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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媗临出房门,忽然驻足,回头道:“乔公子,听说你下棋最擅长宫子,棋力可称国手,假日有空,朕与你下一盘如何?”
这却是暗指他今日连番布置,步步为营,自己都心中有数,记在账上。
乔珏深揖作礼,不卑不亢的应道:“谢皇上抬举,但有相邀,莫不相从。”
慕容媗一笑而去。
房内三人才算松了口气。
甄绣抱着脚趾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到床上,抱怨道:“乔榕大爷,你倒好,说话不经脑子。你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大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乔榕冷笑道:“若不是你装扮不力让人看穿,怎会有这些事出来。还有,婚配这种事情怎可勉强,我就算没什么身份,但好歹也是清白男儿,怎可不明不白的受人这般指派!”
甄绣大怒道:“你这人读书读傻了?脑子坏掉了!皇帝这是有心为难你,她要杀你,你就乖乖让她杀?你懂不懂以退为进!你懂不懂大局为重!怪不得你争不过慕容丹麒,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敢娶!你自己要清高要死都由得你,只是你别拖累了我跟你大哥,这般为了意气豁死,你有几条命!你的命就这般不值钱?”
这番话骂得痛快淋漓,乔榕自来结交的都是文人骚客,又都慕他才华,投其所好,言语间无不风雅,哪里听过甄绣这般锋利锥心的话,一时之间,脸上红涨欲滴,竟说不出话来。
乔珏咳嗽一声,道:“请甄大人原谅舍弟一时冲动,出言无状,今日之事恐怕还有下文,须得请甄大人……”
乔榕突然道:“乔珏,你别跟她说好话。我,我……就算这世上的女子死绝了,也绝不会嫁她!”跺了跺脚,夺门而出。
乔珏叫之不应,回头对甄绣苦笑道:“真是对不住了,他就这个脾气。”
“都是让你惯坏了,还有让身边的一群人捧坏了。”甄绣正在气头上,半分不客气,“要是他像你这般会做人,便有十个,我也一并娶了,现在这般浑身带刺,白送我也不要!”
卷四:合 何当共奏白头吟1
常家闹出了这么一场不明不白的祸事,他们家主却是毫无所知。
原本想着事情怎么着都可以在三两天之内办妥,加上来回快马急赶脚程,也就半个月左右,不过这明显是某人过于乐观了。
自从上次尹从中计被诱到汤河沿路的驿站,后来乔珏援手,放他逃脱后,笑笑没少给他信函解释,但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复。
便道他始终是下不来面子,恼了自己。
后来汤河县事忙,再就乔珏获罪,返京营救,再再就是太女逼宫,新帝登基……一串儿事情接踵发生,每一件都把她卷裹在事情核心,再也缓不出精力来顾这头。
到得一切尘埃落定,她又担心慕容媗会清除异己,朝上朝下没少了周旋,一面听说有些边关将领受到煽动,有点想作乱的意思,赶忙又去信让尹从勿动,并且再三保证说新皇上绝对绝对不会动这些劳苦功高的边关守将。
这半公半私的去信终于得到了一纸回复,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知道了”。那晚月色如水,笑笑攥着那张薄纸,在院子里站了半夜。
这大半年来,不但信件不回,便连往日里每隔三月便让人送去的用品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即便后来迎霄为了替她送礼物,特地携带货品去参加紫荆关外的那个集市,末了用答谢为由把东西给他。如此迂回的方式,他也不收。
竟是连迎霄也不见了。
他这回终究是要彻彻底底的跟自己断了吧。
只是她心中仍有疑惑,就是因为上次被诱惹来的麻烦?
可得了那人平日洁身自好,不肯让人近身的日常作息报告,便隐隐觉得,他说不定是嫌了自己。自己已经有了三个……不,加上乔珏,共四名夫婿,儿女也有了三名……他又怎会忍受这种折辱……他毕竟是跟别的男子是不一样的。
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垂头看着素笺上面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凝重含锋的笔意,竟有几分决绝的意味。
霎时间,心里某处地方,空洞得近乎痛楚起来。
如是日子渐过,待到朝中渐稳,慕容媗便开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温和然而坚决的将朝中秩序整顿起来。
这一年多来,哪些人仍旧怀着私心,哪些人瞒天过海松了口气,哪些存了观望之心,哪些人阳奉阴违,新帝心里都大致有了数。她也不急,整顿的步伐缓慢而稳妥,打基础的东西总是以稳健为上。
慢慢的,有些存在感薄弱的官员被调到不起眼的岗位,更呈游离状态,而从一开始或者从中期开始支持太女的官员则成为一枚枚鲜明的棋子,被摆放在重要的位置。
而其中最重要的兵部,更是经历了一场大换血,放在边关的守将是先朝配备,没有擅动,但他们的顶头上司却换了人,对下属的管治更严厉了。
紫荆关守将尹从犯事的奏章便是在这段新旧交替的时期呈上来的。
尹从是朝中官员中罕见的男子,因为不从宁君的网罗,被丢到边关当守将。以往管他的总兵大人有几分怜才之念,虽然不敢公然得罪宁君,但也没有太刻薄他。
扶凤国在当朝也有招募男兵入伍,但多是衣食不继不得不抛头露面的男子,在兵营里也是备受歧视的。
尹从曾用自己手下的女兵去别的关隘换了男兵过来,自己组织训练,让他们不受欺负。这些,在当时的总兵大人眼底是默许的。
但在这次朝中大换血时,调任了一个新的总兵大人过来。这个新大人体会新帝的意思就是要威慑一下边关,让这些旧将领不敢小看新帝。
枪打出头鸟,第一炮要整的就是尹从的紫荆关。
她以囤积男兵过多会减少战力为由,要求分散尹从的男兵营到各处,尹从自然不肯,坚称自己训练的兵士作战非常勇猛,不拘男女。
总兵大人新官上任,正是要借杀杀这个前朝武状元的威风,给大家一个下马威看看,遂与尹从立下军令状,要他手下的兵士与她带来的精骑进行对抗演练。若是尹从胜了,便任由他的兵士存留,若果是他输了,便得解散男兵营。
尹从决然答允。
定下条件有三,一是主将不能参与,只是挑选士兵一百人比试;二是对抗的是总兵自京带来的精骑,须得马背上见真章;三因决定男兵营的存留,所以尹从这边须得全男兵上场。
这条件分明是欺这边城缺少马匹,兵卒们缺少马上迎战的经验,尹从却慨然应允,并请求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临阵磨兵。
这一个月的练兵时间来之不易,总兵根本没有把这区区一个月放在心上,却借机让尹从再定下条件,如若此仗输了,尹从因为无故抗命,须受军法处置。
尹从一一应允,拿这用自己荣辱前程换来的一个月加紧练兵,打算背水一战。
众男兵知道守将大人为了他们将自己置于危险位置,个个感激,斗志泉涌。
拼斗之日,经过特训的男兵们竟将总兵带来的精骑冲得溃散,阵型无法保持。
此役却是总兵败了,但她不露紧张之色,却着人细查尹从手下,不料竟从那上阵男兵中揪出一名女兵。
却是百人训练小队中有名男兵染病,身体不适,但怕临阵换人会影响士气,想咬牙挺过。不料到了出仗前夜,高烧体软,连马背也不能上,不得已找了也是同在此军的同胞姐姐代己出战。原本想着两人相貌极似,且在战场上二百人,厮打起来人马交错,不会让人认出。不料总兵竟胸有成竹,笃定尹从营中有私,一把将人揪出。
总兵道这两人私下勾结,漠视军纪,欺瞒统领,判为斩首。尹从替两人求情,并直陈是自己驭下不严才会发生此事,他会依约解散男兵营,并领军法。
总兵占了上风,也没有为难那对姐弟,打了尹从一百军棍,着他十日后解散男兵营,再写了封奏折上朝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道是经了此事,边关将士无不服膺,再也不敢生起异心。
这封奏折很是不起眼,没有乱,没有灾,甚至没有死人,慕容媗甚至都没有去翻一下。
事隔了两日,笑笑从大姐兰陵嬢口中知道了此事。兰陵一家得罪了宁君,世女被调了闲职,其中有项日常事务便是将各地边关递来的信息分类归档。这紫荆关守将尹从被罚的事情,她考虑了两日,还是告诉了小妹。
笑笑一听,魂都飞了,一百棍喔,想当年她自己被娘打了十来下家法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还是军法,一百棍都打在身上,那该有多疼!
而且她当日也亲到过紫荆关看尹从演练,不说那群男兵身手利落,个个出色,这样就遣散了很可惜,就单冲着尹从当日指挥时的神情,就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心头肉,怎么可以就这样让散就散了。
于是她立即就病了,得了需赶去边关才能治好的急病。
兰陵嬢虽然猜到她会亲去,却不料她竟在那里拖了那么久,若是教她知道慕容媗那日在房内跟假扮笑笑的甄绣说的那番话,不知会不会心怀鬼胎的怀疑是皇帝知道她给笑笑通水了,方才作出把她调离兵部的安排。
话说笑笑听得尹从受罚,心急如焚,抛下京城一切急赴边关,这日里轻车熟路直抵大营,被还驻在此的总兵拦住。
这总兵虽然年少气盛,但也是很懂看风头的,知道常太傅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人物,赶忙巴结上了。
笑笑很是恼这人打了君行,原本是打算问罪来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这是装病出京,实在不宜大张旗鼓,便按倷着火气,只在言语中透露说尹从是自己的旧识,听得他受了责罚,所以跟皇上要了假,来探望于他。
总兵听得脸上变色,这个一品大员单身孤骑,星夜急驰而至竟是为了探病,还是探一个被自己整治成病的人。
她不敢多想,连忙说了一车子好话,当然都是往尹从脸上贴金,说他治军如何如何严谨,手下兵士如何如何勇猛,然后说她开始想着男兵不好,现在观念完全改过,拍胸口保证绝对不会再动他的兵。又偷瞄着笑笑脸色,低声说当日惩罚尹从也是因为立了军令状不得不为,她也很是惋惜,但在当时已经吩咐众人下手轻些,事后又让送上上等金创药调理,尹参将并无大碍,期期艾艾的只差没有说都是自己的错,请太傅大人不要计较了。
笑笑端起架子不置可否,不咸不淡回了两句,意思是这“故人”也就是跟自己略有交情,自己是帮理不帮亲,只是看在尹参将一心为朝廷办事,却受到重罚,很是不对。关于后事如何处置,先看看人再说,不过这事明显处理得很没水准,你给我小心着。
装着不着急的样子,不一会却辞去了,桌上的茶水还是热的,碰都没有碰过。
总兵看着杯子苦笑,这“故人”二字,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笑笑在总兵那里摆足架子,却在尹从的房外吃了闭门羹。
守门的小兵软硬不吃,一口咬定守将大人不要见外客,让她请回。她自然不肯,几乎硬闯,这时李游击来了,隔远便唤:“哎哟,我道这荒凉地头怎地来了只喜鹊在叫,原来是太傅大人来了呀!”
笑笑也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忙问尹从伤势,又说要探望。
李游击笑着说:“他伤是没有大碍的,就是不能下床,现在应是一早醒了,我替你问问他去。”
等了半晌,李游击开门出来,摇摇头说:“他说不想见你。”
笑笑急了,“你说了是我来了么?”
“说了。”
“……我只是见见他也不可以么?”
“……”
“他到底怎么说?”
“他说现在很累……”
“他是谁也不要见还是只不要见我?”
“……我怎么知道!”
“……”
“……”
尹从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外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人都已经是权倾天下的大官了,怎地说话还是这般急躁……听着都可以想象得出她的神情,急红了眼,跺着脚,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似乎要流泪……
不过她定然是不会进来的,即使只是一扇薄门,即使她是品秩比自己高好几等的大官。她定然不会进来的,只因为……他不应允。
那时她便是这样,似乎对自己有点害怕,怕自己皱眉,怕自己冷下脸来,怕自己不高兴……人道观三岁可知八十,虽然那时她年少,可是……终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吧。
外头终于静了下来,他轻轻的吐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竟然觉得有点脱力,终于走了……
门忽地一开,他猛地睁开眼睛,见到是李游击,不禁又松了口气,暗地觉得自己可笑,都成惊弓之鸟了。
“她给我劝退了。”
“辛苦了。”
“辛苦倒不辛苦,就是心里觉得气不顺。”
“……”
李游击打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子,重伤未愈,满脸憔悴,可是仍然难掩眉宇间的风华。
奇怪了,明明记得这人刚来时长得貌不惊人,可这几年下来,怎么越看越觉他长得不凡。营中数百男兵,没有一个及得上他。有时抬目一扫,那淡淡的表情便让人想起丰神如玉的形容,那种俊气和贵气,都是从未见过的。
“你就任由你的那个营都散了么?今天又有几个人到我那边辞别,都哭了……”
李游击心里翻搅,那些男兵受了尹从庇护,渐渐脱了羞涩,也多了些自信,慢慢见着了军人的风采,更有好些大胆的,竟也试着主动去跟别营的女兵交谈。她自己身边也围了几个不错的,对她那是明明白白的倾慕与依恋。边城荒凉,从身到心,总要有些温暖才能守得过去,如此,也是不错的。这集体变得更亲密,大家都互相关心,都成了一家人。军法严峻,但只要不逾矩便是,大家都是有分数的,军士也是人,不是冷冰冰的工具。
可现在突然道要解散了,大家都像天塌了下来,一个个都到她跟前哭,要不就是欲说还休,仿佛走到了绝路。
她还真怕有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到了别处受人欺负,会一时想不开的。
听得尹从阖目不语,她心中微微有气:“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常太傅定然可以把一切保留下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
尹从沉默了很久,道:“我不愿欠她人情。这些人……是我护不了他们,是我对不起大家,但,不干旁人的事。”
李游击气了:“不欠别人的情?你不是早就欠了好多?不要跟我说这些年咱们紫荆关将士的用度比旁人的要好很多是因为太傅突然关心紫荆关起来,不要跟我说你上次收到她一封信就急急的丢下这里扑去,失踪了七天……”
尹从忽然睁眼低喝道:“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