性不娇纵,还肯在危难时与他比肩携手,他觉得安慰又轻松。”
娟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意思,画眉?”
画眉盯着桌上松糕小点:“皇姐今天话更令我肯定了一件事情,我之前猜测看来一点也没错,我果然是他退后一步选择。他向命运妥协了,也向过往年少轻狂妥协了。皇姐,与一个在乎自己胜过于自己在乎人共此一生,显然是一种聪明又理智做法。这恰恰正是王爷一贯行事风格,他总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握。”
娟宁简直没法相信自己所听到:“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一个聪明又理智诚王,会因为妻子不肯回家就方寸大乱,导致犯下重大过失,一连几日连觉也没法睡、拼命努力地挽回事态吗?”
画眉猛然抬头:“你说什么,皇姐,王爷犯下什么重大过失了?”
“他--”
“皇姐。”一个低沉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两人对话。画眉和娟宁循声回头,看见一身玄色便服初云正静立在门边,不知道将她们谈话听去了多少。
心潮起落
初云大步走过来,唇边含着一个微笑:“皇姐,你怎过来了?”
娟宁略显诧异地看着他:“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皇弟,你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那件事情处理好了吗?”
初云转头看了画眉一眼,不料恰迎上一双似是正等在那里乌黑明净眼睛。对上初云目光时,画眉并没有躲闪,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初云唇角笑意微微一僵,转回头看娟宁,轻描淡写地说:“原本就不是多大事情,已经解决了。”
画眉站在初云侧后方,从这个角度,她没有错过初云双眉微一紧蹙又很快舒展开来细微表情,画眉明白他是在示意娟宁别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画眉不动声色,视线离开那双英眉凛然眉,缓缓滑至他侧脸,发现他脸色果真有一些憔悴,只是周身气度仍是一贯从容不迫,眸中轻淡笑意令人不由对他心生信任,仿佛只要他站在这里,再大事情也能得以安然化解。
画眉无意识地拽在裙裾上双手悄然一松。
初云伸手扶住娟宁肩:“皇姐,驸马府离这儿不近,你这样穿城过来未免太过劳累了。”
娟宁仰头看着自己弟弟,眼中满是心疼:“你们夫妻俩说话倒是如出一辙,我自己身子我心里有数。反是皇弟你,这样时常两地奔波才是辛苦。陈墨说你为了多挤出一些时间,在王府时常熬夜处理公务。”
初云一笑带过:“每年秋冬交错之际,事务总是繁忙一些,姐夫最近怕是也不得空闲。”说话时他侧目看画眉一眼,视线扫过一旁空空如也竹椅和小几时,双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皇姐,你才刚诊出有孕在身,不应该这样到处乱跑。”
一直静默不语画眉冷冷地□话来:“王爷,请你放心,我同皇姐只是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
初云一下子抿紧了嘴唇。在自己皇姐面前,他没有刻意强自压抑,神情间流露出一丝苦恼,更多却是一种满心无力妥协与无奈。
话一出口画眉就后悔了。娘亲不在身边,没人告诉她怀孕是不是会让一个女人变得更加情绪化。然而她确实感觉到了,最近她心情时常会毫无预兆地烦躁起来,甚至脑中有时会莫名地冒出一些消极念头。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行事原则,画眉命令自己平静下来,向娟宁道歉:“对不起,皇姐,我没别意思。”
娟宁视线在二人脸上依次划过,轻叹口气:“皇弟,画眉说得没错,我们就只随便聊了几句。你几日都耗在宫中没法过来,眼下想必牵肠挂肚得很,我就不在这儿妨碍你们小夫妻俩叙话了。”又笑着向画眉告辞。
画眉并不多留:“我送你,皇姐。”
初云缓步跟在了她们身后,一路沉默。
待送走娟宁之后,画眉转身往回,在途经初云身侧时,她微顿了下身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与他擦身而过。初云仍然默不作声地跟在画眉身后,她并没有回头制止,脚下步子却迈得稍快了一些。她以为两人就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了,却忽然听见初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眉眉,别听皇姐说那些,我并没有犯下什么重大过失,不过是将一份公函下错了州府,引起了一些小小麻烦,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画眉从初云口中听见此事,反倒没什么反应了:“王爷事情并不需要如此详尽地告知于我,我不太懂、也不关心那些。”
初云并不在意她话里冷淡之意:“还有,方才并非你想那样,眉眉。” 他顿了一下,“在你和皇姐之间,我更担心我妻子,毕竟皇姐一向对你并不算友好。我一得知她过来这里,立即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一路担心会有什么令你不快之事发生。”
画眉停住了脚步,有些难堪地咬了咬下唇:“我承认我刚才无理取闹了,可我也向皇姐道歉了。”
初云眸色暗了暗:“我没有怪你意思。以往我明知皇姐对你心怀敌意,却一味顾忌姐弟情份,在自己妻子受她言语刻薄时,从未反身予以回护。如今令你对我产生猜疑……是我自作自受。”
在娟宁三番五次算计自己时,画眉也从未对她有过什么真正怨怼。她总是劝慰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就把那位高高在上公主当作一个熟悉陌生人就好,要同自己携手此生又不是她。然而此时此刻,那些被她刻意忽视、却其实一直潜伏在内心深处委屈忽然剧烈地反刍起来,令她鼻中一酸,几乎没法站稳。
一只手自身后扶住了她胳膊,初云声音微显焦急:“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眉眉?”
画眉放弃努力,借着初云修长有力手站稳身形,不肯顺着他力道回头:“没有,我很好。王爷,事实上皇姐今日是来向我示和。她说以往对我们有所误解,做了些不合适举动。她向我道歉,表示今后会好好待我。”
初云神色一松:“那就好。”
“所以王爷往后别为这些旁事担心了。王爷方才既说秋冬事忙,这样两边奔波确然劳累,不如我们--”画眉话未说完,感觉自己胳膊猛然一紧,紧接着她背重重撞进一个怀抱当中,初云头随即侧压过来,封住了她唇。
他们之间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画眉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时没了反应,呆呆地承受着这个甚至带出几分暴戾之意亲吻。
初云并没有过多地贪恋唇间那丝久违甜蜜,很快自她唇上移开,声音极力隐忍:“眉眉,别同我说那句话,我绝无可能同意。”他将手收得更紧,俯下头来,脸深深埋进画眉发间。
背上感知心跳强劲有力,节奏却与她呼吸一样零乱不堪。画眉停止挣扎,保持着便扭姿势,脊背僵硬地靠在初云怀中。
初云回忆起以往怀中那个柔软身体,眼下这种无声抗拒令他逸出一个苦笑。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没舍得放开她:“别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就全盘否定我们一切好吗?打消那个念头,眉眉,我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