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K变人》-第4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清晨醒来时,窗外的大院里有粉红色的烟雾升腾,被初升的阳光照亮,仿佛一块透明的幕布,又像女孩子染了香粉的丝绢,在空气中飘摇,将整个院落笼罩其中。

        有一股淡淡的芬芳的清香,很真实的飘扬在屋子里,让我想起了什么。

        我起床时窦凝还没醒,她脸上仍旧挂着劫后余生的惊悸。我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坐在沙发里注视着沉梦中的窦凝。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细腻的肌肤,清秀的脸孔,面颊绯红,使人忍不住想要亲吻。最特别的是她有好闻的气味,这是我刚刚发现的。白天时这种气味被她衣服上的消毒水味遮掩住,经过一夜,又从肌肤深处渗透出来,使人心动的芬芳。这时我才明白屋里的清香原来是窦凝的体香。但我思维很快就转到其他事情上去,周关说过他住在天台街七号楼内十一号,也许我们应该去查查看。还有精神康复中心,那里会有周关的线索。我在心底思索,也应该再回文化七巷去,如果我不是释明,那里将有一切谜团的答案。

        窦凝的房间不大,但很温馨。床头有玩具熊,书架上摞满书籍,梳妆台整齐干净,只简单摆了几样东西,没有一瓶香水。我注意到一只戒指大小的本色桃木葫芦,小巧精致,被红丝线系在白金手链上,显然是手链的装饰品。

        小闹钟指针指向七点,我悄悄退出窦凝的闺房,轻轻带上门,走进四合院。窦凝的父母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练太极拳。他们对我微笑点头致意,我注视着他们,桃树下踩着落叶一致的动作,很协调舒缓,给人以安宁感。我看了一会,走出去,在巷子里转了圈。这是条几百年的老街,到处都有桃树,地面是青条石铺成,走在上面使人沉思于历史。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朦朦胧胧的像匹轻洁的丝段般在飘舞,有种唯美的感觉。这里全是平房,四合院结构,互相依偎连成一片。从空中看定是副很有趣的图案,古老的建筑构思让每个走进小巷的人都不觉厌烦。四合院的外墙是整块大石砌成,中间抹着细细的灰,方格间错落有致,使人百看不厌。大石表面并不平整,但却有种整齐划一的美。在墙根处生长着苔藓,潮湿的水渍把灰褐色的石头染成深青色,嫩绿的苔藓生长其上就十分显眼了。它们有种古怪的气味,不过我更愿意把这种气味想像成苔藓的排泄物。

        我信步走去,发现有户人家居然还保留有带门钹的朱红漆门,上面残留有几块包铜皮的圆木突起,门面上贴有门神,但纸张已被顽童撕毁,露出下面开漆裂缝的门板。再往上看,门楣上竟贴着毛主席像,但也已被风雨侵蚀退色了。这让我想到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退色的毛主席语录,隐约可辨的打倒某某的口号,这些都要沉没在日久天长的风雨中了。门边的墙上还贴有告示:‘出售明朝洪武年门扇,请入内找张乾锋详谈。’我站在门前感叹许久,才往回走。巷子里行人不多,很多人精神萎靡,走路半眯着眼睛。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注视我,就像我是外星生物一样。

        回去时窦凝已醒了,正在院子里刷牙,她换了身粉色撤花睡袍,正笑嘻嘻的听父母训话。见到我后立即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问:“今天咱们去哪?”她母亲慈祥的笑说:“女大不中留啊!”

        窦凝告诉我她与人换了班,现在谁都不能拦住她跟我在一起。我说我结婚了,她呵呵大笑,说:“你真逗!”然后翘起脚尖在我唇上一吻,咯咯的笑道:“快刷牙去,臭死人啦!”并笑着跑开了。这个吻突然而甜蜜,使我不知所措却又热血沸腾。

        窦凝再出来时穿着一套粉色牛仔服,背着天蓝色帆布小背包,扎了两个小辫,蹦蹦跳跳的拉我去吃饭。我说我没钱,她哈哈笑着说:“我知道,我带着呢!”出了四合院后我又问:“包住、包吃、包聊,你不会对我见色起意了吧?”窦凝挽着我的胳膊,笑嘻嘻的回答:“正确!这年头逮着个好男人不易呀!”

        吃过饭后,我们去文化七巷我的家,是本应属于我的家。

        邻居用好奇的目光注视我们,我知道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但心底仍有一丝异样。我们走上五楼,十三号的门牌在眼前,我却有些退缩。窦凝不动声色的看着我,目光之下压抑着兴奋与紧张。我鼓足勇气上前敲门,有脚步声,我听得出,是朱华。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应该是我,但我却站在门外。这种感觉使人不堪,几近崩溃。门里面有沙沙的拖鞋声,熟悉的那种慵懒的体香气息隔着门飘散出来,让我内心痛苦不堪。

        门终于开了,朱华在门缝隙间警惕的注视着我,问:“你找谁?”我张了几次嘴却都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眼泪却淌了下来。朱华真的认不出我了,我们的爱消失了,过去与未来断裂成两节,而我却失去了一切。我转身便走,朱华在身后默不作声,那种陌生的目光使人心作痛。窦凝匆匆说了句:“对不起,认错人啦!”便匆忙跑下楼。她站在连昊【创建和谐家园】的地方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的,因为你爱她。”

        窦凝这样说时眼睛里有黯然的东西,我们俩落寞的站到一起,我对她说:“对不起。”阳光很剌目的直射下来,使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但我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已不同。窦凝上前拥抱住我,踮起脚尖把头枕在我肩上,两人的心跳同步一致,那是一种痛。她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过谁。”

        我心情很痛苦,很迷茫,也很复杂。这个时候我又想要逃离,想要有个人取代我,我不愿承受这样大的压力。或许我的心理还不够成熟,或许是有什么不可知的事物在左右我的意志。可是这样想时我明白,自己又在推卸责任了。不能总这样,我始终要学会自己面对一切,不能起起落落的生活。窦凝说的对,不能改变它时,就得学会适应。

        大街上的行人南来北往,他们都有自己的烦恼,每一个人都是无数故事的主角,这些故事可能是独角戏,也可能是夫妻间的吵闹,生活不正是这样的吗?

        在我心情平复后,窦凝与我又去了我父母家,同样他们也把我当做陌生人,和蔼的问我找谁,我再次泪流满面。我感觉自己已失去所有亲人,在世界上被独立,被遗忘掉了。这个想法是如此真实而又恐怖的呈现在我面前,没有选择余地。

        今天是十一月九日,我在寻找自己的过去。我相信一个人不会完全没有过去,就像一个人不可能不经历童年直接进入成人世界。成长是一个量变的过程,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我不信我在成年后会突然质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现在已是事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不可知的事物,但在于我自身,我一定要找出答案。

        窦凝提醒我昨晚那个周关,或许线索就在他身上。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提议,但目前也已再无选择。我们乘出租车去天台街,七号楼在一片诡异高耸的冬青林中,只有三层,是一幢别墅式的老宅。看门人说周关出去采访了,这证明确有周关其人。窦凝即紧张又兴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些许阳光洒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徘徊。

        我说咱们上去吧,窦凝有些不明白,她指着门卫,想说不行。我拉着她沿着院墙走,果如我所料,在丛荒草丛中院墙倒塌了一处缺角,垃圾满地,野草生长其间,显然是有些日子了。窦凝张了几次嘴,最后终于说出来:“不会是从这里进去吧?”

        “正是。”我说。

        “你怎么敢把我当垃圾婆?”窦凝捏着鼻子说。

        “你不是垃圾婆,是疯婆子。”我认真的回答。

        “哼,有一套!”她说。

        踩着垃圾我们进了大院,绕到楼前门,门卫正在看报纸,我们蹑手蹑脚的进大楼,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上去。这样做时我们像是两个顽童。

        窦凝问我:“里面有人吗?”

        我有点紧张,徘徊着不知该不该敲门。这个时候窦凝却按了门铃,真该死,我竟没发现有门铃。

        门开时我和窦凝都吃了一惊,因为开门的人正是周关本

      门开时我和窦凝都吃了一惊,因为开门的人正是周关本人。他睡眼朦胧的问你们找谁,我说周关。这回轮到周关不解了,他仔细的观察我们俩,一副从未见过的模样。这让我和窦凝都很疑惑。他说:“我就是周关,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窦凝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俩啦?”周关越发的窘迫了,他想了又想,最后装出一副想起来的样子,说:“噢,想起来啦,你们是《风华报》的编辑对吧?请进请进!”我与窦凝对视,如坠雾中。

        “我们不是《风华报》的编辑。”

        我说,窦凝点头。周关大惑不解的盯住我们。

        “那么……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们?”

        “这里。”我说。

        “这里?”周关惊奇道。

        “昨天晚上。”窦凝补充。

        “昨天晚上?”周关更加惊慌了。他显然有些害怕,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不好意思,咱们一定不可能见过面,因为昨天晚上我不在家,在朋友家,今天早晨才回来。所以……”

        “其实你也不能肯定自己在哪里过的夜,因为你与我们在一起。”

        窦凝的话冷静而不可置疑,这让周关更加害怕。

        “其实你不用害怕,因为你经历的事情我们也都经历了,而且比你所经历的还要多。”

        我说,并拉着窦凝在布艺沙发里坐下。

        “昨天晚上,我们就是坐在这里聊天的,还了点酒。是白兰地吧?”

        窦凝问我,我说对。

        周关站在酒柜前双唇都白了,似乎就要精神崩溃了。在他身旁的红桌上,放着三只酒杯,其中一只的边缘上还留有桃色口红,那是窦凝的唇膏色。

        “好吧,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那么,你们谁能解释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号时我去文化七巷采编一起凶杀案,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又在家里了,笔记本什么的都没丢,报纸上还登出了专题报道,署名是我。可是这【创建和谐家园】天的事情我一件也不记得,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请你们到我这呢?”

        我看着周关惊魂未定的样子,想到不久前的我,我们是多么的相似啊!

        窦凝正要把事情原原来来的讲给他听,我碰了她一下,叫她到一旁去,我低声说:“咱们还是别告诉他了,会吓着他的。”窦凝想了想,说对。然后我们就告诉周关说是昨晚上我们的车撞了他,下车看没发现有外伤,就按地址送他回了家,他还请我们喝了杯酒。看来脑部还是受了震荡,所以发生短期的失忆。

        周关恍然大悟的听着,我和窦凝默契的编着谎言,每一个细节都不遗漏。

        我们走时周关说你们人真好,一定会有好报的。我们一再说对不起,直到楼下时窦凝才哈哈大笑。门卫放下报纸,惊讶的看着我们大模大样的从他面前走过,有些犯傻的表情又惹得窦凝一阵大笑。

        可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反而更加复杂了。

        现在我知道,不单单只我一人不正常,死去的连昊,活着但蒙在鼓里的周关,我们都可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甚至整个世界。窦凝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大多数人都是糊里糊涂的活着。

        中午时窦凝拉着我去一家拉面馆吃饭,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总让小女生请客。窦凝说:“好吧,先声明,以后你做饭。”她我的话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跑去买可乐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开始这段新的爱情,因为心中还惦记着朱华,以及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吃过饭后我们坐在中心广场的木椅上,看鸽子们咕咕的叫着在脚前走来走去。温暖的阳光里尘埃飞扬,有一些情绪在我们中间悄悄的滋生成长,引导着我们的手触动在一起。窦凝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好看的微笑使我心醉神迷。我恍然间想起童年时破庙前的微笑,仿佛越过时间重现。而这气味,更加勾起莫名冲动。我又想起那些童年时重复的梦,难道窦凝就是小木屋里的人?最后我们拥抱在了一起,我把舌头探进她的小嘴,与她的舌头绞在一起,情不能自持了。芬芳的气味更加浓烈,我终于明白,原来童年的梦里,我一直在寻找着的是窦凝的体香。

        “我爱你!”我说。窦凝羞红了脸,轻声的问:“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我郑重的回答:“是的,我的答案就是你,我爱你。”

        

        下午我们去了精神康复中心。在那里我见到周关的就诊记录,而窦凝则在一旁与她的老同学聊天。档案上说周关在中心清醒后否认自己有精神病,并记不清过去一天都在什么地方呆过。我在心底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种未知的力量已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使每一个对现实不满的人发生变化。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出了精神康复中心后,窦凝问我下一步干什么,我茫然的大脑里已想不出任何东西,于是只能茫然的看着窦凝。她微微笑了,用纤细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颊,温柔的说:“跟我来。”

        我们走在阳光大道上,行人如织,路边店里的爵士乐飘扬,在橱窗间落寞的踟躇。窦凝的小辫子根部的发梢俏皮的四散开,层次分明,一如她的微笑。不知为何,我已离不开她这张微笑的脸,并时时渴望见到她。我不知这是否就是爱,但这种感觉却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即使朱华也从未给我这样的冲动,它如此强烈,使人兴奋,全然出乎我意料。我曾以为自己对朱华的爱会持久不变,永远不会再容纳第二个女人进入我的内心,但事实上,我十分期待与窦凝地久天长。这使得我大吃一惊。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路边摊吃晚饭,窦凝还给我叫了一杯啤酒。其实我很少喝酒,自从得胃溃疡后。但我还是喝了,并感觉不再发抖。就在我们准备去医院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我肩膀,并大叫:“于洪君!叫你呢***装什么聋子!”我回头看,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外套,脚下是双蒙着尘土的皮鞋,满脸络腮胡上挂满油彩,目光炯炯,一望便知是搞美术的。他大咧咧的问:“上回你跟我说的那首诗写好了没?我还等着看呢!”我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镇定下来,我说:“快了,给我你的地址,明天我去你那。”这回轮到他瞠目结舌,他结结巴巴说:“你…没事吧?咱们…不是住在一起的吗?”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是啊是啊,那我住在哪里?”那个人哭笑不得,说:“玉皇顶九十三号。老兄,你用不着这么排挤我吧?有女朋友来想叫我搬走说一声就是了……”我不假思索打断他:“你不用搬,近期我可能出远门,你住着好啦!”他疑惑的盯着我,转身走掉了。

        窦凝一旁哈哈大笑,我说:“你应该害怕才对。”窦凝却说:“有你在呢,不怕!”

        现在我知道目前自己叫于洪君,住在玉皇顶九十三号,这使我很宽慰。

        夜色很美,但风有点凉。

        窦凝问我是否急于想知道自己是谁,我说不急,我想知道你……

        在我们进行这样的对话时,已俨然像一对情侣。

        海岸路上有烟花表演,我们去看。天空被一朵朵烟花照亮,无数彩色的转瞬即逝的星星在震耳欲聋声中升起,布满夜幕。观看的人群欢呼着,放下平日的矜持,纵情欢笑。在夜色掩护下,情侣们忘情的拥抱在一起亲吻对方的灵魂。海滩深处细沙里有浪花轻涌,细碎的声音一点也未被破坏,漆黑的海已沉睡去。烟花散后的薄雾飘浮在海面上,随风荡漾。

        窦凝拉着我的手往人群中钻,这让我很适应。窦凝率真的笑,善解人意的劝:“你不能孤立自己,要学会与人相处。来吧!”她渴望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于是我们挤进欢乐的人群,与欢乐融合。

        烟花表演散时,窦凝也到了上夜班的时间。

        路过夜市,窦凝一定要给我买衣服,我微笑着说:“过年啦,有新衣服穿,好啊,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压岁钱呀?”窦凝认真的回答:“这个得靠你自己赚。”我会心一笑,发觉窦凝会个好妻子。回去的路上,我们边走边谈未来。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是新的,不可知的,充满疑团,但又有希望蕴藏其中。窦凝对我的乐观态度表示颀喜,于是我一激动就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女人。窦凝冷静的分析:“一般情况下,男人开始发誓了,就表明将来有一天会违背这个誓言。所以本质上讲我不希望你发誓,但我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不可能对男人的誓言无动于衷,所以,我还是喜欢听你发誓的。好啦,再说一个嘛!”窦凝的话让更加坚定她未来会是个好妻子。

        路上窦凝打电话回家,说不回去了直接上班。她不停的说好啊,我知道,最后还说:“不是吧老妈,这种话您也说的出口?明天再跟你理论!”我问她母亲说了什么,窦凝目光游移,呵呵的笑,转过身去不回答。于是我就知道,窦凝的母亲给她补上了堂生理卫生课。

        到医院后,窦凝领着我直奔医院宿舍楼,护士长帮我找了张床,她说:“你可以先睡在这,或者你可以直接回小窦那儿。”我说:“别,我可经不住诱惑,现在的诗人都色着呢!那什么,我还是先在这吧!”窦凝便甜甜的笑。

        当我躺下时,窦凝突然叫我:“于洪君!”停了两秒钟后我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喊我。我问:“干什么?”窦凝轻声的笑了,说:“我就叫你于洪君吧,你不再是释明,一定要记住啊!”我明白她的意,她是要我忘记朱华,忘掉过去。现在我是于洪君,不管是谁替我做出的选择,我都将生活下去,不再逃避。窦凝走后,我重新躺下,只一会便睡着了,梦中又听到那个声音。

        “他现在可以独立了吗?”

        “可以啦!”

        有怪异的音乐声,淡淡的哀愁,时停时续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那层厚重的黑暗开始瓦解,甚至有光透出来。我听到脚步声,然后他们走出黑暗,我一下子惊醒,因为我终于看清楚,他们,竟是我的父母!

        又是一天的早晨,阳光很好,我喜欢这样的天气。

        一睁开眼就发现窦凝坐在对面床上,一脸幸福的看着我。我起身时才发现门外竟有一群小护士,个个笑靥如花。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我的睡相向来不雅,还好是合衣而卧,不然真是要羞愧死人了。但一下子被这么多女人看到我摆大字,还是难免惊惶失措。所以当她们见到我掉下床时,无不开心的大笑。窦凝一句话不说,拉起我便走,飞快的跑出医院,在阳光下欢笑。我注意到她换了身便装,淡粉色风衣下是浅灰色牛仔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过家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粉色的衣服。

        “今天去哪里?”

        “不用上班啦你?”

        “请了三天假,陪你!”

        “好感动啊!”

        “少来啦!”

        我像所有热恋的男人一样幸福,看什么东西都感到生机勃勃,甚至想要对所有人微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表明空虚寂寞所以产生的空洞正退去。一场质变已在悄悄进行,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终日郁郁寡欢的人,我有了生活的目标,即使付出很多代价也不能实现也不再有所谓,我懂得终点不是结束,过程才是关键。那些欢乐虽然短暂,但如果努力寻找,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十一月城市里的天空被压的很低,摩天大楼耸立,楼与楼相望,喧嚣尘上。麻雀在树杈间跳动,聆听着风声在高空的歌唱,呼啸着抚过每一幢高楼。公交车披着五彩缤纷的广告装行驶在拥挤大道上,行人们奔向各自的目的地,或喜或忧,或美或丑。

        窦凝与我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诉说爱情的甜言蜜语。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那天,你被人送来时。”

        “真的啊?一见钟情啊,没想到我还有这魅力。”

        “别陶醉啦,你还没说今天再去哪里呢!”

        “玉皇顶九十三号。”

        玉皇顶九十三号住的大都是些搞艺术的人,一条街上有四家咖啡馆,三家酒吧,两家网吧。其他小饭店林立内外,整条街热闹非凡。有一阵风刮来,我站在街口,看着道路两旁的槐树落叶纷纷,椭圆的小叶子翻滚着飘落,像天使的羽毛。站在这样一副画面前,无论是谁都会感到深意,生命的深意,活着的并有思维的生命的深意,我们不可拒绝,造物的神奇。

        我抬眼望去,典雅的广告灯箱一字排开,像一队等待检阅的士兵。一家叫‘纯真年代’的酒吧里昨晚见过的那位画家,他回过头来,对我微笑,说:“你回来啦!”

      玉皇顶九十三号是我的家,但它更像是间画室,画布满地,油彩遍墙,角落里有两张床,一张床上摞满书籍,一张床上摆满画笔,表明着各自的身份。这让我很奇怪,我们平时都睡在什么地方?当然,这个问题不好开口。

        “真想到你这么快就又找着女朋友了,我还打算画完这副‘宁静的午后’来着,不用你说,我搬!哪能总耗你这儿啊!”

        他说着开始收拾散乱的东西,窦凝小心翼翼的踩过满地空油彩罐,走到一副画前,发出惊叹的叫喊。我则在床上找到画家的身份证,原来他叫黎活本,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我转身时黎活本正在给窦凝讲解他的画。

        “就差扫尾了,背影的光线层次感还不强。”

        “画的是谁?这么漂亮。”

        “老于的女友,前女友。”

        “真的?于洪君,你可没告诉过我她有这么漂亮!”

        黎活本意识到说错了话,用床单把他的东西一卷夹着他的画跑掉了,走时在桌上留下五千块钱,说是画钱。我不太明白,他是画家为什么要给我钱?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窦凝突然就扑到我身上,倒在床上的书本里,没有互相通告就开始【创建和谐家园】了。

        我告诉窦凝,在童年的梦里我寻找的就是她。窦凝微笑着,也给我讲了个故事。她童年的梦里总什么人追寻,于是就不停的跑,跑过春天跑过夏天,有时她希望那人能够追到她,但更多的时候,她喜欢被追的感觉。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技术支持:近思之  所有书籍
    北京时间:2025/10/01 19:16:42