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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有力的双臂打破了她的梦境。
他站在她身后,拥抱住她,温热的唇贴在她耳边说:“又想逃跑了吗?我说了不让你走的。”
不知是否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身体燥热起来,一回头,红唇与他的一擦而过,心中猛地一惊。
“那你可要,抓紧我哦!”她巧笑嫣然,忽然脚尖用力,身体猛向前倾,这一力量加上身体本身的重力,使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阿木图一起向前倾倒而去。而事实上,如果他放手了,本不用和她一起掉下池塘……
他们的身体在停顿了两秒过后急速下坠,宁夏问他:“如果是悬崖,你也会和我一起跳吗?”
而这个问题他没有能回答,便落入了水中。
………
“如果是悬崖,你也会和我一起跳吗?”
曾经同样的问题,她问过雷若月。在她从树上摔来,他拉想拉住她却被她一起拖下去的那次……而那次,还给他的手肘遗留了一生都会跟随着的病。
就仿佛,是她的一个烙印。
“如果是悬崖,你会和我一起跳吗?”
雷若月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宁夏不知道答案是“会”,还是“不会”。曾经她为了这个答案追了他许久,却依然没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所以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他会做如何的选择。
可是她在同阿木图掉下水的瞬间,脑海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清晰地闪过……
只是还未来得及捕捉,就被冰冷的池水淹没。
这个问题,她这一生问了四个男人,没有人回答,却用行动给了她回答。
是命还是选择?许多时候,谁都分不清楚。
月光下走廊的尽头,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紫雾默默地看着他们掉入池塘,眼里出现了一丝憎恶的光。
……
宁夏一直昏睡到第二天的傍晚才醒过来,意外之中,她没见到阿木图,反而见到了本该在前线的洛平川。
对于洛平川为何会出现在都灵城,他自己含糊地用一句“战线有变”搪塞而去,宁夏也不再追问。
八环进来说,紫雾公主知道她落水,为她熬了姜汤邀请她过去,于是宁夏甩了洛平川,前去赴约。
紫雾见宁夏来,给她喝了姜汤,又闲扯了些许时候,才笑着似不经意地说:“我最近听说川宁在东边出现过呢。”
宁夏听罢一愣,猛跳起来抓住紫雾,“你说真的?!”
紫雾拉下她的手,收起笑容道:“恩,母后信中提起过,她是听一个商队说的,他们描述的那个男孩子啊,很像川宁!”
“在哪里?!”宁夏激动地手都发抖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象是,东部的玉州城一带。”紫雾貌似思考地顿了顿,“不过,那里,好象是现在正在打仗的地方啊!”
宁夏呆坐着神思恍惚了一阵,才无奈地笑道:“就算在,我也见不到。”
“为什么?你可以去找他啊!”紫雾眨着一对美眸说。
“不行的。”宁夏摇头,“我怕我走了,阿木图会杀了你。”
这下换做紫雾愣了,扯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不会的,他不会杀我。”
“会的。他一定会。”宁夏烦恼地甩甩头,没有注意到紫雾不自然地笑容。
“他不会杀我,他是骗你的。”紫雾背身去,声音有些冷,又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是他的筹码,他怎么会杀我……”
“什么?”宁夏抬头。
紫雾回过身,恢复了嫣然的笑容,“没有,我的意思是,他杀了我只会更加激怒邦什,对他可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这个关键的时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了我的。”
“可是……”宁夏犹豫了下,紫雾说的没错,可也不能让她冒险。
“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紫雾笑道,“你知道我最怕死了。”
崖
择日不如撞日,宁夏告别了紫雾,就跟着八环回到阿木图的宫殿,天色渐渐暗下,她打发了八环,赶紧收拾起东西来。
揣了一些盘缠在怀里,她环顾四周,看着腰上别着的玉配,迟疑了一下。
她说了,不再偷他的东西。
她拿下玉,放在阿木图的桌上,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契沙皇宫逃跑,路线熟记于心,躲过一批又一批的侍卫,在翻越最后一堵宫墙的时候,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情愫。
阿木图那双幽绿的眼,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这个气质冷酷的帝王,经常在她面前紧抿着嘴唇,明明很生气,却什么也不说……
垂下眼帘,轻笑,却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最近他看她的眼里总是隐含着悲伤,她不是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不敢去明白。
宁夏回过头,想最后看一眼那座殿堂。
“你不该回头的,宁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宁夏一惊,猛然看见他,就在她身后,孤独地站在檐上。淡淡的月色下,是一双狼一般的眼珠,晶莹剔透。
她一回头,他最后的意志就这样崩溃了。原本他有那么一刻是在强忍着自己拦住她的欲望,放她离开。
他轻轻微笑,走近,“我是要打断你的腿让你不能再跑呢,还是挖了你的眼睛让你不认识离开的路……”
宁夏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笑得更灿烂,绿宝石般的眸子在月光下分外妖娆,那目光仿佛一条蛇,纠缠住她,深深地……
“你来选择吧,给我一个留住你的方式。”他向她伸出了手,手尖停留在她的脖子上,轻轻滑过,“真想把你捏碎了……怎么办,我好想……”
“王……”宁夏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酒味……这样疯狂的眸子让她害怕起来,还有他那仿佛要看穿她,将她撕碎的疯狂欲望!
她向后退去,他也慢慢跟了过来……
“钟宁夏,我好想杀了你……”他再次把手伸向她……
猛地,他拉着她一起跳下宫墙,却在倒地的一瞬间,身体一个翻转,把她护在怀里,左半边身体狠狠撞向地面……
如果是悬崖,你会和我一起跳吗?
……
我好想,可以找个悬崖,和你一起跳下去……
如果我们一起死了,那来生,是不是可以一起投胎,我是不是可以做你第一个看见的人,让你再也没有机会爱上别的人……
天地仿佛翻转了过来,再也回不到原先的轨道。
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带着她一起从宫墙上落下,却又在落下的瞬间拥抱住她,带着不甘和寂寞,带着几近疯狂的欲望重重摔倒在地上……
多少坚持,和自以为是的强硬,都在那一个拥抱之间土崩瓦解。
她以为她会死,从高空坠落的只需要一个瞬间,却冗长地似乎等待了一个世纪,他的拥抱依旧温暖,带着一身迷醉的酒精味,承受了本该属于她的痛苦。
一世就那么长,又那么短。
“阿木图?”宁夏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只见他苍白的脸在月下透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喂!醒醒!”她惊慌无措起来。
侍卫听到骚动赶来前,一直跟在阿木图身后不远处的洛平川冲了上来,一把扯开宁夏,试着查看他的状况。
阿木图轻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幽绿的眼中充满了雾气,纠缠不休地寻觅着她的身影。
“宁夏……”他低声呢喃,她的右手撑在地上,他用左手覆了上去,想抓紧,却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能握住……
冰冷的左手,带着血液的粘稠和温度。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为阿木图就疹,整个过程中阿木图一直用他完好的右手紧握住宁夏的手腕,眼神一丝一毫都未离开过。
宁夏坐在阿木图的右侧,低着头,眼帘垂下,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那乌黑的眼眸。
御医站在阿木图的左侧,以药粉散在伤口上,并用绷带和软布包裹固定住他的手臂,惶恐道:“王,您的手,已轻微伤及筋骨,在短时间内,不可以提重物,一定要好好保养,否则……”
“否则会怎样?”洛平川在一旁焦急地问。阿木图反而像是跟他全然无关一般,只痴痴地望着宁夏。
“否则……”御医顿了下,别过脸去,“若是保养不好,可能会废掉……”
老御医话音未落,宁夏猛地从阿木图身上越过,一把拎住御医的领子,吼道:“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大夫们。
“我……我……”御医被她要吃人的表情吓得哆嗦,可怜的老人家是不能被这样吼来吼去的,难道这个女娃娃不知道么?
“宁夏……”阿木图的声音很虚弱,他伸手把她搂住。
她想起身,他那只完好的手臂却压在她的腰上不肯放。他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望进了她的眼底。
那双如绿宝石一般晶莹透明的眼,凝视着她,安静地望着,带着眷恋和忧伤的绝望。
只有嘴唇是紧闭的,倔强而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