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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七上九下-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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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来抢劫的,跟你没关系,你继续睡。”这丫头看起来傻兮兮的,掌柜完全就没把她当回事,目光紧锁着九金踩在脚下的箱子。

        “哦。”九金顺其自然地应了声,刚想倒下继续睡,又惊醒了,“抢、抢劫?劫什么?!”

        “当然是劫财!你有色给人劫吗?!”掌柜冷笑着慢慢逼近她。

        黑店啊!她居然住进了传说中的黑店,简直是出师不利啊。尽管很想睡,但是一想到自己拼命攒下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九金就亢奋地站了起来:“我没有财!”

        “那箱子里是什么?”当他傻呀?

        “我、我警告你哦,不要逼我哦,我会咬人!”讲完后,九金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气势立刻就减了一大半。

        “你当老子没有牙啊。”说着,掌柜就决定不再跟这个随时都会倒下的姑娘浪费唇舌,直接带着人冲上去,开始动手抢箱子。

        然而他实在有点低估九金了,她非但没有倒下,还精神十足地死死护住箱子,张开嘴用力地朝着他的手咬了下去。掌柜也不示弱,为了证实自己有牙,顺势朝着九金的肩咬去。

        “唔……唔……”九金用尽了全力,可是肩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哼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口牙居然在黑店遇见对手了。第一次有人咬得她想逃,还真是人外有人!

        这场面活像两只狗在互相撕咬,完全丧失了抢劫应有的形象,导致尾随在后的那两人有点无所适从。愣了很久,其中一人才反应过来,轻声地提点了句:“老大,我们有刀……”

        “……”于是,老大觉悟了,松开牙关,抬起身,不屑地嗤笑,“那还愣着做什么?捅她呀,弄死她呀!啊……你个死丫头,没看见我暂停了吗?居然敢偷袭!”

        “捅?”互相撕咬的俩人纠缠得太紧了,争斗太过激烈,导致提到的那俩人左看右看,始终不敢下手,生怕捅错了人。好不容易,总算是找到了个突破口!

        手起。

        刀未落。

        闷哼声传来,俩人随即倒地。

        ……

        为什么还不捅?为什么这个精力旺盛的女人还能生龙活虎地咬他?!掌柜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再次停止了撕咬,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背着光,看不清站在身前的那个人,但是光看那一声衣裳就让掌柜倒抽了口凉气,无奈地闭上眼,嗟叹:“你为什么又来了?”

        “来找人。”

        “那就去找,不要打扰我打劫啊。”掌柜转过身,发现九金已经开始丧失力气,摇摇欲坠了,但是为什么他也觉得好像睡?三个炭炉果然很有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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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得意地扬了扬眉,只要他能坚持得比她久,就是胜利。

        “嘁……”来人上前踹了踹九金,轻哼,拂了下身上有些微皱的道袍,“我是来找她的。”

        “她?!”这话让掌柜一震,精神振奋,话音拔尖,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下睡相极差的九金:“她、她是谁?”

        “我女人……”差一点就是了。

        掌柜认命地让人煮了一桌上好的菜,烹了一壶上好的茶,给他们换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没办法,同样是顺手牵羊,人家梅项郝就能顺手出一个“牵羊大侠”的侠盗名号来,而他只是个开黑点宰肥羊的。相比之下,气势明显矮了半截,勉强勉强也只能算是半个同行,每次碰面,肥羊掌柜只能乖乖地伺候牵羊大侠。

        每次去长安的时候,项郝都是住这家店的,偶尔遇见比较跋扈的商贾,他会和掌柜联手,然后把劫来的东西分给镇上的百姓。也因此,项郝才换来这间常年会为他空置准备着的贵宾级房间,设施很齐全,所以床上的那个女人睡得很香,口水已经把被褥的一角弄湿了。

        项郝一直默不作声地守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睡颜,不漂亮不端庄,只是有一份自然的恬静。

        直到掌柜让人送来烹好的茶,他才站起身,走到脸盆架子边,端起脸盆又走回了床边。居高临下地俯瞰了九金些会,他嘴角儿一勾,手一滑,整盆水就这么倒在了九金身上,那只脸盆也重重地落在她头上,跟着又被弹到了床下的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好痛……”这样的动静,九金很难不醒,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她伸手揉了揉头,轻哼。

        “起来。”项郝盘起双手,斜靠在床架子上,不耐地命令道。

        九金原本不想理会这扰人的声音,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被冷水浇湿的被褥冻醒了,“唔……好冷……”

        “给我一个解释。”估计再过片刻她就会完全清醒了,项郝才再次开口。砸喜堂,不告而别,为了那堆身外之物去搏命,看起来她不止是要给他一个解释而已。

        “师公?!”好熟悉的声音,九金猛地睁开眼,眨了几下,确认这不是幻觉。她得救了?那些金银珠宝也没有被抢?她好想欢呼,可是当看见师公铁青的脸色后,立刻就压抑住了兴奋的冲动。

        “为什么去砸他的喜堂?”他面无表情地继续逼问。

        “是龙套硬把我拖进去的,然后、然后他们都在笑我傻,尤其是卖咸鱼的那俩父女。”

        如此而已吗?那还情有可原。但是一桩事归一桩事,更让他差点窝火的是……“为什么不告而别?”

        翅膀长硬了,会飞了?以为自己攒够了银子,就不再需要他了么?如果不是红扁沿途留下信号,她今晚或许就去见阎王了。刚才那俩人要是没有动刀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冷眼旁观,看那堆碍眼的金银被人抢走。

        “咦?我有说过要跟你一起走的吗?”九金一脸无辜地歪过头,半躺半坐在床上,踢开那条湿嗒嗒的被褥,笑眼盈盈地对上他的眸子。

        “你说过。”所以,他平生第一次尝试到了等人的滋味。

        “好吧,我可能真的有说过,你别太放心上了,我一直都习惯这样骗小孩子的。”九金抬着头,不闪不避迎着他震怒的瞪视,唇儿微抿含着一丝寡淡薄凉。

        他紧咬着牙,逼视了她许久,心头阵阵刺痛,原来当时他在段府说这句话时,她的心情是这样的。他是没理由责怪她,不过只是等了几个时辰,和她的三年比起来,只是弹指瞬间而已。想着,他眼神渐渐放柔,沉着声轻语:“跟我去洛阳,往后你有的是机会报当年的仇,别再耍性子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红扁呢?”九金没急着回答他,这才发现红扁不见了。

        “在刚才那间屋子睡觉。”

        “哦。”闻言,九金又放松了下来,犹豫了些会,问道:“洛阳是什么样子的?”

        项郝转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又抱了一床干爽的被褥给她裹着,随后才带着浅浅的微笑,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轻抚着她的发,柔着声说着:“跟长安一样热闹,都有好吃的豆腐脑,都有道观,都有我。洛阳没有人会再笑你是傻子,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也没有七哥哥。那边有很多很多的牡丹,百姓很豪爽,他们说‘好’会大声地说‘中’,上清宫的道士们讲话喜欢不停地说呀呀个呸……”

        师公的声音很好听,难得这么耐心地跟她说话,一些好琐碎的事到了他口中就像故事一样。九金双手捂着茶盏,开始不知不觉向往那个没有人笑话她、没有人欺负她、也没有七哥哥的洛阳了。

        呀呀个呸,这么好的地方做什么不去哟?

        第四十一章

        长安城的初春,乍暖还寒,万象复苏。

        子七面无表情地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食指轻轻挑开车窗帘子,迎着傍晚的夕阳霞光,看着朱雀大街边的玉器铺子出神。龙套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些什么,他偶尔会敷衍性地点两下头,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上面。

        从前,朱雀大街跟现今一样热闹,有个傻姑娘时常会从道观溜到这儿来玩,每回遇见他,都会恬不知耻地扯着他的裤脚,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

        那时候的子七怎么也没想过,会有物是人非的今时今日。

        就算他日日都会刻意地经过朱雀大街,刻意地去咸宜观门口徘徊……想见她一面,竟已成了奢望。

        许久后,他放下了车窗帘子,弯了弯嘴角,一丝寡淡苍凉的笑浮上了脸颊。

        “子七,我们很久没有打马吊了。”见他终于像是收回了几份心神,裴澄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手有些痒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马吊可以让子七回到从前的样子。

        没料,段子七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继而看向了龙套,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说有何姑娘的消息了。”龙套有点不太习惯地看了眼裴澄,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罚过他了,诸如这样平静地跟他讲话,实在让他觉得不太自在,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嗯。”子七哼了声,意兴阑珊的模样。

        “那个……少爷,她就在咸阳,你要不要安排下,看能不能想法子亲自去把何姑娘接回来?”派去咸阳的人都已经劝了何姑娘很久,她就是不愿意回来。龙套猜想,何姑娘兴许觉得少爷的诚意不够,只有让少爷亲自出马才行。

        “咸阳么?”子七思忖了会,想起何静曾说过一直想在咸阳开个分号,“不用了,找几个人暗中保护着,别让她出什么事就好,她若是想回来,自己会回来的。”

        子七不觉得自己对于何静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她绝不可能会是为了他连家都弃的人。去咸阳,多半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事,即使他没有毁婚、九金没有砸场,她还是会走。

        “这样……不太好吧……”龙套偷偷飘了眼他家少爷。

        “有九金的消息么?”他很淡漠地绕过了关于何静的话题,快两个月,子七几乎用上了所有心力找九金,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没有。”龙套回得很小声很无力。

        “不是去洛阳查了么?也没有?”子七不悦地拧起眉,激动地直起身子,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不过就是找个女人,找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消息,难道唐九金还会人间蒸发了不成?!“段龙套,别以为我转性了,我再给你一个月,要是还找不到九金,那你就跟她一起人间蒸发!”

        “可是少爷,那天是你亲自去的咸宜观,小道姑的话你也听见了嘛,小姐可能是跟师公一起走的耶。你又不了解小姐,更不了解那个师公,只知道他在洛阳有个上清宫,上清宫的道士说,师公压根就没回去过,洛阳都快被我们的人翻过来了。我看说不定是师公觉得夜长梦多,决定再也不要道士的身份了,直接把小姐绑去成亲……”

        “你个死龙套,我看你是彻底活腻了!”子七完全振奋了,随手拿起一本被裴澄丢掷在马车里的册子,揉成一团强塞进了龙套嘴里,“闭上你的嘴!回去抄一千遍‘段府家丁守则’,特别是第三十二条!”

        “子七,冷静冷静,别忘了,要蜕变要成熟要稳重。”裴澄无奈瞥了瞥嘴,伸手按住子七,语重心长地叹了声,“龙套说的也没错,还记得项郝送给九姑娘的那个玉白菜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样的人四海为家行踪飘忽,要找他谈何容易。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带九姑娘去洛阳,他们俩不是还有婚约吗?我去找个仵作替你一段日子吧,你不如亲自去杭州看看,项郝的爹娘就住在杭州西子湖畔,他兴许会直接带九姑娘去见他爹娘,把婚事先定下来再说。”

        这些话裴澄想说很久了,看着子七每天买一堆姑娘家用的东西,丢去九金的院子里;还非要让明德门那家卖豆腐脑里每天送上一锅来;这还不算,他还每天要去买玉叶子的那家玉器铺,让掌柜叙述一遍九金那天来修补那片玉叶子时的情景。回忆太少就是痛苦,每天每天,翻来覆去,能让子七拿来思念九金的也就那么几件事儿,作孽哟。

        “嗯。”子七应得很快,裴澄这句话他已经等了快两个月了,要是走得开,他早就走了,“龙套,回去准备下,明天一早就启程,去杭州。记得把我那些衣裳都带上,恐怕要有些日子了,我不喜欢穿旧衣裳。”

        “唔……唔……”龙套无奈地哼了两声。搞不懂他家少爷到底是去追妻的,还是去展示那些衣裳的。

        “哦,记得带我自己买的那些,何静做的就别带了……”估计九金不会喜欢看见那些。

        “唔……”那也依旧算是很浩大的工程好不好?

        “要不要给她带些豆腐脑去呢?”

        “……”

        龙套实在好想把嘴里的那堆纸拿出来,吼一句:少爷!小姐并不一定就在杭州!即使在杭州,她也并一定会跟你回来!即使跟你回来,也并不一定代表她还爱你!!

        洛阳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栋宅子,常年空置着,年关时总算有了些人气。

        只是苦了池塘里的那些鱼,冬天的时候冻死了一些,开春了又补充了点新鲜血液。可惜有个姑娘天天无所事事,唯一的消遣活动,就是待在池塘边长吁短叹地喂鱼。于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撑死几尾。

        “哎,鱼儿鱼儿,快吃呀,撑死总比饿死好。”长吁短叹的人儿完全无视了之前被自己折腾死的那几条鲜活鱼命,不停地往池塘里洒着鱼食,自得其乐地咕哝着。基本上,除了她的穿着打扮和长相不像仙女之外,喂鱼食的动作就宛如仙女散花,频率极高分量极多。

        终于,有人瞧不下去了,“阿九!你到底算是在折磨鱼,还是折磨你自己?”

        “是红扁呀。”九金稍稍放慢了手中的动作,懒懒地扫了眼迎面走来的红扁,“我在喂鱼呀。”

        “喂个屁咧,你打算让整池鱼都撑死吗?”红扁没好气地在她身旁坐下,心疼地看着池塘里的鱼儿。

        “对于鱼来说,撑死是种很光荣的死法,总比到了冬天冻死、又或者饿死、淹死有出息点。”说着,九金双掌互拍了会,拍落了最后那一点鱼食,抱起膝蜷缩在了水榭边的美人靠,把头搁在了栏杆上,默默地看着池塘出神。

        看着她那副颓唐的模样,红扁无奈地摇头,嗟叹道:“我看你是快要把自己给饿死了,瞧瞧你最近瘦了多少,以前还挺丰腴的,你学人家玩飘逸啊。还有,除了喂鱼你就不能找些其他事做么?自打来了洛阳,你就一直待在这栋宅子里,门都没出过,好歹也下山去洛阳城里逛逛呀。”

        “嗯?”九金略显呆滞地挑了挑眉梢,“师公不是说,我每天只要吃和睡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吗?你不觉得我很像这池塘里的鱼吗?既然被人圈养起来了,游来游去,也离不开这个池塘了,还有什么好多想的。这样安安稳稳、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呀,这是她以前最向往的生活,除了忘记了开心的滋味,什么都好。

        “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嘁,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人是到了洛阳,心还在长安吧。要不然,你天天盯着那片玉叶儿发什么愣?”没志气呀没志气,红扁搞不懂,怎么如此没心没肺的唐九金,也会有为相思犯愁的日子。

        “只是觉得它漂亮……”说着,九金用从衣裳里掏出那片玉叶儿,口不对心地痴看着。

        玉器铺的掌柜把它修补的很好,几乎都看不出痕迹,还是那片晶莹剔透的玉叶儿。这是七哥哥送她的生辰礼物喏,不舍得丢,又不敢挂脖子上。就这样,时不时地拿出来瞧瞧,记着长安城的那些伤,便够了。

        每次只要一见到玉叶儿,九金就很容易恍惚,这次也不例外。她表情很惆怅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玉叶,不算美,因为太出神还导致出现了轻微斗鸡眼的症状。可是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还是让一旁的红扁不敢出声打扰她。

        就连在水榭外站了许久的梅项郝,都只是盘着双手,默不作声。

        他在等着她醒悟,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耐着性子,等了又等,效果似乎很不佳。果然,行事太君子,除了得来两句无关紧要的赞美外,并捞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做人还是实在点的好。

        他直起身子,朝着九金走去。在她还处于神游之际,蓦地将她拉起,让有些措手不及地九金下意识地倒进了她怀里。感觉到怀里这个女人明显消瘦了很多,项郝皱了皱眉,垂下头,唇轻擦过她的耳际,落在了她的嘴上。

        顾不得一旁还有个红扁在充当观众,他有些霸道地撬开了她的齿,轻易地触碰到她柔软的舌尖,纠缠了片刻。这个吻很淡,很短暂,九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什么滋味?”他抬起头,轻声问道,口吻略带轻佻。算是暂时放过了她的唇儿,手却依旧停留在她的腰际,没有给她丝毫逃开的机会。

        “唔……”九金怔怔的,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唇,尽管这个吻结束得很快,可她还是清晰得感觉一丝隐忍的怒气:“你在生气么?”

        “你觉得呢?”他眸儿轻眯,不答反问。

        “应该是喏。”他明明是在吻她,可是九金却感觉不到丁点的温柔,反而觉得薄凉。

        “你最近那么乖,我为什么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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