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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兰陵旧事-第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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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游击格格笑了起来:“那剑是参将的,怎会是我的呢!参将常说边关将士用的武器不够精良,若跟擅长铸炼的玄鹏国交战恐会吃大亏。刚好他自己有柄断金削玉的利器,他着我得空寻些精于铸造的匠人,看看能否依照那剑的规准仿个五成的造一批出来。”

      笑笑方知那剑原是寄放在李游击处的,心里一宽,跟这人立觉亲近了几分,便也凑兴道:“这家的刀剑确实不错,硬度也够,拿在手里竟像精钢的了。”

      李游击诧道:“什么精钢?”

      笑笑自知失言,忙道:“是种高超的冶炼技术,就是把金属里面的杂质尽量除去,我也说不明白。”

      李游击正待追问,忽然远处升起一朵黄云,翻翻滚滚,转瞬近了,听得见那骤雷一般的马蹄声。

      李游击变色道:“该死的马贼竟敢来了,太傅,我先护送你回城。”

      话声未落,身边马蹄声急,那太傅已翻身上马,飞一般往马贼来处迎去。

      李游击惊道:“我的娘哟!”忙丢下银子换了两柄长剑,上马急随而来。

      这伙马贼平日躲在要道打劫往来客商,性子彪悍,手段狠毒,但因处于这两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两国官员都不敢擅自出动剿匪,恐引发国际问题,是以反助长了这劫匪的嚣张。

      这段要道因这些路霸,商人们要不留下丰厚买路钱,要不就绕远道而过,实是对两国之间的经商活动起到极大的阻碍。

      玄鹏国精于冶炼铸造,扶凤的织造工业很发达,若曦是马背民族,出产好马。三国之中,扶凤最为富裕,却需要若曦的马匹和玄鹏的铁器。

      自尹从任这边关参将以来,便一心想整治这股扰民的路霸,苦于没有上头的批示,不敢擅动。遂运用手头最大的能力,跟玄鹏边关守将打了招呼,办了这个集墟,现场有官兵护持,交易后,双方均有兵士护送自己的商人平安回国。

      这等交易方式虽无以往那边方便,但却可集中各方货物,便于比较价钱,最重要的是可保证安全,受到商人们的极大欢迎。渐渐由原来的一年两次,增加到现在的每季一次。各方商人闻风而来,规模也一次比一次大。

      可如此一来,平日已经少人走的商道现在更是人迹稀少,马贼们被绝了财路,对出这主意的人恨之入骨,今日里是大举反击,也不管官兵护卫,将全数人马倾巢而出,烧抢掳掠,见人便杀。

      官兵虽是戒备,但不想马贼竟如此大胆,竟敢跟官府叫板,气势上先逊一分。仓促上前拦截,步兵又当不过马贼刀长马壮,左冲右突,一路过来,已撞翻摊档无数,血流遍地。

      马贼正在暴虐,官兵中一员大将策马冲出,手持弓箭,只以双腿控马,眼到箭到,箭无虚发,所到之处,马贼人仰马翻,正是紫荆关参将尹从。

      贼首早知此人骁勇,此次除了来抢劫,还一心想把出这主意的紫荆关守将给杀了。当下一声呼哨,几名贼人下马,布下绊马索。

      尹从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后面紧随几个亲兵,冲出一条血路,被冲散的官兵在他身后渐渐又集结起来。他见贼人在前面布置,奔到跟前,提起马缰跃过机关,不料方一落地,第二道又绷了起来。这绊马索竟一连布下三道之多。

      尹从弃马落地,抽剑往前冲杀,众贼见他下马,竟也纷纷下马往他围来。

      他丝毫不惧,抽剑上前,开始新的拼斗。

      笑笑策马奔到时,正见到他被二三十人围着,众贼明刀明枪,却无人能近他身。他在人团里纵横腾挪,一柄普通的佩剑使得寒光闪闪,矫若游龙,剑光到处,无不是惨叫后退鲜血淋漓。

      笑笑见他如此英姿,不禁目眩神驰。

      渐渐众贼且战且退,只余得七八人围着他,却不近身,只是使着长兵器袭击他,困着他不让他脱身。

      尹从察觉不妙,清啸一声,拔地而起,宝剑舞成一道光憧,护身而出,刹那间已冲出了包围圈。

      他一脱困,便往被隔断的众士兵冲去,一进一出之间,必解危急,原本略占上风的马贼们即时阵脚大乱。

      贼首恶意横生,自马侧摸出一样东西,对准正在奋战的身影,猛的一扣。

      笑笑在旁看得清楚,顿时魂飞魄散,那东西的模样姿态,不是在博物馆看见过的火统又是什么。即时尖叫一声:“参将,有暗算!”同时拼尽全力策马冲去。

      尹从激战中听到她这么一叫,反应极速,让过迎面捅来的一枪,借势折腰。

      “砰”的一声大响,一道疾风擦着他胸膛而过,快得目力难及。他心内一凛,站定却见到迎面一马疾驰而来,马上人正是初到此地,身家性命怕比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要的京城太傅。

      他脸上变色,叫道:“这里非常之地,太傅快走!”一面转首大呼:“李游击,李游击!”

      笑笑叫道:“别喊了,她在后面,我来助你杀敌!”

      尹从大声回道:“胡闹!”这话不分尊卑大小,蓦然脱口而出,竟把他自己惊得一呆。

      两人一徒步,一骑马,一边对话,一边不约而同向对方奔去。

      笑笑叫道:“贼人有火统,我不放心你!”

      尹从匀了口气,道:“你若有丝毫损伤,我等罪该万死!”

      话声刚落,那贼首已重新填好火药,对准目标。眼见二人越奔越近,只余十余步的距离了,她忽然猛一侧筒,扣下。

      又是“砰”一声巨响,一人自马背上跌了下来。

      尹从本是稳重性子,现在正被这胡闹太傅激得想骂人,忽然天地之间一声大响,他心脏骤停,眼睁睁看着马背上那人像是折翼小鸟一般坠下地来,受惊的奔马加速往他直冲,他却忘了躲闪。

      斜刺里一骑奔来,马上乘客揪住他胳膊拖开,恰恰让过奔马。

      尹从胳膊被扯得生痛,回过神来已被拖开两丈,乘客松开他胳膊,叫道:“打偏了,还没死。”

      尹从眼睁睁见到贼首策马过去,自地上提起【创建和谐家园】人,想是打算用来要挟,知道来者说得不错,暂松了半口气。转首见到是李游击,怒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太傅的吗!为何让她来这里,为何不护卫在侧?”

      李游击自认识他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暴怒,竟像是一场裹冰带雪的风暴一般,劈头盖面的教人无所遁形。打个哆嗦,忙道:“先想个办法救她吧,要罚我也等过了这一关。”

      两人看向贼首,只见太傅已落入贼首,被她得意洋洋的拎在手上,四肢软软垂下,血流披面,模样甚是凄惨。

      尹从咬了咬牙,“我去跟贼首交涉,你绕到后面,伺机救人。”

      李游击领命而去。

      敌首冷笑着望着往她走来的人,冷冷道:“尹将军,我现在拿住的可是你朝中大官吧。你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们再慢慢谈。”

      见到尹从沉着脸,充耳不闻,仍是一步步走近,眉头一皱,翻手将一柄利刃架在笑笑脖颈,冷声道:“站住!照我的话做!不然我就割了她的头!”

      尹从心中一颤,终于站住了。

      敌首尖声道:“跪下!”

      尹从咬咬牙,身子一晃,便要跪倒。

      忽然间,刀下那人抬起头来,叫道:“太傅,太傅快逃呀!”

      两人都吓了一跳。

      敌首狞声道:“你叫什么,闭嘴!”

      笑笑只一脸慷慨就义模样,凝望远方,嘶声叫道:“对啊,太傅快逃!这里危险,让末将跟将军拖住她就行了,快跑快跑,一路奔回城里去,回去再调兵出来灭了这些贼匪,替末将报仇!”

      尹从弯了一半的身子瞬间立直,转首对不远处被变故惊呆在马背上的李游击叫道:“事出仓促,太傅原谅则个!”竟转身冲过去拿剑往她马【创建和谐家园】上一戳,那马惨嘶一声,撒开四蹄跑了。

      贼首看得眼花缭乱,正冷笑道:“做戏给谁看……”

      话音未落,眼前一红,连忙闭眼,手中利刃已让人夺了去,忽然腹中一痛,已被利刃插入。她痛极怒极,反手抽出火统,一下抵住想溜下马背那人胸口,怒叫道:“给我放老实点,我的火器一发,你死定了!”

      话未说完,手中火统已被人紧紧握住,却见方才制住的人不知用什么塞住枪膛,用双手紧执她的火器,正在抢夺。

      她又惊又怒,此人果真是胆子生毛了么?还是根本不懂这是即刻可取她性命的武器!不过原也怪不得她,这么个稀罕东西是自己花费重金自海外购来,还打算依仗来横行天下,这人看样子分明就是刚才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随从替身,难怪不识!正要骂她,忽听那人格格笑道:“我现在紧紧塞住你的枪膛,火药不能迸出,你若敢发动,这枪膛马上就会在你手里爆炸,你我同归于尽。不信你就扣下扳机看看,我觉得炸得比较均匀的那个铁定是你。”

      漫不经心的狂语,血流满面的笑容,看上去竟如地狱般的鬼魂一般让人胆战。

      贼匪稍一分神,侧颈一凉,浑身血液顿时如喷泉般激涌,手上力气迅速消退,手指一松,最后依仗的武器已教人夺去。

      她眼望面前这满面恐怖笑容的人,徐徐栽下马背,眼神不甘,嘴唇蠕动,似有千个未及出口的疑问。

      笑笑瞧着她又咧了咧嘴;“安息吧,我确是当朝太傅,你能把我逼成这样,已经比我娘还厉害了。”

      方自抬首,忽觉一阵眩晕,晕乎乎的便一头往马下栽。一双手臂伸来接住,下一刻已被紧紧护在一副宽厚的胸怀之中。

      “太傅,你怎可孤身犯险……你的伤……快让大夫预备!快!”

      笑笑想说,我不过是眉骨让子弹擦破了,流了很多血而已,还有就是摔下来时没注意,后脑磕到马蹄,现在还有点晕晕的……

      可现在这人紧张得声音发抖……虽然……他还是口口声声叫我太傅……不过……他的胸膛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暖呢……

      她翘着唇角,闭着眼睛装晕,手却偷偷的拽住了他的袍子……这样,他总不好意思半路放下她继续去杀贼了吧。

      卷三:转 柳絮随风几度经4

      大夫来看过,说是皮肉之伤,给清洗了伤口敷上药,太傅现在变成了一个独眼海盗。

      笑笑只说自己这里不妥哪里不妥,一心想拖住参将,可尹从知道她没事之后,丢下李游击去照料她,自己去了收拾现场。

      笑笑眼巴巴的看着他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撒娇。

      瞧见李游击正在旁边笑成掩嘴葫芦状,不耐道:“我伤成这样,你就这样开心?”

      李游击极是油滑,道:“自然是因为太傅无恙才这样庆幸。”

      笑笑瞪了瞪眼:“我累了,想休息,有事再找你吧。”

      “那可不成,将军让我在这边侍候着太傅,寸步不离。”

      “你这是侍候还是监视?”

      “太傅言重了,当然是尽心侍奉。”

      笑笑恼火的大声说:“我最讨厌女人侍候我,粗手粗脚的,看着就冒火!”

      本想逐走她自己静一下,趁没人的时候溜出去找君行,不料李游击闻言倒笑了,道:“好,好,那我就找男人侍候你。”

      出去不到半刻,找了两个小兵进来,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军服未换,衬得眉宇间很是英朗。

      两个小兵朝躺在床上的太傅跪下行礼,说是长官命他们来侍奉大人的。

      笑笑瞪了一会儿眼,才相信自己看到的确然是男人当兵的事实,忙让他们起来。两人一个端着盆水,一个拿着毛巾,走近来说要给大人擦身。

      笑笑连忙一咕噜坐起来,抱着膝盖道:“把东西放下,我也不用你们怎么侍奉,坐下来陪我聊天就行了。”

      两个小兵对看一眼,果然把东西放下,却不敢坐,样子甚是局促。

      笑笑道:“现在你们长官把你们指来侍候我,就得听我的话,让你们坐就坐。”

      待两人坐定,便闲闲问起两人家乡何处,家中尚有何人,为何来投军等等。

      待聊得熟了点,便把话题转到尹从身上,问他们觉得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小兵甲说:“将军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我们这些都是没父没母,难保衣食的人,迫不得已才来投军。可我们出身低微,又是男人,从来就让人瞧不起。我的同乡兄弟有分到别的军营的,犯了点小错就被鞭死了,真正蝼蚁不如的。只有尹将军把我们当人看,不让女人们欺负我们,跟女人一起训练巡逻,拿一样的饷粮。”

      小兵乙插嘴道:“将军待我们比亲人还好。去年开春时我们营队有人得了疟疾,按以前的规矩,怕传染,都是把病人跟同食同住的兄弟一起关开来,不让四处走动,我也被关住了。大夫说疟疾凶险,没有人敢去送药和食物给我们,后来是将军亲自送来的。还说他武功好,不怕传染,我们要赶快好起来才能不辜负他……”说着眼圈红了:“要不是有将军,我早就死了,骨头都没剩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是啊是啊,将军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在他之前,没有一个将领,会放下架子,和我们这些男兵们像兄弟一样在一起,没有一个将军,会为了救我们这些小兵,在敌阵杀来杀去,几进几出……”

      “将军真是最好的了,就是不知得罪了谁,被贬来这里吃苦,大人是大官,要帮我们将军啊……”

      “小茼!”正抹泪的小兵甲忽然叫道:“如果将军被调走,那我们怎么办哪!”

      小兵乙小茼一愣,慢慢说:“可是……将军那么能干,武功盖世,他……他还是武状元,留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不是埋没了他么?”

      小兵甲也很是矛盾,咬了半天嘴唇,似乎要说服自己似的,“可将军说他很喜欢这里呀……他说这里的人又热情又单纯,他就是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东西,他说要好好保护我们,他说男人的出路不是只有嫁人生女,最可依靠的人就是自己……他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笑笑听得一阵心烦意乱,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们,你们这样的男兵有多少人?”

      “刚好一营。”

      笑笑吓了一跳:“有这么多?”一营人数是一千五到两千人。

      “自从别的关口发生士兵被打死的事,将军就把她们的男兵都调过来,全都收在一个营里,他自己亲自训练。人数虽然没有正常一个营的多,但也有千多人。”

      “是啊,将军还常跟我们说,要替自己争口气,不能让别人看不起,男人不是生出来就比女人差点儿。”

      笑笑暗道,这可比自己的“庄内大同”的规模要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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